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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来,一架残红褪舞裙(上)

      红楼之三王戏玉 作者:泛泛沙鸥

    燕归来,一架残红褪舞裙(上)

    红楼之三王戏玉 作者:泛泛沙鸥

    燕归来,一架残红褪舞裙(上)

    红楼之三王戏玉 作者:泛泛沙鸥

    燕归来,一架残红褪舞裙(上)

    师徒二人排队进城,一个白须翩翩,仙风道骨;一个粉雕玉琢,俊俏超逸。趁天色还早,两人先去一家小铺点了碗馄饨,落脚的地方要等第一场演完看收入定论。若是差了,师徒二人便还去城外事先看好的土地庙休息过夜。

    选了一个两三丈宽的十字路口,太繁华的地方都有人常年盘踞,师徒二人是外来客,不敢造次。只能拣一个人气、地界还算说得过去的僻静地方来演。

    从犄角旮旯里装扮完出来,蒋玉菡已是红妆粉面,头上梳着芙蓉归云髻,黛眉娥娥,星眸灿灿,两瓣粉唇娇俏藏情。身上穿着明妃的霞帔罗裙,十指灵动如兰,一颦一笑,宛如王昭君重生。

    师傅铛铛的敲了几下铜锣,希望能把几条街外的闲人都吸引过来。其实蒋玉菡装扮上出来之后,行人都已纷纷停住脚步,一双双纳罕不已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多情貌美的小花旦,陶醉其中。

    “咳咳!我们师徒二人初来乍到,没有照顾到的大爷们还请包涵,待我徒儿唱完了这一出《汉秋》,定当谢过各位!”

    戏子卑微,走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师傅这么说也是迫于无奈。尤其是京城地界,寸土寸金,不照顾周到了就开唱,少不得得罪人!他把话说在前头,也是心存侥幸,其实,天下何尝有一片悠然之地容纳他们?

    “快唱!这花旦扮的好美,这双眼睛更甚,待要唱几句听听,看到底是不是徒有其表!”

    蒋玉菡一听,顿时口唇含笑,轻抬玉手慢点臻首,向在场的看客盈盈一拜,施礼道:“多谢各位捧场,那玉菡就开唱了!”

    人也围得差不多了,蒋玉菡明眸一转,给师傅使了个眼色,示意可以开始了。师傅会意,便在道具箱子上坐下,拿出乐器给他伴奏。中间也要客串一下龙套角色,但是人们的注意力始终都在蒋玉菡身上。

    一颦一笑,一怒一哀,都勾的众人心神如飘云遇惊风,陡然直上云霄,又莞尔飘入凡尘,高高低低,飘飘渺渺,唱词如珠如玉,洒落银盘,溅起白浪!

    人们都听得痴了。

    一曲终了,蒋玉菡倾情演绎了一个七岁孩童对昭君的认知,而旁人却以为此昭君正是当年之明妃再生。

    “好!”

    “好!好!”

    “好!好!好!”

    不出所料,又是一片赞许之声。蒋玉菡和师傅对视一笑,急忙弯腰拿去铜锣,以花旦风姿盈盈走到众人跟前。

    缩手的,蒋玉菡也不沮丧,而是莲步轻移,面尤含笑。

    打赏的,蒋玉菡也不谄媚,而是感恩点头,不卑不亢。

    这一出唱下来,得到的银子比在外向多出许多,到底是京城的人出手阔绰,师傅和蒋玉菡商量了一下,索在京中找一处便宜舒适的地方住下,唱个半月二十天再行上路。

    落脚之处是在城中河畔,小巷之中有一所小小客栈,住着许多唱曲儿的卖艺的,男女老少都有。

    名唤‘燕归来’。

    蒋玉菡向来是和师傅单打独斗,乍一见到这么多同行,顿时喜出望外。有很好奇别人是何种唱腔,做这一行多久,收入如何等等琐碎问题。

    师傅是个明白人,江湖经验多,和徒儿热络攀谈别人不同,他闲着的时候只是在河边独坐喝茶,口中时而念念有词,蒋玉菡知道他在编撰新戏。他唱的戏,都是师傅从前人本子里改造出来的。

    这些人也都如同蒋玉菡的师傅般心思缜密,对蒋玉菡的问话都是淡然回应。蒋玉菡交流唱腔,询问如何吐纳气息,一概不答。久了,蒋玉菡也便不在问。

    隔壁住着一对父女,和蒋玉菡师徒的情况差不多,也是初来乍到,向人示好又遭冷遇,见蒋玉菡可爱乖巧,渐渐熟了。

    “玉菡,你们在的那个街口太偏僻,人流本来就少,况且那一带都住得穷人,你唱一天的银子还没有他们武行在闹市耍一个时辰刀枪多。”

    这家女儿名叫玉蕊,和蒋玉菡的名字相似,叫起来十分亲切。而蒋玉菡也早把她当做亲妹妹般亲密。

    蒋玉菡不以为然,笑道:“已经很多了,而且那里的人都很亲切,有钱没钱,只要能糊口就行。我就是喜欢唱,最爱他们听得认真,还求什么?”

    玉蕊一听,便说:“那你不想多赚些银子给你师傅养老吗?我以前也像你这样想,我也像你一样喜欢给老实人唱曲儿,可是爹身子不好,赚来的钱别说存着养老了,连药钱都不够!后来我去花满楼唱了一天,一天我就想通了,那里的老板虽说个个都是三教九流之辈。动辄动手动脚,让人害怕。可是给的钱多,要不是这样,我和爹还在桥底下睡着呢,爹的病也没钱治。”

    “大叔的病怎么样了?听他昨夜又咳嗽了好些回。”蒋玉菡听了玉蕊的话,也不回答,而是询问玉蕊父亲的病。

    “大夫说咳嗽是往外清肺里的毒呢,爹上次被那帮流氓打完又泼了冷水,早春夜寒,又在桥下受了风寒,瘀血不清。”玉蕊又叹了一口气。

    蒋玉菡听了,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玉蕊又听到父亲咳嗽,便转身进去了。蒋玉菡便来到河边,在师傅身边坐下。

    夕阳西下,一群妇女正聚在柳下洗衣洗菜,看到容貌比女孩儿还出众的蒋玉菡,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那孩子唱的极好,面目、情也都好,只是入了那一行,将来少不得又是有钱人家的禁脔。”

    “我看未必,他那师傅颇通道理,一定会给他一个好结果。”

    “唉,有没有好结果,又不是他能做主的!”

    蒋玉菡把脸面朝西方,避开那群妇女的眼神。什么结果,他从来只想唱,并没有想到将来的结果。

    余光里映着师傅佝偻的脊背、花白的胡须、以及一脸沟壑皱纹。蒋玉菡有些失神,玉蕊说的话,把他最不愿意面对的苍白现实残忍的推到面前来了。

    “玉菡啊,好好唱,你的声音很纯,可塑极强。师傅在你这个年龄,一曲《汉春》不能唱完就要被轰下来的!别说赏银了,师傅的师傅不赏巴掌就不错了!”

    师傅似乎看透了徒弟的心事,目光炯炯,给心头惴惴的蒋玉菡注入了无上的能量。

    蒋玉菡看到师傅的神情,心想师傅毕竟不是玉蕊的父亲,身体康健,处事周到,一定会高寿。

    想到这里,蒋玉菡就又笑了。

    入夜,玉蕊跟着父亲去花满楼唱曲儿,蒋玉菡则是和师傅洗漱入眠,为第二天休养神。

    一双燕子在檐下窃窃私语,蒋玉菡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第二日,师徒俩照例来到街口。箱子放好,早有热情的人们端来了白糖水。混了几天,这一带的人都和他们很熟了。但是知道蒋玉菡乃男儿之身时,都跌破了眼镜。若不是他卸妆后真的穿起男童衣裳,众人还都不信!

    蒋玉菡师徒唱戏也不计较价钱,更让人钦佩。

    而且由于这一带太穷,连地头蛇土流氓也不屑来,蒋玉菡更可以放心无忧的发挥自己的技巧。一出《汉春》唱了几十回,一回一个滋味,一回比一回力道拿捏的更好!

    一出唱完,喝彩声不绝于耳。

    这些人更是赐给他一个名号,曰:惊红。意思是,蒋玉菡以男儿之身扮明妃昭君,不是花红,却更比花红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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