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个背影,顾行之却在那一刻突然心安了
顾行之想把人找回来。
*
张大爷是半夜被吵醒的。睁着眼睛,翻来覆去还是掀开被子起身下床了。楼道里弥漫着酒气,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一遍遍砸着对家的门嘴里喊着:“沉奕欢,你开门,开门啊!”男人一身西装皱的不像样子,还是能隐约看出材质的精良。年龄也不小了,该是个有些身份的人,大半夜里却在这像个毛头小子。张大爷见过几次住在对面的小姑娘,乖巧漂亮,总会笑着和人打招呼。
“唉,唉!叫你呢!”张大爷不耐烦地开口。
顾行之回过头,看到了站在对门的老人。
“小姑娘早搬走了,这几天也没回来过。”看着打扰他睡觉的罪魁祸手,没好气地说,
“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人家小姑娘不愿意,你缠着算是个什么事啊!赶紧回去,赶紧回去,别在这打扰人休息!”说完关上了门。
顾行之靠在墙上,“人家小姑娘不愿意,你缠着算是个什么事啊!”
是啊,他在干什么。
他想和沉奕欢说清楚,离周一还有叁天,原来他连叁天都等不了。顾行之靠着墙,有一丝无力。
突然电梯的数字跳动了起来。顾行之突然觉得,凌晨归家的人,会不会是沉奕欢。她在这座城市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亲人,她一个人能做些什么,又会去哪儿呢。是了啊,她肯定是要回家的。顾行之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有几分欣喜。
他有些紧张地盯着眼前的数字,他会一把抱住她,要抱的紧些,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要解释清楚照片的事情,要好好道歉,沉奕欢是最讲道理的人了,只要他诚心认错,她会原谅他的。
还差两层,还差一层。数字停下了,那一夜再也没有跳动过。
沉奕欢那天只穿了外套拿了包就离开了,空气里有了几分寒意,沉奕欢站在十字路口有一瞬茫然,两腿间摩擦的疼痛让人几乎寸步难行。看着红绿灯变换了不知道多少次,她去了医院,值班的医生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看着女孩儿乖巧的躺在那儿里,架着腿,大小阴唇有不同程度的划伤,惨不忍睹,很是心疼。医生一边给沉奕欢上药,一边忍不住开口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懂的心疼人。”
药膏涂在阴唇上冰凉沁骨,沉奕欢抬头看着天花板,灯光刺眼。可是他也不年轻啊,沉奕欢绝望的想。出了医院,沉奕欢随便找了个临近的酒店先住了下来,躺在床上蜷缩着,她突然好想奶奶。
顾行之就这样去了办公室。换掉了沾染着酒渍的衬衣,乱蓬蓬的头发显示着整个人的糟糕。
顾松被叫进了办公室。
“沉奕欢人呢?”顾行之抬眼问他。
“我不知道啊,爸。”顾松了然,情况有些糟糕。
“你不知道?”顾行之冷笑,“给她打电话。”
顾松就那么尴尬地站在办公室,手机外放,听着一遍又一遍的忙音,又一次挂断了电话。“爸,她不会接的。”
“哐!”顾松被吓了一跳。男人手边的杯子砸在了桌上的摆件。水渍浸湿桌面,玻璃渣子从桌面到地上,哪里都是。一条鲜红的红痕出现在顾行之的脸颊上,向外渗着血迹。顾行之在那一刻想怒骂顾松一顿,可是管他什么事呢。
“爸,你的脸…”
顾行之摆了摆手,“你出去吧。”有些想法无力的盘旋在脑海里。
顾松离开时,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双肘撑着桌面,抱着头,很是颓废。
一整天整个集团人都仓皇的应对着总裁的突然发难。
“顾总今天疯了吧?怎么回事啊,几年前的资料都要。”
顾行之听到人小声议论,是啊,他是疯了吧。
顾行之换了一处房子,熟悉的空间里是令人压抑的窒息感。可现在,眼前的一切明明是陌生的,从没有出现过沉奕欢的身影。可是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熟悉的笑脸。她总是活得那么鲜活,肆意。
黑夜成了逃不掉的梦魇。
跑车在夜里疾驰,马达轰鸣。顾行之去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可他找不到沉奕欢。沉奕欢你到底在哪儿?
流线型的跑车安安静静地停在路灯下,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颓唐的抱着头,双手撑在方向盘上。
刘助理在梦里接了电话,然后一群人在深夜被吵醒。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先把人给我找到!”顾行之说。
刘助理在第二天查到郊区的一所养老院在几天前接收了一个女孩儿,女孩儿说要替奶奶挑选养老院,想自己先体验一下。当天下午,顾行之就以捐赠的名义去了养老院。
养老院的负责人殷勤的招待着他,顾行之耐着性子参观了卧室、食堂和医护室。站在花园里时,远处传来了钢琴声。负责人笑着解释说是最近住进来一个女孩儿,说是要帮奶奶先体验一下,老人们都很喜欢她。
“过去看看吧。”顾行之点点头,似是漫不经心地说。
他们走过楼梯,到了二楼的活动室,顾行之站在后门口,看着老人围坐一圈,女孩儿穿着和老人一样的纯棉套头衫,马尾垂在脑后,细白的脖颈上还有几丝碎发,正坐在钢琴前弹奏。
“要进去看看吗?”负责人问。
只一个背影,顾行之却在那一刻突然心安了。再等一等吧。
“不打扰她们了。”琴声停止,顾行之转身下了楼。
顾行之听了她半首钢琴曲,花了一千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