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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光明殿母女不同心明王宫夫妻

      过去几日,佛母总是召越鸟去说话,起初青华还觉得没什么,越鸟出家叁千年,乍然出嫁,佛母便是有些话想和她叙也合情合理。可越鸟往往一去就是一天,有的时候更是至晚方归,青华常日无事闲的发慌,正好赶上毕方和陶刚将妙严宫里带来的嫁礼全都归档了,他因此便惦记起给明王宫改头换面了。
    法华殿是明王宫正殿,其中一草一木一兵一卒都有讲究,都不能动。可百秋殿是青华和越鸟的寝殿,这里一切都凭他吩咐。佛母修明王宫不遗余力出手阔绰,可这一屋子的珠光宝气耀目不说还难免不雅,这几日青华忙着倒腾,无非是为了他和越鸟能够住地舒心。青华和越鸟性情相似,平素喜欢的都是一样的东西,越鸟见青华兴致颇高,嘴里只有喜欢没有反对,更是亲自叮嘱陶刚,说一切都要依着青华大帝的安排。
    “把那鹦鹉放到这来,把这玉石榴拿走,本座不喜欢。”青华抄着手对陶刚努了努嘴,陶刚立刻会意,连忙指挥宫人干活。石榴象征多子多福,他现在最见不得这个。那一只铜胎景泰蓝掐丝珐琅鹦鹉栩栩如生,虽然算不上贵重,但是十分奇巧,摆在岸上让有些鲜活生气也好,不似那石榴晦气。
    陶刚勤勤勉勉带着十几个伶俐宫人,每日翻箱倒柜倒腾来倒腾去,不图别的,就图青华大帝一句尚可——帝君嫌百宝佛塔供在寝殿中不宜,叫撤下去了;帝君嫌殿中的金花卉纹兽耳香炉熏人,换成了两尊小巧的高脚博山炉,燃起香来,香气向上,虽然萦绕不绝,却不会扑人面门,由此可见帝君绝非胡闹打发晨光,而是真正的心思细腻;帝君为他象征掌宫之权的金如意寻了一副案上罗汉座,那巴掌大的珐琅衬得金如意宝光熠熠,足见帝君绝非不通风月之辈。除此之外,青华帝君还将百秋殿内外的不少金银物件换成了玉石木雕,陶刚曾经在凌云洞当差,他如何不知道明王素性不爱金玉?青华帝君事事顾念明王殿下,他这个管家自然是言听计从。
    连着折腾了好几日,青华终于心满意足。妙严宫是东极帝的府邸,谁是东极帝谁就住在那里。可明王宫则不同,越鸟跟他说从今往后,明王宫就是他的归处。
    其实青华满心都是质朴脱俗的凌云洞,可时移世易,如今越鸟不再是佛前尊者,而是位高权重的五族明王,这宫里九殿九场九林,半点不能折辱了越鸟的尊贵。从前那样住在石洞里、竹檐下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青华后知后觉,自己当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犹记得越鸟那石窟寝室中那枝傲人的白兰树,可苏悉地院是仙境,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天生天养的白玉兰。
    佛母连着召了越鸟五日,与越鸟几度促膝长谈。明王宫里有佛母的眼线,光明殿也未必就是铁板一块,其实越鸟早就知道圣王当日见过佛母,只不过不知道这妖道向佛母吹了什么风。这几天佛母旁敲侧击,越鸟这才心领神会——鸿蒙受辱,必然不甘,他知道斗不过青华,因此自然不愿意让青华长久地留在苏悉地院制衡他,正因如此,他才挑唆佛母,利用佛母的爱女心切来阻挠她的计划。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更何况佛母心里对鸿蒙本就存着五分猜忌,这些天对着佛母,越鸟不急着自证,反而是一切都推到了鸿蒙身上——这妖道如今见了青华的本事,自然希望青华能远离五族之地,否则只怕是要如芒刺在背夜不能寐。而明王宫如今有青华坐镇,越鸟就是打个喷嚏青华都要怪在鸿蒙身上,鸿蒙就是再恨再不服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哪里还有跟明王宫硬碰硬的本事?倒是苦了青华,他是情深之辈,若非为了镇压鸿蒙,她夫妻在天在地都是一样的。青华既不懂五族之事,又一向喜欢清静,如今住在明王宫里虽然是前呼后拥,但也少不了不自在。
    越鸟一颗七窍玲珑心,从前她身在佛门,尊的是清净自在,可她一朝还俗,既然领了羽族的大位,就必定万事全力以赴。这些日子,佛母咄咄逼人连连追问,越鸟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遗诏之事查无可查,而越鸟言之凿凿句句有理,佛母难免动摇,心里也开始信了越鸟的话——终归那鸿蒙妖道不可信,他一向心狠手辣,最喜欢杀人诛心,这厮哪里会真的顾念越鸟的生死,想来他无非是有意利用越鸟的生死设局而已,而佛母一心爱女,难免落入圈套,受了他的蒙蔽。
    越鸟傍晚才从光明殿出来,佛母留她用膳,她却怕青华苦等,于是空着肚子就往明王宫赶。毕方不敢耽搁,一路和元圣星脚步飞快,可这丫头面色古怪,越鸟只看一眼便知道她肚子里有话不敢说。向来是奉上容易御下难,主仆之间看似是主子发号施令,但主子们若是一朝不慎失德失威,下面当差的就难免要阳奉阴违。毕方有心事事小,可这些天越鸟多的是在光明殿受佛母诘问,毕方又不是个傻子,若她是真的看出来的什么,越鸟还是得早做安排为上。
    “仙子似乎有些心事?”
    毕方本就欲言又止,突然听得明王开口,不禁吓得浑身一颤。可她虽然犹疑不决,眼下明王亲问她哪里敢不答?于是便细声细气地回话道:
    “小仙不敢,小仙只是怕殿下奔波劳苦,加之……加之殿下似乎夜难安寝,小仙怕殿下费神伤身……”
    毕方的话里有个扣子,这个扣子她明白,明王自然也明白——明王服用轮回琼液二十年了,几千个日日夜夜,妙严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每晚青华帝君都会亲自侍奉明王服药。轮回琼液是太上老君的秘药,明王有它护身,一向睡得极好,便是连梦都少发。可过去几日,上夜的时候毕方却屡屡听见帐中有动静,今时不同往日,从前明王独居东极殿,真要有什么不适,毕方大可上前看护,但如今明王已经和青华帝君结为夫妇,二仙同床共枕,毕方就是真的听到了什么,也实在不敢贸然靠近。可她实在是听得真真的,如今怕只怕发梦魇的不是明王,而是……
    听见毕方的话,越鸟不禁心中一沉,她不动声色地说道:“本王一向睡得极好,仙子只怕是听岔了?本王问你,你为何觉得本王夜难安寝……”
    元圣星知情识趣地停下了脚步,毕方一咬牙一闭眼,干脆跪地陈情道:?“殿下恕罪,自从殿下大婚之后,小仙屡屡为殿下上夜,半夜总听到帷帐中有人惊醒,如中梦魇……小仙知道殿下自从服用轮回琼液便睡得极好,小仙是怕……是怕……”
    毕方战战兢兢连话都不敢说全,难怪她害怕,夫妻同床共枕,床闱不安,若不是越鸟噩梦缠身,那就一定是青华了。可怜他心中患得患失,常日不露,夜里却难以安眠。从前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极大帝,世间就连灭世巨妖都难入他的法眼,他万年之寿,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更不可能被梦魇缠身。如今二仙终于两全,越鸟原本是舍不得他,想和他享百年清欢,不成想倒是害得他心入魔障,再不似从前潇洒不拘。
    这些日子青华忙着打理百秋殿,看他忙帽频碌如同筑巢之鸟,越鸟满心都是欢喜,她明白青华孤苦一生,如今只希望能和她两厢厮守,怕只怕他是佯做欢笑,苦中作乐,他那一颗心,如今不知道究竟是喜是悲。
    一日未见越鸟,青华早就急着要邀宠,他将百秋殿打点的妥妥当当,越鸟见了必定喜欢。然而越鸟直奔他而来,面上没有喜色,倒像是蒙了一层忧郁不知为何。
    “越儿,你怎么了?是佛母责难你了吗?”
    越鸟摇了摇头,她伸出手轻抚青华的面颊,长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青华,你是不是总做噩梦?”
    青华一时诧然,其实他早该想到,明王宫上下千人,他夫妻榻前十步总有叁四个宫人轮值,这些日子他总是做噩梦,梦到越鸟的死状,醒时心跳气喘,时间长了哪里瞒得住?
    “你得了太上老君的天恩,一身两灵好不容易才能睡得安稳些,我无妨的……过些日子就会好的……你别担心……”
    昨夜青华梦到越鸟跳下诛仙台,而他就连越鸟死了都不知道,还在满天庭寻她。梦醒时分,青华心如刀割,可即便如此,他都不想让越鸟替他担心。终归他是个与天地同寿的神仙,他睡也好醒也罢,照样可受天精地华滋养,可越鸟不同,她已经是凡胎了,若是夜不能寐,只怕更要伤身。
    “你梦到了什么?”越鸟眼眶泛红,其实她何必多此一问,青华造化齐天,除了她的生死以外,青华何曾怕过什么?
    青华摇了摇头。
    “你别问我,更别担心我,你想做什么,我都追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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