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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参加喜宴的感觉很…奇怪。
    感受着周围热闹而又欢快的气氛,小茶有些僵硬地握着温喻的手,莫名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小的时候,她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能有机会去坐席,哪怕是只有一次也好,不是为了改善生活去贪吃那些好吃的菜肴点心,只是想作为观礼的宾客堂堂正正地坐在座位上,而不是在宴席中端着杯盘来回穿梭,然后等到大家都吃完之后看着姨娘对着管事露出局促而讨好的笑。
    可这个愿望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哪怕是跟对自己最好的养母也没说过,因为她很清楚在深宅之中,作为一个地位卑微且不受宠爱的贱妾养女,这话说出口也只能徒惹人嘲笑,让养母为了她受辱伤心罢了,所以每次姨娘在宴会过后拿着靠洗刷碗盘才换来的残羹冷炙时,哪怕是它们早已混杂了甜酸咸辣,有时候尝起来怪异而油腻,看着姨娘在冷水中反复浸泡而长了红疮的手,她也还是会很认真地把那些食物吃掉…
    “茶茶?”
    “茶茶!”
    看着忽然间怔怔不语的屋里人,在发现自己连唤了几声对方都没有什么回应后,温喻的声音只好又提高了几分。
    “啊…姐姐有什么吩咐。”
    小茶回过神来,忙仰起头问道。
    看对方的神情有些懵懵懂懂的,温喻无奈地点了下她的额角,打趣道:“你这小呆瓜是怎么了,难道没见过人成亲不成?”
    闻言,小茶默然了片刻,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然后为了转移话题,从随身带的小荷包里捧出一把剥好的五香瓜子仁儿讨好道:“姐姐吃。”
    温喻象征性捏了几颗吃掉后,从桌上的葡萄纹彩绘攒盒里抓了把五颜六色的喜糖塞到小茶手里,语气颇为像是在照顾小孩子般哄道:“给你拿些玩儿吧,就当沾沾喜气了,我刚才吃了颗红的味道还不错,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你要是饿了可以含一块儿。”
    “谢谢姐姐。”
    感觉到温喻言语中的体贴,小茶欢喜地点点头,那眉眼弯弯的小模样看上去倒比她开心兜在手里的糖果更要甜上几分。
    见小茶这般,温喻心中微动,不由得轻轻抚了下对方已有些清瘦的脸颊,神情柔和道:
    “我一会儿要去帮忙,你在这儿吃些点心瓜果,若是不想干坐着你就随她们去看看新娘子。”
    听到对方的叮嘱,小茶忙乖巧颔首,应道:“姐姐去忙便是,奴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儿等您。”
    “乖娃娃。”
    温喻摸摸她的头,笑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见温喻起身与人寒暄,小茶则老老实实地坐在席位上吃了会儿糕点,直到不远处身穿红地如意绣花袄裙,头戴镀金珊瑚嵌珠头面的新娘莲步轻移地走出来,周围的宾客们或恭喜祝福或笑着善意打趣,小茶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后,心中忽然升腾出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
    明明是是应该感到开心羡慕的,可望着那热闹而喜庆的场景,小茶却莫名觉得有些刺目,心里也变得酸酸的。
    为了抵消掉那逐渐萦绕并包裹住她的古怪情绪,她垂下眸认真地将红纸包裹着的糖块剥出来一颗颗塞进嘴里,直到两颊都有些圆鼓鼓的才停下动作,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的喜酒。
    清甜可口的果酒入喉仿佛将那不足为外人道的思绪也冲淡了许多,于是在一片笑语喧阗里,小茶不知不觉中将整壶的酒都喝了个干净,以至于宾客们后来起身告辞,她都还沉浸在后返上来的酒劲儿中晕晕乎乎的。
    “怎么喝成了这样?”
    醉意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颊。
    小茶吃力地睁开眼,仔仔细细地端详了那个人好半天才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高兴地唤道:“姐姐~”
    看着已经醉得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小茶,温喻扬了下眉,神情似笑非笑道:“两个时辰不见能喝这么多酒,茶茶还真是长能耐了。”
    若是往常见到温喻这样,小茶早就吓得不敢说话了,可现下她却如听到对方夸赞似的害羞地笑了笑,过了片刻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站起身朝着对方一本正经地福了福身有些眼泪汪汪地感激道:“谢谢姐姐。”
    “……”
    沉默地接受完对方的道谢后,看着只知道傻乎乎望着自己的小茶,温喻觉得跟这么一个醉猫计较完全没什么意义。
    于是在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后,她决定还是将小茶先带回家等再说。
    “走了,小醉鬼。”
    温喻瞧着打着哈欠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小茶,好说歹说才把人扶了起来。
    “姐姐。”
    两人并肩同行了一会过后,小茶抬起头,像是个一直很想要某样东西却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开口的乖孩子,看着温喻目光既期待憧憬又忐忑不安地询问道:“我…我还可以再许一个新的愿望吗。”
    初夏时节的夜晚仍有几分凉意,温喻接过侍女递来的披风,然后拽着小茶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听到对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于是就随口问道:“什么?”
    “嗯,我想…”
    小茶嘟囔着下意识地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蹭了蹭,然后声音逐渐低不可闻。
    看着已然是睡着了的小茶,温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等把人抱到轿上后,她忽然发现有个精致的荷包掉在了自己怀里,仔细看去流苏穗的那一端还被小茶一直紧紧地握在手里怎么也不肯放开。
    “什么东西值得你宝贝成这样?”
    温喻好奇地拿过那个圆鼓鼓的小荷包,耐着心费了好大劲儿才将那紧系在袋口处的丝绳打开后,看着里面的东西她不由得地“咦”了一声,既惊奇又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因为被小茶如此郑重对待的东西:
    是几颗小小的糖块、还有一沓每张都仔细展平过的印着金喜字的红色糖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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