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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流云 第13部分阅读

      宛如流云 作者:肉书屋

    宛如流云 第13部分阅读

    底是怎么样的美人儿让我们焦老大都看直了眼。”

    离歌(四)

    四

    “小姑娘尖嘴利牙的这么厉害,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哦。”一个戏谑的声音从马场门口响起,懒洋洋地,仿佛刚睡醒的惺松语调。“我倒要来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美人儿让我们焦老大都看直了眼。”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马场入口处一白衣少年徐徐步入。这少年年岁尚轻,还未束冠,穿了身白底苏缎,上头隐绣着银色云纹,每走一步缎面便反出柔光,端地华贵。折扇在手中上下晃荡,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面容颇是俊秀,肤色白皙似女子,一双琥珀色的琉璃眼闪着狡黠的光,嘴角微微上翘,看起来亲切可爱。嘴里虽说着浪荡话儿,却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思来想去,许是那双琉璃眼生得太正了。

    那个被成为焦老大的皱了皱眉,马上换上一副笑脸,眼眯眯地道:“易少爷您醒了,昨晚上可还睡得好?这天儿眼看着就冷了,您可要保重身体。”

    易姓少年大大咧咧地应了一声,刷地打开手里恁大的折扇,众人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个诺大的“易”字,全用金粉写成,张牙舞爪地盘在折扇中央,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焦老大你也恁地不会办事,那随云客栈小得跟我家厨房似的,客房又黑又湿,还号称是古浪第一客栈,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还有还有,床上的被褥又重又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只用蜀地和吴地的绸缎吗。更气人的是,整整一个客栈,居然没看到一个漂亮姑娘,一个个全是大饼脸,黑皮肤,看得我一点味口都没有。那厨房的食物也是差劲……”易姓少年一边朝焦老大喋喋不休地抱怨,一边斜起眼睛朝流云瞅过来。

    咂咂两声,然后摇头晃脑地开始感叹,“没想到小小古浪居然也有这样的美女啊。不知小姐怎么称呼,今年贵庚,有无婚配……?”

    眼见着他越来越离谱地凑过来,绿绮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推开他,欺身到流云身前将她护住,同时大声吼道:“你这登徒子,想占我们小姐的便宜,没门儿。你胆敢再往前一步,我就砍了你的蹄子。”

    流云却不生气,坐在骆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俩,脸上居然是笑嘻嘻的表情。

    易姓少年假装吓得跳到一边,躲到焦老大身后,朝流云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漂亮小姐啊,你家丫头实在太蛮横了,我明明长得好好的两只脚,她非要说是蹄子,莫非这是古浪本地的称呼么?不过话又说回来,小丫头的两只蹄子倒是又秀气又可爱啊。”

    绿绮气得满脸涨得通红,捋起袖子就要开打,两脚如闪电般掠过焦老大身侧,朝正扮着鬼脸的易姓少年踢去。“不得了了,杀人了。”易姓少年一声怪叫,狼狈地蹦开,脚上像是踩到什么似的陡地一滑,身子就斜斜地往下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绿绮的脚险险擦着他的腰际飞过,留下一道灰痕。

    “啊呀啊呀,小姑娘这么凶悍,真是世间少有啊。还好本少爷躲得快,要不然这腰可就折在这儿了。”猛地伸手朝焦老大头上一拍,恨恨道:“好你个焦老大,没看见本少爷生命垂危么,居然在一旁袖手旁观。大哥是怎么叮嘱你的,我要是有了点闪失,看你怎么跟我大哥交待。”

    焦老大苦哈哈地陪笑,少爷长少爷短地把易姓公子扶到一旁,从袖子里掏出一方丝帕垫在一旁的木椅上,这才扶他坐下,然后转过身朝流云她们抱歉地笑笑。“二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少爷说话有些失当,得罪之处,还望二位莫怪。”

    绿绮见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很不服气地冷哼一声,双眼仍不客气地直瞪那易姓少年。反观流云,还是一脸笑容,若无其事地瞧着他们微微笑,一双水灵灵的杏眼饶有兴趣地瞅着易姓少年,嘴角勾起一个绝美的弧度。

    “小女名流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流云从驼背上翻下身,走近了两步,柔声问道。

    易姓少年马上眉开眼笑地起身,两眼微微眯起,回道:“在下易冲,卫国幽州人士,今年十九,尚未娶妻,家中父母双亡,所幸薄有家产……”一旁的焦老大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然易冲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一般地说个不停,好在他面容俊秀,口齿伶俐,虽然内容甚是可笑,但听在耳中却并不聒噪。

    “咳咳——”焦老大终于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两声,打断他的话道:“易少爷,您介绍完了。”

    “没,还没,怎么了?”易冲正说到家里三表妹养了两条狗一只猫整天到处惹事生非,突然被他打断,很是不爽,朝他狠狠瞪了一眼,索性离他远了些,不顾绿绮眼神警告靠到流云身边,笑眯眯地道:“别管这老头子,我们继续聊。对了,刚才我说到哪里了?哦,是了,话说……”

    焦老大的脸色比刚刷了漆的凳板还要黑,阴沉着脸,默默地等在一边,再不说话。

    又唠叨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流云终于笑着打断道:“我曾听过卫国幽州二公子,温宰相、飞将军,其中飞将军似乎就叫易冲,不知——”

    “哈哈,就是我了。”一旁的易冲指着自己笑得得意非凡,“想不到流云居然知道我,哈哈,真是三生有幸。哈哈,没想到我这么有名,连郑国的人也知道我的名字。对了,你们郑国的人都怎么评价我?”

    焦老大撇撇嘴,斜瞥了他一眼,不敢说话。绿绮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笑得有些夸张的小子,怎么也不敢相信赫赫有名的飞将军居然是此等人物。想当初飞将军易冲领一巡逻小队独挑羌人大营,烧毁粮草,杀敌数百,直将数千羌兵赶到贺兰山外数百里,何等威风,何等气势,只要想一想,少女怀春的心就砰砰乱跳,可是,眼前这个无赖小子,怎么看怎么是个小泼皮,分明就是个纨绔子弟,实在有损心中易冲的完美形象。

    承受着巨大的失落感,绿绮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声道:“还以为易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呢,仔细一看,连狗熊都称不上。”撇撇嘴,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一定是传言有误,一定是!

    流云拍拍绿绮的肩膀,嘴角含笑,柔声恭维道:“飞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豪,只是,眼下飞将军不在大营应对羌兵,怎么到古浪这个小城来了。流云听说羌人这次举兵犯境,目标可不止郑国一个。”

    易冲耸耸肩膀,无所谓道:“大营有什么好的,又冷又不好玩,连个漂亮姑娘都见不着。反正大哥派了人跟去,我只要让个下人扮作我的样子就行,到时候打了胜仗少不了我的功劳。若是败了,我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眼珠子一转,贼溜溜地朝流云眨了眨,“若不是偷偷溜出来,怎么能见得着流云姑娘这么天仙般的人儿呢。”

    “你这无耻之徒!”绿绮这回确定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飞将军定非眼前人物,只不知是哪些将士拼出自己血肉才成就了这个j吝之徒,心中怒火冲天,再也按俫不住,招呼也不打一个,拳头就朝那副好皮囊挥去。

    离歌(五)

    五

    “你这无耻之徒!”绿绮这回确定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飞将军定非眼前人物,只不知是哪些将士拼出自己血肉才成就了这个j吝之徒,心中怒火冲天,再也按俫不住,招呼也不打一个,拳头就朝那副好皮囊挥去。

    眼看着绿绮的拳头就要挨上易冲挺直的鼻梁,那家伙忽地一声怪叫,绿绮一愣,犹豫间,易冲的脑袋已经偏开,粉拳擦着他耳迹而过,却分毫没有伤到他。“啊呀,小美女行凶啊,要杀人啦。”

    流云原本看热闹一般,只在一旁微笑着并不阻止,可眼看着他捏着嗓子叫得越来越厉害,引得马场里其他人像瞧热闹似的越集越多,渐成包围之势,心中顿时警觉。一边大声喝止绿绮的下一步举动,一边抢了匹马跳上。

    绿绮虽在流云身边伺候不久,但二人甚是默契,见流云眉眼肃穆,顿觉有异。反手将一骑马胡商拖下,自己翻身上马,么喝一声,从头上拔下一跟银钗,对着马臀狠狠刺下。马儿吃痛受惊,撒开蹄子就往外跑,围观的人群亦纷纷散开,两人方才顺利冲出。

    她们身后,焦老大面沉如水,一言不发。而方才嘻皮笑脸的易冲也仿佛换了个似的,剑眉微颦,若有所思。

    一青衣小厮从马场门口奔入,见他二人面色有异,犹豫着不敢说话。易冲抬起眼,看清面前的人,瞅着他促狭地笑笑,问道:“小瓶子不在大哥身边伺候着,怎么跑来这里了。不怕回京以后长公主责罚你伺候不周么?”

    小瓶子见易冲恢复平日的说话语气,心里才觉得舒坦了些,恭恭敬敬地递上一竹管,道:“大人让小的回来协助将军您,这是小的在路上接到大人传来的飞鸽传书,请将军过目。”

    易冲漫不经心地接过,揭开蜡印封口的盖儿,抽出一封小小的纸卷,迅速浏览了一遍,嘴角顿时勾起来,似乎很可笑的表情。一边摇头苦笑,一边把纸卷扔给焦老大,他无奈道:“焦老大,我们好像弄错人了呢?”

    焦老大看完纸卷,也是微微一愣,张了张嘴,方才低声道:“这当真没弄错?那妖女什么时候到了玉门关,可刚才那女子分明和她长得一摸一样。”没有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回道:“大人该不会弄错的,没想到这世上竟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我方才还觉得奇怪,以那妖女的性子,见我们有心设局围她,定要打开杀戒,如此我也好依法拿她。没想到她竟掉头就走,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原来是弄错了人,唉——”

    易冲朝他瞥了一眼,呵呵笑道:“焦老大你好大的胆子,不知道她是大哥的女人么?你若真办了她,看大哥回来怎么跟你算帐。你在余家做了这么多年,大哥的性子你该是知道的。就算有长公主在你身后撑腰,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焦老大忿忿恼道:“我这也是为大人好。那妖女无耻卑贱,身犯杀孽,人人得而诛之。大人乃我卫国脊梁,身份尊贵,万民敬仰,怎可与此等妖女往来,坏了自己的名声。再说,大人与长公主订婚多年,就算不计较自己的名声,也不该羞辱长公主。”

    易冲瞥了小瓶子一眼,见他摒声凝气,垂首不语,冷哼一声,朝焦老大道:“焦老大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大哥的家事也是你插得上嘴的。暂且不说凌飞飞的事,满朝皆知长公主早与大哥解除婚约,且将嫁与山越国主为后,你再胡乱妄言,别怪我就地治了你。”

    易冲平日里嘻皮笑脸惯了,很容易就让人忘了他曾是战场上叱诧风云的飞将军。如今见他凤眼微眯,眼中杀气忽然迸出,整个人仿佛浸身疆场一般杀气腾腾,焦老大顿感全身发寒,冷汗自背脊渗出,一身衣衫被浸得透湿。这种历经沙场锤炼出来的霸气与余宰相冷漠肃穆的眼神完全没有可比性。

    焦老大忽然想起,眼前这个总是笑呵呵,懒洋洋的小伙子曾在四年前的贺兰山一役中杀敌数百,砍了氐人首领的脑袋送到幽州给先皇做六十寿诞的大礼。彼时他才十五岁。就是公主、余大人和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谦恭有礼,自己只怕是猪油蒙了心,这一路上瞧着他年纪轻、好脾气的模样,居然不怎么把他看在眼里。

    当下“扑通”一声跪在地,垂首道:“属下该死,是属下胡乱说话,请将军责罚。”

    易冲忽又恢复灿烂笑容,和蔼可亲地说道:“焦老大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么大年纪怎么对我行如此大礼,被人看到这多不好。快起来,快起来。”说着不由分说地扶起他,眼中是再真诚不过的笑容。焦老大揉揉眼睛,这回他可真看不懂眼前这个十九岁少年了。

    “小瓶子你也别回去了,反正我身边缺个机灵的小子,你就跟着我吧。”易冲又笑眯眯地抓住小瓶子的胳膊,朝他上下打量一番,意味深长地笑道:“果然是长公主训练出来的人物,真是聪明伶俐,越看越喜欢。”

    小瓶子心中仿佛有一重锤砸过,被他这话激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心虚地低下头,避开他如锋芒的双目,沉声道:“承蒙将军看得起,小瓶子不胜荣幸。”

    “那就好。”易冲笑笑,朝焦老大挥挥手,“我跟小瓶子先回了,你要没事儿就不要到处招摇,毕竟这里是郑国,要闹出了事,谁脸上都不好看。”想起方才温和浅笑的绝色女子和那泼辣刁蛮的丫环,明明是与凌飞飞完全不同的气质,自己竟然也会看走眼?

    这方流云和绿绮驱马进了闹市,才放缓了步子。那马儿虽受了惊,但两人马术俱是高超,很快就将它们掌握。确定身后无人跟来,两人跳下马,拍拍马臀,放它们走远后,又在街上绕了几个圈,最后从围墙跳进客栈小院。

    绿绮一肚子气没处撒,撅着嘴生闷气。而流云则秀眉微颦,冥思苦想,实在不明白那些人为何要为难自己。目前郑卫两国正联手抵抗羌人,他们实在没有理由攻击她们,再说,流云在郑国身份平凡至极,即使两国有冲突也轮不上拿她来开刷。

    进了客房,叫了从飞两声,亦不见回应,流云方才经过马场事件,心中警觉心甚高,马上与绿绮使了个眼色,扶住腰间流云剑,猫步走到从飞房门前。侧耳听了听,屋里似有水声,心中狐疑。正待一脚踢开门,店里伙计突然从楼下拐出来,见到流云二人,马上苦着脸道:“二位小姐,屋里这位客官自回来后都要了十桶热水了,再这么烧下去,厨房连饭都做不成了。”

    流云和绿绮闻言一怔,对视一眼,见对方脸上俱是忍俊不禁,再也忍不住,两人站在走廊笑得直不起身。

    门吱呀——一声拉开,头上仍自滴水的从飞裹着件中衣冒出半个身子,尴尬窘迫地瞅着面前笑得花枝招展的二位,脸上表情十分滑稽。恼怒地朝伙计瞪眼睛,“你笑什么笑,快点去烧水。”

    伙计撇撇嘴,无奈地转身,嘴里小声嘀咕,而声音正好可以被他们听见。“就是身上沾了马粪,十几桶水也该洗干净了。”

    从飞的脸顿时变绿……

    离歌(六)

    六

    绿绮用十分愤怒的语气向从飞描述今日在马场所受的委屈,果然激起了他极度的愤概。尤其是当他听说那些人对流云意图不轨时,从飞啪地一拍桌子,蹭地站起身,大声骂道:“哪里来的下流坯子,敢打大小姐的注意,我非剁了他不可。”

    绿绮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在一旁么喝,加油添醋地怂恿从飞去找易冲的麻烦,流云只在一旁发笑,待从飞果然忍不住要出手时,才笑着叫住他。此地虽属郑国地境,但往来卫商甚多,很难保证其中不是易冲部下,若真冲突起来,她们反倒势单力薄。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流云也不愿再多生事端。

    从飞一向惟命是从,绿绮一人孤掌难鸣,只得作罢。瞧她撅嘴瞪眼的模样,显示十分不甘,但她也非不明事理之人,觉得流云言之有理,遂不再坚持。

    三人在客栈歇了一天,风平浪静。

    由于宣威地处腾格里沙漠之西,出古浪后就要穿行沙漠。流云三人从未到过此地,也没有沙漠行走经验,临行之前,素心曾一再叮咛定要在古浪寻得一老练向导,否则绝不可轻易涉险。流云心系素心吩咐,第三日便让从飞出门去寻,自己则和绿绮窝在客栈,借了老板的茶具烹茶喝。

    一直等到尚午时分,才见着从飞垂头丧气地进了屋,一屁股坐下,自己斟了杯凉茶咕隆咕隆一口喝光,张大嘴出了好几口粗气,才懊恼地垂着恼道道:“大小姐你骂我吧,我实在找不到愿意带我们去宣威的向导。”

    流云闻言也十分意外,本以为请向导不过最简单的事情,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好言询问了从飞许久,才知道当地所有向导,一听说要去沙漠,连话都不多听一句,就面带惧色,把人拒之门外。仔细想来,料是沙漠里出过流血大事或是惊恐异状,否则不会如此。

    又着绿绮把店里伙计找来,连骗带哄地诓了半天,才稍稍有了些了解。本来宣威一线尚称热闹,客商往来,驼队穿行,络绎不绝。但从去年春始,沙漠里突然出现一支群“狼盗”,凶狠残忍,无恶不作。仅仅一月就袭击了来往大小客商数十支,皆人畜不留,赶尽杀绝。武威衙门曾派出一支五百精兵的军队深入沙漠围剿,竟无一人生还。

    这群狼盗不仅攻击沙漠商队,入冬后还常常袭击沙漠周边一些村镇,同样是烧杀掠夺,引得人神共愤,武威官府亦无可奈何。就连古浪城也在去年被他们攻击,好在城高墙固,防守得力,狼盗攻城三日而不破,最后只得往北而去。饶是如此,城中百姓还是被吓得人心惶惶,闻沙漠而色变。

    三人听得这些传言,心中顿时有些发凉。从飞最是担心流云安危,踌躇着瞧瞧她的脸,犹犹豫豫地建议道:“要不,还是请瑞王爷派人过来找。这里终究是郑军范围,他们要熟悉许多。仅我们三人,怕是连沙漠都进不了。”

    绿绮也不说话,只睁大眼睛瞧着流云,等她发话。

    流云秀眉微颦,苦笑道:“如今羌人犯境,乃国之危难时刻,瑞王爷哪里分得下心来理会这群盗贼。你也听伙计说了,昔日武威军派出五百将士无一生还,可知那群盗贼非是无能之辈,我们怎可硬碰。照我看来,倒是人越少越好,沙漠这么大,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目标。只要我们能找到向导,动作迅速些,成功的机会也是有的。”

    “但终究不能让您去冒险!”从飞霍地起身,黝黑的脸上从未有过如此坚持倔强的神情。“若大小姐您信得过从飞,我就一人上路,不寻得碧玉蛤蟆,就绝不回来。”

    流云知道从飞性子,也不急着反对,拉了他重新坐下,柔声道:“我怎会信不过你,尽说傻话。”顿了顿,又笑道:“再说,我也没坚持马上就动身,你急什么。关于狼盗之事,我们了解得不多,绝不可轻举妄动。这几日我们先打听他们这一年来行动的规律,不是说他们在冬天会离开沙漠到附近城镇来吗?我们就趁他们离巢之际偷到后方,取得碧玉蛤蟆后再绕道从北部离开。”

    见从飞仍低垂着脑袋不肯发话,流云复又笑道:“你这人一向没有方向感,容易迷路,我怕你进了沙漠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再说,宝库之中定是机关重重,你对此毫无了解,若真闯入阵法机关中,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到时候一人困在库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从飞小声嘟哝反驳道:“您不是也没学过机关阵法,去了也帮不上忙。还不如我一人去。”

    流云笑着敲敲他的脑门,嗔道:“我好歹也是庄家后人,庄家祖先怎么也不会害自己晚辈。但你就不一定了,他们可不知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就是找到了宝库,也不一定让你把碧玉蛤蟆带出来。”

    不再理会从飞没有力度的反对,事实上,他的反对也没有任何成效。流云仍然派了他去寻向导,并嘱咐他要多看多听,她就不相信,整个古浪城,就没有一个不怕死的。

    流云和绿绮则每天坐在酒楼,竖起耳朵听人小心翼翼地谈起狼盗的出没。天气渐寒,已是初冬时分,狼盗们果然陆续出现在北边各城镇。想是去年没有在古浪得到好处,所以没有听到他们南下的消息。古浪城也得以一派安宁详和,北边苍松城的许多居民纷纷转移至此,一时间,城里来往的人多了不少。

    偷偷使人去随云客栈调查易冲等人的行迹,发现他们仍留在城里没有离开。易冲也是终日隐匿在客栈中不出门,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见他们没有再来为难,流云也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甚至和绿绮聊天的时候不不再提及此事。

    如是过了好几日,到了第七日上,从飞终于带来好消息,说是打听到当地有一名唤“地鼠”的老头,曾在今年夏天带人去过沙漠,且躲过狼盗的追踪,安然返回古浪。不过此人喜怒无常,而且行踪不定,只听说前两日在城外城隍庙出现过,尔后便再无音信。

    流云顿时喜出望外,整理了一番,就与从飞一起到城外去寻地鼠。

    离歌(七)

    七

    出得城来,可见这古浪冬景与大兴全然不同,一色杨树长得齐齐整整,均只剩嶙峋枯枝,根根突兀向上。天气冷得厉害,呼吸时大团大团的白气吐出,涌在胸前披风的狐狸毛领上,一会儿便有淡淡湿气笼罩。

    绿绮嫌弃冬衣太臃肿,只穿了几件单衣就跟着出门,虽坐在马车里脸颊仍被冻得发红,一边跺脚一边不住地朝手心哈气,却忍住不肯发一句牢马蚤。最后是流云实在看不过去了,待她们到了目的地,又差马车送她回去。

    行至城隍庙,却不见任何人影。庙内蛛网密布,泥身塑像上积了厚厚的灰,地上亦是如此,每走一步都带起轻尘,袅袅升到鼻息,引起流云一阵咳嗽。转悠了一圈,没有人,只在角落里发现了些吃剩的肉骨头,想是不久前曾在这里住过。

    从飞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四处查看一番,建议道:“看来已经不在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这天寒地冬的,大小姐您也先回客栈歇着吧,找地鼠的事交给我就成。”临走前素心曾暗地里吩咐他好好照顾流云,还隐约提到她身体尚未康复,所以这一路上从飞一直都小心翼翼,生怕她伤了冻了。

    流云知道从飞担心她,不好拂了他的意,只是心里终是有些不甘,立在庙中央的泥塑前,轻轻叹气。耳迹也传来微弱的叹息声,又低又沉,像是从地底下缓缓渗出,在这空寂阴冷的房间里幽幽散布,让人忍不住心里凉凉的。

    迅速地与从飞交换了一个眼神,从飞稳步上前,一把掀开案台上早已被灰尘和泥泞污成土黄|色的幕布。首先看到的是一只穿着破烂草鞋的大脚,没有穿袜,脚趾头根根张开,冻得通红发亮,脚跟处皲裂流胧,裤脚一直破到膝盖,参差不齐,上面大大小小不知多少个洞。想来是个流落荒庙的可怜人。

    不待流云示意,从飞已经一把掀开案板,露出躺在地上的半百老头。矮矮小小,瘦骨嶙峋,眯着眼睛,不知是晕了还是睡了,一身布衣千鸠百结,几不遮身。手里握着个小小的酒壶,从飞抱起他时,居然还没松手。

    “大小姐,您看他是不是地鼠?”从飞解下身上披风,小心翼翼地给老头子盖上,轻声问道。

    流云苦笑,“管他是不是,先带他回去再说,否则,他早晚要冻死在这里。”心中的地鼠应该是个精明能干,目光炯炯的人,不然怎能从狼盗手中逃生。眼前这老头子,更像是街头穷困潦倒的叫化子。

    从飞点点头,背了老头子往外走。那马车送绿绮会客栈尚未回来,两人不愿就地傻等,索性徒步往回走。以从飞的武功修为,背着这瘦得可怜的老头子就跟背个小玩意儿似的,丝毫不见劳累,一边走还一边跟流云笑呵呵地聊着天。两人才走了不多远,就见不远处一马车得儿得儿地奔过来,却不是先前那辆。

    正犹豫间,那马车已缓缓驶到他们面前停下。车帘一掀,露出易冲懒洋洋的笑脸。“仙女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从飞本是没见过易冲的,只是当日绿绮绘声绘色描述得太形象,他只听了一句就猜出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看起来十分亲切的俊秀少年就是那日在马场对流云图谋不轨的卫国飞将军。虽然心里生不出厌恶,但一想到这家伙可能对流云不利,他马上就警觉起来,手一松,脚一迈,背上的老头子就扑地一声掉了下来。

    “啊呀,我的老骨头全散了。”出乎意料的一声怪叫,老头子居然骂骂咧咧地从地上坐起来,瞪大眼睛直瞅着从飞,骂道:“你个年青人怎么回事,毛毛躁躁,不成气候,把我这老骨头摔断了几根那可接都接不回去,你赔我呀。”

    从飞被这情形弄得愣住了,本就不善言辞的他结结巴巴地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咿咿呀呀”了半天,终于小声说了句对不住,然后一脸求助地望着流云。流云朝他笑笑,眉眼有意无意朝易冲扫过,最后落在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子身上,笑道:“是从飞大意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别怪他。”

    老头子盯着流云瞧了几眼,又别过头看了看易冲,忽然凑到流云耳边,小声道:“那马车真威风,小丫头能不能给我弄一辆那样的来。我老头子可冷死了。”

    流云还未说话,耳尖的易冲已经插嘴道:“老人家若是喜欢,坐上来便是。仙女姑娘也一起吧,能与这么漂亮的仙女共乘一车,我就是做梦也会笑醒的。”

    从飞看不得他恭维流云的无赖模样,重重哼了一声,冷冷道:“多谢了,我们可不敢乘将军您的车,还不知会被送到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去。”心里只认为这易冲对流云有企图,越看越觉得这家伙只长了副讨人喜欢的脸,暗地里却是个无恶不作的大滛贼。

    易冲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回道:“这位小兄弟担心的是,上次在马场我的确对仙女姑娘有些误会。不知仙女姑娘是否给我一个机会解释一下?这天冷得很,城里又戒了严,这会儿马车要出门可能有些困难。小兄弟若真要这么背着老人家徒步走回去,得花不少时间呐。”

    流云低头,老头子正眨巴着眼睛,一脸期望地望着自己。于是一笑,“既然飞将军如此有礼,那小女子便却之不恭了。”说罢,朝从飞笑笑,示意他把老人家背到车上去。从飞虽对易冲有怀疑,但既然流云发了话,他没有不听的道理。

    老头子乐呵呵地上了马车,一进去便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好像自己才是马车的主人。易冲也笑嘻嘻地由着他,自己朝一边缩了缩,给流云留出一大片空间。从飞赶紧凑过来,坐到他面前,生生地挡开他望向流云的视线。

    易冲却不懈气,身子斜斜地错开,露出一个脑袋,朝流云灿烂地笑,“还不知仙女姑娘叫什么名字?虽然觉得这个称呼再适合不过,但还是很想知道仙女姑娘的芳名啊。”

    “叫什么名字关你何事?你这——”从飞还待出言讥讽,却被流云轻轻拉住衣袖。

    “小女流云。”流云淡淡地笑,仿佛对他的恭维很受用。

    “好似那天边流云,云淡风轻,流云,好名字。”易冲拍手道,又笑着把身子往前挤了挤,却被从飞不着痕迹地往后推。

    到城门处,果见驻兵戒严,进出车马人员皆仔细核对,浑然不似她们早上出城时的轻松。见流云眼中流露出疑惑,易冲主动解释道:“今早有传言说是狼盗正南下,不日将至古浪,城守为防有j细混入,故严加戒备。”

    又是狼盗!流云心中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隐约觉得此行不会如她所愿般顺畅。只希望能早早找到地鼠,趁次机会赶至宣威,也好了却心愿。

    “狼盗——什么狼盗?不,不,他们又来了。又来了!”车角昏睡的老头忽地坐起身子,满脸惊恐地四处张望,两眼游离迷茫,瘦小的身子不停地发抖,嘴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满口牙齿上下打架。

    流云折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人家您别担心,只是谣传而已,这里是古浪城,就是狼盗也进不来的。”

    易冲似笑非笑地盯着老头子看了几眼,忽然发问:“老人家如此惊惶,莫非见过这群人么?”

    老头子的呼吸终于平顺了些,沉沉吐了一口气,斜瞥了他一眼,再把目光放到流云身上,低声道:“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往西了,那杀人的地方有进无回,没有人想去第二次的。”

    流云猜出他便是自己要找的地鼠,镇定地笑笑,坚持道:“您既然能从沙漠逃出一次,自然能逃出第二次。更何况,如今他们正南下攻城,我们的胜算更大。”

    “原来流云姑娘也要去沙漠,真是太巧了。”易冲笑嘻嘻地插言,“我一直觉得我们俩最有缘,果然如此啊。”

    从飞虎目圆瞪,“莫非你还想跟我们去沙漠?真是无耻之徒!”

    “非也,非也。”易冲摇头晃脑道:“我本就打算去沙漠,只是没想到竟与流云姑娘通路,真是三生有幸啊。本以为这路上必定孤单无比,如今居然又找到同伴,我果然是好运道。难怪出门那天一直听到喜鹊叫……”

    流云淡淡地笑,不理会他一旁的聒噪,只把期待的眼神投向地鼠,但地鼠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复又倒下身子,眯上眼睛,仿佛睡去。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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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城时颇费了些功夫,城门守卫换了批人,易冲又带了些卫国口音,那些守卫死活不让进。直到流云掀开车帘,朝守卫笑笑,他们才恍然醒悟般赶紧让道,嘴里不住地道着歉,原来还记得她当日进城时手里安宰相的亲笔路引。

    易冲顿时对她的身份来了兴趣,隔着从飞厚厚的身子问东问西,全然不顾从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也不怕别人怪他孟浪。流云则笑嘻嘻地跟他打太极,一句来一句去,反正就是丝毫不透露自己半点线索。进城后走了不到百余丈,忽然听到身后一阵轰响。随即,地面也开始震动,不似地震,只有千骑齐发,全力疾驰才会发出这样的震动。

    流云与从飞匆忙对视一眼,心中忽地有了个不好的念头。果然,远远地,有刺耳的号角和轰鸣声传来,马儿受了惊,在原地挥起高高的蹄子,引得马车左摇右晃。

    从飞飞身拖住缰绳,将马儿死死拖住,仿佛只是一刹那,满街只见哭喊着四处飞奔的仓惶人群。城头响起刺耳的警报,生起通红的火焰,飘出浓重的白烟。伴随着一阵阵喧闹和地震,狼盗袭城了。

    一旁沉睡的地鼠猛地跳起身,一把掀开窗帘惊惶地张望,眼中流露着无边的惶恐,仿佛待宰羔羊一般无助。流云心中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鄙夷,只因那剧烈的轰鸣声太过骇人,行人的反应太过惶恐,身处如此混乱的环境,流云第一次有了慌乱。

    “你们速回客栈,我去城墙看看。”易冲一改先前浪荡惫懒的表情,严肃地跟流云她们交待了一句,然后一掀车帘,迅速跳下,展开步子,朝城门方向奔去。流云也探出脑袋,跟随他的身影一直追到城头。

    三丈多高的城门早已紧闭,城下有数十名士兵死守,另有几十名红衣兵卫在城头警惕侍立,张弓拉箭,蓄势以待。壮年男子们纷纷涌出家门,手里都握着各色农具,菜刀,气势汹涌,面上杀气腾腾。每个人都知道,城门失守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这两年来,听过了太多血腥的传闻,那些屠杀百姓,j滛妇女的狼盗对他们来说,远比洪水猛兽更加可怕。

    从飞担心流云的身体,只想赶紧先送她到客栈歇下。拉拉缰绳,把马车赶到街边上,缓缓前行,让汹涌人群从车边经过。

    “我们回头去看看。”流云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何情绪,见着满脸坚毅刚强的守城百姓,只觉得胸中忽然澎湃,热血沸腾,一颗心像是要跳出胸腔,手脚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虽只是古浪一过客,然此城安危存亡已与其紧紧相关。

    但从飞很果断地拒绝,毫不理会她带着些许愤怒的声音,反而甩了快鞭,加快步子朝客栈驶去。车里的地鼠也拽紧了她的手臂,苦口婆心地劝说,毕竟是个女子,眼下还没有沦落到全民皆兵的地步。

    半路上撞见了六神无主的焦老大,看清流云所乘的马车,紧张表情稍稍松懈,快步奔到车前,大声道:“少爷,您可回来了,属下还以为被挡在城外,差点就要去向大人报信。还好,还好。”说罢,心有余悸地擦擦脸。流云清楚地看见他额角鼻尖渗出豆大的汗滴。

    压低声音回道:“易公子方才下了车,去城头抗敌了。焦先生可去城门处寻他。”瞥了眼焦老大身后十余名彪壮的护卫,忆及易冲飞将军的身份,心中稍定。只要来犯狼盗人数不是太多,守城十日半月该不成问题,到时候,附近城驿的守军必定来援,古浪应不至失守。

    焦老大闻知易冲行踪,匆匆向流云道了声谢,就带着护卫疾步奔向城门。这些人俱是训练有素,虎背熊腰,昂首挺胸,行走步伐间有种旁人难及的从容和气概,就是从县衙急匆匆冲出来的官兵也是远远不及的。

    流云由着从飞将马车一直开到客栈门口,刚下车,就见一绿色人影忽地冲出来,一头扎进流云怀里,喉中呜咽有声,正是等得心急如焚的绿绮。

    绿绮入城时正是城门开始戒严之时,官兵得到消息说狼盗正往南流窜,但当时只认为古浪城高墙厚,狼盗曾吃过一次亏,该不会再来。却不曾料到他们居然真的朝古浪进宫,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行动竟然如此迅速。

    绿绮在客栈里听到警戒号角,心中陡然一阵,赶紧推窗,果见烽火连天,战事将起。想起流云尚在城外,一时又急又怕。虽从小在宰相府伺候,比旁的丫环多了些见识,但见如此情形也全没了主意,脑中胡思乱想,怕是流云她们遭了狼盗的毒手。一念至此,竟在屋里大声哭了起来,呜咽几声,忽见乌木马车上赶车的从飞,又惊又喜,来不及擦去脸颊的眼泪就朝外扑来。

    从飞把缰绳递给身边马夫,搓搓手,挤出一丝笑容道:“原来绿绮你也会哭啊,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掉了这么多金豆豆,好生可惜了。”

    绿绮一边抬起头,一边不好意思地擦着脸上残存的泪水,也不理会从飞的调笑,破涕为笑,“还好小姐你回来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要是小姐你出了什么事,绿绮怎么跟老爷和陆少爷交待啊。”

    流云看着她眼角的泪花,亮晶晶的液体尚在眼中忽闪,明媚的双眼泛出淡淡红色,眼皮微微肿起,活似两只小桃子,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理了理她鬓脚的乱发,温和道:“我命大着呢,哪这么容易出事。看你,都哭成这样了,小心被人看到这副丑样子,以后嫁不出去。”

    绿绮害羞地低头微笑,有意无意地朝从飞瞥了一眼,低头拉着流云朝客房走去。流云不好推开,只得一边回头一边嘱咐从飞安置地鼠。

    地鼠也不客气,仿佛自己才是主人一般笔直地往后院冲,缩头缩脑地跟着流云进了院子,敲开她隔壁的房间,一头扎到床上,用棉被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任从飞怎么叫也不起床。

    离歌(九)

    九

    大郑以兵募为主,边境有事,兵员由内地调发。故古浪城虽处要塞,驻军并不多,共有驻兵三百,校尉一人,下设六队,五十人一队,各有正。照大郑朝制,一旦有战事,由当地最高行政长官全权负责军事行动,而校尉则从旁协助,故如今兵临城下,坐镇指挥的正是古浪城县令李成缺。

    李成缺出身草莽,一身侠气,后经武威郡守推荐入军,元德三年中武举,在大兴城做了两年的小校,后调至古浪,一步步升到县令之职。此人极好战事,李闻持出征时就曾主动请缨,出阵杀敌,因一时寻不到合适的人接替古浪政事,为李闻持所拒,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如今狼盗来袭

    宛如流云 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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