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曲能教肠寸结
一池锦鲤,一潭幽怨,一弯皎洁凄美的沉影月,映出了孤独的离别。
本是寂寞空庭深院,歌台暖响,舞袖纷飞。自寂禹带她飞临那聆裳阁,自己便沉溺在酒色中,如花似玉的美人,朝歌夜弦的欢乐,终难抵长夜漫漫的孤独和寂寞。醉生梦死后是刻骨铭心的心痛,醉倒青石桌上,眼前是那日思夜想的脸庞,平日里那不可一世的君王:“卿舞!我对不起你!”
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给过她的伤害!
“走水了!聆裳阁走水了!”宫女侍卫奔走相告,锅碗瓢盆齐出动,内廷一片混乱。
褚翌被喧哗声吵起,不远处的聆裳阁,火光冲天,轰轰烈烈,快要烧到顶层。就连高悬的明月也要燃烧起来一般,被映得通红。
现在就好像当年的情景,他捂着自己的心房,那里自始至终只为她一人,承受着蚀心之痛。
他纵身一跃,飞驰过去。
十几个侍卫死拽着他,拉着他的胳膊,紧抱住他的腰,却还是差点控制不住几近崩溃的少帝。
“卿舞!你不能再出事!我不能再失去你!朕命令你们放开朕,我要去救她!你们听到没有?放开我!”
内侍总管跪在他面前,老泪纵横:“陛下,您不能进去!八年前那场天火您冲进聆裳阁,身受重伤,几乎丧命!请陛下为百姓着想,老奴求您了!你不能再进去!”
褚翌拼命挣扎,整座聆裳阁已成了火海,熊熊烈火炙烤着天幕,百丈高的聆裳阁轰然倒塌,地动山摇。
“卿舞!”褚翌撕心裂肺喊了一声,侍卫被迫松开了他的手脚。他一下子跪在地上,目光深沉而哀伤,笑容颓废而凄凉。
一侧的沉影束起零乱的发丝,面色几近透明的惨白,大笑:“我终于不用再做谁的影子,他是我一个人的……哈哈……”自己窃来的幸福,会不惜一切代价守住。
忽然火海之中飞出一只蹁跹起舞的金斑喙凤蝶,碧鳞青须,五彩斑斓的翅膀带着流火星光。她慢慢蜕去羽翼,化为人形,这才是她的真身。腮凝新荔,肤若凝脂,清冷孤傲的绝代佳人。
一身百蝶穿花流彩冰绡,额间一枚光华流转的银蝶印记,比腰转莲碎,在空中舞出一支美轮美奂的“舞锁聆裳”。长袖一挥,大火顷刻间熄灭,聆裳阁华丽如初。
寂禹整理衣襟,拂去身上的灰烬,恭敬地单膝跪地:“属下恭迎主上回归!”
沉影愣在那里,心里着实忐忑慌乱。恍惚从梦中惊醒,双腿打颤跪在地上:“奴婢恭迎主上,主上饶命啊!”
冰冷的声音响起:“沉影你两次纵火之罪,本座可饶,不容你的是天条。近千年来你为获取蚀骨情丝,在这聆裳阁囚死了近百位琐娘,最后竟玄铁铸锁,断了琐娘的命脉,为个人私欲,触犯天条。既然你声称上次是天火焚毁聆裳阁,便领天火焚身之刑吧!你本就是水中月影,权当做这是一场痴梦……”
“求主上开恩,请主上饶命!沉影只是爱慕君上,所以……求主上饶命啊!”
四条锁链缠住她的手脚,一道天雷凌冽而下,熊熊大火便燃起。天火焚身受惩者身上的每一丝每一缕血肉,都要受九九八十一次焚烧锻造,焚身亦是焚心。沉影道行低微,不出片刻便显出了原形。碧清池中,波光粼粼,幻化出两弯沉影月,凄月空明,皎洁如玉。
沉影月,月如钩,应是离人人却不知愁。
“云麾将军,三日后天狗食月,那时你我重返邀月,这几日便在聆裳阁上好好调息。”卿舞转过身,淡香依稀,秋水烟波,宁静悠然,自始至终都没有瞥褚翌一眼。
“卿舞?”他在背后轻唤,语气急切,帝王霸气尽敛。
她回过头,眼眸中是疏离与陌生,看着这个眉眼尽是憔悴之色的人间帝王:“我们以前见过?就算你前世是紫微星君,又怎可轻唤本座名讳?坐拥江山,治理好你的天下,便可功德圆满。天机不可泄露,望自珍重。”
不再理会愕然的他,径直飞上聆裳阁。三千如缎青丝,云飞扬兮舞霓裳,不染凡尘。
金斑喙凤蝶,每十万年羽化结茧重生,记忆封印,忘而复在,无情于心,淡看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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