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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漫不经心的拿着镊子,用酒精棉球蘸去纪知声小腹上的血,斜眸看向席矜:“真是出人意料。”
    席矜的视线顿时落在那沾血的棉球上,脸上的血迹给他添了难言的野性和杀意。
    在看见纪知声胸膛仍有起伏的时候,他心中松下来的同时,升起钝钝刺痛。
    “你就是T。”
    宴钺挑眉,不置可否。
    席矜举起枪,冷声道:“……放了他。”
    “要是一年前,C市的警察也像你们一样反应这么快,说不定,我就不会在这里了,”宴钺笑了,手落在消毒箱上,拿起枪,在手里转了一圈。
    在席矜骤然紧张起来的视线里,他不紧不慢道:“你猜,是谁的枪快一点呢?”
    “……”
    纪知声模模糊糊听见席矜的声音,手指轻颤。
    宴钺:“我不动他。”
    席矜显然不信,神色更加警惕。
    宴钺摊开双臂,“我真的不动他,毕竟珍宝要是真的有了缺憾,我会后悔终生的。”
    他语罢竟重新弯下腰,拿起纹身的工具,恍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在纪知声腹部继续纹身。
    席矜瞳孔一缩,往前一步。
    “我是不动他,但你再往前走一步……”宴钺嘴角一弯,“我就不能确定,我会不会和他死在一起。”
    席矜脚步顿时僵住。
    他手里有枪,但是宴钺却握着他身上最柔软的肋骨。
    所以哪怕宴钺将命门都露给他,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宴钺手里一次次拿着酒精棉球在纪知声身上蘸干净血迹。
    他根本不敢赌,他怕万一。
    这种折磨人的无力感,带来深入骨髓的冷意和痛苦。
    席矜哑声道:“……放了他,我答应你任何条件。”
    宴钺浑然不理,完全沉浸在纹身的过程中,就在这时,他听见纪知声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
    “走……”
    他手上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眯起,“你说让他走?”
    纪知声:“让他…走……”
    席矜:“纪知声!”
    宴钺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他直起腰,睨着躺在他面前的人,“你喜欢他。”
    纪知声不理,嘴里反反复复就一个走字。
    “他可以走,”良久,宴钺叹了口气,像是纵容一个胡闹的孩子,“你要用什么交换呢?”
    他循循善诱,温柔道:“我之前让你叫我什么,叫出来,我就让他走。”
    席矜:“纪……”
    “吵死了。”宴钺眼也不眨,信手朝席矜的方向开了一枪。
    砰!
    子弹划过席矜的耳侧,挂掉一层皮。
    宴钺的五指轻柔的抚弄着纪知声的头发,“想好了吗。”
    纪知声脸色苍白,茶色的眼瞳显出琉璃感。
    席矜……
    席矜。
    他眼中隐约有泪光,像一片荒芜的禁海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唯一一颗星星,即使微弱,也是仅有的一抹亮丽颜色。
    有什么坚持了很久的东西摇摇欲坠,紧紧抓在悬崖边的人,明明还有力气,手指却渐渐松开。
    纪知声张开嘴,望向宴钺的眼睛,轻声道:“主…人……”
    “主人……”
    主人。
    这个称呼,是在暗示、诱导、催眠、精神刺激、信仰崩塌、洗脑、人格重塑这七步彻底摧毁重塑一个人的过程里,最没有界定的一个东西。
    对有的人来说,在被强迫的时候,这个称呼不过随口一句话。
    但对纪知声这种人来讲,叫他在被迫的情况下说出‘主人’这两个字,不啻于摧毁他的骄傲,将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像个笑话一样狠狠踩在脚底下,碾碎。
    纪知声挨过一轮摧毁,吃药,自毁……硬生生扛过一年宴钺留下的精神折磨,努力的活着,抗争着,却在今天因为席矜的一句‘纪知声’,就这样丢开所有的盔甲。
    宴钺想尽办法也没能让他说出口的两个字,如今轻而易举的就听见了。
    “主人……”
    “…主人……”
    纪知声低低的喊着。
    席矜心头袭来莫名的恐慌,瞬间红了眼,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流下,他被人捏着最软的软肋,喉间哽咽,却不敢上前一步。
    “纪知声,别喊了……”
    下一刻,纪知声的声音戛然而止,宴钺脸上的笑收敛的一干二净,捏着纪知声的下巴,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
    宴钺甚至疑惑不解:“你为什么会叫出来。”
    他拧眉,捏着纪知声下颌的手越收越紧,“为什么,你不是应该宁死不说吗?像是一年前那样。”
    “为什么……为什么……”
    他视线忽的一凝,转而落在席矜身上,眸中的温柔之色再也不见踪影,透出几分疯意。
    “哦,因为你。”
    当一个人有了无法放弃的软肋,就容易轻易妥协。
    这个人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纪知声的软肋。宴钺心想,他选定的继承人,怎么能有软肋呢。
    于是他在将处刑椅调高了一些,叫纪知声能够看见席矜。
    宴钺在纪知声耳畔道:“我可以让他走,但在这之前,我们玩个游戏,我帮你证明一下,这个人对你是不是真心的好不好。”
    语气虽是商量的语气,但是他分明不是在征求纪知声的意见,只是打量了下席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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