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宗毁于我手
“长老,不要!”
看见姜觅一掌拍在那个狰狞鬼头,手心白光渐盛,白衣弟子眼含祈求地道:“不要杀他。”
“他之前已经死了。”
鬼头化为飞灰,姜觅收回手时心绪难平,既是在说服他也是在说服自己:
“这种恶魂阴毒难缠,不杀,会有更多的修士毙命。哪怕——他是你的旧友,也不要心慈手软。”
“弟子……懂了。”白衣弟子哽咽开口,抬袖擦去眼泪,对姜觅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姜长老,你和传闻中好不一样,他们都说你冷若冰霜,不苟言笑来着。”
他这一说,姜觅便想到了她的少年,本就温软的眉眼更是软和成了一弯春水。
情势危急,可不是想风花雪月的时候,姜觅敛了神色对白衣弟子严肃道:
“此处危险,我让青鸟先送你回去。”
“不不不……”白衣弟子惊恐地摇头,“弟子怕,回去的路上也有危险,让弟子跟着你。”
护他一个还是护得住的,姜觅正要点头,忽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震彻天空,她立刻抓住他的胳膊朝禅门奔去。
地狱现于眼前。
一派惨烈,禅门朱红的大门洞开,无数鬼头在半空中呼啸而过,遍地横尸,血液浓成了泥浆。
“姜长老,我怕……”即使躲在结界内,可是看着那些泛出黑气的鬼脸一个个往气障上撞,白衣弟子还是瑟瑟发抖地往姜觅的身上靠。
禅门内,一条条巨大光滑的蛇尾拖行在地面,悉悉索索的响声不绝于耳。
那些化蛇很是精悍强壮,蛇尾也是利器,随意卷住一个低阶修士将其骨骼勒碎,一股股鲜血从眼耳口鼻迸溅出来。
姜觅见蛇,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她眼前倏地闪过一道绿光,那道光窜上一个禅师的脖颈,禅师反手抓住,片刻后身体抽搐着倒地。
那赫然是一条拇指粗细三角头的碧绿小蛇。
姜觅手脚发凉,她不可能看错,这条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道金色剑光冲天而起,劈开聚集在杀高空的鬼煞之气,姜觅仰头望见,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般杀意凛冽、孤注一掷的剑意,姜觅从未看见晏景予挥出过。
身形快得成了一道残影,她飞快地到达了剑光窜起的地方。
断壁残桓,禅门的大正宝殿塌毁成了一片废墟。
废墟之上,晏景予握住一柄长剑单膝跪地,他的虎口被撕咬得血肉模糊,剑身鲜血淋漓。
方才那一剑,他一剑斩灭对方派出的所有化神血魂,血魂炸开,尽数化作血水,却也令自己元气大伤。
“师妹,你来了。”
听见声响,他咧开嘴角,朝惊魂未定的姜觅扯出一抹虚弱笑容,温声道:“师兄没事。”
他们没注意到,对面的大殿瓦砾上,盘在屋顶长脊的那条黑色化蛇的攻击动作徒然一滞。
天边,一轮残阳如血。
那盘踞在屋顶的化蛇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带着兜帽,他抬腕念诀,空中的招魂幡烈烈作响,受了感召的鬼头狂吼着,疯狂涌入旗面。
“少主,你受伤了。”一条白尾化蛇飞向屋顶,手掌按在黑尾化蛇的后背为他输入灵气。
那条黑蛇挣脱开属下的救助,失血的唇瓣开合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喂晏景予服下丹药,见他面色凝重地望向对面的高处,眼中杀意明晰,姜觅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一眼,只这一眼,便是浑身寒凉,体内血液如冰。
她的脸色唰地惨白如纸,惊痛地站起身。
即使那件宽大的斗篷将他藏得严实,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可帽沿下,那截棱角分明的下巴还是让姜觅感到分外熟悉。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相伴四年,纵情交欢,他们对彼此身体的每一处都熟悉到了骨子里。
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在不停颤抖,伏苍看不见他的脸,仅从他的肢体语言就可判断出他有多害怕。
少年在无声的祈求:“带我走……”
伏苍低声道:“少主,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你何苦如此?”
何苦如此害怕,连嘴唇都在上下哆嗦,他在颤抖,惶恐地将兜帽一拉再拉。
姜觅一步一顿地朝他走过去,那几个梗在喉口却怎么也吐不出的字是尖锐的刺,将她的喉咙戳烂,再怎么努力张嘴也发不出声响。
白尾化蛇扶起那条黑蛇仓惶离开,姜觅没有去追。
她不敢再上前一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只是眼花了,眼花了而已。
躲在结界内,赶来刚好见到这一幕的白衣弟子急声开口:
“不能放走他们,姜长老。一旦放虎归山,沧浪宗就是下一个禅门!”
白衣弟子的最后一句劈开混沌,将姜觅轰然震醒。
她凝目看了一眼遍体的残尸,运气去追时,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算了。”晏景予道,极目望向化蛇们消失的方向,“别去追了,救治同门要紧。”
“师兄,我犯了……滔天的罪孽,沧浪宗,或许……”
她那般地无助,十指紧紧捏住晏景予的衣袖,通红干涩的眼睛却没有一滴泪,那模样令他心痛如绞:
“沧浪宗,或将毁于我手……”
“沧浪宗毁于我手……”姜觅垂首,喉口几经哽咽。
楍書艏發紆:ń2qq,℃ο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