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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骄傲

      桌上的书层层堆迭,如同高三学子迷茫的前路,一眼看不到未来。
    周一升旗,学校通报表扬月测中成绩优异的学生,并发放奖金以示鼓励,期待他们在一模取得更好的成绩。
    在此之前,公示栏就已大张旗鼓公布了今年美术联考的成绩,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那张醒目的红纸上,傅晚卿赫然位列榜首,以一骑绝尘的优秀成绩傲视群雄。
    今天的领奖台,势必有她一席之地。
    他们这届联考成绩普遍不错,又出了傅晚卿这么个人物,学校自然扬眉吐气。
    校长喜笑颜开,向众人大声宣读傅晚卿的“战绩”:“恭喜我校傅晚卿同学,以292的总分,成功拿下我省美术联考第三名的好成绩!是今年的素描单科省状元,破了我校历年纪录。不仅如此,她的文化成绩也相当出众,两次月测,均稳定在年级前五十,值得大家学习!”
    “现在,请大家热烈欢迎傅同学上台分享经验心得。”
    台下一片哗然,掌声如雷。高一高二许多人争相踮起脚,欲图一睹芳容。
    众目睽睽下,当事人波澜不惊,一身正装校服,裙摆飞扬,从容不迫地接过话筒。
    “我靠。”向伯谦边鼓掌,边捅捅许家铭,琢磨着问,“欸,这算不算你们艺术生的顶尖水平?没点天赋不行吧?”
    许家铭联考成绩不错,校考初试也正常发挥,因此没有太大负担,眼下是真心实意为好友感到高兴。
    “何止。”他笑,“通俗点讲,就是国内Top3院校争着要你的水平。我记得她很小就开始学画了,集训那时候更是画室里出了名的拼命,这些成绩,她应得的。”
    沉乔然接茬:“这等神圣事迹,少说得在学校流传十年。”
    遥望台前意气风发的少女,徐听雨满脸艳羡:“真好啊,我们还在书海无涯和一本线苦苦挣扎,晚卿已经脱颖而出了。”
    “话不能这么说。”向伯谦挤挤眼,“当务之急,宰她一顿。我已经想好吃什么了。”
    “吃啥?”
    “海底捞!”
    “反正人手一杯奶茶不算过分吧?”
    “格局小了!”
    几人肆无忌惮,在队列讨论得热烈。倪纯抽空瞥一眼斜前方的顾嘉树,发现他始终置身事外。
    关于那张合照,她总有种敏锐的预感,却迟迟未敢确认。
    失神的几秒间,顾嘉树察觉她的目光,微微侧身,投来一道凉飕飕的回视。
    倪纯慌忙低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盯着地面,企图掩盖那些审视和探究,直到傅晚卿的发言结束。
    倪纯手心沁满了冷汗。
    好险。
    那是种她无法形容的感觉。
    逆着阳光,属于少年人的特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森森的寒意。
    抿了抿唇,倪纯有几分失落。
    还以为,同意请求后,他们姑且就算朋友了。
    ......
    回到教室,傅晚卿手机里的消息呈几何式爆炸着。
    皱了眉,把刚打开的蓝牙关掉,摘下耳机,手机丢进口袋。
    班主任进门,照例又恭喜了一番傅晚卿:“争气,太争气了!咱班傅同学的地位,现在可谓水涨船高啊。就算明天你开挖掘机把咱教学楼给推了,估计校长都得乐呵乐呵夸你句有活力。”
    下面被这个形容笑成一片。
    过好一阵,逐渐收了声,班主任才开始说正事,也是有关校庆。
    “我呢,跟老李商量了一下,打算两个班一块出个节目,最好凑多点人,搞个舞蹈、话剧什么的。具体看你们哈,咱老年人不参与,只有一个要求,搞出特点、搞出风采、不耽误学业。”
    “老师,这是三个要求!”
    才平息的声音,又掀起大片骚动。
    毕竟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大家都希望能在最后一段为数不多的时间内,留下美好回忆。
    在此之前,班主任还是给他们泼了盆冷水——
    校庆开始前,得先把周四周五,一模的坎给过了。
    “一模”,对高三生而言,又爱又恨的词语,是场艰苦的淘汰赛。以至于它一出现,方才沸沸扬扬的讨论便消散得一干二净,仅剩被抽回现实的紧迫感。
    “一模很重要,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高考成绩。”——这是老师原话。
    其实现阶段,很多人的水平已逐渐稳定,“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这话,黑马永远是少数,而更多的,是那些来回挣扎,憋着一股冲劲,努力朝上一个排名前进的人。
    就像短跑运动员,连0.01秒的进步,都需付出无数个日夜与汗水,数不清的迷茫和挫败。
    接下来几天,就连课间趴桌睡觉、上厕所、打水的人数都锐减,只为争分夺秒。
    有时课上到一半,闻到一股浓浓的风油精味,也早见怪不怪。
    周三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班里便照安排,清空所有书籍,将考号有序贴好。
    傅晚卿的东西杂乱繁重,所以她从来最讨厌需要把书搬来搬去的考试。
    整理好素描本和笔筒,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起哄声。
    回首,果不其然,瞧见倪纯抱着来时那迭罗汉似的书,倒在顾嘉树臂弯。
    他应该是下意识扶住了书,顺便把人给接住了。
    前桌有人悄悄开玩笑——这不就是小说或影视校园男女主标配剧情?清冷不近人情的班草,碰上转班来的清纯小白花,火花四射啊。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曾上演过无数回的对视从未例外。
    这次她却紧蹙蛾眉。
    顾嘉树脸色如常,甚至小声嘱咐了句当心。对上她沉静的眼,更没了从前丝丝缕缕的笑意。
    傅晚卿如鲠在喉。
    但很快她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毕竟这种顺手的事,换作班里任何人,都会是一样的选择。
    对,同学情,友谊第一嘛,有什么可奇怪的。
    她扯出一抹牵强的笑,独自抱起物品。走出教室,脸莫名垮了下来,比翻书还快。
    哈哈,我、一、点、也、不、在、意、呀。
    “砰”一声,让筒里满满当当的笔进行一场完美的蛙跳运动。
    维持了一天的好心情,此刻毁得彻彻底底。
    还未等情绪平复,脑袋倏然被人揉了揉,少年爽朗的声音近在咫尺:“怎么啦?书太多,发脾气了?”
    沉乔然那浅色宝石眼在灯下熠熠生辉,长而浓密的睫毛扇动:“收拾收拾,放学我帮你把暂时不用的东西搬回去,别不开心啦。”
    她莞尔道谢,隔着走廊玻璃,意外对上顾嘉树轻嘲的神色。
    持续到第二天早晨,考试开始前,他们都没再有半句交流。
    卷子向后传,逐渐变薄,如同逝去的日夜,推着青涩懵懂的少年们,走向前途未卜的未来。
    暖暖斜阳,树影斑驳,字迹落在纸面,拨动命运弦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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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M  Ditto——New  Jeans
    傅晚卿:我是一个大度的女人。
    顾嘉树:我就扶她一下。
    傅晚卿:6
    ......
    傅晚卿:他就帮我搬个书啊,怎么了?
    顾嘉树:没事啊。
    五十年后。
    傅晚卿:今天中午吃什么?
    顾嘉树:哎呀,沉乔然就帮我搬个书,怎么了?
    傅晚卿:你猜我为什么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