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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会有什么影响?林识之手握勺子,勺子上还有新鲜热腾的营养粥,林识之被她吓得都没来得及把这口粥送进嘴里。
    阮娆压着内心想要大笑的感觉,依旧摆出一副难过的姿态。
    医生说,你可能会失去记忆。把你的过去彻底忘了,到时候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阮娆上前去,从她手上夺下勺子,又端起她面前的粥碗,没了记忆,你还是你吗?我不敢确定,所以只想在现在还有时间和机会的时候,对你好一点。
    毕竟
    阮娆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眶都被她憋笑憋得泛红了。
    毕竟我们还有共同美好回忆的时间不多了,很快过往的所有都只是我一个人的黑白电影罢了。
    林识之吓得小身板止不住的打颤,眼眶红红泛着水光,唇角紧紧抿合,手上十分用力得将被单都拽出了褶皱。
    下一秒,林识之推开了病床上的小餐桌,赤着足下地。
    诶,你干什么?阮娆被她吓到,赶紧放了碗勺去扶她,你还伤着呢,别乱折腾。
    林识之已经跑到门边,弯腰去穿鞋了:我要去找默儿。
    第33章
    阮娆抵在门口拦着林识之。
    我错了我错了, 我逗你玩呢。医生没说你会失忆。阮娆去拽住她的手臂,死死抱着,一边哄劝一边把人往病床上带。
    林识之恼怒:医生不是让你好好照顾我, 让我保持心情愉悦吗?
    阮娆突然撒开手,站在她面前, 将她上下打量着。
    你病好了?阮娆问。
    林识之怔愣:什么意思?
    阮娆冷笑着:你心里的病好了吗?是我能逗笑的吗?这么久了,你一直带着一张假面具不累吗?
    上一代人的恩怨跟你没有关系, 你也是受害者,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呢?
    突然提到这些事, 林识之觉得头有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后背贴着墙缓缓蹲下, 将脸埋在腿上,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阮娆听到她的哭声, 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下定决心后的狠历。
    你有为你自己活过一天吗?
    林识之抬手敲打着自己的头,阮娆上前去拽住她的手,死死地禁锢住, 让她动弹不得。
    你别说了。我不要听。林识之哭了。
    阮娆却还是不肯罢休:你头上的伤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俞舒默, 你说你爱她, 你真的做到了吗?
    这么大的事你从未和她提过, 她在你心里有几分重量?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赎罪,你赚那么多钱, 你做那么多事, 你以为你的债还清了?
    我告诉你林识之, 你自以为是的赎罪不过是你给自己套上的枷锁!你的出生不是你的错,你的存在也不是你的错。你不亏欠任何人,你真正对不起的只有我们这些在乎你担心你爱你的人。
    林识之的呼吸急促而凌乱, 仿佛有人掐住了她的喉咙,在阻止她喘气一般。
    林识之,之之?冷静!深呼吸,慢慢来,吸气你倒是吸气啊!快点吸气,慢慢呼出来好,放轻松,吸气,呼气
    阮娆回过神来也被她这架势吓到了,林识之不知不觉间做不到好好呼吸,已经把整张脸都憋得发红了。
    她听着阮娆的指导声,慢慢的呼吸着,等到气息渐渐平缓下来后,阮娆双手扶起她的脸,心有余悸的问:缓过来了吗?
    嗯。林识之轻轻点头,阮娆环抱住她:我扶你去床上,你好好休息一会。我去找俞舒默聊聊,聊聊你的过去可以吗?
    林识之从阮娆的问话里听出了下达命令的通知,怕是现在自己说不可以,她也只会当做没听到。
    阮娆将她扶到床上躺好,有替她压了压被子,走之前还不忘把电视打开,特地调了俞舒默主演的电影。
    你别吓到她。
    阮娆走之前,林识之从被子里探头出来,对她说了这句话,差点把阮娆给气笑。
    俞舒默自是不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阮娆和林识之差点闹出大事来。
    她找了以前合作过的私家侦探,又约见了一位律师旧友,期间还抽空去了一趟工作室,让她工作室的人留意一下网上有关于林识之的舆论动向,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上报,并及时公关。
    等忙完了这些,俞舒默才松了口气。
    胡姐不在身边,她才发现这些事处理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俞舒默带了两个保镖,其中一个还要充当司机,本想去见一见那几个袭击林识之的黑粉,但由她出面不合适,只能交给保镖去做。
    时间也差不多了,送我回医院吧。
    俞舒默看了看时间,估摸着林识之这会也快饿了,还是早点回去陪她比较好。
    结果半路接到了阮娆的电话。
    餐厅包间里,俞舒默微微皱眉,凝视着阮娆。
    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俞舒默能看得出阮娆是想和她聊的,但具体是什么事她不得而知。
    不过她们是因为林识之才认识的,她们能聊的话题似乎也是和林识之有关的。
    俞舒默猜测阮娆是想和她说有关于林识之的事,但她不喜欢阮娆这一副天塌下来的悲惨表情。
    阮娆想了许多措辞,最后还是决定简单一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俞舒默。
    这是之之的事,不应该由我来对你说。但是以之之目前的情况她可能没办法去回忆那一段往事,更没办法对你说出来。
    听到阮娆开口了,俞舒默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的情绪又重新被压下了。
    关于之之的过去,你了解多少?
    俞舒默犹豫着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听完,阮娆叹了口气。
    她说得没错,但是实际情况远没有她说得那么轻松。阮娆单单是回忆那些她曾见过或听闻过的事,便已经控制不住得愤怒了。
    林奶奶是个很好心的人,可惜在恶人多的地方,好人总容易吃亏。之之六岁之前都是奶奶带,六岁那年林奶奶大病一场,身体弱了,家里也没钱。有人来她家说要带之之去城里赚钱,有饭吃有钱拿,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林奶奶虽然病了,但人不糊涂。她死活不肯放之之离开,结果之之被人连骗带抢的给拐走了。
    到了地方才知道,这些人做的生意是从人身上赚钱。
    器官买卖,活人买卖。
    几个孩子三五成群被关在铁笼子里,有时候会有买家来挑选,像菜市场买菜一样。
    模样不错的就会留下来。
    稍微差点的教育几天就被人带着出去干活。路边摆个小碗一跪就是一天。
    后来那些人发现,好人的同情心涨价了,单单是小孩跪着乞讨已经赚不到多少钱了。他们还是想别的法子,割舌头,拧断胳膊打断腿,砍掉手脚,怎么残忍怎么来,怎么能让人心疼怎么来。
    你能想象吗?或许你能想象,但多多少少有些不敢去细想吧?可几岁大的之之就亲眼看着这些事发生。可能昨天还抱着安慰她的姐姐,今天就没了手脚奄奄一息。可能刚刚还留了半口水给她喝的哥哥,现在正被泼上一桶滚烫开水,生死不明。
    俞舒默想让她不要继续说下去了,可理智依旧强迫她继续倾听。
    那时候我和家里赌气偷跑出门,结果被拐人拐了,我只在那里待了三天,我的家人就找到了我。
    这短短三天,让我持续看了两年的心理医生才慢慢走出来。
    之之在那里待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更令她感到绝望的是,警察来救我们的时候,她奶奶带着村子里的几个男人也过来了。
    之前那个村子做的也是这些买卖,虽然在之之出生的时候已经被清洗过了一次,但哪有那么容易彻底清除干净。林奶奶去人家家里三跪九叩的请人,那些人才念在是同村的情谊上答应了帮忙。
    结果村子里的落网之鱼和这次的拐卖团伙撞到了一起,一起被警方抓捕了。
    之之被林奶奶带回家,你应该能想到她们将要承受那些失去家里顶梁柱的女人们的怒火。
    林奶奶的病还没好,之之家家户户求人送林奶奶去医院,结果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之之连夜跑去隔壁镇请乡医,结果被村民发现,堵住了院子门,不让乡医进屋。
    就这么一直拖着,林奶奶撒手走了。
    没人帮忙安葬,之之在院子里刨了个坑,后来在老乡医的帮助下,才让林奶奶入土为安。
    老乡医心地不错,她收留了之之。之之十岁那年老乡医到山上采药不幸滚落逝世。
    她之后就吃百家饭,但很不招人待见。因为那个地方的人迷信得很,总觉得老乡医是个好人,不该落得这么惨的下场,便觉得之之是个污秽的扫把星,一出生就没爹没妈,磕死了奶奶又磕死了好心的老乡医。
    在她的世界里,听到最多的声音,是在说她不该活着,是在说她不该存在。她还在等,因为林奶奶走的时候告诉过她她是有妈的孩子,她妈妈会来接她回家。只要她乖乖的长大,总有一天会见到她妈妈。。
    她在很努力的活着。
    阮娆的声线一直很平缓,因为她怕她控制不住自己,泣不成声后无法对俞舒默说清楚。
    俞舒默知道后面的故事,可就因为知道了才更加难受。
    你知道她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阮娆问她,却自己给出了答案。
    她妈妈早年被拐卖到那种地方,还被迫生下了孩子。之之于她而言是噩梦是耻辱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妈妈精神状态很不好,有时候是很普通且温和的母亲,有时候是把之之当做仇人,恨不能抽筋剔骨千刀万剐的仇人。
    之之努力扮演一个好女儿,希望能得到从未有过的母爱。
    之之学习很努力,人也很聪明,但不论她怎么做都无法让她妈妈感到满意。而她妈妈也因为之之渐渐长大而受到了刺激,精神状况越来越差,她会开始动手打之之,还会咒骂之之。
    疯了的她不断的告诉之之,她不应该出生,她不应该活着,她不应该存在。之之任打任骂,一切都受着,直到她被母亲从楼梯上推下去。
    在这个不算宽敞的空间里,俞舒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抬手想要擦一擦泪水,却在此刻注意到,身前的桌面上已经积起了小滩水。
    俞舒默已经坐不住了,她只想回去,回到林识之身边,抱抱她。
    阮娆自然是知道俞舒默想离开,但她的话还没说完,不能就这样放俞舒默走。
    之之马上就要动手术了,你昨天晚上联系我以后,我就去找她的心理医生聊过了。
    今天我也问过医生了,之之这个手术成功率很高,完全不用担心。
    所以我想在她解决脑部淤血的同时,也消除掉她的心病。
    阮娆又和她说了一件事,让俞舒默变了脸色,最后阮娆再拜托俞舒默配合,俞舒默没有立即配合,反而提出要见一见林识之的心理医生。
    虽然你是她的好朋友,但事关重要,我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我想先见见她的心理医生,不介意我再带一个朋友过去吧?
    阮娆很爽快的答应了:我马上安排!
    俞舒默早些年入戏后很难出戏,胡佳为她安排了专业的心理医生,认识这些年,对方的人品和业务能力她也是知晓的。于是约了一下时间,就在今天晚上碰面了。
    也是因为林识之的问题比较复杂,所以聊到了很晚才回来。
    等到夜深了,俞舒默刚入病房就迎来了林识之的幽怨。
    不是说好要陪我用午饭的吗?这个点回来,是打算陪我吃夜宵吗?
    俞舒默唇角微微扬起:就属你嘴皮会说,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吗?你也答应了让我赶不上就不用着急回来。怎么现在秋后算账了?
    林识之又小声嘀咕了几句,俞舒默没听清楚她具体在说什么。
    带了点夜宵,都是你爱吃的。俞舒默把吃的放在桌上,林识之慢慢从床上蹭下来,打开袋子看了看,哪里是什么她爱吃的,都是一些营养病号餐。
    林顶流摸了摸肚子,又撇撇嘴,最终还是决定吃一点尝尝味道。
    你先吃着,我去洗澡。待会陪你一起睡。
    俞舒默进了浴室,林识之小嘴不停歇的吃着夜宵,结果等俞舒默出来时,她把俞舒默带回来的两人份夜宵都吃了。
    俞舒默站在她身边抱臂看着她,林识之后知后觉:太好吃了,我一不留神就吃多了。
    嗯,是我买少了。明天给你多带点。俞舒默没多说什么,掀起被子一角躺在了昨天晚上睡下的地方。
    她见林识之看着那些空出来的餐碗,催促着她:愣着做什么?快去洗漱,早点休息吧。
    林识之见俞舒默语气平常,她这才松了口气,打算把桌子简单收拾一下,再去洗漱睡觉。
    你别乱动了,去洗漱吧。东西留在那,明天会有人来收拾。俞舒默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而林识之身上还有伤,这些杂事用不上她来处理。
    林识之没听她的,简单收拾了一下,看到桌面又干净整洁了才露出笑意。
    林识之洗漱很快,她怕在水里待久了会让俞舒默担心,也怕上床晚了,俞舒默不等她就先睡了。
    今天我有晚安吻吗?林识之躺好,一副乖孩子讨要奖励的模样。
    回答她的是一个简洁的亲吻。
    唇瓣轻落在她额头,温暖了林识之的夜梦。
    林识之已经在医院躺了一天,现在没多少睡意,双手开始不规矩得在被子里探险寻宝。
    俞舒默有点困,心里也藏了不少的烦心事,在强迫自己快点入睡时,身边人还不老实的撩拨点火,她忍不住握住一只调皮的手,紧贴在心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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