гΘūsんūωū2.⒞Θм 陇雁代云藏书诗书环
李冲与赵嘉一旦相见,连道兄长,二人激动不已,互问寒暖,只因乱世之中难得相逢唏嘘不已。王瑗听梁柔讲过赵氏本为扶风本地一强,与李氏数代有通婚之好,只是在李冲祖父在凉州失官之后,联系日稀,直到李敏复振之后,又亲密起来,而李冲从小就与赵嘉相识,情谊深厚。
春和景明,天青云淡,清风徐来,道旁杨柳依依,晴丝袅袅,芳枝累累,草木清香悦人,白絮在浅金的半空中泛起莹莹晶光,悄然飘落在青年公子肩头。
赵嘉拂去落絮,向李冲道:“她是谁?”
“我从前都没见过她。”
李冲微笑,与他一同看向她道:“我的新任亲卫副队,王瑗。”
王瑗向前见过赵嘉,李冲道:“还有一事,还需劳烦你。”
“你家中藏书可有《太史公书》?”
赵嘉沉想片刻,道:“有,你竟然也开始喜欢读书了?”
李冲道:“不是我读,而是她想抄写一份副本,其中的几个篇章。”
赵嘉复又看向王瑗。χτfΓěě①.coм(xtfree1.com)
王瑗双手结在胸前,面上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平静微笑。
她携带着笔墨竹简,随着赵府侍女前往位于后园的藏书楼台。
汉朝宫廷藏书之地被称为石室,后汉时称为兰台,扶风人班超曾在此处当过抄书的小吏,供养母亲,他向往前人建功立业,遂发出投笔从戎之叹,跟随大将军窦固出塞出击北匈奴,勒石燕然,北匈奴就此远遁西方,不再作为汉朝的心腹大患。班超又出使西域,降服作乱的于阗,使得西域五十余国再度归于汉朝,就此与汉朝复通,官至西域都护而此寿终。班超之弟班固撰写封燕然山铭,此铭镌刻于石碑之上,至今留存,千秋不朽,又奉诏修写《汉书》,其妹班昭在其死后继续续写《汉书》。
如今也只有如同赵氏这样的习文通儒,又有资财的官宦门庭能有万卷藏书。
推门而进,正堂无书,两侧房室内,以及楼上,阴凉房间四壁放置整面通顶的书架,陈放着一卷卷书册,包裹着布帛制成用于防尘的书衣,满满当当,毫无一丝缝隙。
融融竹木翰墨书香与室外午后春息同样平和安宁。
侍女道:“史部在二楼,请女郎随我来。”
她们又绕过许多小室停在一木梯前,拾级而上,入目便是比楼下气象更加盛大的藏书。
“公子说,今后女郎可随时进入藏书室,但是天黑后要出楼,平日慎用烛火。”
王瑗明白,要避免用火引起火灾烧毁图书。
她移动穿行于其间,手一一滑过自她身侧徐徐退去,鳞次栉比的书架,查阅标识,终于在史部所属的书架上找到了《太史公书》。
果然篇幅浩荡。
她的目光在本纪,表,书,世家,列传的标签上逡巡,最终从列传篇抽取出《货殖列传》。
她铺开笔墨竹简,此后,边读边抄,今天,抄写的是《平淮书》,看着其中文字,不禁陷入沉思。
忽然听来从木制地板击出而来的脚步声,折荡在幽静的室内,槖槖有声,惊断她的飞到天外的思神。
她转头一看,便忙从案前站起,肃道:“小人见过,赵公子。”
他摆手道:“不必多礼,我是来找书的。”
“公子可要找什么书,让小人来吧。”
赵嘉笑道:“不必,既然是孟起所求,必然有他的道理,你不需为此再感谢我。”
他从经部取下一卷《诗经》,见她局促,问道:“你现在在抄的是哪一篇。”
王瑗如实相告:“是《平淮书》。”
“我刚刚见你长吁短叹,是何缘故?”
“是这些句子。”王瑗又坐下,目光触及文字,念道:“及王恢设谋马邑,匈奴绝和亲,侵扰北边,兵连而不解,天下苦其劳,而干戈日滋。”
赵嘉在主坐坐下,道:“有何奇怪之处?”
“汉匈之战,在后人看来是功垂千古的幸事,若无此战,我等又何能立足此间,恐怕宫殿成为墟丘,园田成为戎狄牧羊之地,而我们,也会成为他们的奴隶,可是,对于当时的人来说,这是否又是他们的幸事呢?”
王瑗道:“书中说,为了维持日益靡费的军费,府库和赋税空虚竭尽,这时灾害频发,民多饥乏,县官之中,为赈济百姓,竟然大空,此后国家与百姓难以为济,富商大贾因此能够大发横财,黎民重困,贫富悬殊,已到了天壤之分。”
“不光光是百姓,多年大战导致文景以来累积的财富兵马损失惨重,数十年马政养来的马,几乎伤亡殆尽,为了筹措军费,刑法严酷滥用,花钱就可以免去死刑,卖官鬻爵,官员腐化,风气沦丧,让人看了怎么不触目惊心,不忍卒读。”
“这样的代价太过惨痛了,我以前只知让后人骄傲的辉煌胜利,却不知道,今天才第一次……”
赵嘉叹道:“这是无可避免之事。从前孔子身处季世,看到各国诸侯为争王争霸,连兵不止,黎庶倒悬水火,因此他才追念周公之礼,颠沛流离列国十九年,意图让君王施行仁政,克己复礼,恢复尊崇周礼,人人自分,天下太平,可是,那时无人不想着变法变强,因此他的主张不受青睐,而屡遭排挤,晚年只能修写《春秋》与《诗》,聊以自慰。远的不说,当今之世,自黄巾倡乱以来,国家不存,苍生又何能够瓦全?我听闻关东曹公有一句诗,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我等能守着一方乡土能够苟活于世,已经是大幸了。”
王瑗暗自腹诽自黄巾倡乱以来这一句,但并未反驳,道:“公子怎么会有兴趣听我聒噪?”
赵嘉笑道:“那日我听闻你竟要抄书,很是惊讶,现在时人行事无不以速效为先,哪里还有精力去研究典籍,而且还是素不关心文学的武人,能有人去关心这些覆辙前事,我很是欣慰。”
“公子莫非对古文很感兴趣。”
他淡淡道:“家学罢了”
挥手又道:“请上座。”
“谢公子。”王瑗依言坐下。
他双目沉静,上衣下裳,颇有古之君子风范。
王瑗见他拿的是一卷《诗》,便问道:“公子也喜欢读《诗》?”
赵嘉道:“子曰不读诗,何以言,可见连圣人都认为《诗》如之昂昂高山,是需要人们反复诵读的,可见他的价值,譬如《大雅》之中的《抑》篇,中言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孟起才送了我一匹名马,我定然要回礼,因此这些句子并不是虚言,现在让我心焦的是该送什么才好,不至于流俗。”
王瑗道:“《抑》曰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固然美好,可正也其所说,白圭有玷,玉有瑕瓋,可见有时投桃可未必有回报。”
见他疑惑,王瑗摆手自嘲笑道:“我只又想起来一件覆辙前事而已。”
“请讲。”
“《抑》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有了贤人,便能真的使得国家强盛起来?君主渴求人才,是真的是想国家兴盛,还是想为自己服役驱使,满足自己的虚荣?”
“我每每读起《李将军列传》,无不为其扼腕叹息,为何李将军始终不能封侯,真是能力不足,还是时人所说,命奇。”
赵嘉笑道:“连他自己都认为是时运不济而已。”
王瑗道:“我想,能被匈奴称之为飞将军,想要生擒活捉的,只有李将军所驻守的郡县,匈奴往往不敢入侵,避走数岁的,让时人感叹在高祖时能封万户侯,李广才气,天下无双,每战定当力战,害怕他就此阵亡的,定不是什么无能之辈,连他那平庸的从弟都能封侯,而他为什么,偏偏不能。”
赵嘉道:“也或许是卫霍光芒万丈,后来居上,自然之理。”
“他们的功绩,美则美矣,可是,他们只是单单只是凭着自己的才能的吗?天下人那么多,从不缺这样的。”
他点头道:“的确,当时的人都认为,他们自有天幸。”
王瑗答道:“人们往往说太史公偏心李将军,而对卫霍不置一词,是因为个人恩怨喜好的缘故,觉得他有失偏颇,公允,而我却认为,太史公并非无情之物,也是人,有自己的私心偏好,这是无可置喙的,他也可以随着众人为卫霍歌功颂德,为那二人大作锦绣文章,人云亦云,吹捧他们,可他没有这样做,此正是太史公慈悲正直之处,他从不以成败论英雄,他从来对人民充满悲悯。”
“人们常常以比为卫霍为荣,可是,谁又能那么幸运,成为类似卫霍的人。”
“显而易见,孝武皇帝试图绕开六郡良家子出身的兵将,从自己身边的近臣恩幸外戚中提拔人才,而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当时,汉朝与匈奴和亲日久,边塞安宁,自单于以下都于汉亲近,匈奴喜欢汉朝的丝绸,已经到了依赖的程度,久而久之,以至于匈奴之中的有识之士感到担忧,这样能以极小的代价,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这样的作法,与文景之时,汉朝的国力还没有从秦末乱世中恢复过来有关。
“为了他的恩幸能够有军功,一战封侯,获得如天威望,达到他目的,采用《公羊》之说,九世之仇,犹可报乎,以复仇为名,主动发起马邑之谋,可惜计谋泄露,让匈奴跑了,匈奴因此心生怨望,从原来零星犯境,到年年犯境。于是皇帝便有了堂而皇之的借口,反击匈奴。他举全国之力,卫青初次作战,便是车骑将军,有李广等人这样的宿将作配,斩首七百,就能做关内侯,此后不惜年年大出塞,追击匈奴,大军十余万,六位将军,同时从边地五郡出塞各个方向搜寻匈奴,吓得匈奴避之不及。卫霍麾下,配置最精良的兵马后勤,外有名将作配,内有投降汉朝的熟悉大漠的匈奴士卒指路,战果丰厚,有一次便斩首一万五千余级以上,卫霍幕府下,光黄金就赏赐二十万斤,还没入塞,便拜卫青为大将军,班师回朝之后,命丞相率领百官跪迎,用心可不无良苦。”
“去病率领万骑精锐出陇西有功,破匈奴五王国,俘虏匈奴贵胄不计其数,斩首虏八千余级,收休屠祭天金人,河西之战,由此成名。”
“二人,古之名将白起,李牧,项羽,韩信甚至也不及他们。”
“然而,去病虽然斩首八千,却自损七千。”
“汉朝当然不可能被匈奴打败的,却也为了打赢匈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平淮书》说,多年以来,而汉军之士马死者十余万,民间十室九空,全国府库枯竭,转漕之费还不足以奉战士。文景以来的积富被消耗一空,孝武之后,虽有孝宣中兴,此后汉室就渐渐倾颓了。我想,郡国兵制度也日益衰败,编户齐民渐渐被募兵取代的原因,也与这有关吧,天下直到现在都找不出这么一支训练精良有素,却又忠于国家的军队了,若还有那样的军队,想必就不会出现现在各个诸侯拥兵自重的景象了,而羌胡之乱,也不会缠绵一百年之久,让人民一直处于朝不保夕的境地,饱受兵祸之苦。”
“是不是有一点操之过急了呢?”
赵嘉道:“卫青后来官至大司马大将军,内朝第一,与外朝丞相等同,他也承认自己能够位极人臣,天下至尊贵,是因为皇帝的缘故。”
“卫霍列传里满篇上曰,官样文章,有人怨恨太史公吝于笔墨,《抑》曰莫扪朕舌,言不可逝矣,其实,他们已经不需要太史公的为其赫赫武功美言增饰,他已经如实记录了他们的功绩了,又因为他在《佞幸列传》提到卫霍,有人藉此攻击他的史德,他们却不知这本来就不是抹黑,而是事实,是太史公劝谏那些为非作歹的佞幸以卫霍为榜样,他们既然获得异于常人的宠爱,也要为国家做出相应的贡献。其实,太史公也不是没有称赞过大将军的品德。《太史公书》在孝宣时问世,就有人称赞他有良史之才,我认为,史官最基本的品德,秉笔直书,真实记录,他已经做到了,可以与春秋时直书赵盾弑其君而不改的史官董狐,直书崔杼弑其君的叁位被害史官相比了。”
赵嘉道:“你的话不无道理,自这二位将军相继陨落后,孝武皇帝继续任用外戚李广利,只可惜征伐大宛,第一次失利,为了再次攻打大宛,调动全国兵马,大约又是近数万,天下骚动,人民不堪役使。”
“他说李将军命奇,可他的好运气也到头了,毕竟,像二位将军,世之少见,不是宠妃的兄弟都是卫霍。”
“都说投桃报李,可是李将军又因此又换来了什么,得不到像卫霍那样的破格提拔,没有倾全国之力装备最精锐的部队,没有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作为偏师,为其扫荡匈奴供他们立功,造化弄人,可他偏偏又遇到了匈奴主力,博望侯张骞没能及时赶到,他们浴血奋战,几乎全军覆没,不想让他出战,不想让他抢去卫霍功劳迎击主力,又被调去偏师,军中没有向导,导致迷路,水草不济,无功而返,他一生七十余战,却被因此问罪,不想连累军中士卒,自己独自面对,老迈之身不想与刀笔吏对簿公堂,于是……”
赵嘉问道:“可太史公为何要写他呢?单独为他列传?不偏偏是不能封侯吧?”
王瑗答道:“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岂效穷途之哭?其实我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还想请公子解答。”
“为何当时的士卒乐于跟从李将军,而不是与他齐名的程不识将军呢。”
赵嘉愣住,然后回答道:“汉朝军制,齐民编户,凡是男子十七,都要服役两年,最后一年前往边地戍守边关,如果遇到战事,往往在外多年不能回家。而军中制度严苛,文书繁多,士卒往往苦不堪言,我想起来了,李将军为人体察下情,与士卒同甘共苦,不积家产,往往惠于士兵,而且他行军便宜,只要从军,生死置之度外,他们大多都是平民,几乎没有成为军官的机会,既然都是一死,何不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所以,士卒乐李广,而苦程不识,乐于为其死,也无怨无悔。”
王瑗道:“所以,那么答案呼之欲出了,自古以来,有名有姓的名将常有,而无名无姓的士卒才是最常见的。并不是因为李将军有夺天之功,而是他就是边境峰遂里为国默默奉献一生的戍边之人,文景之时,边境之所以安宁,是因为由他们的存在,那些从军的六郡良家子,得不到天幸的人,默默成为了边关埋葬的无名白骨。”
所以后人才会说战士军前半生死,美人帐下犹歌舞,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世人都会记得卫霍彪炳千古的战绩,却看不见这些,白骨。
“写一人,等于写千百人,所以李广之死,军中共为哭泣,天下闻者莫不为之共为哭泣。”
赵嘉问道:“刚刚你说为何皇帝会重用亲信,发动战争,你现在应该有答案了吧。”
王瑗笑道:“无非就是,集权,二字。”
孝武一朝,先有母后临朝干政,他讨好母亲王太后,寻找她曾在民间的女儿,封为公主,赏赐无算,在窦太皇太后死后在执掌权柄。废皇后陈氏,以至于昔日对他有扶持帝位之恩的皇后母亲大长公主刘嫖,对他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文有丞相,便设立内朝分权,外有宿将,便提拔重用外戚恩幸,借外患之名,为他们谋求军功,夺取兵权。命奇恐怕也只是君王的掩羞托辞吧。
李广之子李敢,后来在去病麾下效力,爵关内侯,因为父亲的死迁怒殴伤大将军卫青,卫青不敢明言,霍去病得知为舅父卫青报仇在上林苑围猎时射杀李敢,皇帝对外谎称被鹿角触死。
他为此也问心有愧吧。
他显然已经做到了,四方归附,武功赫赫,庙堂人才济济,他开设孝廉,选拔人才,称为茂才,可却又将人当作玩物,任意凌虐,听不进与他相反的意见,因此太史公坚信有父辈如此,李广之孙李陵品格坚贞,根本不可能叛变匈奴,后来事实证明也如此,为他求情被处死刑,拿不出赎死钱,为完成父亲的遗志,续写完《史记》,甘受腐刑,而高官厚禄者都如卫青一般媚上之意,即使如此能够重用善终的能有几人。
《匈奴列传》末尾,太史公没有明言,借用上古故事,他说,尧虽然没有什么功绩,但因为得了禹,天下安宁,若要天下安宁,维在选择将相哉,维在选择将相哉。
他对皇帝乱命之举,不能公正地选拔人才,感到深深遗憾。
因此这也是五帝本纪为何尧的本纪会列为史记开篇之作的原因。
这就是春秋笔法。
为尊者讳。
她望向窗外桃李,红红白白,青春可人。
何彼襛矣,华如桃李?平王之孙,齐侯之子。李将军之风,山高水长,根本无须封侯王孙的身份来支撑。
太史公说,李将军为人,沉默敦敦,如同鄙人,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赵嘉对她的回答并不感到惊讶,又问起她的志向:“为何选择从戎?”
其实乱世中女子领兵也不算什么破天荒的事,他的一朋友就是如此。
“我不想作名将,桃李不是珍贵的东西,也不会说话,但它们自有甜美的果实吸引人来,这就是《橘颂》中的精色内白,类任道兮,纷缊宜脩,姱而不丑兮吧?”
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些你是从何得知的呢?”
春日午后如同淡水的清明日光从排列有序的窗户里投射而进,一格一格,一方一方,四周诗书环绕,情思桃李。
王瑗笑道:“大概是家学罢了。”
两个同样通透的人互视,露出一个同样了然的笑容——
汉匈之战我凭记忆写的,不敢说有多正确,有兴趣的可以自己看资料,有很多,也很详细,我的就一笑而过吧,以后有空还会再修改的(啊,根本就没空修改啊,也懒得改,确信,捂脸)。
可怜的匈奴,当了一整章的背景板,被屠来屠去,放心吧,很快你就要当主角了,当然,是你的投敌的大孝子,南匈奴,北匈奴现在已经被赶到西域吃沙子了,还没去欧亚大陆继续搅动风云,然后可能间接导致罗马帝国灭亡了(精罗落泪)(捂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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