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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τfяêê①.CΘм 第六十章修表匠、女学生

      夏暖在江北的陪伴下去学校办理了退学手续。她没有回家,而是一直住在江北租的房子里。夏母据说到处询问女儿的去向,但是夏暖已经心灰意冷,没有出面。她对这个家庭已经失望至极,她的弟弟们才是家里的孩子,而她不是。
    江北买到了两张船票,安心和夏暖收拾行李。他们的东西非常少,夏暖孤身一人,又不肯回家,所以也只是一个非常小的箱子。江北安慰她说:“我们去了那边,一切重新开始,用的东西也换新的。”
    夏暖眼底露出憧憬的期待:“那边会很好吗?”
    江北点点头:“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我们去了那里该怎么过活?”
    “我想我还是可以找一份老师的工作,如果安定下来,你还是继续去上学,咱们节约点,日子不会太艰难。”
    夏暖很喜欢他讲述未来,那让她充满了生命力和期望,人生显得敞亮:“嗯,我都听你的。”她乖巧地依偎在他怀中,环住他的腰身。江北也顺势拥抱住少女,听得她静静地开口:“江北,许我一个愿望吧。”
    “是什么?”
    “答应我会永远珍惜我。不要再让我像之前那样,无处可栖。”
    江北点头:“那你也答应我,永远都不要背叛我。”
    “我不会,我永远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她拉下他的头,踮起脚亲吻着江北的唇,喃喃说,“我爱你,都是真的。”
    江北告诉金晥如和官祺她要离开了,而且是和夏暖一起。金晥如和官祺来到他租的小屋,与他们告别。
    “我们要去前线了。”金晥如笑了起来,一点都没有沉重,反而充满了爽朗和英气。んǎιτǎɡsΗμщμ.мě(haitangshuwu.mE)
    官祺也点点头:“投笔从戎,古而有之。”
    江北碰了碰酒杯:“那祝你们一切顺利。保重。”
    曾经的好友即将天各一方,甚至生死难测,他们没有流泪,也没有互诉衷肠,一切都好像平常谈笑风生一样,没有丝毫区别,只是在江北仰起头一饮而尽的一瞬间,感觉到眼角的刺痛。临别前,官祺对江北说:“善待人家,一个女孩子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还要和你去一个如此陌生的环境,孤独无依,不要辜负她。”
    “我爱她,当然会对她好。”
    “收敛你内心深处的黑暗和不安。”官祺拍了拍江北的肩膀,与金晥如并肩离开。夏暖去和姑姑告别,姑姑看着憔悴却又展露出一丝幸福的侄女儿心有不舍:“我都听说了。你爹妈都在找你,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吗?”
    夏暖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和他们已经没关系了。姑姑,我要走了,也许以后都无法回来,您要保重。”
    姑姑含泪说:“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此去经年,便是永别。
    在海上漂泊了几个月,夏暖和江北终于到达了大洋彼岸。夏暖晕船,这一路上一直病恹恹的,好在江北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这让夏暖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江北说的对,未来,一切都将是崭新的。她会有一段幸福的婚姻。
    下船之后,江北的同学已经在码头等待他们。同学暂时让他们落脚在自己的住处,同学也已经结婚,而且是位外国太太,在当地非常新奇,同时也受到了一些人的排挤。
    夏暖和江北非常感激,也不好意思耽搁太久,在同学的引荐下,江北找了一份工作,仍然是在中学担任老师,薪资还算过得去。第一笔薪水到手后,夏暖和江北就找了房子搬出去了。
    夏暖的身份问题还需要一段时间解决,所以就暂时在家中做“全职太太”。她倒是也得心应手,江北下班回来之后,就可以吃到家乡的精致菜肴,再看到娇妻柔美温顺的面庞便觉得卸去了一身的疲惫。
    她蜷缩在丈夫怀中问他:“我们要个孩子吧。”
    江北微笑着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脑袋:“你自己还是个孩子,过两年吧。”
    夏暖和他撒娇:“可是我想有个孩子,你不在的时候可以和我玩儿,他会像你,看到他就会觉得你也在我身边。”
    江北紧紧抱住她:“现在确实有些忙,等过了这阵我带你出去走走。”
    夏暖应下,开心地展望着未来的蜜月旅行。
    然而,她没有等到哪一天。
    战争爆发,他们所在的国家也对日宣战,越来越多的男人被送往战场,江北也不例外。他们没有料到这场战争最后会蔓延到全球范围。江北并不想去,可还是接到了通知。夏暖含泪为他收拾行装,江北沉吟道:“别担心,我会安全回来。”可是战场的无情终究还是让江北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作为英雄荣归故里,身体与心灵却饱经沧桑。
    他目睹了恐怖的残杀,一条腿也因为感染而瘸了。那张英俊的脸仿佛被战场的风霜一次次碾过,失去了从前的朗朗书生气,反而阴沉似海。
    他的身体状况和华人的身份令他失去了学校的那份工作,江北处处碰壁,甚至连苦力活都不青睐于他,他借酒浇愁,可是酒入愁肠愁更愁,除了自怨自艾和咆哮嘶吼,素日里的冷静消失殆尽,他拿起烟灰缸狠狠地掷在地上,夏暖刚好进门,吓得一个激灵。
    她看向江北,然后蹲下身清理地上的玻璃渣。
    “你去哪儿了?”江北拄着拐,居高临下冷冷地发问。
    夏暖收拾好,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低低地说:“超市减价,我去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放下怀里的纸袋,她思忖了一下又说:“我找到一份工作,在一家机器工厂做女工。”江北的状况让夏暖必须要出去工作,可是她的选择也不多,好在战后男女比例有很大的变化,很多女性都选择出去工作,夏暖的诚恳打动了工厂老板的心,最后同意让夏暖来试试。如果做的好,就可以留下。
    江北听了,忽然轻笑一声:“是嘛,原来也有工作是留给女人的。男人不用,却用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女人。”
    夏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冰冷的讽刺,自从江北失去工作,他的脾气越来越差,摔摔打打习以为常,后来就开始对夏暖冷嘲热讽,他将自己的怨怼一次次发泄在这个温婉安静的妻子身上,夏暖成了他的出气筒。
    就连性事都变成了一场折磨。
    可是夏暖仍然包容他,她爱他,那是她的丈夫是她的神明,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江北将她带出泥沼,她愿意支起这个家,等着江北好了,也许一切又可以回到正轨。
    她不应该怨恨江北,她应该怨恨这场战争。
    第二天早上,夏暖早早起床,洗漱穿戴好准备去工作。江北依旧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他昨晚还是一如往常醉醺醺得上床睡觉,那时候是半夜,夏暖还是起身给他换洗了衣服,清理干净才又重新躺下睡觉。
    夏暖做好了早餐放在厨房,江北醒来就可以自己热一热吃了。
    距离工厂有一个半小时车程,夏暖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工头见她来得很早,倒也有点满意,找了一个年轻的女工手把手地教她。夏暖学的仔细认真,再加上以前在家也干过各式各样的杂活,虽然对这些机器感觉到新奇和陌生,但是她学得快,半个小时之后就可以自己在机器上操作。
    在这里有不少女工,夏暖文静温柔的性子让大家与之相处起来没有困难,她总是抿着嘴而笑,有些腼腆。他们说起来家里的事情,有人问她家里的情况,夏暖微笑着摇头,只说自己已婚,其他的不肯再多说。
    夏暖的生活就在这平静枯燥的两点一线中进行。
    江北看着她早出晚归,冷言嘲讽:“你的薪水呢?这么辛苦,赚了几个钱?”
    夏暖清理着一天无人清洗的碗碟,她很累,为了多拿点奖金,她最近一直在加班:“下周发薪水,不算很多,但是过日子还可以。”他想起来江北也曾经在最初这样安慰着自己,他们握紧彼此的手,憧憬美好的未来。
    可为什么最后会到了这样互相怨怼的地步?
    江北嗤笑,他拎着酒瓶子,醉醺醺地咒骂着,起初是这场战争,后来就是这个社会,再然后是所有人,从那个家庭到背叛自己的陈秋意,最后落到夏暖身上,他看着她,还是那么窈窕美好,甚至因为在外奔波而有了自己所不常见的生气,他羡慕而又嫉妒,只能用恶毒的言词打击着这个一路追随自己来到异国他乡的少女,这样的咒骂才让他又感觉到了久违的优越感。
    夏暖沉默地站在那里,起初她心痛,渐渐便麻木了,如果她分辨,他也许会骂的更为难听。可是她真的很累,江北白天要么在家酗酒,要么出去买酒,总之家务事一件都不会做,她还要洗衣服、打扫卫生,她身子晃了晃,手指背后扳住洗漱台的边缘勉强站稳:“我们明天再说好吗,我今天真的想早点睡……”
    “哟,这么累,是不是后悔了?当初如果在茶楼和那个男人发生点什么,是不是现在就过上少奶奶的生活了?”江北冷言冷语。
    夏暖咽了咽,为何自己突然在他眼中这么难看,眼底酸涩,静静地说:“我没有后悔……”她缓了口气抬起头,对上江北充满怨毒的眼神:“明天再说吧,我们明天好好谈一谈,我现在只想休息。”她说完,擦了擦手,想从她身边经过,江北忽然抬手就揪住了她的头发,一把将她扯到自己面前:“你要去哪儿?”他厉声质问,撕扯着她的头发。
    夏暖感觉到疼,她不得不贴近江北的身子,一手扶住自己的头,一手试探着去推开江北的手:“你松开,江北,很疼……”
    “你不许走。”江北醉意朦胧,却稍稍收起五指,听到夏暖“嘶”的一声,冷笑着将她推到墙壁上质问着,“你给我老老实实得待着,你说过的不会离开我,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你要是敢走,我就打断你的腿。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江北,求你了,你松手,你松手……”她无助地哀求着,眼神流露出惊恐。
    他背着光,狰狞的面容仿佛暗夜的枭。
    江北松了手,她的身体软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连连冷笑,又拿起酒瓶踉跄地离开,徒留下夏暖隐忍着低泣。她不敢回到房间,就这么蜷缩着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她来到工厂,手依然在发抖,有同事看到她这个样子便劝她去喝杯咖啡平复一下。夏暖连声道歉,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冷静了片刻才出来。
    工头正好在介绍新来的员工,背影是个个子很高精瘦的年轻华人男子,微微侧过脸儿,笑容灿烂而温暖。工头一回眸,正看到夏暖,便对那个年轻人说:“她也是新来的,做事认真勤恳,你有事可以问她。”
    年轻人看到夏暖也是亚洲人,欣然打了个招呼,用英语问候,夏暖回答自己来自中国,年轻人立刻换上家乡的语言:“我叫时遇。”
    “我叫夏暖。”
    他偏着头,笑容如月:“夏暖女士,那请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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