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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她和老师在德国待的最后一天, 明天他们就能回国了。安诺美滋滋。就是脸上的痕迹还没完全褪下去。
大部队回国后, 老师就带着她一块儿, 搬去了年轻时候在德国留学的交换家庭里。这家的主人是个身形微胖的老奶奶,据说还有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外孙女。
老奶奶是位天.主.教.徒。知道她们明天就要回国,又知道安诺来了之后就因为发烧发痘痘, 哪里都没去,于是热情地邀请她,明天陪她一块儿去小教堂。
所以,这会儿她才能穿着德国小姑娘的传统服饰,跟着老师和寄宿奶奶一起,到了这座莱茵河畔的小教堂里。
大概不是礼拜的缘故,她们进去的时候,小教堂里一个祷告的人都没有。
趁着老师和奶奶找教友说话的时候,安诺悄咪咪溜出了袖廊。因为刚刚进来的时候,她看见礼拜堂里,有一架钢琴。
奶奶家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琴。就像有些不吃米饭就觉得没吃饭的人一样,饿了你许久,突然搁你面前摆上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哪有不动筷子的道理。
安诺坐到钢琴前,缓缓掀开琴盖。指腹在琴键上轻抚,莫名觉得,有点难受。
这次比赛,她选的是肖邦的《第二钢琴协奏曲》。一首纪念恋爱初体验的曲目。
如今回想起来,评委大概说得已经算是挺客气了。她大概就是个,么得感情的弹琴机器吧。
可是,她这个年纪,让她上哪儿初恋去??
轻轻舒了一口气,安诺指尖触着琴键,下颌微扬,把眼睫阖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落进小教堂,橙金色的光透过纤薄眼皮,就算阖着眼睫都能看到。
老师说,就算她不能体会那样的感情,也可以把它想象成对其他人的爱。
安诺觉得,和家里四位老人比起来,顾临清对她无疑是最严厉的。严格到有时候她见了亲妈,都有些发怵的程度。甚至会生出一种,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的自我怀疑感来。
轻吁了一口气,带着这样的思念和些许迷惘,指尖揿下音符。
一曲结束,安诺还沉浸在惦记着顾临清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却蓦地听见身后有轻微的响动。
小姑娘一愣。教堂就在河畔的树丛间,不会是跑进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安诺好慌。
像生了锈好久没加机油的机器一样,极缓地转过脑袋,在看见身后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安诺又——愣住了。
空荡荡教堂的最后一排,不知何时坐了一位少年。
阳光从教堂石壁的彩色玻璃窗上映进来,落到少年身上的白衬衣上,熠成碎脆的彩光。
少年见她回身,如画的眉眼对上她的视线,唇角浅勾,对着她弯了个笑。在他脸上拓着浅墨般阴影的长睫,像是摁下了时光的暂缓键,跟着缓慢开阖了一瞬。
安诺有种,见了这张脸,所有小说里的男主都有了具象的感觉。
不由地咽了一口,安诺撑着琴沿儿的手,又下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琴键。
这特么……是个阿拉丁神琴吧。不然怎么,能召唤神仙呢?
空旷的小教堂里,好像只听得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的跳跃声。还有少年清浅的呼吸,顺着光束里的浮尘飘飘悠悠,荡到了她耳边。
等一下……刚刚他是,对她笑来着是不是?那他就是看得见自己的咯?!
至于为什么是她召唤出了“琴神”,她看得见对方,却要求对方看不见她,安诺也没细想。
她这会儿只庆幸,还好她有先见之明,因为不能接受自己现在这副丑样子,出门前问寄宿的德国奶奶要了一条小棉帕子做了个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是,等等等等一下!!你为什么要站起来??站起来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走过来?!
安诺一抬手,紧紧捂住帕子,小鹿眼瞪得溜圆。小.屁.股在琴凳上挪了个最佳位置,随时准备起身跑路。
你别过来嗷!让我远远看一下就行了!
看着少年真的起身走了过来,安诺咻地离开琴凳,转身飞奔。
……
直到重新回到袖廊,看见老师和德国奶奶,还有正和她们聊着天的德国奶奶的教友,安诺才惊魂未定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诺诺?”老师见她跑得一脸惊慌的样子,担心地问。
“啊,”安诺深呼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凌乱的气息,忍不住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结果,什么都没看见。这才既放心又有点莫名小失落地转头对着老师道,“没事老师,我大概产生幻觉了。”
“……”老师顿了两秒,接着忍不住抬手贴了贴她的额头,好笑道,“不烧了呀。”
安诺尴尬得“嘿嘿”两声,没再说话,却听见老师温柔地说:“诺诺刚刚弹的,让我都有点想家了呢。”
小姑娘怔了怔,接着弯了眉眼,会意道:“谢谢老师。”
老师牵着她手离开教堂的时候,安诺看着阳光依旧,却空荡荡的礼拜堂,像是刚刚那个少年,真是她的幻觉一样。
直到她踏上回家的旅程,直到后来又来德国参加过比赛,她也只觉得,那个回忆里惊艳了时光的少年,大概可能或许,真的只是她那会儿余烧未退,想象出来的幻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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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翊觉得,他人生的整个童年,直到少年时期,都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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