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响马之凤过青山 第40部分阅读
边城响马之凤过青山 作者:肉书屋
边城响马之凤过青山 第40部分阅读
,小鬼子或可以越过秦岭南下蜀地,直面山城重庆,或可以一直往西打到公鸡屁股上的天水,兰州,玉门关,野马山……
驻守潼关的官军换了一拨又一拨,来来去去。唯一没有换地方的,就是“西北抗日义勇军”的这帮伙计。
保卫潼关,就是守住老家。
话说小鬼子第一年来轰炸的时候,老百姓都还没见过炮弹长啥样子,觉得新鲜,纷纷跑出街上来看大鸟儿,结果轰隆隆被炸死一大片。
第二年再来轰炸,乡亲们惊慌奔走,抱头四处逃窜。
第三年来轰炸,各村各镇早就挖好了五花八门的煤窑菜窖防空洞,铁麻雀来了大伙儿一声不吭,埋头各钻各洞,井然有序。
炸到最后,大伙儿都快被炸“疲”了。你个狗日的小鬼子要炸就炸你的,俺们该干啥还敢啥,放羊的放羊,玩儿骰子的玩儿骰子,炒辣子的炒辣子。炸不到,算俺们幸运;炸到了,算自己倒霉呗!
县城正中央那个报警的钟楼,后来被鬼子给炸掉了。
于是县联防队的息队长派遣手下的几个崽子,每次就穿着红背心,蹬着自行车,在大街小巷飞驰兼吆喝:“飞机来啦!飞机来啦!”
息栈一直骑不惯这些民国城里人用的自行车。那小车驹子的“后脊梁”也忒小忒窄了,生生地搁小爷的屁股啊!
民国三十一年(一九四二年)的六月十三,那一天是息栈的印象里,日本鬼子轰炸得最疯狂的一天。恼人的铁麻雀从凌晨六点钟开始,就把全城老百姓都从被窝里炸了出来。息队长的觉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端着早饭饭盆,嘴里塞着半个馍馍,一边儿吃一边儿招呼大家快进防空洞。
吃完早饭开始睡回笼觉,打了一个盹醒来继续吃午饭,馍馍已经啃完了三个,洞外脑顶上“吱哇轰隆”的动静竟然还没有停。
杜老爹手里的豆子都快不够用了!
防空洞犄角坐着丰总参谋长,闭目入定,口中念念有词,身体还在很神经质地做颤抖状。
丰书生自从有一回被弹片炸伤了脚,走路就瘸了,平日里经常杵一只拐,坐在防空洞不远处晒太阳。敌机来了就立刻钻洞,敌机走了他继续悠闲地晒他的太阳。
息栈忍不住问:“军师,今天你去县衙门听电台了么?”
“没。一早上就给炸得钻洞里了!”
“那昨天的电台听了么?”
丰书生白眼一翻,冷笑说:“我说二当家,丰某知道你要问什么!马家军的队伍上个月说是在打长沙会战,现在应该还在长沙,也没听到有哪个姓马的大官阵亡的。你可放心了?”
息栈被丰半仙猜中了心事,面色微窘,讪讪地埋头不语。怎么可能放心?
不一会儿,通讯员小队长柳小五从洞口出溜了进来,四仰八叉地一头跌在地上。
当年在野马山上嚎马蚤曲子的小驴倌倌,这会子也是个大小伙子了。
息栈问:“小五,当家的怎么还不回来?”
柳小五吐了一口带着土腥味儿的口水,说道:“哎呦呦,撤不回来,河边沿儿上已经打起来啦!”
“怎的打起来了?”
“小鬼子竟然要渡河!炮都打过来啦!”
息栈一听这话,连忙揣好双枪,扛上宝剑,冒着漫天纷飞的铁西瓜,奔去了城东的黄河沿儿。
河东岸是被小鬼子占据多年的风陵渡口,几门铁炮一字排开,烧红的大颗西瓜从炮口里抛出,越过黄河,“砰砰砰”砸在西岸的国民革命军阵地上。
河西岸如今已经修筑了钢筋水泥的防御工事,不再是几年前那些个不禁打的破木桩子木门板,当然也不再是息栈他们大汉朝时代修葺的夯土长城了。
野马山大掌柜现在是义勇军总指挥兼城防工程队大队长,这里的工事大部分都是他带着伙计和城里的老百姓,帮助官军一起修筑的。
息栈躲藏在黄土岗后,眯起俩眼在河沿工事后寻觅某男人的身影,阵地上硝烟弥漫,根本就看不清楚人脑瓢。
就在这时,河对岸突然下了无数只冲锋舟,都是铁皮小船,“扑通扑通”往锅里下水饺一样,不一会儿,河里就飘满了鬼子馅儿的“水饺”,张牙舞爪地向着河对岸的国民军阵地扑来。
小鬼子当真是想要渡过黄河!
河西阵地上立即还以颜色,枪炮齐发。官军的大炮也开始发威,“牛郎织女”隔岸互相投掷炙热滚烫的铁西瓜,炮弹在对方阵地上纷纷爆炸,瓜瓤爆开,火石硝烟,烈焰冲天。
息栈瞧见高地的工事后有一排长枪,瞄准河里的水饺军,一枪一枪地摘小鬼子的瓢。小凤儿知道,这是咱们潼关县城里现有最好的一拨枪手,都埋伏在那里边儿了,大掌柜和他的副队长黑狍子也一定在那拨人里猫着呢。
水饺军冲锋受阻,被炮弹和枪子儿打得七零八落,开始在锅里打转转儿,看得小凤儿好不过瘾。
突然间,对岸的山峦中轰鸣声响,两只铁麻雀缓缓升空。一架敌机直扑国民军的炮阵,另一架竟然直直地飞向了大掌柜他们埋伏的狙击阵地。“轰隆隆”几颗炮弹从铁鸟的肚腔子里吐出,阵地上顿时陷入一片燎原火海!
被弹片凌剐得肢体残缺的伙计,在烈焰中痛苦地翻滚。
息栈瞧得两眼血红,撕扯地揪心,遍寻不见大掌柜,扒住土坡的两手,十只指甲缝里都嵌满了碎石黄土。
鸟!小鬼子是欺负咱们没有飞机么!
爷今日让你见识一下俺们野马山绺子土产的“飞机”!
须臾,国民军阵地上的军民,惊讶地看见黄土岗上闪出一只白色的“大鹏”,身姿幻化,借着天空中的朵朵白云隐蔽身形,眨眼工夫就飘向了河中央。
黄土高坡上常年咆哮着彪悍的西北风,小凤儿是轻功借着凛冽的风势,从西岸毫不费力地就飘向东岸。
一枚又一枚榴弹和手雷甩出潇洒的弧线,鬼子的阵地上瞬间开花。鬼子指挥官挥舞着刺刀嚎叫:八格牙路,哪里冒出来的手榴弹???
如果说鬼子的轰炸机是飞机的话,息栈的尺寸身形连一架直升机都算不上,遥遥地挂在云彩下边儿,不仔细辩认,根本就像是天边一枚断了线的风筝,张驰着||乳|白色的双翼在云层中缓缓翱翔。
刺刀指挥官瞪着大眼珠子往空中瞄了很久才明白过来:竟然是天上那只“大鹏鸟”在往自己阵地上拉屎!
这厮挥刀往天上一指:八格牙路!鸟,鸟!打下来!
银白色的武士刀锋,烈日下聚拢出一点耀目白光,阵地中遥遥地晃着人眼。
这一晃葬送了小鬼子自己的性命。息栈瞄准刀刃上那一点晃白的光束,奋力又是一掷,鬼子指挥官的脑瓢、胳膊、腿随着那一只武士刀一起蹦上了天,肉臊饺子馅儿天女散花。
鬼子阵地上的大炮这时都瞄准得对岸,一时半会儿调不过炮口来打鸟。
正在河中央打转转儿的水饺军,这时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枪,张开了火力网,密织的枪子儿涌向天空中那一只孤零零没有遮荫的大鹏。
密网猛然收紧,枪火罩住了鹏鸟的身影。国军阵地上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息栈像一枚炮弹迅速坠落,就如同是被奔涌湍急的黄河水吸裹了进去,颀长身形倏然没入滚滚波涛,再也寻觅不见!
注:
1这部分的史实材料参考《保卫大潼关》,作者雷县鸿。
第九十二回血战潼关英雄泪
国军的狙击阵地上,大掌柜的皮袄被燃烧弹的弹片燎着,奋力就地一滚,扑灭自己身上的火苗。
耳畔是某黑厮的嚎叫:“日你姥姥!老子的屁股,屁股,哎呦哎呦!”
大掌柜扑上去,就地搓起一大捧沙土,盖到黑狍子的裤子上,裸/手在黑厮身上疯狂拍打灭火,总算保住了这厮的屁股没有被烧秃。
又一颗炮弹硬生生砸下来,阵地中央直接被炸出一枚大坑,残缺的尸身铺满坑底。飞溅起的一剖一剖砂砾黄土,兜头扑面而来,几乎将大掌柜埋了进去。
男人从沙土堆里摸摸索索爬出来,狠狠“呸”出一口黄土,摸到手边儿的铁家伙,重新在射击孔上架起长枪,瞄准激流中渡河的饺子军。
饺子军的枪口,那时都对准了天空中的“大鹏”。
大掌柜知道他们在瞄准什么。
天上飞的是他最心爱的小羊羔子,最英勇最坚强的小羊羔。
男人嘴角紧闭,双目眯成一条线,瞳仁中闪烁冷静卓绝的光芒。一枪,又一枪,再一枪,摘掉数只瓜瓢。
再次瞄准,食指将要扣向扳机的刹那,半空中那一只||乳|白色的鹏鸟,急速从天而坠,撞破枪口之后的视线,急速被卷入湍流!
男人胸口勃勃跳动的心,被视线中的这一撞,冲击得粉粉碎。
“息栈息栈!息栈!!!啊~~~~~~~~~!!!!!!”
撕心裂肺的吼声被隆隆炮火吞没殆尽。大掌柜起身抬脚想要奔向河边,一排机枪枪子儿横扫过来,将他又逼回壕沟掩体之内,小腿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汩汩淌出,洇湿了裤管。
息栈无法听到男人的呼喊。
他的身体瞬间被耳边奔流呼号的滔滔河水裹进了深渊。
身体不断堕坠,控制不住地顺流而下。眼前满是黄澄澄的水,水中弥漫了经年累月从黄土高坡上腐蚀冲刷下的绵密土屑,顷刻间灌入口鼻,瞳孔逐渐失去了焦点,五感尽失
他拼命地挣扎。被水压冲击得几欲涨破的脑瓢,仍然吃力地转动轻功诀,竭尽全力地上浮,抵御水底暗流的摔打。身体却愈加沉重,脱力,在激流的反复蹂躏中一步一步滑入河底。
这时忽然觉得身子一轻,缓缓浮动起来,仿佛有一股力道将自己托起,在急流中飘然盈动。
息栈在茫然中看到一副酷似自己的身躯,向着河床的最深处堕去,滑坠,模糊,消失
不,不,不,不能!
当家的,当家的
不能这样,不能就这样轻易地离开了他
息栈拼命地划水,伸长双臂,指尖挣扎着够向滑进深渊的自己的身体。
魂魄与躯体扭卷纠缠在一起,痛楚地呻吟。肺中最后一丝空气仿佛已经被剧烈的洪流抽离殆尽,剧痛,无力,抽搐,不甘心,想要活下来。
尚未来得及与他再多说一句话。
只怕到了来世,都寻觅不到;对面擦肩而过,却不识旧人
此时,冲到最前方的饺子军先锋已经抵达了河沿儿,“扑通扑通”跳下船,踩着齐膝的河水,举枪疯狂地向阵地扑来,与防守河沿儿的国军兵勇拼杀起来。
陆大膘子率领义勇军伙计们跳下河床,汉阳造顶端装上刺刀,与小鬼子们近身肉搏。陆胖子使的是十八路捉鬼搅肉枪,一条长枪上下挥舞,遍身的彪悍蛮力都汇聚在刺刀刃口上,一刀一刀狠狠戳进小鬼子的心肝肺,将“水饺馅儿”们穿成肉串,挑起来扔进河沟。
冲锋舟上有隐蔽的机枪手偷袭扫射过来,枪子儿“噗哧噗哧”打进陆胖子的身体,像是悄没声息地没入了棉花垛,缓缓从洞眼儿里流出一道道鲜血。陆大膘子勃然怒吼一声,两眼血红,手中的刺刀劈开眼前小鬼子的西瓜瓢,将红瓤子杵个稀烂。
大掌柜在战壕中看得清清楚楚,拖着一条伤腿奋力爬了出来。
那时候脑子里颠三倒四回想的,就是那个狗娘养的混蛋丰参谋长唠叨过的一句谶语。
流徙天涯,少年早夭,横死沙场,马革裹尸。
眼前的景物模糊不见,眼底的泉水源源不断。热辣辣的泪水顷刻间喷出了男人的眼眶,完全陌生的一种刺痛,痛得眼球生疼,脑瓢发胀,心头软肉如同刀割。泪像是开了闸的江水,和着泥土,黄汤涂抹了满脸。
就在这时,黄河水流之中现出异样,水饺军的冲锋舟开始在河中心旋转,船只不听舵手的使唤,纷纷掉头忽悠转圈儿。打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那河中心分明涌现出一洼巨大的漩涡!
两岸的人都惊诧地纷纷停止了射击,目瞪口呆地盯着河心。
漩涡飞速地搅动,像个大陀螺在江心翻滚,带动起剧烈的波浪,自涡心涌向四周,掀翻了一只又一只冲锋舟。水饺军纷纷落水,在湍流中惊恐地挣扎,嚎叫。
漩涡中突然白光一闪,波光淋漓,每一滴水花中都蕴藏了剑气,滴水穿石,片叶锥心,乱红破腹,杀人于无痕。凌厉的剑气闪烁之处,在巨浪中沉浮的小鬼子们,脑瓢和胳膊被卷上了天,随着奔涌的河水被裹向下游。
滚滚的黄河之水,被水饺军的血染成了一条浓墨重彩的红河!
“那是啥?是个啥??是水怪,水怪?!”身旁的兵勇惊惶地喊叫。
大掌柜两手紧攥枪杆,死死盯着河心,眼珠子都静止凝固了。只有他知道河里边儿折腾的那一只“小怪物”是个啥,被眼前的场面连惊带吓,一颗饱经沧桑的老心都快要停跳。
漩涡正中的激流突然分成两道水岭,一只||乳|白色的身影急速翻滚升天,破浪而出,蛟龙出水,剑气长虹。
湿漉漉的凤鸟于半空中突然张开了双翼,右手擎一柄修长的鸣凤剑,左手持一根削短的雏鸾刃,凤目寒光,身形猛然一震,双剑脱手,周身的水雾四散炸开,汹涌的剑气在空中形成一弧又一弧的冲击波,排山倒海,震荡开来!
大掌柜这辈子就只有机会见识到这一次,息鸾亭的凤入九天式。
这一招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不会使出来见人,用内力将全身的功力逼出,蕴在剑气之上,就好比是武当剑法的“天地同寿”,端的就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搏命架势。
上一世息栈唯一一次亮出凤入九天,耗尽了全部的精力,最终战死在泉鸠里。
剑波所及之处,断肢残臂,血肉横飞,人仰船翻,巨浪滔天。
水饺军的肉臊子和血块子,顺着黄河水奔流而去。
一江红水东流去。
水面上浮动的硝烟和雾气逐渐退散,河心留下一具又一具水饺军的残破尸身,或沉或浮,像一只又一只翻了肚皮的大鱼。
大掌柜的一条裤管已经被血水洇透,一瘸一拐地踩在河床的泥泞中,寻觅小凤凰的身子。
治安队和联防队的伙计们收集起自己人的尸首,在河边儿码成一排,等待辨认。大掌柜在尸体堆里刨了一遍又一遍,翻看那些被河水泡得肿胀成猪头的脑瓢。
没有小羊羔的影子。
男人眼眶浮肿,眼带红斑,一声不吭,沿着河沿儿从南走到北,再从北走到南,从太阳高挂走到太阳落山。
不远处的河中央,缓缓漂来一只白色的身影,仰面静静地躺在水中,脸色苍白,唇波静谧,鼻尖微微耸起,生动的弧度;一头乌黑长发,柔柔地漂荡在水面,一畦碧色浮萍,红消翠漾,波光碎展。
有四下里一群翻肚的死鱼衬着,水面仰卧的身影,在那一瞬简直美若水中仙子。
大掌柜呆愣地望着漂在水中寂静无声的人,拔脚向河中冲去,脚下却像拴了秤坨一样沉重,身子扑进水中,带着浓烈血腥味儿的河水倒灌进了嘴巴。
“息栈息栈”
男人一把攫住小凤儿的身子,拽进自己怀中,紧紧地抱着,拖上了岸。
息栈的面容平静无波,扇面羽睫覆盖双眼,俊俏的面颊不带一丝血痕和凌乱;身子毫无生气,一动也不动,适才水中殊死一搏的发力,似乎全身的骨骼与经脉俱已震断,荡碎。
男人抚摸着息栈的脸,手指探进冰凉无血的两片嫩唇,轻轻揉着一颗一颗白白净净的牙齿:“息栈息栈醒醒”
将小凤儿抱在坏里暖着,手掌抚上后心轻拍慢哄:“羊羔儿羊羔儿快回来”
息栈的脸庞黑白分明,面如落雪,眉若远山,唇似桃瓣,一颗头颅安静而美好。
四周的人逐渐围拢,一双双焦急的眼,一张张忧心的脸,尚带血战后的伤痛与硝烟。
“羊羔儿,羊羔儿,老子要你快回来”大掌柜用两只手掌捧着息栈的脸,用力地搓着。
“息队长,息队长怎么啦?”
“羊羔儿,羊羔儿,咋的了?伤着哪里了?”男人给息栈抚平一缕一缕长发,揉搓回暖着胸口,喃喃低声呼唤,泪水簌簌奔流而下,哽咽失声。抱起小凤儿的身体,将一颗头颅填进自己胸口的脆弱柔软处。
“息队长快醒醒啊!”
“二当家快醒醒啊!”
“他是俺媳妇”
“他是俺的媳妇”
大掌柜抱着怀中悄无声息的人,嘴唇吻着小凤儿湿漉漉的额头,自言自语似的对周围的人唠叨:“他是俺的媳妇,他是俺的媳妇羊羔儿,小羊羔儿,别走,回来”
当年,息栈插香头拜山之时,对大掌柜立过的誓言:雏鸾碎玉誓不悔,凤剑凌云入九天。
以男人这个脑子,也许永远也无法领会其中的深意。息栈的一句誓言,早已将自己的剑和性命都交付给了他。
息鸾亭在上一世临终之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宁为玉碎。
他在上一世用过的最后一个剑招,凤入九天。
第九十三回楚天云雨洗江山(上)
黄河岸边。
男人眼眶中滚落的泉水,“噼噼啪啪”如雨点一般洒落在小凤儿的额头。
怀中那一颗软软的小头颅,猛然一抽,脑门子磕到大掌柜的胸膛,把男人磕得一颗心脏都快要惊慌失位。
息栈“哇”得一声,在大掌柜怀里呕了出来,嗷嗷地吐了男人一身污浊不堪的河水。
“羊羔儿,羊羔儿,你,你咋了”
息栈狂吐不停,呕得眼角挤出泪花,踉踉跄跄地说:“哇哇,臭死了这河水,好臭哇哇哇!”
“”
息栈伸出软绵绵的手抹掉眼泪和口水:“你,唔,你快把我捂死了也不帮我控控水,好臭,一肚子臭水”
“”
大掌柜呆望着人,大气儿也不敢出,生怕把这一只娇嫩滴水儿的小凤凰再给吓回去了。
息栈仰脸看到男人,伸手过去摸了摸大掌柜的眼,轻声道:“唔,你看你,眼睛怎么都湿了呢”
男人愣愣地说:“你,你没事了?老子以为,老子以为,老子以为你他妈的淹死了!!!”
大掌柜被小凤儿这么一吓,满脸的泪水,上不去又下不来,全部尴尬地挂在腮帮子上,一览无余。
息栈眼中一闪而过某种悸动,细微到无从察觉,这时伸手给男人抹了抹眼泪:“唔,我怎么会淹死呢小爷识水性的好不好,你以为我是旱鸭子?”
男人已经结巴了:“你,你,你方才在天上没有被枪子儿撩着?老子亲眼看见你从天上掉下来了!”
小凤儿翻个白眼儿,傲娇地说:“谁掉下来了?爷明明是自己跳到水里的!那么多杆枪对着我,我还傻傻待在天上当靶子?!我下到水里,正好运功灭了那帮小鬼子哇哇哇”
息栈继续吐个不停。洁癖到小凤儿这个程度,喝了一肚子臭河水,简直想要把肠子都给吐出来洗涮一遍才甘心。这时候有气无力地瘫在男人怀里,一番激战,已经耗费掉全部的功力,身子弱不禁风。
原来大掌柜并不知晓,小凤儿天生怕旱喜水,这凤剑鸾刃在水中威力不减陆上,只不过在干旱缺水的西北大漠,整个野马山也就只有两口子平日里洗鸳鸯浴的一口小水潭,四处河沟山涧的水流将将能没到小腿肚,息栈一直就没碰到施展水性的机会。
凤入九天的冲击波荡开之后,散功的息栈堕入了水中,失去意识,咕嘟咕嘟差点儿被水呛死。这会儿一摊绵软的羊羔羔,四肢柔弱无骨,面庞缓缓回复了血色,愈发显得俊美娇润,春草的青葱油绿,夏花的鲜嫩动人。
大掌柜怔怔地端详眼前一张诱人的面孔,蓦然低头吻住了息栈的唇,吮吸唇瓣,舌尖在小凤儿的下巴上扫过,一寸一寸吻他的一整张脸,舔尽粉润脸庞上的火色尘光;无法抑制地痛楚和惶恐,想要把这张脸蛋吞到自己肚里,小凤凰就再也不会离开自己。
息栈闭着眼将脸埋进男人的怀抱,避开四周一圈儿瞪成铜铃一样惊悚的眼睛,暗自叹气:唉,堂堂的潼关城联防队息队长这一张英俊潇洒的老脸,被这野马男人在全城父老乡亲面前彻底暴露,这回又没处躲没处藏了
心中忽然一动,暗自忆起方才生死界之间漂浮挣扎的锥心之痛,忍不住伸出双手,紧紧抱住男人的身躯,将自己安然填入对方的胸膛。
义勇军伙计们在河沟里寻到了陆大膘子。
陆胖子身上中了几十颗枪子儿,至死两只手掌还拧着一个小鬼子的脖颈。
大掌柜将他葬在了城外的土岗上,和其他长眠此地的土匪军伙计们在一起。一碗羊头肉,一坛子烧酒,大掌柜在坟前双手敬上酒碗:“兄弟来给你送行,陆掌柜好走!”
众伙计面容沉重,齐声高喊:“陆掌柜好走!”
大掌柜目光凛冽,一双浓金色眼眶中,装载了连绵的血色江山,这时将一柄钢刀刀尖朝下,狠狠掷于岗上,刀尖深深没入黄土:“杀!!!”
漫山遍野,声声震天:“誓与潼关共存,与小鬼子共亡!杀!!!!!!”
这一场大轰炸之后,潼关县城遍地瓦砾,满目疮痍,民房被炸塌一大半。
息栈与大掌柜如今与那些无家可归的老百姓一样,住进山沟土崖壁上凿出的岩洞中。
黄土高原上沟壑纵横,沟中布满天然和人工掏掘的岩洞窑洞。这些洞|岤如今都被编了号,第一沟第二沟,第七沟第八沟,第十三沟第十五沟,横七竖八星罗棋布,填满了附近涌来的难民。
七八个人打地铺挤在一个洞里,床铺窄得简直翻不了身,一动弹就要打到旁边儿的某一只胳膊腿。
息栈一贯不喜欢与不是自己男人的人有身体接触,每次睡觉恨不得都要贴到大掌柜身上,生怕会碰到睡在另一边儿的某黑厮。
大掌柜用眼神威胁:你小崽子离远点儿!你他妈的都快骑到老子身上了,老子还睡不睡啦?
息栈噘嘴挤眼睛:不嘛,就挨着你就挨着你!
无论是何年何月,艳闻闲话就好像是自己长了腿脚,永远都传得最快。
自从某大掌柜在黄河河沿儿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哭和一吻,全潼关县城的人也就都明晰了,大伙奔走相告:你还不知道么,咱们那个长得很俊的还没娶媳妇的联防队息队长,原来自己就是工程队大队长的媳妇!
胖大婶这叫一个不乐意:“饿说息队长啊,饿这还给你说了好几家儿的姑娘呢!人家姑娘可乐意了,等着回话儿呢!你这是坑了饿哇你!饿胖婶儿以后还咋个出去见人哇!”
全潼关城所有的黄花闺女,在那一天,心碎了。一颗又一颗碎掉的春/心,随着那滔滔的黄河水,奔流到海不复还。
刚从水里捞出来时,息栈都已经无法走路,手脚蜷缩,身体的各处经脉都经受了剧烈的震荡和损伤。
在炕上躺了七八天,男人急得寸步不离地照看,又是端汤喂药,又是拿热水给小凤儿擦洗身子,城防工地都丢下不管了,生怕这一错眼的工夫,小凤儿就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息栈后来身子骨恢复了一个多月才复原,却仍然不敢过力地用剑出招。大掌柜下了严令,不许他再上战场,若再去拼命胡闹,就让丰参谋长代写一封休书,休了他!这样的威逼恐吓,才算是让小凤凰彻底消停了。
此时的岩洞中鼾声此起彼伏,月光盈盈如水。
只有七八米的山洞,塞进去七八个人,一溜排开。
夫夫两口子挤在一起,睡在一张团花面儿破棉被下,四目咫尺相望。
大掌柜在河沿边儿整饬战壕,忙碌了一天,倦极欲睡。息栈因为被赶出了战场,如今联防队长彻底沦落为后勤队长,在山沟里窝着,陪大妈大婶乡亲们聊天解闷,洗衣做饭,闲得他夜里都睡不着觉!
黑漆漆的洞中,小凤儿将男人的一条腿搂过来,夹在自己两腿之间,那一只肌肉结实的大腿“骑”在自己胯//下,缓慢往复地磨蹭,两只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人,还狠狠地眨巴了几下,像一坨撒娇乞食的小狗。
大掌柜冷笑一声:这才几天啊,你小崽子又忍不住啦?!
小凤儿的眼睫毛呼扇呼扇,冲男人抛了个媚眼儿,亮亮的眸子在羽睫下闪烁。舌尖快速舔湿自己的唇,身子向前蠕动几寸,在被子下面固呦固呦得像一只大虾米,凑上脑袋,贴上大掌柜的嘴唇,用自己的柔软湿润,将男人干裂的唇一点一点弄得濡湿。
息栈定定地凝视大掌柜的眼,眼波纠缠半晌,用口型说:我想你了。
大掌柜狠狠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儿,知道这只小凤凰,不对,是很壮实、正当年、欲//火旺盛燃烧的一头大凤凰,这个“想”字是什么意思!
大掌柜很无奈,咳咳,想当年老子像你这岁数的时候,可不就是,不搞个七八回合就舍不得下炕咳咳,老子真的很理解你这崽子现在,他娘的跟一头饿狼一样,每回见着俺就是那一脸风马蚤勾人的德性,狂扭小屁股,恨不得一天两三趟地纠缠老子!
息栈轻手轻脚地将自己的裤子褪到大腿根儿,拉过男人的手,握住自己腰下火辣辣的一根长枪。枪已经高高地架起来,青筋肿胀,滚热烫手。
男人的手指厚茧遍布,掌心粗糙剌人,握住小凤儿身上最细嫩的那几寸皮肤上,在马/口套//弄,刮得真有点儿疼。可是息栈喜欢,让男人温热厚实的大手握在掌心,和自己握着的感觉完全不同,那种安稳踏实、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疼爱的感觉,是他心底对这男人最深刻的迷恋。
息栈紧紧抱住大掌柜的脖颈,将自己的身体尽力后倾,骑在对方的胯//上,长枪在男人愈加放肆地辗转撸/拽之下,活蹦乱跳得像一只欢畅的兔子。
气息难耐地逐渐粗重,极力地压抑,绷持,不让喉咙中快乐的呻吟流出齿缝,惊扰到整间山洞中这些碍事儿的人。
十只手指深深地探入男人的黑发,发髭在指尖纠缠。汗湿,惊喘,息栈的两条大腿猛得一夹,挺身往前一蹿,两块臀瓣再抑制不住,骑到男人大腿上来回地磨蹭,一股强烈的快//感从馍馍瓣子里钻入全身,热腾腾的枪管子在男人掌心蹿了起来,“突突”地开火喷射,喷了男人一身。
大掌柜用口型大骂:娘的,小狼崽子长本事了!
小凤儿呼吸急促,脸色鲜润潮红,身子舒服地摽在男人身上,舍不得撒手,撒娇似的扭了扭屁股。
背后的某黑厮突然张口咕哝:“你奶奶个熊!”
息栈给惊得汗毛倒竖,一把抱住大掌柜的腰,脸埋进男人的胸膛,不敢回头看,一动不动地装死,连呼吸都给憋回去了。
半晌,黑厮含含混混的咕哝声又起:“奶奶的小鬼子看你黑爷爷切了你们的把子”
做贼心虚的息栈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冲大掌柜挤挤眼,伸出小舌讨好似的舔了舔男人的下巴,口型说道:我们我们做那个,好么?
大掌柜:啥?
那个要嘛,要嘛!
男人眯起双目,哼唧着说:苞、谷、地!
小凤儿嘟着粉嫩的嘴唇,摇晃着脑袋,可怜兮兮地望着男人,一脸的欲//求不满,荤腥儿不足!
第九十四回楚天云雨洗江山(下)
息栈在被窝里疯狂地卖马蚤。
大掌柜被他窘得狂翻白眼儿,没有想到俩人之间现在已经完全颠倒到了如此地步,美羊羔子竟然满床打滚撒娇地要跟自己做,当着一屋子的人!
男人到这时候才赫然觉得,自己简直白当了半辈子的土匪,竟然都没有大庭广众之下干过那事儿。
他妈的,老子还怕干那事儿么!
老子其实是觉得当着这一窑洞的睡神,不能狂飙驰骋,也听不到小羊羔儿的媚声叫//床,忒不爽了!还是在苞谷地里干得爽利,倚天仗地,翻云覆雨,把美羊羔颠过来倒过去,仰着骑,跪着骑,趴着骑,热乎乎的白馍馍随着金黄|色的苞谷杆子一起摇摆晃动,万般风马蚤,别提多么地带劲!
大掌柜在黑暗中撸了撸袖子,活动了活动手指:东西呐?
息栈转了转眼珠:唔,那个用完了
啥?这么快?你不是上个月刚买的一盒香喷喷的油?!
息栈的脸蛋顿时红了,羞愧地望着男人:唔早都用光了
男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人,眼睛突然瞪成了铜锤:你他妈的,背着老子跟哪个王八羔子搞过?!
小凤儿窘得拿胳膊捂着脸:不是,没有么我,我,自己,自己用掉了
息栈其实是不好意思告诉男人,平日里那每天两三趟的纠缠,其实已经是给男人“打了折”的。不好缠男人缠得太紧,小凤凰私底下无数次,都是找个没人的旮旯自己解决的。
上一回在苞谷地里,大掌柜把小凤凰抱上身,掂了掂:“狼崽子,又长份量了吧?怎么吃的,该减减了!”
息栈赶忙把两条腿往男人胯上收拢,暗自念动轻功诀,让自己的身子变得轻飘一些。
小凤儿自己心里清楚,他哪里有长份量!在这潼关守地,几年来征战戍卫,修筑城防,风餐露宿,吃不饱穿不暖,肌肉都薄了一层。
其实,是男人老了,已经抱不动他的美羊羔、壮羊羔、宝贝羊羔羔了。
大掌柜已经是愈四十岁的人了。
虽然跟城里那些寻常普通的男人比,四十岁的大掌柜仍然能顶人家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可是自己跟自己比,的确已经不能再提当年勇。
息栈很心疼自己男人,这些年天天沙里来土里去,冒着小鬼子铁麻雀的炮火,与民兵团、义勇军的伙计一起在河沿边儿挑担搬沙,筑城挖堤。一身的钢鞭枪子儿刻下的痕迹,手臂和小腿里都残留铁砂弹片没有取出,一条右腿还是有些瘸,而且年纪越大瘸得愈加明显,让小凤儿每每看着揪心。
息栈伸手到脑顶墙根儿边掏自己的宝贝,摸出一块猪胰子,又到搪瓷茶缸中沾了些茶水,在男人手心儿里打出滑滑的泡沫。
黑暗中的隐秘,一对老夫夫的偷欢,一切都已是轻车熟路,手到擒来,不需要讲话,只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知道怎样最能够取悦对方的身子。
大掌柜拿手指示意:你转过去,小屁股撅起来!
息栈皱皱眼眶:不嘛,我要看着你!
息栈用两只脚丫轻轻地蹭,棉被之下诡谲的“沙沙”声,蹭了半天,才把自己的裤子褪了下来,堆到脚边。
一条大腿勾上,缠住男人腰杆,脚弓蜷起,灵活的脚趾勾在男人臀缝里摩挲。
大掌柜龇着牙骂:滚!小崽子活腻歪了,敢动老子
边城响马之凤过青山 第4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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