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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 第11部分阅读

      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 作者:肉书屋

    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 第11部分阅读

    懂。但是后来好像想通了什么,性子也变了,格外的勤恳好学,渐渐的谁也赶不上他的程度,就变得常常要受他的恩惠。……大概是照顾人成了习惯,他的死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十七年前白衣教被围剿,他就受了内伤一直没好全。后来他进了皇宫,有侍卫的身份掩护着,就没人知道他是西戗人。”

    说到这里,慕容泊涯停了下来,抬头盯着天顶的梁柱,才有些沉重地继续道:“救下了莫灿那个女人,或许是他最失败的一步……”

    白发魔女莫灿原是京郊莫府的女护院,那时候头发油光滑亮的黑,也不是白发。莫家因为收留了西戗族人,就这么让仇家抓了痛脚,趁机告官置于死地。

    给阎非璜救下的莫灿被雪妃那边要走,做了小皇子慕容炽焰的使女。

    莫灿感恩于阎非璜,愿以身相许,内心深处更是对他倾心以极。然而阎非璜却好像心中早有他人,莫灿越是纠缠,他就越是冷淡以对。

    追和挡的场景上压了无数次,这期间,莫灿武艺越发精进,誓要赶上阎非璜,让心上人对她刮目相看。而阎非璜则继续默默为西戗人的生存奔波,直到八年前的宫变。

    那时候,原本依附于颜妃的雪妃羽翼已丰,转眼从一个好姐妹变成了狠毒的争宠人,勾结星象官和告发颜妃是西戗人埋在皇宫内院败慕容家天下的棋子。

    颜妃一朝赐死,三皇子慕容泊涯当时被下在天牢,颜妃留在宫内的其他血亲也遭到围捕。

    在那次宫变的出逃中,阎非璜黑衣蒙面一剑殿后,匹练般的剑光挡住了追兵的剑矢。族人已经走远,但是他却陷入了重围。

    率领追兵的人准备得十分精心,街市上下都是成排的弩兵冷箭以对,街道里不断涌上增援的人手。就算想靠轻功冲破弩箭包围离去,也会立刻被步兵骑兵缠住;想要突破步兵重围,又要顾及着旁边的冷箭;想要擒贼先擒王,那头领又不知道躲在哪里发号施令。

    若是十六年前阎非璜没受内伤时,也许还能想想办法。然而八年前那次,他只能步步后退,最终被逼进一处民居。

    率兵而来的人不愿再损耗更多的兵力,立刻下令乱箭射入,火烧草屋。众目睽睽之下,那座房子化为灰烬,最后只剩下几具焦黑甚至化了灰的尸体,尸体身上的箭杆被烧成了灰,只剩下箭簇埋在炭化了的尸体里。

    那日带领追兵前来的正是雪妃的心腹莫灿。她检查尸体时,发现了死者惯用的长剑,认出了精钢剑柄上铸刻的花纹,才知道围堵了一夜最终烧死于草屋中的人,竟然就是一见倾心二十年未变的阎非璜。

    51 血缘真相

    慕容泊涯讲述着过去的事情,阎非璜的事情,西戗族的事情,这个世界过往的事情。他的声音很柔和,和着炭火噼噼啪啪的炸裂声响,有些像是过去的录音带被重新翻找了出来,重新被播放聆听。

    黄翎羽只是盯着火盆,用火钳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许久后将那火钳往旁边的水罐里一插,随着水被烫得发出的滋滋声站了起来。

    “有些累了,先回去补眠。”

    慕容泊涯目送他往里屋的床上去,只一眼,心中惊异,赶紧伸长手臂将他扯了回来。

    “怎么?”黄翎羽不解地问。

    “怎么?我还要问你怎么了呢。”慕容泊涯神色不善,起身将他压到长椅上坐下,自己到衣柜里找衣服,“这么大冷天的,到哪里弄得一身泥水的回来。”

    黄翎羽凝神思索他是什么意思,这时才感到背后凉冰冰的难受,衣服湿淋淋地贴在背脊臀股上。

    慕容泊涯找来找去,其实这里既然是分给调教师父的住处,衣柜里的粗布衫已被他穿在身上,另一套拿去洗了,剩下的都是给被调教的小倌换穿用的衣服。

    慕容泊涯叹了口气,道:“就只好这样了,你先换上,有时间我们再置备一些衣物。”

    黄翎羽伸手接过,见那衣服布料稍微妖里妖气,款式有些飘荡,冬天里穿起来稍嫌单薄了些:“我以为秦淮楼的品位不错,原来选衣服也这么没眼光?”

    “这些都是别楼不要收回来的旧衣服,专门给被调教的小倌换用的,等你有了固定的客人,就可以有庄重一些的新衣了。而且,现在给你的已经是最厚实的一套。”慕容泊涯说完,心中一动,丢下黄翎羽走出房去。不多会儿张罗来一铜盆热水,搁在了火盆上,手里还抓着擦脸用的布巾。

    黄翎羽已经脱下衣服,见状就要接过毛巾给自己擦拭。”

    “站好!”慕容泊涯瞪他一眼,转到后面帮他。

    黄翎羽不知慕容泊涯心里的算盘,见他这会儿心情似乎不好,也就不再啰嗦,自由他去擦洗。

    慕容泊涯用布巾沾了热水,要帮他细细擦拭,眼睛却死死盯着黄翎羽的背脊。他穿着长衣时让人觉得瘦小,但是除下了衣服,除了身上没有一点赘肉之外,并不会显得瘦弱。

    按照设想,黄翎羽应该是白衣教先任教主林朗的后人,肩背上有刀疤为记。于是慕容泊涯擦拭的同时也在仔细地观看。

    林朗遇难一役已过去十数年,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婴孩也已经长大,那日留下的刀疤随着岁月的流逝,也许会消散得浅淡,但是据说是几乎要了命的伤口,怎么也会留下些许的迹象。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任他如何寻找,黄翎羽的背脊上光滑如新,连一点破皮擦伤也看不到。

    慕容泊涯越是找,心越是往下沉。

    不应该是这样的!附魂之人应该只产生于西戗族人之中,而适龄的且失踪的西戗幼童,只有林朗的遗子。可是黄陵羽却明显不是。

    “可以了吗?天气很冷。”黄翎羽的声音把他自疑惑中惊醒。

    “可以了,你穿上衣服吧。”慕容泊涯说完,转回去洗布巾,心中不断涌出疑问。

    他看见黄翎羽一边还在系衣带,一边往里屋去。也丢下布巾,回身追进去,随着他一起上了床。

    “你怎么也要补觉?”连日来天气冷,两人都是睡得很近,慕容泊涯上床的动作已经让黄翎羽比较适应,故也没有推阻,只是觉得奇怪。

    “你说你认识阎非璜,那你也就是从别处借尸还魂过来的?”对于借尸还魂这个词眼,别的人或许会觉得惊怕,但是有了阎非璜的先例,慕容泊涯一点也不以为怪。

    黄翎羽懒洋洋地嗯了声,抖开被子钻进去。

    “你初醒来是两前,跟着黄河决堤逃难的队伍?”慕容泊涯也跟着钻了进去,一碰之下才发觉对方背脊上冰冷得没什么温度,即使刚刚用热水擦过也没什么用,冰凉都透出了衣服。想也没想从后方贴了上去。

    “嗯。”

    “身边没有什么亲人?”这些事情是肖清玉原本就知道了告诉他的。

    “据说父母兄妹是有的,但都被大水淹了。”

    “亲父母兄妹?”

    “据一起逃难的村民们说,长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应该是亲的吧。”

    “你的肩背一直没有什么伤痕之类的?”慕容泊涯心中的疑惑逐渐涌起。有种忽略了什么事情的不安,这种不安的越来越盛。

    “蚊虫叮咬的或许会有一些吧。”黄翎羽说,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抓起被角埋了头自己睡,让喋喋不休的家伙自己喋喋不休去。

    慕容泊涯想了想,终于问了藏在心中许久许久的问题:“你和阎非璜是很好的朋友吗?他这些年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黄翎羽一动没动,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慕容泊涯看到对方肩膀的轮廓很平缓地起伏,已经睡熟了。

    两人所在的院子很独立,平时没什么人愿意接近,莫谙出去搜集情报了,一直到了中午也无人打扰。

    慕容泊涯仔细计划好几个方案找到秦挽风,拿到东西尽快离开此地。心事放下,才注意到黄翎羽已经又翻身过来,缩进了自己怀里,睡得格外的安静。和以往平静的睡容不同,他似乎很疲累,脸色有些发青,嘴角紧紧地抿着。

    刚才的问题,他是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

    慕容泊涯心里的疑问没人解答。但是似乎有些理解了黄翎羽的心情。他对他从来都是毫不客气地有问必答,至不济也会针锋相对或者顾左右而言他,独独在刚才那一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阎非璜是慕容泊涯至今深藏于心最为敬重爱戴之人,最初认识的阎非璜,一开始就是让人尊重崇敬的存在,似乎是无所不能的强大,所到之处都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而黄翎羽,从来都是不起眼的生活处事,只有偶尔,在身边存在威胁时,才会稍稍使出手段,但即使这样,不注意观察也决不会察觉他的特别。

    越是相处,越是发现黄翎羽的表里不一。也开始理解了阎非璜的心情,理解他为什么偏偏要想念一个人想念得这么深刻,要独自承担生离与死别的艰辛,这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也许根本不会再有这个可能,但是如果那个人真的出现在这个乱世,而我又已经不在,你一定要代替我……’

    --代替吗?或者这是我自己的意愿?

    怀着疑问和警觉,慕容泊涯收紧了一直揽着黄翎羽的手臂。

    52 各行其道

    暮色深沉,慕容炽焰刚从睡眠中醒来,耳中就听到了不远处主楼里传出的歌舞喧嚣声。他理了理散在枕上的发丝,用手把成一束,才慢慢侧过身子爬了起来。

    因为扬州冬日里的潮湿阴冷,肩背上传来隐隐的不适。

    其实这东西从记事起就时时伴随,也没必要在忍受了十几年之后还要发脾气。不过尽管如此,在听到房门外轻微的落地声之后,慕容炽焰还是沉着脸问道:“锋雀,谁准你这时候靠近我的卧处。”

    门外阴冷的声音道:“奉主人命,已经抓到秦挽风的情人。”

    慕容炽焰在扬州侯刘牧的帮助下蹲踞秦淮楼。日来不断有人进出,仍没发现慕容泊涯和黄翎羽的踪迹。

    而被软禁在扬州侯府的秦挽风则丁点破绽不露。秦淮楼生意做得大,秦挽风这两年又与东吴某些贵人还有些私底下的交易,就算是扬州侯刘牧没有真凭实据下,也不想轻易与他动粗。

    好在秦挽风有个情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据传两人曾同甘共苦多年。若能掌握,看秦挽风他还能不能将个遇事不惊的笑脸坚持下去。

    “现在何处?”慕容炽焰问道。

    “正在带回扬州侯府,明晨赶到。”

    “明晨……”也即是说,明晨就可以在这次任务上更进一步。

    慕容炽焰正要下令回扬州侯府等候时,心底冒出一股不甘心的直觉,提醒他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这直觉不知何故而引起,可他从来不会忽略任何细节。不顾属下锋雀在门外跪等指示,垂下头把玩着手中长发,细细思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主楼内传来的乐曲过了一段又一段。

    慕容炽焰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早晨的情景。

    这日的早晨,他遇到了那个自称林习风的新人。这人他前几日也见过,几段所谓的笑话记忆犹新。原本这些都没什么,可不能忽略的是,这个人身上的氛围和气息,让他有种若隐若现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直觉,打小至今,只曾有少数几个人让他具有这样的感觉。一个是三皇兄慕容泊涯,也正因此,他在很小的时候,对慕容泊涯的感情甚至比对自己的母亲和父皇还要亲近得多。最近的一个是黄翎羽,夏末初秋那日,在洛平京郊外的野地里,他贴在黄翎羽身后也曾有如此察觉。当时黄翎羽还对他自称名叫“玉玲黄”,说谎的功夫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至于这个林习风……甚至连那个将林习风带来的满脸猥琐的大叔,也让他不得不分心去注意。

    越想思索越是明朗,守株待兔从来不是他慕容炽焰的风格,他以往成功执行任务的最大经验就是要时时刻刻掌握主动。

    他心意已决,掀开薄被道:“来人伺候。”

    当慕容炽焰在下人的伺候中换了衣服,向秦淮楼的主阁行去时,慕容泊涯却正逛出了秦淮楼。

    将近小寒,天气越发冷了起来。路人都穿着厚重的冬衣。他夏日里受的伤虽然是愈合了,但是那么深的口子还是留下了些许后遗,不过些许的寒痛对他并无太大的影响。

    不比北方的干燥,扬州水多潮湿。一到寒冬,北风里夹杂着锐利的湿气,穿再厚的衣服也挡不住体温的流失。

    出来时黄翎羽又已经睡下了。

    从小到大,慕容泊涯还没见过哪个人能像他这么嗜睡。可要说黄翎羽懒骨头,他还从来没在差事任务上因为偷懒而出过差错。所以他刚才是一面感叹懒人有懒福,一面止了想要上床同眠的意愿,反而给他张罗来一个火盆,自己出来做事。

    转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聚集了卖夜宵的小巷。其中有个挑子专是经营汤圆,摊主是个半大不小的小伙子,挑子上还挂了顶破了边用白线缝上的斗笠。

    他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说道:“要一碗汤圆。”

    周围的客人都是布衣,或站或蹲捧着碗吃东西,有的见他一下子就出了银票,都是暗笑这人傻。

    摊主看看银票,见右下角有三个很不明显的油印,头也不抬地忙活别人的汤圆,说道:“小本生意,不收银票。你去宝来钱庄换了钱再说吧。”

    “宝来钱庄忒远,去了也别回来吃你这汤圆了。”

    摊主抬头看他,因为所谓“很远”的宝来钱庄,其实就在街口拐角,根本不远。

    慕容泊涯知他听出白衣教的暗号,于是掏出一文铜钱丢给他。

    摊主见不是东吴的铲币而是大燕的通货,心头微讶,仍是道:“这铜色成色倒是足,攒多了还能给家里做个铜油灯。”伸手收下了铜钱,这既是知道了慕容泊涯的所属分坛。

    对于这些暗号,慕容泊涯熟悉以及。大多是以前阎非璜和他开玩笑时想到的怪点子。这些联络的暗号,有的是模仿到汤圆摊吃汤圆的有钱人,有的是模仿初逛窑子才发现自己对女人没性趣大吵大闹要男人上的嫖客,有的是模仿到药铺买巴豆治腹泻的糊涂蛋,还有的是模仿去当铺赎当却把当票带成了银票的客人。

    当时慕容泊涯虽然年纪不长,但是一旦和阎非璜搅和在一起,鬼点子那是层出不穷的多。只是数年后变故频生,亦师亦友亦心中憧憬的那个人去后,慕容泊涯很久没有当年那种童稚时轻松玩乐的心态。就连处世御下之道,也严肃了许多。

    “秦淮楼主现在在何处?”慕容泊涯装着低头看那小子摆弄红糖姜水,开始煮汤圆,传音入密问道。鲲在东吴的势力较小,只能查得到秦挽风在扬州侯府,却不能知道究竟是在哪院哪阁,所以还要动用白衣教的势力。

    他昨日也曾找过白衣教驻扬州分坛的地址,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经营了两三百年的老字号当铺,也已经人去楼空。所以只好找到专凭暗号联络的摊点询问。

    摊主给他一碗汤圆,“过两日就是小寒,本地城隍庙有点活动,客人可以去看看。”

    慕容泊涯一听有戏,低头开始吃。

    “客官面生,跑生意的?哪地来的人?”摊主又问。

    “我是肖字号铺子下的,你可能没听说过,常常跑生意。”报上肖清玉的名头,从怀里亮了一枚印有怀戈字样的铜牌。

    “噢--从这条巷子左转一直往北走,比较近。”摊主好心地补充上必经路径。

    慕容泊涯办完事时已近四更。一个晚上,在寻到了白衣教的分坛后,迅速掌握了秦挽风在扬州侯府上的处所,再避过侯府卫兵寻到了秦挽风。

    “不必担心,住在这里很舒适,我后面有大人物顶着,他们不敢对我怎样。”秦挽风说得十分轻巧。这个三十许岁的男子至今保持着当年的容光,在灯烛下仔细打量着高大了不少的慕容泊涯,而后很放心地将钥匙交给了他。

    慕容泊涯很迅速地离开了,并不是因为很放心秦挽风,而是因为在如此乱局中,在身不由己的时候,大家都无力再去担负他人的安危。

    当他满心计划要立即离开前往阎非璜布下的乱阵那处,而快要进入秦淮楼的时候,莫谙忽然脸色铁青地出现在他身旁,低声禀报:“慕容炽焰二更天急召黄翎羽,要他服侍寝席。黄翎羽推脱不过,已经被鹏组的人押去许久了。”

    慕容泊涯大惊,急赶至内院,来至慕容炽焰居住的清阁前,只听灯火阑珊中万籁俱寂,似乎什么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他的情绪沉落下来,继而一种忽如其来的怒意由心底升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冲进去将炽焰狠狠干架。

    正这时,一声痛哼自雅阁最顶层里传来,那声音是出自慕容炽焰。一个人影忽然破窗而出,慕容泊涯黑夜里看得清楚,那人显然不会轻功,下坠的速度没有丝毫缓冲,就这么从三层楼上掉落草坪。

    只这一眼,慕容泊涯看得心胆欲裂。

    53 跳楼狂人

    慕容炽焰所在的雅阁,为确保私密,其实还围了一道低矮的镂花围墙。慕容泊涯见有人影掉下里面草坪,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飞蹿上墙头待要救援,却见那人虽说是不谙武功的掉落,速度无丝毫放缓,然而落地时却双腿一曲,就地打了两滚缓冲了下落之势。

    这是什么状况?三层楼并不算高,但是对于不会武功的人来说,就有点夸张了。应该没有平头老百姓没事找事跳楼练着玩的吧。

    慕容泊涯点落在墙头上,莫谙也上了墙头,看到地上那人滚了两三圈,完好无缺地飞奔了起来,也有些愣了。

    阁楼上传来一声令下:“留活口!”继而白影踉跄出现在被撞破的窗后,正是慕容炽焰。

    短短眨眼工夫,落到地上那灰扑扑的人影两三步冲到镂花墙,双臂抻到墙头上用力引带,借冲来的势道上了墙。几下动作灵活得像黄鼠狼上树。

    周围那些鹏组的暗卫听到响动,迅速地往这边接近。片刻工夫,慕容炽焰讶看到了立在角落处的“卜老冒”和“卜二毛”兄弟的身影,他心中对二人的身份存了猜疑不敢冒险伤人,于是又喝一句:“不许伤人!”

    慕容泊涯身势陡动,莫谙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眨眼就见到慕容泊涯牵住以难看姿势滚落墙头的黄翎羽,回手拂向趁黑接近的鹏,藏于腕上的短剑落入掌握,叮当声响连串,便没一个人在他手下讨得了好。

    慕容炽焰忍着非人的剧痛越下雅阁时,方才还在围墙处游斗的人已经越过了秦淮楼的外墙。当他追到外墙时,只剩一地昏迷不醒的手下,要找的人则逃得丁点气息也不剩。

    大深夜里,比白天要凉很多,慕容泊涯腋下挟着的黄翎羽,传来阵阵温暖,顶过了迎面刮来的冬风。

    黄翎羽则安安静静地任他带着跑。

    扬州城历年较为和平,也以经商为主,城墙不如北方要塞的高大,也更方便潜上。而外墙面历经千百年凄风苦雨的洗刷,突兀不少,对于慕容泊涯与莫谙而言,根本构不成阻碍。

    五更天色,三人早离了扬州城许远。扬州地处大陆极东,日出也早,此时东天已经微微显亮。

    这一趟进出,取到了开通阎非璜所在的钥匙,还从慕容炽焰眼皮子底下出逃。其中的戏剧性非一言能道尽。所以当停下来的时候,慕容泊涯已经是一肚子的问题。

    “你不是不会武功吗?”他问。

    “的确不会。”黄翎羽答道。

    慕容泊涯微感失望。如果黄翎羽有些自保能力,在今后的格局中或许不会那么辛苦危险。慕容炽焰短短时间追到了扬州城,昨夜黄翎羽掉落阁楼一幕是太过惊心动魄,难保以后不会再作出什么事。

    黄翎羽看出了他的担心,微笑着道:“不必太过担心,和你们相比我是没用许多,但至少不会像普通人那么手无缚鸡之力。”

    “不必担心?”

    黄翎羽看他似乎是释然了,但眼底深处仍有藏得很深的疲惫和忧色,无声地笑了笑,忽然放开慕容泊涯紧抓着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忽然转身向一棵树冲了过去。没有丝毫阻滞地攀上了两人多高的横枝,而后从上面翻落下来。

    这一回,慕容泊涯看得很清楚了。

    从攀援到落地,的确可以看出黄翎羽是没有内力底子的。但是每一个落点都找得极准,每一个动作都极其流畅,也就是说,黄翎羽用超乎常人的判断力来弥补了他的缺陷。

    黄翎羽回到他身旁道:“如果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怎么配成为阎非璜的朋友?”

    站在高处的感觉深深的烙印在黄翎羽的记忆中,凌空也能把握身体的平衡也已成为一种本能。早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为了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要付出的努力不是常人可想。除了换工作,他也用满满当当的安排来填补一个人独处的业余时间。

    在陌生的大街小巷巡回的时间,和新认识的跑友探讨路线的争论,爬上高墙极度发挥的臂力,以及从高楼上翻落时迎面吹来的猛烈的风,都能让他暂时忘记在荒漠丛林中核对地图的把握感,背负宿营用具的沉重,在帐篷中露宿的安心,以及那些已经远逝的笑语。

    黄翎羽神态平静,却让慕容泊涯敏锐地感受到其中略显的辛酸,接话打破这一刻的沉寂道:“既然你这么能干,那时候怎么不自己上去?”

    “那时候?”

    “怀戈当那时候啊,你还拿一筐辣椒粉砸得那典帮的头子哭爹叫娘。”

    黄翎羽翻了个白眼:“首先,那牛眼大汉直接被砸晕了吧;其次,你当我是飞人还是鸟人?能下来就不错了,还想上去咧。”

    慕容泊涯嘴角略抽,他以前常常听某人骂别人是“鸟人”,也知道“鸟人”不是啥好意思。这个意思,就是自己这些能下能上的人都是“鸟人”了。

    “刚才慕容炽焰似乎受伤不轻,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召我,我就过去了。”黄翎羽一五一十地道。

    “嗯。然后呢?”

    “然后我就踢了他。”黄翎羽略显不耐,直截了当的带了过去。

    其实他还真的省略了不少。比如慕容炽焰当时已经在房间里准备好香汤浴巾,非要和他来一场鸳鸯同浴。炽焰之所以出此策,也是想不动声色地现场确认这个“林习风”是否如自己所想,真是黄翎羽易容。

    如果这“林习风”稍微聪明一些,听说要鸳鸯共浴,就局促不安、狼狈反抗,那就立即坐实了他的身份。

    而如果他反应比较慢,脑袋比较蠢,自己跳进去洗了,这沐浴香汤中含有的药物也会让易容的药粉脱落,让精巧的人皮面具起皱。

    哪知道黄翎羽比他料想得要狠毒很多。他当时虽然心知要遭,但如果立刻反抗反而死得更早,于是决定要先虚以委蛇,继而觑机逃出。

    当时,黄翎羽慢腾腾地脱下外衣,慢腾腾把散发挽起,慢腾腾缠上慕容炽焰身子,在慕容炽焰有些轻蔑而又略含兴趣的目光中施展平生绝学,挑逗这位对男子情有独钟的皇子的每一点神经。

    即使是慕容炽焰也不得不承认,“林习风”很有天分,入楼才不过几日,就被调教得极有手段。他哪知道,黄翎羽是纯粹的天分奇高,身为正常男性,借助学术之便,以前也没少研究中国历代皇室秘藏春宫图,理论加上天分,结果就等于效果奇强的催|情剂。慕容炽焰很快难以自禁,满面殷红。

    就当两人准备互相解衣,同入浴盆共浴时,在至近的距离,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刻,黄翎羽给了对方最为昂扬的那处,狠狠地,一个膝撞。

    于是,慕容炽焰登时痛倒在地。

    只是那时候忍下反感拚命挑逗男人的记忆实在太糟糕,慕容泊涯问起,黄翎羽也双目乱转,一个劲顾左右而言他。

    慕容泊涯也不再问了,他当时听到炽焰的痛哼,而后看到他踉跄的身影,此时再看到黄翎羽的神态,也能猜得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一旦清楚,立刻就起了点异样。

    好在黄翎羽也挺反感的样子,就按下了没再提。尤其对方双眼乱转的样子,让他越看越心软,找出一颗蜡丸,拉住黄翎羽道:“先别说这么多了,你连着捂了三天改容的药粉,先清洗一下,否则再捂下去皮肤就该糟糕了。咱们一洗干净,立即就去化石居。”

    54 心事初萌

    蜡丸里封住的是油脂状的药膏,稍微涂上一层,就让原先覆盖在黄翎羽脸上的药粉消溶下来。除了一些贵重的或必需的物品,行李都落在秦淮楼里没带出来,也包括水囊,慕容泊涯只好用袖子给他把化了色料的油膏从脸上用力地揩下。

    黄翎羽十分可惜地道:“那些金银锭子和铜钱串子没带出来,以后要怎么行路啊。”

    “放心,本事在身,饿不死人。”慕容泊涯这时已经擦干净了,他放下袖子,正要开始寻找去路的方向,却被眼前所见惊了一跳。天色也越发亮起来,眼前所见的黄翎羽背对着天边的鱼肚白线。灰濛濛的天光滑过他的脸颊,散发出水润的光泽。

    那眉眼还是黄翎羽的眉眼,但是说不出的什么地方,似乎已经在悄然改变。

    “怎么?想到什么了?”慕容泊涯有些震惊的神色虽然很不明显,黄翎羽还是注意到了。

    “你是不是……你后肩上真的没有什么伤痕之类的?”

    “的确没有。倒是你为什么总是死缠着这个问题不放?”

    慕容泊涯惊疑不定,他虽是西戗族的后裔,但是这些年血统纯正的也越来越少,他也没见过真正的西戗族异化的过程。黄翎羽现在也十五六岁的身体,如果是西戗族的纯血,也正是到了异化的年龄。然而又并非林朗的子嗣,莫非是他眼花了还是怎的?

    他再仔细观察了会儿,那变化似有似无,再看又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终于还是归结为先入为主的结果。

    不过黄翎羽显然没放过他,纠缠着他解释了为什么要死缠着询问背后的伤。慕容泊涯以前没有跟他解释西戗族的种种特异之处,是因为世人皆因此认为这个族群是妖魔之后,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对黄翎羽的信任已经较为深厚,况且这个人行事想法与世俗人差别何其之大,于是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当年大燕利用江湖教派之争剿杀白衣教的事情。

    果然,黄翎羽听了西戗的种种事情,只是大睁着眼睛,一味点头道:“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一点也没表现出对异类的反感或排斥。

    “只是很可惜,我身上没有留下定点你所希望有的那些标记。而且你看到的那些变化我也觉得很是正常,哪个男子不是十五六岁开始拔个子的?”说着靠近慕容泊涯,用手比了一下,原来他果然已经长了,过了慕容泊涯的下巴。

    他做这些动作完全没有别的心思,慕容泊涯就不是这样了。

    刚才拎着黄翎羽乱跑时还不觉得怎样,这一刻因为要比身高而贴近的身躯带着淡淡的温暖和体香。男子身上带着香气本来是件十分别扭的事情,但是黄翎羽身上的味道是因为勤于沐浴而留下的清洁的香味,不但不惹厌烦反而还甚为引人好感。

    慕容泊涯心中一惊,忽然伸臂抱住了下巴前的人。

    这是有些窄的肩膀和瘦削结实的腰背,拥抱住的触感十分的柔韧,能毫不模糊地感受到这具躯体中蕴含的力量。他虽然还想再多感受一些,黄翎羽已经用里挣扎起来,慕容泊涯没好意思用力,就被他泥鳅一样地滑了出去。

    看到黄翎羽用警戒的目光瞪自己,他脸不红心不跳,说道:“你是有被害妄想还是怎的?我没想做什么,只是在研究怎样抱你才能跑得更快。”

    “跑?”

    “你看,”慕容泊涯干咳一声,十分镇定地解释,“像刚才那样拎着你逃跑的事情今后肯定不会少,万事要未雨绸缪,当然要先确定最好的抱姿,才能在今后种种乱局中保证逃跑的速度与效率。”

    黄翎羽见对方态度真诚,想想也有道理,默认了这个答案。

    “那么,我可以继续研究了吗?”

    “……悉听尊便。”

    慕容泊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欣欣然上去开始认真“研究”起各种各样的姿态来。他演技了得,又极有钻研精神,甚至还真的拎起人来在树丛中跳来跳去,黄翎羽也放下了所有戒心随他摆布。

    只是慕容泊涯装得胸有成竹,心中实际已经掀起滔天巨浪。他并不是笨人,更不会迟钝,每日三省其身是他自己的习惯,所以也明白了自己内心的变化。

    曾经最开始,黄翎羽是和他抢床睡,和他吵嘴的对手。在怀戈城外遇袭的那夜成了共御敌手的难兄难弟。

    黄翎羽曾经仅仅是师父交给他代为照顾的人,但是在皇宫里,不知怎的就成了喝酒的酒友,带他去刷桶的罪魁祸首。

    世事无常,当初初认识的时候,第一眼看到那个对着围墙罚站,因为打盹而屡屡撞头的小毛头时,他绝对不会想到后来两人会共同牵扯上这么多事情。也绝不会想到,对方极不起眼甚至有些迷糊的表象下,实际上是足以担负信任的坚决果断和智慧。

    他内心中似乎藏着很深的心事,但是从来没跟旁人诉说。他似乎很能睡,但从来不记得自己深眠中露出的欲从梦境清醒而不能的紊乱气息。

    这一切,最接近他的慕容泊涯一直注意着。也越来越是将目光放在黄翎羽的身上,而至萌生不断想要亲近深入的心情。

    这个发现让慕容泊涯颇为懊恼。发现真实心境并没有什么错处,但是现在发现得并不是时候。尤其后面跟着一大堆人喊打喊杀,前途还需要慢慢计算如何行走。根本没有余地来发展感情。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只要不与黄翎羽挑明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平时里偶尔藉故吃些豆腐就可以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阎非璜的存在感如同巨大的山脉遮挡了大片的阳光一般,始终占据着他内心记忆的大片地方。对黄翎羽的异样的感触究竟是出于他自己的真心还是出于因为阎非璜而起的爱屋及乌效应,也是值得用很长时间探讨的问题。

    转眼之间,慕容泊涯做出了决定,等形势较为稳定的时候再慢慢思考吧。

    随着太阳升过东城墙的高度,十几骑全副武装的武人穿过城门,护送着一辆马车入了扬州侯的府邸。

    府邸内,半声不吭的武人将车内的人押了下来。

    慕容炽焰此时已经从秦淮楼回到扬州侯府。他昨夜虽然受到非人的对待,但还是忍了残留的余痛,站在寒风中等待这个人的到来,只是脸色可以用惨白来形容。

    只见被押下的人做书生打扮,乱发贴面,神情间稍显慌乱,但更多是愤怒和坚决。

    闻讯出来的刘牧来到慕容炽焰身边,问道:“能让你这么积极地赶回来,这人世何方神圣?”

    “不是什么神圣,只是个能利用的人。”慕容炽焰幽幽地道,“只要在这个人身上一块一块地剁下手脚,不愁秦挽风不乖乖地带路去找那个地方。”

    55 地道谧境

    莫谙被遣去购置新的马匹,等拿到东西,立即就离开扬州地界。而慕容泊涯在民宅里帮黄翎羽偷到了替换的外衣,立即匆匆上路。

    一日的路程,慕容泊涯和黄翎羽深入了丛林。在那处石居方圆十里范围,曾经被布下扰乱人方向感的阵势,不过这些东西对于慕容泊涯与黄翎羽根本造不成威胁。

    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一座石砖砌成的房屋前面。因为长期无人打理,石屋顶上的木梁和料草大多都坍塌下去。

    “不是这,这只是个吸引注意力的假象,”慕容泊涯拉住黄翎羽,看向屋子后面的矮山,“是那里。”

    那座小山也不过两三里地高,算是个小土包子而已,草树特别繁茂。上到一半,慕容泊涯来到一处草木特别繁茂的凹地,在藤蔓中扒拉一阵,取出秦挽风交给他的那个六棱柱状的钥匙,往一块石头后的小孔里插了进去。接着转到另一处,刨开一些泥土后,找到了一个小巧的转盘。

    黄翎羽站在后面看他一人忙活,随着转盘的转动,脚下传出沉沉的齿轮转动的声音。慕容泊涯将转盘再度掩埋好,抽出钥匙,道:“后山的门应该已经开了。这个地方也可以用来避难,当然要设计得精巧一些。”

    原来开门的机关和入口还不在同一个地方。

    “都是他设计的?”黄翎羽问了一句。在死后到了这里,拥有了第二次生命和更多的时间,那个人似乎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实在已经达到了望尘莫及的程度了。

    “大部分是,当然也有一些朋友出力。”

    在后山很不起眼的地方,已经悄无声息的开了个入口,慕容泊涯当先进去,在洞内取了盏油灯,找到附近的油罐子注了进去,才点燃起来。原来里面的用品也准备的很齐全。

    斜向上通向山中的道路用石块围砌,天顶是斗拱的形状,既不怕坍塌,也不怕水浸。一路上虽然没见通风孔,但是油灯的火苗不断的晃,可见石道的尽头应该是有通向外面的气窗,才能形成通气的对流。

    石道不大,正足够慕容泊涯直着身走路,两人并行。

    黄翎羽跟在后头,心中五味杂陈。其实不单是现在,就算在前一世的时候,他也认为和那个死得很冤的家伙缘分已尽,便再也不愿意去仔细回忆当日发生的事。但是现在看来,没行一步每到一处,接触到的都有他遗留下来的痕迹。

    他是因为怨恨所以才处处留下痕迹让他来寻找?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其实还一直生存在那个人死亡留下来的阴影中,才有这样的错觉?

    其实谁也不欠谁什么,何必如此生生世世地纠缠?纵算曾经惺惺相惜,但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阎非璜自己选择了另一条道路……说到底,覆水难收,追悔有何用?痛哭流涕又有何用?过去了的就过去了。

    不论如何,黄翎羽在心底作了决定。既然慕容泊涯说他特地留下了遗书,大概是很重要的事情。这也是最后一次和那个人的事有所牵扯,这次之后,就要真真正正把以前的事情放下,不再去挂念。

    慕容泊涯对这里十分熟悉,一路引导,终于来到一间陋室。还是不见天光,可仍有新鲜的风不断地吹进来。陋室里桌椅仍在,上面积灰许多,已经就无人至。他用心中难忍沉重,将受上油灯放在一张十分简易的方桌上,藉着微弱的灯火,从壁橱旁的墙内抽出一块石砖,在洞中取出了一个铜盒。

    铜盒精巧异常,上面覆了一层铜绿,显然是上古之物。虽然不附挂锁,却无人能够开启。

    “他曾说这盒子上的机关对这边的人来说实在太难,但若是那边来的人,即使不是人人会开,也会有十之一二能开。”

    说完,递给了黄翎羽。

    盒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重,黄翎羽翻来覆去的看,然后无语。原因无他,盒子虽没

    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 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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