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梦急
睁眼的那一瞬间,苏碧丝就记起了一切。
记得她是怎么好端端地昏倒的,记得灵熠欺辱自己的画面,记得他塞进自己口中的药丸。记得他都对自己做了什么。
昨天喝下去的那碗苦腥的药汁,应该就是解药了。
为什么要让她清醒呢?如此痛苦的记忆。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恶魔,夺了她的清白,还控制住她心智这么久。
“为什么.....要这样折辱我?”清泪簌簌落下,滴在灵熠心头。
灵熠压根就没睡着,看了她一晚上,怕她醒来后自寻短见。
灵熠想给她擦泪,又恐她抗拒自己,招出红玉罗盘,拿出里面的错金小刀,递给苏碧丝。“这刀给你,你可以用它杀了我。”
苏碧丝一把接过刀,刀身冰凉,看向灵熠胸口,单薄的衣裳掩盖下着的,是他跳动着的心脏。
她怔怔看了片刻,扔下了刀子,拍着自己的脑袋,哭得更凶了,声音撕心裂肺。
苏碧丝在怨自己,对这样一个大恶人居然下不去手。
明明恨意在心里如潮水一般汹涌起伏,她连蚂蚁都没踩死过几只,叫她把刀子捅进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体里。太难太难了。
灵熠看着那张哭皱了的小脸,。拉起一只她的手,捡回错金小刀,包着她的细手,一齐将刀握住。
一声闷响,是小刀刺破衣裳刺破血肉的声音。苏碧丝看着没入他胸口的刀,只剩下刀柄还露在外头。睁大了眸子看着这一幕,彻底呆住了,哭都忘了哭。
灵熠又握住她的那只手,使力一抽,沾满血迹的小刀从他胸膛里出来。灵熠抱住她,“别哭了,别哭。”
温柔至极的声音,听在苏碧丝耳朵里如恶魔的低语,她挣脱开灵熠的怀抱,大哭声变成了压抑的呜咽声。
灵熠胸前的血渐渐染红布料,但他不在意,他不顾苏碧丝的反抗,再一次抱住她,亲昵地吻去她的泪水“我好高兴,涟儿。”
他的涟儿舍不得杀了他。
“嫁给我好不好?你的夫君一直都在欺骗你。”
“你滚啊,滚开啊...呜呜.....”他的话,苏碧丝什么都听不进,什么都不会相信,她想捶打他的胸膛赶走他,那片红艳的血色又让她软了手,困住动作。
灵熠又道“白长益为什么突然退婚?真的那么简单吗?等会,等会你就能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白长益?”苏碧丝总算回应了他的话。
“白长益被妖物迷惑了心智,你的夫君,也是个妖怪。”
苏碧丝想起了在蓊蔚阁看到的那堆会动会说话小人参。子不语怪力乱神,她一直不信鬼神妖魔之说,可活生生的例子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过。包括眼前的人,即便不是妖怪,也具有一身神力。
可她的夫君吴涅,他们的相遇相识都没见过不寻常的事情。甚至吴涅会特地为她下厨做饭,在书房同她一起练字看书。
真的一点异常都没有吗?她忽然想起婚前的那几个噩梦。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吗?梦中人和现实里的人一模一样。
苏碧丝楞住,不敢再往下想。
“我带你藏在一个地方。一看便知”灵熠也懂得见好就收,不再刺激她。拿来衣裳欲帮她穿戴。
苏碧丝接过衣裳,不愿让他近身,躲到了梅兰竹菊屏风后头,自己穿好。想起她失了神智这近一个月里,都是灵熠服侍她洗漱沐浴还有穿衣,一阵潮红涌上脸颊,又被她深吸几口气,冷静压回去。
灵熠怀着什么心态做的这些事呢?许是像养在笼子里头的鸟儿。刚才那一刀,流了那么多血,他会不会死?
苏碧丝摇摇脑袋,晃去那堆想法,自己居然还会关心这种人。再好也是个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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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涅在一间不起眼的房屋里寻到了自己妖气尽失的鳞片,还有苏碧丝的衣裳。
床榻上一片揉皱狼藉,她穿出去的墨荷对襟褙子,水蓝色的肚兜,都凌乱的堆积在床上。空气中隐隐泛着未消散干净的,欢好后留下的檀腥味道。
不惊动他的结界闯进他家里,带走他的夫人,除了那个被他所伤的那个术士,还能有谁。
脑子里轰的一声,心脏似被一只手紧紧擭住,生出无尽的疼痛。
喉间涌出一股腥甜,又被硬生生咽回去,吴涅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他寻着庭院地上掉落下的羽毛找了好久好久,神兽鸾鸟,这世上能驾驭的人鲜少,最终确定是一个叫灵熠的术士。
费了无数功夫,直到快一个月后,才找到寻影阁的所在。忍着将这阁楼直接摧毁的想法,踏进大门,打昏了底下那堆凡人,循着她的气味,踏上了三楼。
那术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诺大的房间里,就剩了他一个,苏碧丝的气味也在这里断掉了。
安静似一根针落下都能被听到。
“把我夫人交出来!”吴涅看着这术士,震怒道。
灵熠不搭理他这句话,讥笑道“你呢,想用蛇妖之身骗她多久?”
一下子斩断了吴涅想要暴起将穿心绫刺向他的念头。
“她知道了?”吴涅到底太年轻,一下子就被诳了进去。
“以前还不知,不过现在呢,就说不准了。”灵熠语调里满是漫不经心。
苏碧丝被灵熠安排在一个墙壁后面的一个暗室中。暗室留了一个小孔,刚好够她窥视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听到吴涅那句“她知道了?”,炎热的七月天里,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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