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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莲孽如骨:碰触你,是个禁忌(一)

      银灯一曲太妖娆 作者:炼狱莲

    十里红莲孽如骨:碰触你,是个禁忌(一)

    银灯一曲太妖娆 作者:炼狱莲

    十里红莲孽如骨:碰触你,是个禁忌(一)

    银灯一曲太妖娆 作者:炼狱莲

    十里红莲孽如骨:碰触你,是个禁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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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水池中走出,垂落的黑发在背上紧贴,随着每一步在地面淌下一片水渍。

    屏风外花年花岁在整理着衣物,“公子,替换的衣服都已经除皂角的味道,替您放在这里。——不过您什么时候能改改洁癖也让我们给您熏熏香,都没得发挥好无趣。”

    “是呐,枉公子这么美,却那么严重的洁癖真是浪费。”

    莲漪在屏风里不急不缓擦着头发,唇畔的笑容不带温度。

    洁癖么。

    的确,是个很好的借口——在任何方面来说。

    七秀建坊以来唯一一个男掌门,他的身份可想而知的特殊和敏感。七秀弟子个个姿容艳丽才艺双绝令江湖艳羡,而他日夜同姑娘们生活在一起,他知道这在世人眼里会变成怎样的一种扭曲。

    七秀甚至多了一条新规矩——白天他会在忆盈楼,弟子可以在那里见他。但在内坊中,没有弟子可以擅自靠近他的寝楼。连唯一被允许近身侍奉的花年花岁在入夜之后也不可以进入。

    任何影响七秀名誉的流言都不可以发生。整个七秀都在他的肩上,这是他飞不出的金丝笼。

    在他走出屏风之前花年花岁就退出屋外等候,他选了她们,正是因为她们从不违抗从不怀疑,机灵却也忠心。

    “公子,叶大公子派人送了信函来,可要我去取来?”

    “不必,我自己去忆盈楼看。”

    ——忆盈楼,听香坊,水云坊,二十四桥,步莲台……扬州七秀杨柳依依,水榭亭台风景如画,他走在这里,如这画里的一道景色,红衣如火飞扬,不见温度。

    “——苏小缺!!你丫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么么!?”

    咆哮的声音在水云坊外也能听到,颜如烟险些一口气没顺过来,其他姐妹们偷偷的笑着,连在水云坊观舞的访客也都在笑。

    “——那就是小缺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她可是七秀的一景,看过七秀剑舞却没见过苏小缺那也是不算到过七秀啊,哈哈哈哈……”

    人们讨论的对象还在被颜如烟训斥着,微微汗颜微微无辜,丢脸什么的……真的已经习惯了……

    花年忍不住道:“小昭还真可怜,一个姑娘家家的,这么大庭广众的被骂。要是我早哭着跑掉了。”

    “反正没什么急事,公子要不要去看一会儿?”

    “不必了,今天访客不少,人多了闹。”他懒散的笑笑转身,花年花岁忙跟上,“公子你不帮帮小昭啊?”

    有他在颜如烟还能训的轻一点啊,谁都知道公子护着小昭嘛。

    他侧目一笑却不停步,“她不会在意。”

    侧目间的一眼,看到的是好似被训的抬不起头的苏小昭,一派温驯恭谦任由训斥,满面都是无奈却已经在左顾右盼只听不进。

    他唇边的笑容加深,便忘记了收回。

    苏小昭不会在意——因为,她又软又好捏?还是好脾气?

    他可不知道一个温驯恭谦的女孩会屡教不听,在那个身娇体软后面,他所看到的是一份软绵绵的执拗,像儿时抓过的温吞蜗牛,一副碾死不回头的模样。

    那是他的女孩,他亲手抱回七秀,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女孩。却也是不能碰触的女孩。

    ——至少,现在的他是这么认为。一直都是这么认为。

    “我以为你们只是告诉我叶大公子来了信函?”

    花年花岁很肯定的应道,“是叶大公子来的啊。”

    他淡淡扫一眼,“但是,没说是这么——多。”

    ——夺命连环邀请函?

    他记得自己明明告诉过叶重华七秀没兴趣参与名剑大会……

    “我知道,帮公子回绝掉,对吗?”她们可是最称心的奉剑弟子,无微不至不是最终目标,要做到哪怕公子语气里一个抑扬就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然而莲漪却意外地没有赞成她们的意图,执起其中一封,随意看一看,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抹似笑非笑,“去也不错。”

    ——她会去长安吧。

    那个和苏小昭有什么地方些微相似的花楼密探。

    花年花岁几乎立刻蹦起来,“公子要去长安吗?我们这就去准备!要带什么才好呢~~”

    莲漪看她们一眼就知道她们在兴奋什么,一盆冷水泼过去,“你们不去。”

    “啊~~?”

    “你们两个去了,谁替我打理坊里的事呢?”

    虽然对她们很抱歉,但他,又怎么能带让接触他最多的她们两人离开七秀坊呢。

    忽而他唇边笑容一淡,看着手中信函——叶大公子想见见“传说中的苏小昭”。

    他把手中的信函一团,随手扔进池中。那个叶重华,不看他的笑话会死么?

    他一面无视掉信函,吩咐花年花岁需要准备的行装,通知被点名随行的弟子,一面却微微迟疑,终于还是开口道:“去告诉如烟,带上小昭。”

    ——带她去走走也好,何必管叶重华要说什么。

    就算是唯一一个看穿了他心思的叶重华,也不会懂他远远看着苏小昭的心情。不会懂每次迎上苏小昭毫无掩饰的目光时,他心里的窒闷。

    那是他的女孩,没有心机,不设防备,他却只能退却。

    因为,她是他在七秀这个金丝笼里的一个寄托。而他却必须保护自己在金丝笼外的另一个寄托——银霜踏月,邪莲九笙。

    邪侠,莲九笙。

    ——人的眼睛是会骗人的。

    留在人心里太过强烈的印象,足可以否认一切。

    莲漪深知这一点,所以长久以来世人所见到的七秀公子,永远是彼岸沙华红衣如火,比女子更美比女子更魅,模糊掉别掩藏起男子气概,以此避人口舌之祸。他一身傲骨手段强硬不留情面,比女子更冷比女子更毒,以此断人妄想之念。

    他为了七秀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的人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致无缺,没有任何人可以否认七秀公子。

    他知道众人投在他身上的是什么样的目光,如廖千良的迷恋,如这些凤翔赌庄打手和镖局弟子的惊艳。即使他走在车队的最后,那些目光也不时会偷偷地投过来。

    他从来都不在乎,他目光所及的只有一处——那个和小昭骑马并进的年轻小子,是谁。

    “我倒不知小昭几时结识了这么一位少年俊才?”

    一瞬间的鸦雀无声,仿佛是印证着某些不好的感觉,他浅浅悠然,知道旁边的弟子都在窥探着自己,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仿佛没有什么可让他在意。

    直到有人缺神经的答道:“怕是小昭的缘分到了,那小子虽然没什么家世背景,但功夫却是不错,英雄不问出处,与小昭也登对的很……”

    她后面说了什么,他已全然听不进,笑容像已经黏在了脸上的一层假壳子——为什么每个人都在盯着他,让他在这张面具下连气也不能透?

    其实应该有所准备,也许会有这一天。

    他不能要求每一个七秀弟子终身不谈嫁娶,同样也不能要求小昭。只是他安于小昭毫不掩饰的目光,却忘记每一次都无视了小昭目光的人,是他。

    “只怕公子还得多出点嫁妆,别让小昭吃苦才好。”

    莲漪黑如琉璃的眼比彼岸的夜更深,谁也看不透。他沉默半响却是笑容一深,“也是,虽说七秀坊自来没有准备嫁妆这一说,但又怎么能让小昭嫁出去吃苦呢。”

    目光所及之处英姿勃发的少年,乖巧和煦的少女,一、对、璧、人。

    气氛渐渐又恢复生动起来,弟子们因为他毫不在意的态度终于释怀,他笑着,应着,脸上没有温度的笑容,黏腻得让他自己都厌恶。

    ——十年前,是他将她从火海里救出,带回七秀。

    把她视为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女孩,看着她一天天笨拙而努力的成长,注意到她的目光时时透过众多弟子落在他身上,平缓而坚定,柔软而执拗。

    那不是件好事。明知道因为自己的秘密,他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威胁到七秀——但他心里却是欢喜的,让他在她的目光中也有些喜欢起自己所伪装的这个壳子来了。

    因为,那是被她所喜欢的,她喜欢,就好。

    他会因此而时常勾起嘴角挂上笑意,这个华丽致的人偶,仿佛也因此多了一份意义。不止为七秀。

    只远远的看,不靠近,不碰触,就不算爱么?

    为她毫不掩饰的心意心生欢喜,在她的目光中便平静和满足,就不算爱么?

    但是是他十年来一直回避了苏小昭的目光,所以,她从不属于他。

    十里红莲孽如骨,红颜如火骨如荼。

    他站在暮色中,看黄昏的天空一片惨烈,一身红袍在黄昏的晚风中猎猎,华而不俗的金饰映着残阳最后的光,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七秀公子这个华丽的壳子之下,他却只能远远的站在红尘之外,连碰触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

    “——十里红莲孽如骨,江湖中这句话说的真是不错,都不知上天怎么就造出公子这般的人物。”

    苏小昭怔怔听颜如烟说着,视线同其他人一样移不开,但是即使再多的目光中,莲漪也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每一次,每一次,都可以毫不费力的找到她的视线——目光一瞬交错,他片刻怔然,因为,苏小昭的目光没有变。

    整个暮色鲜活起来,红衣猎猎黑发飞扬,他在残阳逆光中弯起琉璃黑瞳对她微笑——她的心,没有变。

    他不需要更多,他只知道一点——苏小昭没有爱上那个少年。

    因为她的眼里,没有别人。

    看着颜如烟安排她替他整理帐篷,他虽知道自己该回避,但就算是失而复得的些许得意忘形,他站在门口,看她略嫌单薄的身影忙碌。他们很少可以距离这么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却知道自己绝不可能伸出手。

    至少此刻,她还是属于他的女孩,却是不能他碰触的女孩。咫尺也可以是天涯。

    “怎么是你来替我整理么。”

    “公子……不中意么?”

    “我怎会不中意,只是以为你该会多出去走走罢了。”——例如,和那个姓莫的少年?

    他在苏小昭脸上看见一瞬间的局促,那难以被辨别的慌乱,却让他的心安了下来。

    因为她在乎。

    他心中已完全消失了对莫小铩的介怀,那个孩子不会是他的威胁。

    他该高兴吗?

    继续把她放在眼前,不正视,不回应,只期望她和大多七秀弟子一样终身不嫁留在秀坊——这样,他就高兴了吗。他的笑容淡去了温度,重又冰凉黏腻像粘在脸上的一层壳子。

    “——这里已经整理好了,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你去吧。”

    一切在一瞬间便又平静得像什么都没有过,因为他只是个壳子——为了保护七秀而存在,不能去爱不能被爱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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