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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5章 问心无愧2

      好像还真是。
    顾家出来的这些女人,有安分守己的?
    没有。
    如果将标准放宽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顾云听这样的,就已经算是他们家最安分的女人了。
    ……
    十月下旬往后入了秋,天又凉下来。朝中之事顾云听一概不多作关心,只是在每日唐夫偃送来的书信里略翻几下,留个印象而已。
    霆帝在十月底回宫,而皇后因先前张牙舞爪,被霆帝寻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缘由,禁足在行宫内。
    比起被世上风流文人视作“喜新厌旧”的男人,付出的代价总比拿整个江山做赌注要轻一些。
    顾云听此后再也没见过这位野心勃勃的皇后娘娘,哪怕是到了行宫,也会被看守之人拒之门外。
    隔着一扇门,里面的人是生是死,外面的人不得而知。不过被禁足于此,一辈子都不得出去,就算还活着,其实和死了也没什么差别。
    与此同时,失去了皇后庇护的谢薇兰闹了几次,询安公府接连被霆帝打压,已经是自顾不暇。从前有皇后娘娘帮扶着,他们都没能插手云王府的家世,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她留在府里已经不有趣了,也没什么用处,顾云听见了还心烦,便借着她几次大闹的缘由,将人送去了城郊山寺上,另派了两名丫鬟、两个守卫,打得是替云王、替霆国祈福的名义,事实上和软禁也没什么分别。
    谢薇兰自然不肯,只是今非昔比,现在她愿不愿意,早就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当初顾云听也不是没给她选择,是她自己选的路,也怪不得别人。
    十一月,十二月。
    霆都偏北,天冷得很快,似乎前一日还是艳阳高照,第二天清晨醒来,已是秋风萧瑟,第三日就飘了雪。
    顾云听畏冷,一整个冬天都瑟缩在屋子里,火炉从早到晚没间断过。
    饶是如此,先前服下的丹药失去了作用,身体便不可避免地一日差过一日。陆君庭已经尽力在救治,然而正如老病难医一样,经年累月积下的药毒与衰竭之症,并非这些寻常的方子可解。
    最坏的打算,是熬不到开春。
    顾云听自己倒是不觉得怎么样,只是祁国与北境战事正胶着,叶临潇分心都不易,更何况是抽身回来。顾云听想去边境见他一面,经不经得起车马劳顿,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叶黎深眼下还在太子之位上。
    他迟早是要有所动作的,近来对云王府旧部屡屡试探,却偏偏又不见有什么大动作。倘若顾云听此时离开,就意味着将整个云王府的安宁都压在了唐夫偃身上,后者虽未必承担不起,但也并非万无一失。
    别的不说,单单是云王府之内美人们的事,他们这些武将就应付不来,也无暇管顾。
    毕竟是同一户屋檐下,受顾云听庇护的女人们,总不能真的出了什么事,就将她们丢掉,没这个道理。可若是不丢掉,她们不会武功,没有自保之力,吃穿用度开销又大,又习惯了整日吵吵嚷嚷的,如果过真的丢给唐夫偃,那怕是要结仇了。
    “你别想些有的没的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安分一点儿不好么?”曲成双戳了一下顾云听,虽说是骂,语气却显然与往常的刁蛮泼辣不同了。
    “想也是活这么长,不想也是活这么长。”顾云听幽幽地道,“与其浑浑噩噩,混吃等死,倒不如做点有用的事。”
    曲成双虽说是从小在江湖上浪迹的,可仔细数来,至今也未曾经历过这些,猝不及防便被告知玩得投缘的朋友余寿不长,不管顾云听和陆君庭怎么说,她都难以接受。
    兴许是因为心底里压了太多难过的事,曲成双闻言,鼻子一酸,眼睛就有些发热:“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平时看着这么大能耐的一个人,到了这会儿怎么连活着都不会!既然早就知道自己身子骨比不得旁人,那就好好养着啊!还说别人自寻死路不聪明,你聪明?人家好歹是不知道,才找上了死路!你倒是有本事,知道这么祸害自己,到头肯定是一条死路,你还一步不落地走到头?到底是谁傻啊?!”
    从相识至今,曲成双还是第一次在顾云听面前发这么大脾气。
    关心则乱。
    顾云听愣了好一会儿,才弯了弯唇角,笑着反问,道:“那你告诉我,哪条路走到头不是死路啊?只是早一步和晚一步的区别罢了。曲老板——听没听说过一句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早晚都是这样的结局,又何必因顾虑生死,而去做我认为毫无意义的事,虚耗这大好的一生?”
    “……”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这么想,命本就不该以长短论,而应当以轻重衡量。想我这小半生,也算是混得人模狗样了,即便不能活得更长,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了。”顾云听道。
    翻云覆雨,搅弄时局。
    这天底下多数人,活了一辈子也没这等际遇。
    不可惜。
    不可惜么?
    得一人两心相知,却终不可得天长地久。
    不可惜才怪。
    “明天——我们出去一趟。”顾云听沉默良久,道。
    “还出去?!”曲成双快气得炸了,“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么,还嫌自己命长了,想再对折一半儿?!你走得动么你!”
    祁国冬日的冷是刺骨阴冷,风未必就烈,而霆国冬日则正相反,光是风,就像是刮骨刀,旁人没了暖炉,穿得再暖都不禁发抖,顾云听这一出去,索性也不必等什么太子府沉不住气了,直接就能把自己的命交代在这阵冬日朔风里。
    顾云听对自己的状况到还不至于一无所知,她确实乏力得很,走不太动,出去了也是被人掺着,看着就不像样子。
    “那,你想想办法,到市井散布一些消息……”
    曲成双愣了一下:“又是这一招?”
    上回霆帝那件事儿,用得也是这一招,借着她和三教九流厮混的功夫,把具有引导性的风向传遍都城,并传进了诸多朝廷命官耳中。
    这种事并不容易,要是想让别人相信,首先,她们自己就得做得不露痕迹。
    可是一次两次能不露痕迹,每次都这样,人家还能看不出来么?
    那天底下也没有那么多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