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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宋逾白摆摆手,轻声问:你可看见有人从屋中出去?
    仙侍一愣,摇头:未曾。
    说罢,她眼神往下,停留在了宋逾白脖颈上,随后马上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看:可是有人闯入了帝女府中?奴婢这就去请天兵彻查。
    不必。宋逾白说,她目光越过仙侍肩膀,又低头思忖,下去吧,莫同旁人说。
    眼看着仙侍慌里慌张答应下来,怕她怕地拔腿便跑,宋逾白眼神更凝重了些。
    等四周再无人气,她便化作一道虚影,站定在了观星台上,环视四周,只见满地酒壶已然被理得整整齐齐,摆放在角落,而锦榻上很凌乱,还沾染着一些酒渍。
    她忽然嗅到了什么,忽然转身,雅步上前,缓缓蹲下,指尖扫过地面,拈起一根凤凰鸟羽。
    她忽然浑身一震,仿佛什么东西涌进头脑,眼前一片昏眩,双眸圆睁,险些跪倒在地。
    该不会
    不,不会的,她分明记得那人是个女子,更何况,若不是她极为信任之人,是万万近不了她的身的。
    还有这一地纷乱的鸟毛,能看出那只凤凰离开的并不体面。
    可那女子是何人?宋逾白睁着眼,蹲了许久,直到双腿发麻,这才起身,瘦削的身体飘摇了一瞬,冷风吹过,恐惧感慢慢爬上她周身。
    冷静,宋逾白。她喃喃道,声音被风吹散。
    或许什么都未曾发生,或许只是她想她想得狠了,便做了个梦,只不过这梦太过真实且放肆。
    她颤抖着呼出一口气,然后起身。
    房间里仍然充斥着压抑浑浊的气息,宋逾白迈过门槛,屋中烛火将她脸颊照得苍白,她再次走进内室,屋中摆着个白玉妆奁,上有铜镜。
    镜中映出她的眉目,这百年过去,无甚变化,可是看久了,她自己也腻了。
    宋逾白将凌乱的发丝解开又挽起,露出纤长的脖颈,微微偏头,却瞬间又是一阵热血上涌,只见原本白皙的脖子上,竟清晰印着两片红痕,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她再也沉不住气,忽而一掌拍下,那妆奁瞬间粉碎,化为了齑粉。
    她说不出自己心头的感觉,只觉得又羞又怒,还带着恐惧,昨晚那人真的存在,她们
    她忽然起身,一脚踢翻圆凳,快步走向床榻,手一扬,床上被褥玉枕便全翻了个个儿,飞上半空,一件方才被盖在了里面的衣衫露出一角,黝黑的颜色,十分显眼。
    衣服上的气息有些熟悉,但因为混了宫中熏香,并不能分辨。
    她抓过那外衣,身影一闪便立在了外面的天光下,素手举起,银光炸裂在半空,眼前顿时多出一金甲天将,单膝而跪,惊惶道:帝女,有何吩咐?
    宋逾白压抑着愤怒,声音更为清冽了些:钨金,拿着这衣衫去问,看是什么人的,再盘问周围的神仙和天兵,查明昨日都有何人来过我帝女宫。
    钨金一愣,忙恭敬地接过衣衫,不敢多问,只道:那找到人后
    带来给我看,切记,莫要走漏风声。宋逾白道。
    钨金低头应了,不敢怠慢,身影骤然消失。
    宋逾白茕茕立在宫墙下,手掌忍不住攥紧,攥得生疼,过了不知多久,才带着一身疲惫走过院子,进入门中,腿一软,跌倒在门厅的矮桌边。
    她皓腕微微颤抖,扶住桌角,从矮桌下拿出一叠宣纸,一张张铺在桌上。
    那是十数张画像,皆是一少女,明眸皓齿,眼眸漆黑,只不过画到最后,便只剩了背影。
    惆怅人间万事违,两人同去一人归。
    若不是她,自己岂不是,犯了天大的错。
    背影忽然撒上一滴清泪,没一会儿便洇开墨迹,变得更为模糊。
    天庭另一边,宫墙之下,风吹过姻缘牌,玉片撞击的声音宛如风铎,叮叮脆响。
    夏无心负手从宫苑东侧走到宫苑西侧,又从宫苑西侧走到宫苑东侧,一路走,一路唉声叹气,吵得正坐在亭下看姻缘册的苏斜月不得安宁。
    她最终还是忍无可忍,放下手中一长卷书,无奈道:无心,你已然在我面前走了数十圈,若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讲出来。
    夏无心张了张嘴,又长叹一声,摆了摆手:师姐莫要管我,让我独自思忖一番。
    这种事,她怎么敢开口同苏斜月说?她连想起都脸红心跳。
    也不知宋逾白此时醒了没有,若她醒了,记起昨晚的事,应当来找她才对,结果这都几个时辰过去了,四处都是一片风平浪静,她还特意寻宫中仙侍打听有无异常,人人都说没有。
    她便更是一头雾水,难不成宋逾白将夜里的事忘了个干净?
    可是从上次经验来看,宋逾白喝醉后并不会忘事,又或者,她是根本不愿承认?
    夏无心越想越胸闷,恨不得抓着头发狠拽。
    苏斜月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忽然嗅到一阵花香,她心中了然,抬头一望,果然见宫墙外升起一朵金莲,女子红衣胜血,鲜艳欲滴,唇也涂了口脂,在白皙的面颊上甚是惹眼。
    苏斜月不禁感叹,这般妖冶女子,无论穿什么大红大紫,皆能穿出一身风韵。
    姻缘册看得如何?花仙魅声道,随后从金莲上滑下,袅袅而来。
    看了一半,倒也快。苏斜月说,眼神从她脸上移开。
    花仙打量了她一番,又看向还在踱步的夏无心,蹙眉道:你昨晚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夏无心脚下一滑,险些踉跄,急忙扶住亭子的红柱,这才站稳,冷汗冒出额头。
    昨晚之事,应当没人看见才对,怎么
    花仙见她反应这么剧烈,不由得疑惑:你怕那神凤族?
    神凤族?夏无心头脑运转如风,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猛地呼出一口气,心跳平稳了些,干巴巴道:不曾。
    花仙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裙摆一扬,斜斜坐在亭下,道:今早凤凰告到凌霄殿了,说他在探望帝女之时,天界一上仙闯入帝女宫对他动武,求天帝惩治,天帝处理完天界事务后,马上下令查出此人,此时天兵正往此处赶。
    苏斜月闻言,杏眼扫过夏无心,顿时扔下手中书册,愠怒道:夏无心,我说你怎么一夜不在!
    她即便生气,言语都十分温和。
    夏无心挡住她粉拳,支支吾吾道:谁让他对帝女不敬,何况我根本没用力。
    花仙摇头,五指搭着苏斜月手腕,将她从夏无心身边拉开,浅色的眸子定定看向夏无心,道:神凤族是天界的和亲对象,凤凰说话有几分效用,你如今要么想个自保的法子,要么就得请帝女出面。
    请宋逾白?尴尬不说,她都没来寻自己,说不定压根儿不愿意管呢,夏无心颇有些闷闷不乐。
    她盯着掌心看了半刻,忽然抚过脸颊,幻化的样貌便又恢复了原状,黑眸炯炯,如海如渊。
    你确定如此?你若恢复原貌,便是向整个天界宣告你夏无心来了天界,到时候帝女和天帝必然都会知晓。花仙挑眉。
    不过此时不比百年前,你是上仙,来天庭合情合理,天帝有对帝女的承诺,也不会平白动你。花仙话锋一转。
    夏无心颔首,她变换容貌只是因为暂时不敢见宋逾白,如今不仅见了人,还险些
    她便再没有装下去的道理,不如来个痛快,天帝那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苏斜月则担忧地看着夏无心,问:可是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不见了,我们如何解释?
    这你便不用操心,随便编个谎话,买通南天门守卫,说从前的仙侍畏罪逃,换了夏无心上来便是,他们要抓,便让他们下凡抓去。花仙笑眯眯道,随后扭着腰肢起身。
    苏斜月听得一愣,连忙道:这可是天庭,守卫岂是那么好买,若是被发现,岂不是连累了你?
    花仙脚步一顿,眼眸潋滟,好笑地看了看她,勾唇说:天庭又如何,同凡间也无甚么不同,放心,这等小事,我不知做了多少回。
    说罢,她冲着苏斜月眨眨眼,人便消失了,只余下半空飘零的花瓣。
    这个人,胆子真是大极了!苏斜月气闷地将手在裙上蹭了蹭,又回身看向夏无心,更是怒不打一处来,纤纤玉指指着她,还有你,刚来便惹事!
    夏无心默默听她责备,然后蹭上来,将她手指窝回去,小声道:我也不是有意的,当时那种状况,换了谁都忍不住想揍他,何况是我
    凡间百年,我看你变化甚多,以为你沉稳不少,谁知一见了帝女,你就又原形毕露,真叫我不知说什么好。苏斜月咬着唇,朝夏无心额头推了一下。
    花仙办事虽然大胆,但却十分有效,天兵便只到月府问了问情况,得知那闯祸的仙侍已走,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另一边,帝女宫,荷叶成片翻滚,犹如接力,蔓延到云层中,宋逾白一身天蚕银丝裙,长发绾入金光闪闪的发冠,正站在莲池边,双臂环抱自己,愣神想着什么。
    此处永远都这般冷清,自从阿醉去后,更是如此。
    她往莲池中洒入一片银光,像是悼念。
    身后传来脚步声,金甲在她身后俯下,钨金半跪道:帝女,那人找到了。
    是何人?宋逾白掩住脆弱,背对着他,声音冷厉。
    昨晚确实有人来过,是个随新的姻缘神而来的仙侍,昨日才到,神凤太子也在寻她,说此人在帝女宫冒犯了太子。
    人在何处?宋逾白捏紧衣摆,问。
    可惜天帝派人赶到月府时已经晚了,人早就溜下了凡,想必是自知不对,逃了回去。依帝女看
    还不去追?宋逾白忽然回身,神情虽平静,可能从眼中看出怒意,看得钨金浑身一抖,忙低头道了声是,起身便走。
    从哪个门逃的,便从哪个门追,追到天涯海角也给我追回来!宋逾白双目微眯,切记,不许走漏风声。
    对了,先别伤她。宋逾白又道。
    钨金连连点头,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宋逾白呼吸逐渐平稳,她用力将肩上月白的披风挥到身后,轻轻自语:姻缘神。
    这百年,她强迫自己按照天帝的路走,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天庭何时多了人少了人,她一概不知,可如今天帝对她的安排,却愈发得寸进尺。
    看来这位姻缘神,她须得去会一会才行。
    龙族一战后,天庭平稳百年,如今却忽然风云跌宕,暗潮涌动起来,许多人心中皆有思绪,辗转反侧。
    这其中,便有夏无心这一个。
    她在凡间养成了日出修炼,日落而眠的习惯,故而等月亮再次挂在天边时,她便躺下了,可无论阖目多久,头脑都是一片清明,甚至烦躁不安。
    她忽然踢了踢床板,翻身下地,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回到宫苑中,同还坐在亭子里的苏斜月和花仙对视。
    苏斜月一脸惊讶,放下手中团成团解不开的红线,柔声道:怎么了?
    夏无心一脸颓唐,拖着脚步坐在她们对面,趴在石桌上,叹了一口悠长的气。
    苏斜月看了一眼花仙,然后拉过夏无心的手,道:你若是实在想帝女,我现在便带你去见她,无须害怕。
    并非害怕。夏无心摇头,她看着桌上红线,伸手捏了一根,不知如何开口。
    她要如何告诉苏斜月,她是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宋逾白还是不找她而气闷。
    虽然她说想她,可那毕竟是醉酒,酒醉之言,算不得数的。
    宋逾白醉酒时说不离开,却只是说得好听,到最后还是转身便走,那般决绝。
    我不想见她。夏无心轻声道,她手指一捻,便掐断了那根红线,眼眶微红,我想让她来见我。
    苏斜月一时哑然。
    这时,却从旁边传来笑声,涂着蔻丹的指尖在夏无心眼前晃了晃,示意她看向自己。
    我知晓你心思,只是你这石头不懂人情世故,只知道往前赶,却不知要想得姑娘芳心,只凭追,是万万不可的。花仙笑道,她枕在自己一双藕臂上,媚眼微抬。
    夏无心没懂,眨了眨眼。
    花仙咬着唇瓣,似是无奈,又道:换言之,除去追外,还得用你自己,勾她主动。
    她眼神狡黠,懒洋洋坐起,接着说:例如,让她吃醋,若她还有情,自然会来见你不是?
    夏无心听到这里,才终于明了,黛眉一皱,没言语。
    反正你已经露面,明日天帝命帝女宴请神凤族,除去天帝外,所有神仙都要到场,可是个绝佳的机会。花仙渐渐压低声音。
    一旁的苏斜月静静听着,却忽然同花仙对上视线,她心头一跳,疑问般指向自己,却被花仙将手拨了下去。
    你乃师姐,怎能让你来。花仙笑眯眯道,眸色虽浅,却深不见底。
    花仙说得不错,翌日一早,帖子就送到了苏斜月手上,称帝女将在凌霄殿宴请神凤族,特邀姻缘神到场。
    凌霄殿庞大无比,殿顶嵌着人头大的宝珠,在日光下散射着光芒,光是殿外便有上百级玉阶,神仙不得腾云,须得一步一阶,慢慢登上殿外高台,方可进殿。
    从底下往上看去,百十来位仙人慢慢走上玉阶,皆一身霞光,仙风道骨,其中仙子娉婷,倩影迭立,看得人不由陶醉。
    不过夏无心颇为紧张,整个人像块木头一样往上挪,硬是一眼没看周围。
    直到落座,看着眼前仙气缭绕,几位仙子坐在大殿中央拨琴弄弦时,她便绷得更紧了,一双手直直放在膝盖上,还是坐在她身侧的花仙往她手里塞了杯酒,小声道:帝女马上便来,你自然些,若是露了馅,我可不帮你了。
    夏无心这才捂着眼睛,往嘴里倒了些酒,用作壮胆。环视四周,苏斜月坐在她另一侧,身后是嫦娥玉兔,她还看到了桑月,在很远的地方落座。
    不知过了多久,她对面的空位已然被一群花枝招展的男人占满,领头的便是那位太子,他正喜气洋洋地同族人说着什么,视线频频瞟向远处门外,他并未认出夏无心。
    花仙耳朵动了动,丰韵的身体忽然一歪,轻松地靠在了夏无心肩头,桃花眼勾起,翘着指头捏住一块花糕,放在夏无心嘴边,耳语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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