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角色
车在校门口等魏皎。褚箫没开那辆陪着他跑遍全国的陆地巡洋舰,座驾是辆宝马,与他逍遥浪子的形象严重不符。魏皎想起此行的目的是接近一个富商,顿时觉得:专业!
她很兴奋,暗查行动,多么刺激。
江暮的消失让她憋屈,她每天花一个小时化精致的妆,这样就不会走在路上、上着课突然涕泗不止。她朝气蓬勃阳光温良地对待所有人,包括孟晓苒和毛雯静。她和罗承在他的办公室做爱,故意沾了淫水把他文件柜门抹了个遍,好脾气的罗承也会被她气急,压了她在地上惩戒似的用力干。和贺沁在他顶层公寓的露天泳池做爱,让他掐她打她,疼了就痛快了,但疼又让她想起江暮。
这些压抑都是一年来积压的,她即便和江暮公共场合偷情,摄像头下寻欢,也发泄不干净让人窒息的憋屈。
深深迷恋的人在她身体里搅弄云雨啊,她都不敢说出个“爱”字。他穿得那么好看走在她身边,她都要顾忌旁人眼光,拼命忍住勾上他脖子亲吻他脸颊的冲动。
不,这还不是要点。要点是,江暮是一间把“自我”关起来的,密闭的房间。她在门外逡巡,却门都不准敲,只可等他开门出来——做爱的时候——用精液和她交流。
魏皎坐上车,扫了眼褚箫一头灰毛,竟忍不住去想,江暮打扮成这种风格也很帅吧?
江暮,又是江暮,她对自己恨铁不成钢起来。
“吃早饭了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魏皎唰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向两道酒窝,又看看青灰的发色,再仔细端详那张脸。
“褚筝!”
褚筝指着头发说:“像哥吗?”
“像。”不像也不会有浴室那出尴尬,“那我们不是去接近什么富商?”
“不是,那人确实有问题,也确实出现在度假酒店,但我们只是去玩,不用理他。”
噢,幌子,魏皎恍然大悟。但又很快发觉怪异,调动起大脑细胞,不解地问:“那……他跟我去不是保险点?你跟他是很像,但不是本人,还是会被认出来的吧。”
居然不是问褚箫在做什么危险的事,而是分析起计划周密性,褚筝笑出来,挂档踩油门,汇入主路的车流。
“万一有人监视,就是要被认出来。让别人以为我在帮他打掩护,而他正在做非常要紧的事。”
“其实呢?”
“哥当年是被陷害的。”
“我猜也是……”
褚筝又看着魏皎笑了下,目光转回前方,说:“我加入那个NGO组织,就是想接近周记,他是创始人,也是哥以前的同事,当年哥入狱,他也因为挪用公款被撤职调查,我猜他们陷进了一个麻烦,而且和他们当时暗查的案子有关,资料都没了,但背后的人应该不简单。哥和周记都瞒得我死死的,上次,被哥大晚上叫走那次……”
“我记得。”
“快要水落石出,他能相信的人实在不够用了吧,从那次开始才一点点告诉我。”
“你那天是不是受伤了?”魏皎想起,他那时特别害怕她碰到他的背。
“嗯,找到了那个诬告他强奸的女人,她怕我们,想跑,就拿碎玻璃划了我一下。”
魏皎心疼地摸摸褚筝的背,他从方向盘上放下只手,握了她一下,权作安慰。
“没事,快结束了。现在只欠东风,哥故意在错误的方向没头苍蝇似的转,想之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褚筝拉着魏皎的手说:“今天就当花他的钱度假,你好好放松一下。”
魏皎嘟囔:“我就说,什么正儿八经的调查会带我这么个……”她想起褚箫说她是傻白甜,不甘心却又难以反驳,毕竟她跟褚箫这种含冤入狱,出来了还坚韧不拔地暗查真相的人相比,生活确实简单。
她忽然反应过来,说:“你跟他一起骗我!说什么跟他去住酒店……”
“我也被骗了,我昨天才被他拽去染的头发。他这个人做事真真假假的,我也不能都搞明白。”
“哼!”魏皎再也不信褚家两兄弟的说辞,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姓褚的就是鬼中阎王。
假惺惺地生了一路闷气,到度假地就憋不住气了,撒了欢儿地玩起来。她钓上来鱼,鱼扑腾不停,甩她一脸腥味的水,她哈哈大笑着把它凑到褚筝脸上。下午玩人工攀岩,褚筝猴子似的,她才到一半他已经登顶,蹲在岩顶平台边笑嘻嘻看她喘得像头牛。晚饭吃海鲜,她叼着蟹腿嘬得可香。
魏皎很久没这样畅快的玩了,自从游戏工作从兴趣变成重在参与的比赛,再变成自负盈亏的工作室,中间经历自以为是的心机,与精明的投资老板打交道,和陈梓垚团队没完没了地头脑风暴又推翻重来,这一切都变成沉甸甸的责任。
走在路上要想创意,临睡前看12点转瞬掠过,新的一天到来,进度又推进了几何?好在她暂时仅需对自己和作品负责,她有时晚上11点走出工作室,寒冷的冬天,夜晚北风呼啸,她紧紧裹着大衣,遥想沈时元是否还在忙碌,这半年多来他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褚筝。”魏皎望着黑暗中男孩侧卧的背影,得到轻轻一声回应后,问:“你怪你哥哥吗?瞒你这么多,这么久,让你一个人不停猜,反复不安。”
褚筝转过头来,她眼里映着他的黑眸,可想的是谁呢?
“皎皎,我们是血亲。”
魏皎怔住了,随即为被他看穿心思感到无地自容。褚筝平静道出事实,可这事实让她心痛如绞。
褚箫是褚筝的哥哥,隐瞒是为了保护,这件事不需要证据,人们坚信不疑。江暮是她的什么人呢?隐瞒就是隐瞒,竭力为他找借口,找不到。RοùSんūщū(肉書屋).ΧγZ
褚筝眼底涌现出不忍,抚着她鬓边的头发说:“就算他终于需要了我,也是十拿九稳的时候了,过去七八年,和他并肩作战的都是周记和……我就算把全世界每个角落都看过,都只是个难以负重的学生,不是他的战友,但我还有个身份是他的弟弟,他辛苦的时候,回了家,我还能陪他去爬个山,抓个泥鳅。每个人有自己的角色要扮演,没有好坏的,皎皎。”
“周记和……?”说到此处时,褚筝的话戛然调转方向,语调也怪异了不少,魏皎心里难过,但还没忽视褚筝转瞬即逝的消沉。
褚筝沉默着不说话,她静静地等他张口,半晌,他说:“一个惊艳过我人生的人。”
“是不是生病那晚,你本来想见,你哥不让见的?”
褚筝点点头。
“我当时急于知道事情全貌,哥不告诉我,我就问她。当然,也想……借机会见她一面吧。她当年跟哥和周记也是同事,他们出事时,她提出质疑,说周记的事证据链不完全,说哥的事太可疑,所有人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劝她闭嘴,她就私下调查,最后把所有疑问集合成一篇有理有据的文章,当然,被主编拦下了。后来又不死心地折腾好久吧,她心灰意冷辞职,转去做战地记者,常驻中东各地。”
魏皎心底钦佩不已,听得入神,连自己的愁思都忘了,问:“后来呢?”
“我跟着哥四处跑的时候认识了她,她不是那种仪态万方美丽端庄的女人,但也不是什么男人婆,是那种……沉淀过的,带韧劲的优雅知性。当时她休假,专门跑去找哥,我现在知道是去给他送新的情报,幕后的黑手和黎巴嫩的富人集团有金钱往来,所以她才去的中东。”
“她和你哥……”
“不明白。”
不是不知道、没想过、不好奇,是“不明白”。短短三个字,魏皎已经了然褚筝曾经的万般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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