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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他当初觉得子牌不干净,并不想插手墨牌的事。但人总要自保,这些人是他这些年陆续买来的,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至今为止一共十三人,这些年加以培养,虽未取名字,但也算小有雏形。
    一直没用一方面确实是这个组织还不算成熟,另一方面是云逸宋清泽能为他解决大多数的麻烦。一直到薛长鸣成亲后他才开始用这些人…
    但这些人有个毛病,动不动就下跪,虽对他言听计从,但他还是喜欢宋清泽他们那种不亢不卑的人,不仅会质疑他的决策还会给他更好的策略,这些人,确实比不了…
    “是。”
    马夫们站了起来,中间那人沉声道,“那日我们一直潜伏在苍苔苑四周,发现不对后就去追陆岩了,也不知碰上什么东西,一眨眼,竟然直接到了尧县的一间宅院内。”
    “尧县?”晋乐安呼吸好似慢了半拍,他想到了宋清泽之前在苍苔苑设下的传送阵,那样的阵也不过传送三五人,而那日苍苔苑内岂止三五人,说三五十人都不为过。
    “下去吧,继续查,要是见到陆岩,直接杀了不用带回来。”晋乐安皱眉思索,陆岩到底还有什么是他没见过的…
    “是。”马夫抱拳一礼,转身出了院门。
    马夫刚走没多久,宋清泽跟云逸又来了苍苔苑,二人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院子里多出了墓碑,不敢多言快步进了书房…
    “这是你回尧县时,我在院子里捡的…”宋清泽将狼疾斩跟一个锦盒放在书桌上。
    晋乐安握着刀,现在他已经感受不到半点恐慌了,手指慢慢滑过刀身,现在刀身上直攀狼眼的红线已经不见了,狼眼也从之前的红色变成了黑色,这把刀已经成为了一把在普通不过的刀…
    “你还有什么说的吗?”晋乐安抬头看着宋清泽,眼神淡漠语气没有一点起伏,那人突然在薛长鸣房中出现,宋清泽说是来找他的,追出去后他们的计划就出了纰漏,实在是很难让人不起疑…
    宋清泽知他问的什么,也不慌,坦白道,“那是我师傅,玖渊”
    晋乐安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之前查过,宋清泽是有这么个师傅的,要想在青教站稳脚跟,确实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
    “我的身份暴露后,是他审问的我,我被赤南放走后就一路追到了这里,那日出现在薛长鸣房内,是他知道你跟他的关系,一时好奇;”宋清泽一脸坦诚说的合情合理,让晋乐安找不出纰漏。
    “他知道我跟长鸣的关系?”晋乐安手指有规律的点着桌面。
    宋清泽点了点头,“你的事在青教早就不是秘密了,我也是那日才知道,给你种蛊的事也有他的一份,当初炼制离蛊,他是护法之一。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给你种蛊,只知道见过一群外地人给了教主很多银子…”
    “外地人?”晋乐安皱了皱眉。
    宋清泽再次点了点头,“在制作狼疾斩之前我也见过他们一次,那些人不似中原人也不是西域人,当时只是匆匆一撇,后来过了很久他们才开始制作狼疾斩,我以为是青教的来客便没注意…”
    “人呢,查过吗?”
    “查过,消失了。”
    “消失?”晋乐安手指一顿,抬头看着宋清泽,找不到人顶多是失踪,他这消失是何意?
    “那日过后,那些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查不到任何踪迹,而且…”宋清泽沉思片刻,接着道,
    “而且守门的弟子根本就没见过他们下山,就好想突然出现又凭空消失一样,我也很奇怪,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晋乐安不答,转头拿起桌上的锦盒,打开一看,是一块碎掉的玉坠,是他送给薛长鸣十六岁的生辰礼物…
    他低头看着这块碎掉玉坠,心中百感交集,想来那日滑过他脖颈的就是这玉坠了,都说玉石傍身,可挡百灾,可获神明保佑,趋吉避凶。
    假的,都是假的,晋乐安啪的一声将锦盒关上丢到了抽屉最里面。
    “我想去做一件事…”晋乐安抬头看着宋清泽云逸二人,眼神很是阴翳。
    宋清泽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了然的点了点头,“需要我们做什么?”
    晋乐安摇了摇头,“你们什么都不用做,这件事我想自己来…”
    半月后的一天晚上,月亮高挂枝头,不似平日的皎洁,像染上了血光浑浊不清。
    在所有人都进入梦乡之时,青教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刀光剑影不带一丝犹豫招招毙命,这日,青教上下二百七十三人,不论男女老幼无一人生还,晋乐安站在大殿里,周围横七竖八全是狰狞的尸体…
    晋乐安站在中间手握云舒,任凭红血打湿了他的衣裳,他高昂着头大笑起来,越笑越疯狂,笑声渐渐变得悲戚,比哭还难听,他的脸上滑下一行清泪…
    长鸣,我给你报仇了,你看见了吗?你等着,我会让那些伤害过你的,全都下来陪你…
    宋清泽与云逸站在殿外目睹了晋乐安厮杀的整个过程,宋清泽低下身子伸手在一个女子脸上拂过,让她闭上了眼。
    云逸站在他旁边沉默不语,只是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走吧。”宋清泽转头看了一眼云逸,拉着他走向殿内。将已经体力不支倒下的晋乐安带回了苍苔苑。
    这一睡,竟昏睡整整七日…
    这日,晋乐安站在书房的窗边看着薛长鸣的墓碑不知在想些什么,宋清泽跟云逸站在一边沉默着没有出声打扰,空中一只银白色的灵蝶飞过…
    银白色的幻影让晋乐安回过神,他抬手接住了灵蝶,片刻,灵蝶像流沙般在指间消失…
    “皇帝的生母是太子所杀的…”晋乐安垂下眼,似乎在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你是说太子当年虐死的宫女是皇帝的母亲?”云逸眼皮一跳,难怪说皇帝自小体虚常年卧床不起,一个七八岁孩童经历这种事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你在怜悯他?”晋乐安嘴角一勾,似嘲讽般撇了云逸一眼。
    云逸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身子忍不住往后靠了靠,感受到宋清泽硬朗的胸膛才安心下来。
    宋清泽看了云逸一眼,转头问晋乐安,“你想怎么做?”
    晋乐安手指有规律的在窗檐敲着,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想杀他…”
    宋清泽一愣,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听见晋乐安咬牙切齿的声音,“我要他亲眼看着他所拥有的一切,一件一件消失在他面前…”
    晋乐安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年皇帝设计传出他跟薛长鸣的事,也不会忘记他让薛长鸣做过那么多违心事,更不会忘记他设计让薛长鸣做诱饵差点殒命的事,若没有他,一切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一切伤害过薛长鸣的人,他都要那人付出代价…
    “对了,陆岩找到了吗?”晋乐安侧对着身后冷声问道。
    “没有。”宋清泽沉声道。
    “沈辞现在在哪里?”
    “我们将他带回了齐云山。”云逸沉默片刻,突然瞪大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晋乐安,“你要拿他当诱饵?”
    陆岩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再清楚不过,沈辞好不容易逃离了魔掌。计划成功暂且不说,若是像成亲那日出了什么变数计划失败,他们不敢想象沈辞会经历什么…
    晋乐安没有答话,慢悠悠走到书桌边坐了下来,手指有规律的敲着桌面,似在思索着什么。片刻,晋乐安抬起头看着云逸,“带他来见我。”
    “可…”云逸还想说什么却被宋清泽握住了手,他转头见宋清泽轻轻的对他摇了摇头,便将到最的话咽了回去。
    “走了。”
    也不知道生谁的气,云逸一把抓过宋清泽,眨眼间,房间内除了晋乐安和一只鹦鹉,没有一点活气…
    …
    第八十四章 你为什么这么干净?
    “这…”沈辞推开院门,瞪眼看着院子里的墓碑,一脸难以置信。
    “长…长鸣哥他…”沈辞转过头看着云逸,有些不敢相信半月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一块冰冷的墓碑。
    云逸哄孩子般安抚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沈辞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墓碑,蹲下去抬手摸了摸薛长鸣的名字,见下方的一行小字红了眼。活了十几载,这却是他第一次见证生死离别…
    “乐安哥…一定很难过…?”沈辞低下头,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晋乐安侧头看着蹲在薛长鸣碑前抽泣的人,紧紧握着手里的卷轴,最终,他放弃了他的计划…
    这日,沈辞一改往日的欢快,一只乖巧站在旁边,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惹的晋乐安忆起伤心事,吃了午膳便跟着云逸出了院门…
    苍苔苑外了一棵树后,陆岩盯着院门出来的沈辞。想过去把他抓回来却又忌惮苍苔苑周围的隐卫,只能眼睁睁看着云逸带着他上了齐云山…
    这日之后,晋乐安对皇帝疯狂的发起报复…
    宣德五十八年,皇宫内粮仓、兵库、国库、内务府频频出现问题,拨给边境的粮草也被人掺杂了陈米,使得边境士兵很是不满。而皇帝在一年前不知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本就虚弱的身子现在更是一病不起。
    众大臣惶恐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引火上身,可对其他人又一副台上握手台下踢脚的作风,试图将上面的人拉下来自己爬上去 。
    朝堂之上一片狼藉百姓自然不得安生,山匪盗蔻无人管辖,国内盗窃案命案常有发生。
    晋乐安站在薛长鸣墓碑前,凝视爱人一般看着冰冷的墓碑,勾起唇角,只需要动一点小小的手脚,事情就会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他就是要让皇帝好不容易爬上的位置到死都坐不安稳…
    天有不测风云,国内降水越来越少,这年六月,河流下游地区发生蝗灾,收成竟不抵往年的三分之一,一时间流民四起。
    皇城只好波粮救济,这样一来边防一代又跟不上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在行军途中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隔壁的燕国意识到大靕边防的松动,进军攻打更是频繁。内忧外患、天灾人祸,百姓苦不堪言。
    而病榻上的皇帝盯着案上越来越多的奏折,低笑起来,没了薛长鸣的牵制,面对晋乐安的发疯般的报复,他有些力不从心。
    明事理的修士见这情形,纷纷叹道,这大靕,怕是要完了…
    云逸的师傅泽洋见沈辞机灵,便将他收作徒弟,沈辞这个年纪习武已经是很晚了,但泽洋不嫌弃,还是尽可能的教了些自保的本事。
    而沈辞也在齐云山结识了一位小师妹,那女孩很是温柔可爱,云逸看的出来小师妹对沈辞的心思,沈辞似乎也有意,假以时日定又是一段佳话。
    七月,晋乐安来了尧县,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这个时候他更关心薛家,尧县在薛庭昌的管理下还算安宁,虽常有流民,但勉强算是大靕的一方净土。
    晋乐安看着街上嬉笑的百姓,看着那些曾经对他们责打、辱骂的百姓,握紧了拳头。
    他们…竟然忘了…
    忘了一个叫薛长鸣的人,忘了他们曾经殴打辱骂过一对恋人,他们忘了,他们安宁的生活,言语间尽是祥和。
    晋乐安红着眼看着他们,手慢慢握上了腰间的佩剑,他想让他们想起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可以这般美好,而他却在黑暗里永世不得翻身…
    他们凭什么忘记薛长鸣,明明那些罪孽也有他们的一笔…
    缓缓拔出云舒,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晋乐安转过头,他好像看见薛长鸣握着他的手,眯眼笑着在他耳边撒娇,
    乐安,你最好了…
    “乐安。”
    一声浑厚的嗓音让晋乐安回过神,他转头看着办案归来的薛庭昌,低下了头。
    薛庭昌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佩剑,沉声道,“跟我来…”
    薛府大堂
    “伯父,对不起。”晋乐安低着头跪在地上。
    薛庭昌捏着茶盏没有说话,这大半年多出许多白发。
    “伯父,您带着伯母跟我走吧。”晋乐安抬起头红着眼乞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