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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

      南辕北辙 作者:温柔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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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辕北辙 作者:温柔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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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辕北辙 作者:温柔子弹

    昏迷

    北源就坐在床边的一把靠椅上,看着体温计的水银柱已经没过39.5的刻度,仿佛叹息一样的摇摇头。说实话,他没有想到南晓棠没给老房子交取暖费,他也没有想到不通暖气的屋子,竟会冷成这样。江城滨海,其实冬天并不难捱,但是在北方,气温自然会降到零度以下。到底是十多年不在,即使是自然条件,也会陌生几分吧。

    “我已经给他注过退烧针剂,再观察一会儿,他要是不醒,就送医院吧。”说话的是医务室的校医,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听说以前是市医院的护士,后来出了医疗事故,被开除了,才到学校来做个校医。学校哪比得上医院,最多也就是几个学生打闹摔破了胳膊腿,或是哪个女同学生理痛。所以像南晓棠这样高烧到昏厥的,她也没见过几个,有点慌了,万一真有个什么事,可别找到自己这个大夫头上。

    北源南晓棠的头,热度依然不减。“李老师家里有事就先走吧,这里我看着,不行就送医院。”她家里老人住院,本来下午请了假要去照顾的,可刚一出门就看到北源抱着个学生朝医务室急急的赶来,没办法,只好接了这个不受欢迎的病人。现在说了让她走,正好如了自己的愿。

    等到她走了,屋子里就只剩下这两个人了,安静的很。北源用凉水润湿了毛巾,叠起来放在南晓棠的额头上,物理降温。看着南晓棠长长的睫毛,尽管是现在沉沉的睡着,仿佛都带着跃动的生意,北源想起了把他从派出所捞出来那一次,一路上天南地北的胡侃,还管自己叫哥哥,眉宇间少年人的飞扬与热情,随遇而安的直率。就在那一瞬,北源觉得,他一定是我的儿子。

    在后来的相处中,北源感受到的,都是南晓棠的成熟与独立,一个人的日子,让他过的简单平淡而又风生水起。他是很会照顾自己的人,知道手机着充电器打电话可能会爆掉,知道豆角冬天多少钱,夏天多少钱,知道周末的沃尔玛超市里,打特价的牛是光明还是三元……

    如果除去他做饭的水平(……),南晓棠实在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北源很庆幸,自己的离去,对这个孩子并没有很大的影响。有时候南晓棠周末早上在家看新闻,竟然叹息一般的说,油价上调了,房价又涨了。然后就在算,是把老房子出租,还是现在就转手卖掉?

    北源觉得,自己这个四海为家的天涯浪子,和他有些格格不入。十多年来辗转于各大城市,有时候还跑去德国意大利新西兰转两圈,看着小孩默默心算,他想起了胡威威,或许早就应该跟他去荷兰。

    南晓棠躺在床上,安静乖巧的样子,大概更像一个孩子吧。北源曾经一厢情愿的认为,他的孩子可以独立到不需要父母的照顾,现在在他看来,那是多么的荒谬。

    北源听说南晓棠生病是从数学老师那里。

    数学课是上午的最后一堂课,中午数学老师和北源一起在食堂吃饭。两个人边吃边聊,就聊到前一阵年级主任到xx省xx重点中学考察交流的事,那个中学向来是以治学严谨出名的,一本的升学率在全国都能排上名次。北源提到这个学校却直撇嘴,中国的教育,他早在自己上学的时候就开始骂,所以对于这个给高一学生一星期只放半天假的学校,理所当然的骂了半天残害生命(……)。

    那数学老师虽说不像北源这样,但他也不是老古董,说“是啊,现在的孩子压力都太大了,你看看现在班里小孩,一个个的,都比我忙。就说我家姑娘,这再到六月份就高考了,天天晚上后半夜睡……”北源相当赞同的点点头,黑色高三,威力无穷啊。

    “你说最近期末的节奏会不会紧凑了些,我今天上课都有好几个学生困得直点头,还不敢睡。”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数学老师对于今天课上打瞌睡的那几位,也不怎么介意,“哦,对了,南晓棠是你家亲戚吧,提问他,嘴张开了都说不出来话,然后周围同学跟我说他感冒,嗓子坏了。”

    当北源吃过饭回到班级的时候,他看见南晓棠一个人在座位上趴桌子,班级里再没有别的人。他昨晚上觉得南晓棠应该有足够的理智来应对这件,在他看来算不上突如其来的事,怎么现在就病了。不过很快,自己这种荒谬的逻辑就被推翻了,人哪有不生病的嘛,更何况最近天气多变。

    “晓棠,晓棠?”北源坐到南晓棠旁边的座位上,用手拍拍南晓棠后背。南晓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勉强能看到面前的北源,小声的咕哝了一句,也听不大清,嘴角上牵,笑了,很安心的样子。

    北源把他整个人托起来,握着他手的时候,才感觉出来不正常,再抚上额头,竟然是滚烫一片。不敢耽搁,北源把南晓棠打横抱起,在走廊里看见正从医务室出来的校医,就想着想到她那儿先应个急,现在这个时间,堵车会很厉害。

    啊——

    安静的医务室,南晓棠忽然惊叫出声,眉头蹙到一起。

    其实说是惊叫,也没有多大声音的。毕竟不是女孩子,做噩梦会吓得连连惨叫。不过是因为医务室里过于安静,显得这一声有多么响一样。

    北源心里耸动,抓住他的手,“怎么了?”害怕南晓棠是烧的神志不清,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可有退下来的时候。

    南晓棠自然不可能再睡下去,睁开眼睛,看见北源还在自己的旁边,握着自己的手,焦急的关切之情全写在了脸上,像是放下心一样的,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那只是梦。

    自己穿的还是薄绒衣,读的不是《岳阳楼记》,也没有那条奇奇怪怪的红带子,雪年还在邻近的城市打比赛,白是没有拉着自己走什么小道,也没有拉着自己死命的往前跑。更没有什么欧巴桑一样的教导主任来抓自己回去。

    当然,北源更没有撇下他一个人,任他孤独的在黑色的漩涡里,苦苦挣扎。

    在南晓棠睁开眼睛之前,就是北源载着他在自己的保时捷上,在那条诡异的路上行驰。那条路好像无边的长,没有尽头,黑黢黢一片。

    一路上,二人无话。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子突然加速,南晓棠感觉像是飞起来一样。道路很平坦,让他能感到速度的变化,就是路两边的心形柳树。柳树的间距适中,可现在透过窗子往外望,却只见一片一片浅绿色的影子,嗖嗖的从眼前飞过去。

    在车前面的玻璃上,映出了南晓棠自己和北源两个人的容貌。在玻璃上的南晓棠脸色蜡黄,眼神安静无波,脸上出现了三四块大姆手指甲大小的雀斑。南晓棠像是被自己这副样子吓到了,不由得打一个冷战。

    再抬起头来,却看到玻璃上他的脸的旁边,是另一张灰白的脸,目光沉,比起先前白是回过头看着自己的眼神,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一样的俊朗,棱角分明的脸,更像是画中人了。以前的时候,南晓棠就不止一次的赞美过北源的容貌〔……〕。

    原来,这样一张温润儒雅的脸,也会有这般狠的样子。

    忽然全身一紧,南晓棠坐的车子不见了,周围漆黑一片,身上一点都没办法动弹,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不像是绳子,倒像是布,很厚很紧的布。时不时的有光从不知道哪里的缝隙里照进来,照了几次,南晓棠基本上可以确定,在距离自己不到五米的地方,大致有一个人的轮廓。

    再照过三回,那个人的样貌渐渐显露出来,虽然不很清晰,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儿,可是南晓棠确定,他是北源。

    你怎么能这样,救过我一次,就要看我下地狱吗。

    现在南晓棠醒过来,却有点懵了,这个地方,他明显没有来过。白色的床单,枕头,被子,刷着白漆的折叠床,还有空气中淡淡的苏打水味道,都有几分医院的感觉。不过医院,没有这么简陋吧。这里,大概是哪个社区的小诊所。

    脑袋沉沉的,一上午都是这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南晓棠基本上已经确定,自己在冷冰冰的房子里睡了一宿,引起了现在的感冒。中午放学的时候已经托了崔淣给他买药,是他把自己送到这里的么

    不过,怎么还有这个家伙?

    南晓棠看见北源坐在自己的旁边,心里别别扭扭的。从昨天到现在,他很难说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是在怨他没有对妈妈负起责任,一番欢爱后一走了之。还是怨他没有教养过自己,让自己做了近十年的孤儿。或者是怨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自己不明不白的生活了半年。南晓棠觉得,这些都不是,但都有一点。想不清的东西,索不想了,把身子翻到另一边,脸冲着墙。

    “小子,平心而论,你真的很想我滚蛋么?”北源笑,把南晓棠身子扳过来,几分强迫的,让他对着自己。

    看着北源笑的痞气十足,南晓棠的脑子,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真正的坏蛋都是绅士。从床上坐起来,毫不客气的把头又扭到一边,不过却把已经剪过口的瑞芝清从北源手里抢过来。一颗不剩的把颗粒倒进嘴里,拿起马克杯,一扬脖,药就着水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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