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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难买韶光易 作者:阿随
只说:“你在家里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一次家常小菜,自然觉得鲜美无比。”
李霖良什么好货没有见识过,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转而说:“对了,后天旬休你要是有空,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又是三凤馆?”段简不得不想到几月前那次不是很美好的经历。
“当然不是!我要介绍的那朋友本事大得很,人又正直,对我有救命之恩,是个值得相交的人!总之你见过就知道了!”
能让李霖良这么看重的朋友,段简被引起兴趣,答应后天在醉仙居一聚。
作者有话要说: 唔,我知道你们肯定想要段简早点解决掉女配……
☆、连烈
到了醉仙居,李霖良已经和他的朋友喝上了。段简踏入雅间,李霖良一点都不客气地拉过他为双方介绍,“段简,这就是我说的书院同窗,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连胜镖局的总镖头,连烈。”
两人见了礼,围着桌子坐下,李霖良十分高兴,酒席上一直说个不停,段简在生人面前保持沉默,连烈也是个不多话的人,于是雅间里就只有李霖良一个人说得兴高采烈,段简和连烈只是偶尔应答几句,彼此默默地观察着对方。
连烈有北人血统,眉目较深,肤色较黑,身量很高,刚才站起来的时候比李霖良高了半个头,至于段简,勉强够得上对方的胸口吧。
段简看到连烈耳垂上有穿洞的痕迹,但他明明是个男人。连烈显然习惯被人疑惑,注意到他的视线,当即解释道:“我小时候身子弱,有人教我爹娘把我当实子养大,所以才穿了耳洞。”
李霖良也哈哈地笑着说:“我和阿烈第一次见的时候也问过他,但是你可别把阿烈当实子看,阿烈可是货真价实的汉子。我跟我爹出商遇到歹徒,就是阿烈把我从刀口救下来,不然哪有命活着回来见你。阿烈的功夫可俊了,以一当十也不在话下!”
段简听了,举起酒杯郑重说道:“是我唐突了,我自罚一杯。”
连烈表示不在意,对干一杯,一饮而尽,两人相视一笑。
北人习惯喝烈酒,烈酒性烈,来得快去得也快,罗城的酒却是柔和绵长,连烈一杯接一杯,他的话并不多,只是安静地听着两人交谈,偶尔应答一声,等到酒意上涌的时候才停下,时间已经不早,便起身告辞。
李霖良劝说,难得大家高兴,今天由他做东,定要喝个不醉不休。
连烈却拒绝说:“这次来罗城还有事,等事情办完了,我再请二位喝酒。”
等连烈离开后,段简和李霖良一边继续碰杯,一边打听连烈的事情。
李霖良此时也有些晕乎乎的,段简一开口,他就三两下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倒出来。
连胜镖局在隆京已经有百年的历史,是北方首屈一指的大镖局,连胜镖局数代辉煌,到了连烈这里却断了血脉。
“按理说这种秘辛,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霖良摇头,故作神秘说:“这在道上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再说了,我家跟连胜镖局合作十几年的交情,打听这些消息当然比别人容易些。”
“哦,那你说来听听。”
“这说来就话长了……”
事情要从连烈的上一代总镖头连星说起。
连星年轻时走镖路经南方,遇险被一个书生所救,事后连星不但重金酬谢,还约定以后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书生当时已有一子,连夫人身怀六甲,连星许诺无论孩子生出来是男是女,都要嫁给书生之子为妻。等孩子呱呱落地却是个男孩,连星当年伤了身子已无法再生育,这男孩就是连家唯一的血脉,但连星仍依约将儿子送去做了实子,以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
这本是美事一桩,无奈天不遂人愿。
连星的儿子从小听着父亲一辈的故事长大,一心一意等着成人后嫁给书生之子,十四岁那年,离婚期还有不到一年的时候,却收到一封解除婚约的书信。
原来书生之子外出踏青时结识了一位农家女子,两人情投意合私定终身。
当书生知道的时候,女子已经有了身孕,儿子亦态度坚决说非卿不娶,书生长叹一声,只能同意女子进门,同时向连家提出退婚。
接到消息后,连星的儿子如遭雷击,竟然不顾父母劝阻,独自离家前往千里之外的书生家中质问缘由,却被对方当众羞辱一番,大吵大闹后赶出家门。
连星的儿子心灰意冷地回到家中,迎接他的却是另一桩噩耗,刚进家门就得知连星经受不住多重打击,在他离家不久后就去世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才十四岁的少年来说无疑雪上加霜,因为自己害得父亲去世,让连家沦落为笑柄,自己的名声也彻底毁了。为父亲操办完丧礼,少年默默地为母亲磕过头便以死谢罪,三尺白绫自缢在灵堂之上。
坚毅的连夫人并没有因此倒下,而是以柔弱身躯撑起了连家。
连家到连星这辈就已经是单传一脉,没有别的兄弟了,而连烈本是连夫人娘家的子侄,过继到连家后便改名为烈,喻意为与不堪回首的过去决裂,亦寄托着使连家烈火中重生的期望。
而连烈果然不负众望,在连夫人的亲自教导下,年仅十六的连烈第一次出镖就镇住了镖局的老老小小。两年前连夫人因年事已高退居幕后,连烈继任总镖头。
“连烈能够以外姓人的身份在连胜镖局站稳脚跟,背后不知付出多少艰辛和血汗。”段简听完后感慨。
“是呀!而且阿烈只是名义上的总镖头,加上年纪又轻,镖局里的老人不肯服从调令,全靠连夫人压着才没有闹起来,因此一些重要的生意不得不由阿烈亲自出马,也多亏如此我们才能有幸相识。有人讥笑阿烈能够当上镖局的镖头多亏了他耳朵上打了对耳洞。连夫人思念儿子,因为阿烈小时候被当实子养的经历才被挑中,寄托在和儿子相似的阿烈身上,甚至有人说,阿烈留着耳洞,是为了讨好连夫人。那些人却没看到阿烈是为了振兴镖局是如何出生入死的。”李霖良应和说,“自从遇到阿烈,我才意识到以前的自己过得有多荒唐,我们还在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时候,阿烈就已经在刀口下讨生活了。”
“埋汰自己的时候麻烦别捎上我。”段简反驳。
没想到李霖良一掷酒杯,往桌上一趴,大声嚷着:“我知道!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能干,就我是个靠着祖荫庇护的二世祖。你们看不起我也是正常的!”
倒把段简吓了一跳,“李霖良你在发什么疯!”
“我没有发疯!书院里的同窗都瞧不起我,讥笑我是商人的儿子!他们笑我是蠢蛋,我才忍不住跟他们打起来,为什么反倒是我被先生责罚?我爹还只会骂我没出息!只有你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告诉你,李霖良也不是那种无能的孬种!我会做出大成就给你们看的!”李霖良不管不顾地喊,这些话在他心里憋了有一段时间了,今天才借着酒意喊出来,“我一定会让你们好看的……一定会……会……”话没说完,人已经滑到桌子底下,这次是真醉了。
“你喝醉了吧?”段简蹲下身,拍了拍李霖良,见他没反应,把门外等候的李家小厮叫进来收拾残局。
那次聚会之后又过了十几天,连烈办完他的事,果然送请帖过来,请李霖良和段简再聚。
连烈和段简身世相似,都是年纪轻轻就不得不扛起家中重担,段简不禁生起同病相怜的亲切感。
同样的,连烈早就从李霖良那个大嘴巴里打听过段简的来历,虽然李霖良本身也了解得不多,但段简年幼时就父母双亡的身世还是知道的。再看到从段简小小年纪就能够独当一面。必定是受过不少磨难,心里不由得多了分怜惜,几乎将段简当做弟弟看待。
饭后,段简拿出一盒玉颜堂新制的桃玉花妍膏,说是给连夫人的礼物,还有十二盒同样包装精美的桃玉雪花膏,是给连烈用来送给镖局其他亲眷的,当然他也隐瞒了自己就是玉颜堂幕后大老板的身份。李霖良没料到段简竟然这时候都不忘做生意,心里又是佩服又是挫败,因为段简事先说过不许他将玉颜堂的事说出去,只能硬生生憋得脸色古怪。
连烈大方收下,又说自己身边没有适合的礼物回赠,等下次来罗城,必定要请他们尝尝连胜镖局总镖头亲手酿的好酒。
作者有话要说:
☆、暂时离别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混吃混喝的二世祖,李霖良向他爹争取到和茶行管事到外省收茶的差事,雄心壮志地出发了。
另一边,段简也很忙,朝廷派下来的学政官今年秋后就会抵达晏城,届时全省各县通过童试的书生们都要在晏城参加院试,若不早点出发,恐怕到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阿泓比段简还紧张,作为实子他不能陪着段简去晏城,这意味着,他要和段简分离很长一段日子了。
临行前一晚,阿泓被段简折腾了一晚上,虽然没有真正进入到内部,段简也多得是办法让阿泓沉溺在无边的欲丨望之中,随着他的手指发出他想听见的声音。阿泓一直没对段简纯熟老练的调情手法产生怀疑,也正是这种全身心的信任,让段简发自内心地温柔相待。
经历过上辈子惨痛的背叛,阿泓毫无保留的信任对段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继而被阿泓本人所吸引,进而深深地迷恋。
他上辈子明明是更喜欢柔软娇媚的女子,却遇上了始终如一的阿泓,大概自己才会一头栽下去,再也不想起来吧。
第二天,阿泓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坚持送段简上路。
段简用力握住阿泓的手,轻声叮嘱道:“好好在家等我,放榜后我就回来。若是有事就去找林东,或者李霖良。”
“路上平安。”
“有连师傅在,不必担心我。”
“嗯,我等你回来。”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踢踏踢踏地上路,直到再也看不见,阿泓才垂下眼帘,沿着原路慢慢折返。
一行人离开后,阿泓并不得闲,没多久夏收的粮食收上来,他要计算收成多少,然后把收入记录账本,玉颜堂的生意也归他打理,忙得脚不沾地。
其间,李霖良来过一次,听说段简已经出发赶考,兴趣索然地走了。连烈也托自家镖局给段简捎过一坛子酒,阿泓吩咐将酒坛收好,等段简归来。
段简这次赶考只带了三个人,书童识墨,连武师和一个车夫,可谓轻车从简。
没用几天,一行人顺利抵达晏城。段简找当地人牙子租了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做落脚点,稍作整理后就拿着书院先生的拜帖去拜访晏城书院。
晏城书院的院长先生见了拜帖后,对段简不禁多看几眼,还留段简用了顿便饭,又褒扬鼓励了他一番,弄得段简心里生疑,直到出了书院还在想着是怎么回事。
他当然不会做着天上掉馅饼的美梦,没有平白无故的示好,别人给你一分好处,日后必定要你十分回报,真正能够让自己予取予求而不问原因没有怨言的,只有阿泓一人,而他能够拥有阿泓一人就足够了。
回到小院,段简便闭门不出,每天在书房念书习字,看书累了就出院子和连师父过几招,如果不是对阿泓的思念与日俱增,在晏城的日子也算是休闲舒适。
终于熬到院试的日子,段简连答三日考卷,又复试,再三试,重见天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识墨在考场外迫不及待地迎上来。段简连话都懒得说,爬上马车直接趴在车厢里起不来了。好在阿泓在临行前跟识墨叮嘱过很多遍,事先在车里准备好茶水跟点心。段简喝了一大壶茶,又草草用了些点心,直接在车厢里睡过去。
放榜结果出来,段简榜上有名,名列二等第三名。附近同住的学子们纷纷祝贺,段简只有完成任务的轻松,而没有高中的喜悦,该打点的打点,该笼络的笼络,拜访完晏城一干人等后,他才真正松口气,吩咐启程回家。
马不停蹄地地回到罗城,却还不能立刻放松,段简在家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提着礼物去拜访恩师。
先生早几日便收到消息,对段简这个得意门生的成绩相当满意。如今段简作为罗城的廪生,已经具备上京赶考的资格,段简却说,自己尚且年幼,还有很多不足,想多准备几年,需要恩师的教诲。先生想到他今年只有十五,的确小了点,就不再提这件事。
段简话题一转说到后天的谢师宴上,先生推脱几次后就欣然同意前往,最后却说,让段简当日切记穿得体面些。师生俩又说了些闲话,先生就挥袖把他赶出来。
舒舒服服地泡在足够容纳两人的大浴桶里,段简敞开胸口享受着阿泓的服侍。阿泓拿沾湿的软布为他擦拭身体,几个月不见,段简似乎又长高不少,裸露在水面上的肩膀双臂,覆盖着一层结实的肌肉,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软绵,至于水面以下的躯体……
哗啦一声水花,段简从水里站起来,少年矫健的双臂用力搂住阿泓的腰肢,温热的呼吸落在阿泓肩头,水珠打湿衣裳紧紧地贴在两人身上。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段简一边说着,手掌顺着阿泓的脊背往下摸索。
衣襟他被拉开,露出白皙的胸膛,湿润的嘴唇落到胸口,含住暗红色的突起,同时含糊地问:“这里有没有想我?”
阿泓呼吸一窒,心跳剧烈,良久才吐出一个字:“想……”
“这里呢?”段简的手指已经掰开圆润的双丘,熟门熟路地往那里滑去,“这里有没有想我?”
听不到回答的人决心不放过对方,手指在入口时而按压时而搔动,就是不肯破门而入。
阿泓早就腿软,若不是有段简支撑恐怕已经站不住了。
“有没有想我?快说,不然绝不放过你!”段简另一手握着阿泓的弱点慢慢用力。
“没……”阿泓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饶,双手攀着少年的脊背,“我……很……想你……很想……”
话音未落,段简抬腿跨出浴桶,伸手用力将阿泓抱起来,大步朝里间走去,足足忍了快三年,他忍得已经够久,决定不再放过阿泓,现在就先把人给办了再说。
一时间天旋地转,阿泓反应过来时已经躺在床上,段简跟着压下来,无数个热切的吻落到赤裸的胸膛,一路蜿蜒着向下,与此同时一个滚烫坚挺的物体贴着他的大腿根部蠢蠢欲动。
他已经无暇思考,狂风骤雨般的激丨情将他笼罩其中无法逃脱,他已经模糊意识到即将到来的事物,心中隐隐期待着。
段简同样急切,一边亲吻一边寻找着入口,像每一个初见心上人的毛头小子那样,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兴奋忐忑的紧张心情了。但成年的灵魂明显低估了年轻的身体,还没能登门而入,就因为过于激动直接丢盔弃甲。
阿泓紧闭双眼久等不至,直到腿间突然一股湿润,忍不住睁开眼睛,见到的就是短简垂头丧气的样子,还有腿上正缓缓凝落的一片白浊液体,哪里还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气氛一时僵冷。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片刻,阿泓终于开口安慰:“弟弟……旅途一定很劳累吧……不如早些休息……啊!”
恼羞成怒的某人直接拉过被子蒙住他的上半身,然后下半身被纳入一个温暖湿润的地方,惊得阿泓不断挣扎,但段简直接压上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
眼睛看不见使得阿泓比以往都要敏丨感许多,虽然段简因为不够熟练,牙齿磕碰到几次让他中间瑟缩几下,但还是很快在唇舌间就泄出来。
完事后草草清理过彼此,段简不让他翻身,直接从背后拥住他,双臂牢牢地箍着腰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_(:3」∠)_发完这一章存稿就还剩一半了,好惆怅……那什么千万看不见我,不见我,见我,我……
苦逼的段简还是没能完成本垒打,出师未捷身先死什么的,请允悲【。
☆、酒曲
谢师宴定在醉仙居的上等雅间,段简依照老师吩咐,换了身体面的新衣,提前等候。
因为不想应酬太多不相干的人,段简只请了教授他的几位先生和书院的院长而已。请书院院长只是出于礼仪必须要做的步骤,段简本就没抱希望,不然中举的学生这么多,一个个宴席排下来,至少能排上一个月。他自认为家世普通,虽然有点钱,但还没面子大到能打动院长的地步。却不料,院长先生真的应邀来了。
众人入席,院长坐上首,先生们依次坐两边,段简坐下首,席间院长和先生们照例勉励段简一番,感慨下如今的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段简适时谦虚几句,然后再恰到好处地拍几下马屁,彼此间言笑晏晏,气氛融洽,只除了院长先生有几次像似不经意间将视线落在段简身上,那挑剔的眼神像无数根小刺,扎得段简背脊生寒。
酒席结束,送走各位先生,段简才发觉背后衣衫都快湿透了,这样的饭吃得可真不容易。
今年秋闱结束,下一次再开要等三年后。虽然阿泓曾试探地劝过他继续上学,但段简本就打算只要个生员的名头日后做些什么会更方便,并没有往仕途发展的打算。阿泓原本惴惴的心这才安定下来,他只希望能够和段简在罗城里安稳地待上一辈子,若段简真的决定参加科考,就必须到隆京去,而他此生不愿再踏入隆京一步,也不愿就此与段简分开。
他是实子,身上还背负着永远不能提起的秘密,注定一辈子老死在罗城,段简却是羽翼未丰的鹏鸟,迟早会翱翔而上,飞到自己永远无法抵达的高度。他只能赶着这一天还没到来之前,日复一日,用自己的温柔爱意做成细密的绳索,慢慢地一圈又一圈将他套紧,直到变成解不掉的枷锁。
但现在还不行,枷锁还不够沉重,绳索还不到收口的时候。
段简一定没想过,陪伴十几年的人其实并没有表现的那样温柔无害,他从未承认过自己实子的身份,却甘愿为了段简放下身段,躺在身下任意亵玩,只不过是让段简离不开自己的手段之一。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折断对方的羽翼,斩下他的利爪,蒙住他的双眼,让他永远无法飞翔!
日子看似平静地过,天气冷了又热,转眼间又一年春天已至。
连烈送来的白瓷坛子不大,碗口大的盖子上覆了数十层油纸封口,用小指粗的细麻绳密密匝匝缠了好几圈,阿泓费了些功夫才解开,盖子掀开满室生香。
“好浓的酒香,阿烈送的果然是好东西。”段简吸一口香气,赞赏道。
去年冬天,阿泓忽然说想学着酿酒。官家禁止民间私自酿酒售卖,相应的,酒曲之类也管理得很严。阿泓尝试自己动手,酿坏了一筐好米不说,那段时间段宅里到处弥漫着一股酸臭味。本来阿泓不是固执的人,这次却说什么都要把酒酿出来,段简不得已只能传信给阿烈,拜托他送坛酒曲,务必要好货。
开春之后,连烈果然托人送来一坛上好的酒曲,附信说,上次他送的那盒桃玉花妍膏,他娘亲用了很喜欢,让他再买几盒回去送给家里几个姨母,而他等着喝阿泓酿造的好酒。
阿泓得了酒曲后,又试着酿了几坛酒,却没有再拿出来荼毒段简,也没再提起。段简猜测大概阿泓又失败了,面皮薄不肯承认,不过只要他不再逼自己尝试那些味道古怪的“酒”,糟蹋点粮食又算得了什么呢。至于连烈特地送的那坛酒曲,大不了下次连烈来的时候,私底下到外面的酒馆多买几坛好酒充数。
这天上午,段简出门应酬生意上的朋友。
四年多的时间,玉颜堂在罗城规模扩大好几倍,段简从幕后慢慢出现在众人面前,开始正儿八经地做起段老板,因为经验不足加上年纪轻容易被人看轻,他被外人坑过,也做过错误的决定,或是犹豫不决导致错失良机,但他行事谨慎,当断则断,才没有伤到根本,就这样吃一亏长一智,一点一点累积经验,才将玉颜堂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当上段老板之后各式各样的应酬自然也就跟着来了。
厨房里的仆人都被阿泓遣出门,现在只有他一人。
阿泓从橱柜深处拿出一个匣子,白瓷做的坛子仍然洁白光亮,他慢慢解开细麻绳,轻轻掀开盖子,从坛子里取出一小块酒曲后再按原样封好坛子,收回原处。
将碗里的酒曲压散成粉末,加入温水调匀,再一口一口慢慢地喝完,每次和段简欢丨好后的第二天,阿泓都要喝一碗这样的东西。
有时候做完随便擦几下身体,段简就拉着他直接睡下了,他只能第二天起来沐浴时候再仔细清理干净,为了保险起见,他都要多喝一碗,为的就是防止自己受孕。当朝严禁私自堕胎,医馆里没人敢卖避孕的方子,妓院等地方有不孕的秘方,但即使拿到秘方,也买不到所需的药材,而且稍有不慎就会伤及性命,至于私底下做这些生意的产婆产公,他不能也不敢问,只因这件事必须完全瞒着段简。
说起来,这个避孕的秘法还是他小时候无意中看见的,没想到如今会派上用场。祖父夸赞过他年纪幼小却过目不忘,将来必定能传承衣钵,也就随便他翻阅书架上的各种典籍,却不知祖父如果知道最疼爱的孙儿沦落为他人生儿育女会有什么感受。
即使这个他人是段简……心里的那份不甘也不会随时间而磨蚀。
放下空碗,阿泓让外面的仆人进来收拾,然后备好沐浴的热水送到自己房里。
今天约见段简的并非是罗城的同行,罗城同行只是代为引荐。
四年前横空杀出的玉颜堂,短短时间就从默默无闻的小铺子一跃为罗城有名的商行,不再单单售卖胭脂水粉,逐渐增加到刺绣衣裳香包首饰等方方面面。
玉颜堂发展之快令人瞩目,同行纷纷猜测着幕后老板是谁,但玉颜堂的掌柜嘴巴很严,竟是一点风声都不曾透露。直到段简主动出来现身,大家才知道,神秘的玉颜堂老板竟然是个才十八岁的年轻人。
不是没人想过打压玉颜堂的念头,但罗城李家少爷却放过话说,和玉颜堂过不去,就是跟李家过不去,这话一出无疑像一块巨石在罗城商行里激起千重浪,众人纷纷猜测玉颜堂与李家的关系,再加上玉颜堂新铺开业时,连烈亲自来祝贺。走生意的商家没有不跟镖局打好关系的,当然认出那是连胜镖局年轻的总镖头。有了李霖良和连烈联手施压,没人不长眼的敢再对玉颜堂下手。
不能动手,那就只能合作,没人会跟钱过不去,段简也不例外。他们这次要谈的就是在隆京增设一间玉颜堂分铺,合作对象来头很大,名声响亮到段简已经多次耳闻,隆京穆氏商行,北方商行里的翘楚,跟穆氏比起来,玉颜堂连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穆氏提出的合作虽好,条件相对苛刻了些,段简自然不会让对方牵着走。穆氏派来洽谈的管事见段简年轻,本没将他放眼里,但几次交锋下来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小瞧了对方。
最后两方在一些关键地方上无法达成共识,管事便说自己要回去请示过家主才能下决定。段简爽快地同意了,买卖也不急于一时,当即叫过店小二撤了冷茶,换上一桌新酒菜,和对方推杯换盏敬起酒来。
作者有话要说:
☆、飞来艳福
送走穆氏商行的管事,段简并不急于回家,带上识墨往玉颜堂去了。
当年隆京来的调香师傅在生意步入正轨后就辞去掌柜一职,专注于调制各种新香,段简另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掌柜打理玉颜堂。
玉颜堂的账本与段家其他收支的账本是独立分开的,查完了这个月的账,掌柜拿出月前才进的新品给段简过目。
合作的金铺送来的新花样里有一支丹桂花的发簪,素雅大方,段简一眼就相中了它,吩咐掌柜做好后先送一支到家里,又抽了一匹轻薄柔软适合做夏衣的新料子一起带回去。
事情都做完后,段简想看看店里的情况,就没有像往常那样从后院出去。经过前堂,此时店里有不少客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挑选商品。除了招呼客人的伙计,就只有段简跟识墨两个男人。段简夹在一群女子与实子里,鼻间充斥着馥郁的脂粉香味,险些憋不住打喷嚏,赶紧大步走出去。
刚跨出店门没几步,段简在转角处被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拦下,只见少年脸色微红,支支吾吾地说:“这位公子……我家,我家少爷对公子一见如故,想邀公子过去一叙!我家少爷就在对面的茶楼上!”
段简双手抱臂,把对方看得局促不安,才说:“转告你家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叙就免了吧。”
“啊?你、你怎么知道的?”书童打扮的丫鬟大吃一惊。
叹口气,段简抬手扇了扇,指指自己的耳朵说:“你的耳垂有打耳洞的痕迹,还有下次要扮男人,就别往身上洒那么多香粉,扮实子还说得过去。行了,你也别傻愣愣地站着,赶紧劝你家小姐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识墨傻乎乎地问:“少爷,你真厉害!但是你怎么知道她的主子也是个小姐啊?”
“只有看多了才子佳人戏文的小姐,才会想出扮男人的无聊把戏。这种女人最麻烦了,以后遇到记得绕着走,听见了么?”
“哦!少爷说的是!”
另一边,茶楼上,裴依依再三询问丫鬟:“段简他真的这样说?”
“是呀,小姐。”丫鬟一脸苦相,“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识破了,这下怎么办啊小姐?”
裴依依攥紧手里的扇子,一年前在船上偶遇段简自己就放不下对方,和娘亲提过后,娘亲便告诉了父亲,暗中考察段简的品行为人。
本来听到段简中了廪生,裴依依还高兴了一段时间。裴父对段简也颇为赏识,裴依依是他的独生女,将来必定要招婿上门继承家业,段简双亲亡故,虽然家世平凡但为人上进,相貌为人都是上品,前途光明越看越满意,女儿下嫁于他也不算辱没了身份。
裴院长已经打算日后多提携点段简,只要等段简苦读三年高中后就可以暗示他上门求亲。没想到段简一转身就开店做起了生意,从一介书生变成一身铜臭味的低贱商人。气得裴父直说段简不识抬举,还说裴家是书香门第,断然不会和商户往来,让她把不该有的念头通通断了。
裴依依本人也又气又急,只是身为女子却无计可施。眼看时间一天拖过一天,段简的生意越做越大,她的年纪也越来越大,再不出嫁就嫁不出去了。
不久前,裴依依听说父亲打算给她招揽夫婿上门,觉得自己不能再等段简主动。事不宜迟,今天好不容易说服娘亲让她出门,她特地到玉颜堂外守候了半天,没想到段简绝情到见一面都不肯,努力争取换来的却是无功而返,令她怎能不怨不恨。
若是让段简知道,肯定要大呼冤枉。他又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入了书院院长的眼缘,更不知道竟然有人曾经对自己寄予重望,而又对如今的自己失望透顶。
这天的事情本来只是一桩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小事情,却不料会在日后引起大波澜,自己简直就是莫名其妙飞来横祸啊,事后得知的段简只能这样感叹。
罗城李记茶行今天双喜临门,两个实子同一天出嫁,嫁的还是同为商户的曾记布庄的双生子,兄弟变妯娌可谓亲上加亲,抬嫁妆的小厮从李家门口一路排到夫家门前,只是嫁实子而已,这仗势都赶得上嫁女儿了,李家如此大手笔使得全城哗然一片。
李霖萱和李霖馨虽然是实子,却能被明媒正娶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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