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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朵朵桃花煞 作者:千江映日

    7175

    第71章

    傍晚时分,陆偲到达酒店,在餐厅饱餐一顿,再在办公室里来回散步消化消化,然后一边看工作上的资料,一边等待云震的联络。

    八点多,云震打来电话,得知陆偲在办公室,便让他等着,自己上来找他。

    几分钟后云震就到了,直接推门而入。

    办公室的窗户开着,室内空气流通,当云震把门推开的时候,一阵气流呼地卷了过去,掀起他的黑色风衣下摆,当真是玉树临风,器宇轩昂。

    这件风衣的式样看起来像军服款,但更多了一些时尚设计感,内敛而不失大气,不知多么适合云震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

    等陆偲从惊艳中回过神,赶紧站起来,绕过办公桌朝云震走去:“云叔。”

    云震微微一笑:“不叫干爹?”

    陆偲顿时囧了,想起上次分别之际,他被陆寅半逼半逗着说了声“干爹再见”。

    他挠挠头:“如果你希望我叫的话,我是无所谓啦。”

    顿了顿,故意用黏糊糊的语调喊道,“干爹~”

    云震含笑的唇角陷得更深,大步来到陆偲面前,双臂一抱,吻了下去。

    陆偲错愕地挣扎几下,很快就放弃了抵挡。

    反正抵抗也是没有用的,何况……好吧,何况他也不讨厌云震对他这样做。

    ——其实不仅仅只是不讨厌而已吧。

    虽然他和云震来往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那种感觉就好像已经非常熟悉,说是一见如故或许还不至于,只是,人和人之间有时就是这么奇妙,仿佛不知不觉发生,自然而然便走到这一步。

    被吻得晕晕乎乎的陆偲,任由云震牵着走到沙发边,摁住肩膀坐了下去,继而听见一句:“最近跟英捷怎么样?”

    “……”

    一个刚刚跟你接吻的人,紧接着又问你跟现任情人怎么样,你认为你应该是什么感觉呢?

    陆偲干咳两声:“还好,还好。”停了一下,自己也不明原因地补充道,“他对我很好。”

    云震颔首:“嗯,我知道。”

    陆偲的手握在他手里,被他稍稍使劲捏了捏,仿佛传达出某种讯息,温暖而有力,“如果他对你不好,别忘了告诉我。”

    “告诉你?”

    陆偲汗笑,“难道你帮我主持公道?”

    云震轻轻挑起浓眉:“干爹帮儿子主持公道,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陆偲:“……”如果你在亲我之前说这话大概会更有说服力吧!

    陆偲抬手擦了一把虚汗,果断转开话题,“那你呢,你最近怎么样?唔,你和你儿子……我是说你那个亲生儿子,一切都还好吗?”

    “不错,他不久前刚拿了个摄影方面的奖。”这样说着,云震嘴角带出了笑容,虽然非常浅淡,但是在那一刻,陆偲真的觉得在这个笑容里看到了一种父亲的光辉。

    那种光辉看在陆偲眼中是那么夺目,以至于他不自觉地闭了闭眼,x口先是收缩再是膨胀,泛起阵阵热流,热得近乎有点灼伤般的刺痛。

    陆偲自己也无法形容这份感受,它来得突兀,去得却异常缓慢,如同抽丝一般离开躯体,他终于在脸上挤出笑容,故作轻快地赞叹道:“哇,这么厉害,看来他确实是很有这方面的天分嘛。”

    云震捏捏他的鼻子,说:“嗯,也因为这事,最近他和两位老人闹了些矛盾。”

    陆偲记得,那孩子的外公外婆都是医生,一直也希望外孙将来能走上医学道路,现在孩子却突然搞起了什么摄影,二老会心生不满也是必然的。

    “那现在就该轮到你出场啦!”

    陆偲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云震的大腿,“这种时候你儿子是最需要你的,懂吧?”

    云震颇给陆偲面子地点点头,忽然问:“那你什么时候最需要我?”

    “……”怎么又绕回到他头上来了?

    陆偲眼珠子一转,反问:“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最需要你?”

    云震缓缓地笑起来:“这个时候。”

    便是低头一吻,身体也倾压过去,直接把陆偲压倒在沙发里。

    与此同时,解开他的腰带,撕下拉链,扒下内裤,握住腿间的东西——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流畅无比,就像早已排练过无数次。

    越到后来,越感觉到陆偲挣扎得更厉害,云震从他唇上撤离,居高临下的目光如同一张大,柔软却不可抗拒地洒下来:“真的这么排斥我?”

    “不,不是。”

    陆偲赶快地否认了,“我不是针对你,只是觉得……”

    “觉得对不起你哥?”云震接话。

    陆偲越发尴尬,也只能诚实地点了点头。

    诧异也好,气恼也好,这些表情在云震脸上统统找不到,他只是说:“假如他并不介意呢?”

    “呃?”

    陆偲张大嘴巴,“他怎么可能会不介意……”

    云震说:“他会的。”

    “啊?”

    陆偲的嘴巴张得更大,“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云震一锤定音。

    从头到尾,他的态度并不蛮横,也不轻浮,仿佛本来就这么理所当然。

    他再次吻住陆偲那张还来不及闭上的嘴,从舌尖侵略到舌g,连牙床都没有放过,甚至几度伸向喉咙,如同模拟深度口x时的进进出出,彼此交缠的唾y也变得越发湿热,情|色到了一种极致。

    此刻陆偲的要害还掌握在云震手中,修长灵活的手指悄然开始动作,………,那动作堪称温柔,却把人挑逗得直欲尖叫发狂。

    陆偲实实在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抵抗如此美妙强烈的感觉,怎么才能逃得出那尊大佛的五指山?

    尤其是,在他的脑子里,对于刚刚云震所说的话,一方面仍有些不敢置信,一方面却又不自觉地开始相信。

    假如陆英捷真的不会介意……哦不,不不不,就算别人不介意,也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吧?这样难道不是太花心,甚至太y|乱了吗?

    然而……

    到底是他的身体太敏感,还是从前世就一直得不到滋润、干枯太久的心灵原本就这么饥渴?

    他在对方身下无望地扭动着,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想挣扎逃脱,还是想要……想要索求更多。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起码响了十几秒钟以后,陆偲才从混沌中辨识出是自己的手机在响,可他现在又哪有心思去理会呢?

    云震自然更不理会,把陆偲的衣摆高高撩起,但见他的x膛正在急促地起伏着,两粒红殷殷的小东西点缀在那片蜜色的肌肤上,简直像蛋糕上的樱桃,诱惑着人去采摘去品尝。

    当x前……的瞬间,陆偲脑际轰然一响,如同焰火绽放开来,漫天火光溅洒而下,把人彻底淹没在那无边的绚烂里,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等到他稍稍回过神来,才发现手机居然还在响。

    对方接连打了几次?该不会是什么紧急电话吧?

    陆偲勉强把理智从九霄云外拖了回来,干巴巴道:“等等,等等云叔,让我接个电话……”

    “你接吧。”云震说归说,该做的事情还是照做不误。

    陆偲别无他法,只得把手机从口袋里出来,先看看来电号码再说。

    然而当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却浑身一个激灵,连自己本来在做什么都忘记了,就这样瞪着手机茫然失神。

    那个名字是,梅凌。

    那天在商场里,他与梅凌彻底摊了牌,打从心里来讲,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能够与自己最向往最喜欢的偶像私下接触,这样的机会谁愿意放弃呢?更别提他们俩后来的相处也正渐入佳境,尤其是在床上……呵呵,对r|欲念念不忘始终是男人的本x啊。

    但同时他更加清楚明白,他必须与梅凌做个了结,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否则对陆英捷太不公平。或许对梅凌本人也不太公平。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梅凌的反应会那么大,令他措手不及,最终闹得不欢而散。

    事后他回忆起梅凌当时的言行,都还会有些心悸,再联想到更早以前两人在一起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他也无法解释这些心悸和失落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下意识地觉得不妙,所以这段日子他都尽量避免想起梅凌,相信只要时间久了,一切总会慢慢好起来,不论是他这边,还是梅凌那边。

    被他拒绝,甚至背叛,以梅凌的心高气傲,肯定不会再来跟他纠缠不清了,不对吗?

    谁知道现在却……

    他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个电话怎么办,期间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一次,紧接着又再次响起。

    持续不懈的电话铃声,不仅很吵,也让云震察觉到不对劲。

    见陆偲只是对着手机发呆,云震把手机夺了过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人名,他挑了挑眉,半开玩笑地说:“梅凌?这名字很熟悉,不会真是众所周知的那个人吧?”

    果不其然,陆偲点点头,证实了云震的想法。

    云震没有追究其他,只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陆偲迟疑着,小声嘟哝:“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就这么一句话,再加上他异样的态度,已经足够让云震看出些许端倪。

    短暂的思量后,云震接通电话,把听筒放到耳边:“你好。”

    陆偲吓了一大跳,想把手机抢回来,伸出去的手却顿在半空,又慢慢垂落下去。

    云震的声音跟他截然不同,两个字就足以让人听出来。更何况他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让云震帮他接电话或许反而更好……

    好吧,说是他太依赖云震也好,或者干脆就当他是鸵鸟也好,总之他觉得自己搞不定的事情,与其硬着头皮去搞,不如交给可靠的司令大人吧。当初在陆英捷的事情上这个人不也帮了很多忙吗?呃,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对……

    电波的另一端,梅凌听见那两个字,马上质问:“你是谁?”顿了顿,“又是你?你是他哥?”

    云震:“我是他干爹。”

    梅凌:“……”

    一阵寂静后,听筒中再度传出梅凌那质感独特的声音,比平常明显低沉了几分,“请你让陆偲接电话。”

    “稍等。”云震按下免提,把手机放到沙发上,就在距离陆偲的脑袋不远处。

    陆偲愕然地扭头一看,屏幕上显示还在通话中,便明白了云震的意图,立即又摇头又摆手,表示自己真的不想接电话。

    云震捉住他挥舞中的双手,唇角微勾,浅色的眼眸看上去清澈而温柔,似乎在说——孩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然后就吻了下去。

    陆偲双目圆睁,猛地挣扎几下,又倏忽停住。

    那该死的手机离得太近,动静稍大都有可能传到电话里去。

    偏偏双手又被云震控制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僵着身体,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吻,吻得仿佛浑然忘我,更加记不起电话还在那里。

    在此过程中,不知何故,电话里也始终悄然无声。

    直到一吻结束,陆偲面红耳赤,刚喘了两口chu气,就听见耳边响起一声:“陆偲?”

    陆偲:“……嗯。”

    一种情|欲的沙哑在他的声音里蒙上了杂质,不过因为他音量很低,完全被电波中细微的杂音掩盖过去。

    “你在哪里?”

    当梅凌问出这句话的同时,陆偲遭到两g手指………。

    陆偲立时浑身绷紧,……,想把异物硬生生地挤出去。

    结果当然是以失败告终。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勉强答话:“在酒店。”

    由于问与答之间漫长的间隔,以及刻意压抑的语气,这几个字竟给人深沉莫测的感觉。

    梅凌那边沉默几秒,说:“你不要走。”

    “什……”

    体内的手指忽然画了个圈,陆偲牙关一紧差点咬到舌头,“什么?”

    梅凌说:“你就留在那里,不要走。”

    “你……”

    陆偲想再问清楚他什么意思,却只听见两个字:

    “等我。”

    电话就此挂断。

    云震骤然凑近,鼻尖几乎抵上陆偲那张茫然的脸:“他说要你等他,你等不等?”

    说话时,云震的指尖在………动作,很轻,轻得像搔痒一般;却又异常刺激,刺激得陆偲头皮发麻浑身打颤,简直有种在被严刑逼供的错觉。

    “不……”

    陆偲嘶声低吟,紧紧扣住云震的肩膀,也许是想叫这个人不要再这么折磨他,也或许是在回答对方的问题。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已经分裂为二,心理上为了梅凌的事而郁闷烦恼,身体上却被云震逗弄得几欲发狂。

    他无助地摇着头,不知过了多久,下意识般答了一句:“我不想见他……”

    “是不想,还是不敢想?”云震放进了第三g手指,………,如同是某种行为的高度仿真。

    陆偲不由自主地把头颅后仰,脖颈随之高高拱起,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好像在咽口水,连声音听上去也湿答答的:“不想……也不敢想……”

    云震眯着深邃的眼:“如果你不打算见他,有很多办法可以避开,不是吗?”

    那几g手指………,陆偲几乎快要尖叫起来,最终却只发出了一种小兽呜咽般的哼鸣:“不……不……”

    ——这是他身体上的状况。

    而心理上,他还在考虑着,云震说的没错,他有很多办法可以避开梅凌,可他真的要这么做吗?难道他真能忍心让梅凌白跑一趟?更主要的是,梅凌究竟会跟他说些什么呢?

    他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完全不在乎,甚至哪怕仅仅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即使陆偲什么都没说,云震依然觉察出他内心的犹豫不决。于是云震也不再说话,把他的内裤外裤一同剥了下去,解开自己的皮带,把…………。

    “啊!”陆偲失声哀鸣。

    虽然事先还算润滑过,扩张也不是没做,可毕竟都不够充分,………,把他整个人从尾椎正中央劈成两半。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痛楚了。

    一滴泪水不期然地滑下眼角,也许有大半是痛出来的,还有小半是急出来的。

    痛的方面就不必说了,至于急的方面则是——他到底是要见梅凌还是要避开?见该怎么见,避又该怎么避?真是急急急,急死啦……

    不过,再过一阵子,他终是把这些事尽数忘到脑后,全身全心只剩下云震带给他的各种感觉。

    算起来,他跟云震已经很久没做过,虽说还不至于是久旱逢甘霖,但也确实很怀念,很充实,甚至像是一种幸福的满足感。

    从他重生之后,或者说,两世以来,他初次尝到身体上的愉悦与心理上的满足——这两者完美结合的享受,就是云震带给他的。

    如果说,梅凌是他生理上的初夜,陆英捷是他心理上的初恋,那么云震就是他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注定非比寻常。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做,还是先前那个小c曲的缘故,今天云震的做法似乎有些急切,乃至凶悍,重重………,陆偲只觉得被他一次次顶到肠、顶到胃、甚至顶到肺,简直喘不上气来,语无伦次:“唔!啊啊,不……云叔不要……”

    云震在他x尖一咬,就听见他的呻|吟接连变换几个调,直到最后一个调子也滑落下来,云震才说:“叫干爹。”

    现在陆偲的脑子已经思考不了别的,云震说什么就是什么:“干爹,干爹……”

    叫了几声,越叫越顺口,还乖觉地嘟嘟囔囔,“好干爹,饶了我吧……唔啊,给我,给我……”

    云震埋首在他颈间,沿着那脖颈线条一路吻到他耳朵下面,问:“给你什么?”

    “给我,就给我……”陆偲自己也说不清楚,干脆紧紧搂住对方的脖子,一条长腿勾挂在对方腰上,磨啊蹭啊,蹭啊磨啊。

    这个小家伙,真是越发进步了啊——

    云震吸了口气,吻住陆偲还在喋喋不休的双唇,直到把彼此都吻得喘吁连连,暗哑道:“小玫瑰,干爹爱你好不好?”

    陆偲无需思索也无暇思索,一个劲点头:“嗯!嗯啊啊……”

    于是云震继续疼爱他,爱得淋漓尽致,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j力尽数灌注到他体内,促使他绽放出最鲜艳最绮丽的花儿来。

    被反复摩擦的地方越来越热,几乎燃烧起来般,陆偲下身赤|裸着,上身衣服解开了却没脱掉,更是叫人热得不行。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热胀而爆炸的时候,云震的动作蓦然缓了下来,………,就像一只电动压力机持续不断地挤压挤压再挤压,最终将陆偲的汁y给压榨了出来。

    那种美妙的酥麻感是从两腿之间开始,如同过电似的,一下子扩散到全身,整个时间也许只维持了短短几秒钟,但却叫人回味无穷

    陆偲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还打了个哈欠,颇有躺平任服侍的架势。

    肚皮处理完毕,接着就轮到后|庭。

    当云震的手指………。

    云震唇角一勾:“我的宝贝果然天赋异禀,就连刚刚做完都比处子还要紧。”

    露骨到几近下流的话语把陆偲弄得有点害臊,嘀咕道:“好像你搞过很多处子似的……”

    原本只是随口说说,说出来才发现心里似乎不大舒服,皱了皱眉,画蛇添足地补上一句,“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处了。”

    云震亲吻他的额头:“也许你在跟我之前就不是处子,不过对我而言,你的确是我第一个男子。”

    “什么……”

    过了好几秒钟,陆偲才反应过来,登时只觉得不可置信,“什么!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云震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以权谋私,看中了什么人就直接拐上床?”

    陆偲暴汗:“呃,没有没有,我没有这样想,你哪用得着以权谋私啊?”

    咱们司令大人何许人也,单凭自身的魅力就完全足以让人俯首称臣了对吧?

    陆偲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该怎么问,“我只是觉得……你不是gay吗?哦,应该说是双(x恋)吧?”

    因为云震已经结过婚,还生了小孩,尽管他并不爱那个妻子,但在那之前他也曾经跟别的女人交往甚至谈婚论嫁,由此可以肯定,他至少有一半是直的。

    那么:“难道你一直没发现自己是……”还有另一半是弯的?

    “的确较晚发现,但也有些年头了。”

    云震用手指缓慢地梳理着陆偲的头发,似乎对那柔顺的触感爱不释手,“如果你问我有没有过觉得不错的男人,自然是有,但我从没有要跟他们亲近乃至上床的想法。”

    陆偲不禁纳闷:“这是为什么?”

    “没必要。”

    云震淡淡地说,“既然我是双,那么女人就可以了,无须为了尝鲜而去特地换口味。直到遇上你——”

    陆偲等了一会儿,最后等不及地问:“遇上我怎么样?”

    云震微笑,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就是这样了。”

    “……”还有比这更敷衍的回答吗?!

    陆偲很不满意,却又不好意思再打破沙锅问到底。

    人家已经爆了这么大一个猛料,难道还不够吗?

    ——够够够,太够啦!

    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对云震来说竟然是第一个。

    原来自己也是他的第一个。

    不自觉地捂住x口,那里热烘烘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膨胀,一层一层扩散开来,最后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其实那种感觉有个非常简单直白的描述,叫做“心花怒放”。

    不过眼下陆偲自己还没意识到,因为他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深深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再吸气——

    忽然想到什么:“那你第一次怎么那么老练……”

    云震:“我不是有过女人吗?”

    陆偲:“这能一样吗?”

    云震:“异曲同工吧。”

    “……”陆偲真是被打败了。

    云震被他那副表情逗笑,大手在他头顶轻轻揉搓几下,偶然起意地问:“那么你的第一个男人是谁?”

    陆偲怔住,心情就像从高空猛然跌落,重重摔碎在地上。他紧抿着嘴,脸色y晴不定,半晌终于张嘴吐出了一个名字。

    “梅凌。”

    作者有话要说:河蟹号:【firstloveto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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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今天晚上,《争锋》举办了盛大的杀青仪式。

    《争锋》就是梅凌最新出演的那部古装电影,陆偲还曾经无心c柳,为电影主题曲写了词。

    当时梅凌提出要用新歌换下原本的主题曲,虽然突兀,不过他拿来的这首歌也确实得到了包括导演在内的摄制组成员的一致赞同,所以这事倒也不算是梅凌独断独行的任x妄为。

    杀青仪式上,群英荟萃,众星云集,那热热闹闹的排场,俨然已经预示了电影上映后热火朝天的票房。

    金碧辉煌的大厅,衣香鬓影的人群,一眼看去简直宛若天g的众神大会。

    然而现场越是繁华,人群越是热闹,梅凌就越是感到……异常寂寞。

    是的,寂寞,就这样一个词。

    原本梅凌也从来不了解,直到某个寂静深夜,在他那张舒适如云的大床上辗转反侧,脑中瞬间闪过“如果现在把那个人抱在怀里就好”的念头,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寂寞就是这种感觉——渴望有人陪伴的感觉。即使这个人曾经背叛他。

    从来没有人这样背叛他,从来没有,只有这个人……

    卑鄙、自私、无耻……这人的缺点随随便便就能列出一大堆,偏偏到最后都敌不过一个“想”字。

    我想他。

    梅凌问自己,为什么我别的谁都不想,独独就只想他?为什么我这么想他,而他却想跟我一刀两断?

    安娜说,爱就要去努力争取,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不管经历什么过程,甚至连结果也不那么重要,总而言之,爱就是要做——当然此“做”非彼“做”,至少不完全是。

    爱?

    这玩意究竟是什么,梅凌其实不大清楚,他只知道,他想把那人逮过来,用手铐铐在自己手上,不准他离开视线,不准他穿戴衣物,就这样每天干他干他干他,直到他跪下哀求自己再也不要让他离开为止。

    好吧,坦白说,偶尔梅凌自己也会觉得,这种感情其实更像是恨吧。

    无论安娜怎么说,他始终无法认为自己能够接受与别人共同分享陆偲,这种事光是想想就令他快要暴走了。

    在他的定义中,陆偲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东西,怎么能背着他跟别人乱来?尤其是一想到陆偲居然堂而皇之地告诉他说,自己跟别的男人上了床,每每就让他一口血堵在喉咙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实际上,他真的想过放弃,这样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就算硬抢回来又有什么意思?难道还等着再被背叛第二次,第三次……

    杀青仪式进行到中途,工作人员前来请梅凌上台唱歌。这是预定好的单元,梅凌身为主演兼歌者,将为大家演唱电影主题曲。

    而当梅凌唱着的时候,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了那天的情形:

    在那间空旷的音乐室,巨大的窗帘随风翻飞,窗边站着陆偲,静静地听他唱歌,是那样满脸的痴迷与惊喜,可爱得不得了,于是后来他就把人压在钢琴上狠狠疼爱……

    有些事情不能开始,一旦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比如“想念”,比如“渴望”。

    一曲唱毕,梅凌下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陆偲打电话。

    起初只是想谈谈,明明白白把话谈清楚,然而一听到陆偲的声音,却发觉还是想亲眼见到他——必须要见到他,现在,立刻,马上!

    于是要求陆偲在酒店等着,挂了电话,便独自一人悄然离场。

    本来张晚应该是跟随在梅凌身边,这会儿可能去了卫生间或是有别的什么事,暂时不知所踪。梅凌没耐心等他回来,就给他发了语音简讯知会一声。

    从杀青仪式的会场到vul酒店,路程遥远,约莫要耗费一个多钟头,这还是在不堵车的前提下。

    开到半路的时候,梅凌又给陆偲打了电话,这次没有像之前那么难打,很快就被接通。

    梅凌第一句就问:“你在哪里?”

    陆偲说:“我?在酒店啊。”

    梅凌松了口气,还在酒店就好,如果他偷偷溜掉……哼。

    “你已经到了吗?”陆偲问。

    梅凌:“还没有,我在路上,你再等一会儿。”

    陆偲:“哦。”

    此后一阵静默。

    微小的电流声从听筒中传出,单调而枯燥,越发令人感到莫名的压抑。

    梅凌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捏紧、放松、又捏紧,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你不给我一个理由?”

    陆偲:“什么理由?”

    梅凌:“你怎么会跟那个人在一起?”

    “……”

    短暂的沉默后,陆偲慢吞吞地回道,“他对我很好,他为我付出了很多,他真的……很喜欢我。”

    梅凌呼吸一滞,冲口而出:“那我呢?”

    陆偲反问:“你怎么?”

    “我对你不好吗?!”

    梅凌几乎是口不择言地低吼道,“除你之外没有任何人上过我的床,难道我还不够喜欢你?”

    闻言,陆偲似乎无语了一阵子,才说:“你对我没什么不好,不过你说的喜欢,跟我说的不是同一码事吧。”

    梅凌眉心紧拧:“你什么意思?”

    电话中,陆偲那边传来一声飘忽的叹息:“你只是喜欢跟我上床,不对吗?”

    “……”

    刹那间,如同大桶冰水从头顶浇下来,梅凌浑身冰寒彻骨,连骨髓都冻结了般。紧接着又迅速发热,热得仿佛可以把车里的氧气都燃烧起来。

    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梅凌就像要把刹车生生踩断似的,狠命一脚踩了下去:“你说什么——?!”

    ※ ※ ※ ※

    夜色渐晚,云震要先离开,陆偲送他乘电梯一道下楼。

    这会儿陆偲的心情无比复杂,整个人就像要j神分裂了。

    一方面,刚刚与云震说的话、做的事,让他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极其满足;

    另一方面,想到陆英捷,难免还是有些惭愧不安;

    再一方面,想起梅凌,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之前他向云震交代了有关梅凌的事,略过某些不足为外人道之的内情,主要解释了两人的来往经过,以及上次摊牌的状况。

    在陆偲的叙述当中,云震听出了些许端倪,只不过陆偲本人貌似还当局者迷。云震也没有特意点破,让他自己去想,想得通就通,想不通就罢了。

    毕竟是他的私事,云震不可能桩桩件件都加以干涉。

    再者,即便云震不介意有更多人来跟他一同呵护心爱的小玫瑰,却也不见得要把每个人都亲手推到陆偲身边吧,是不是?

    酒店大门外,云震的司机已经把车停在门口候着。

    这边厢,两人刚刚走出电梯,陆偲的手机就响了。

    仍是梅凌打来的,询问他在哪里,并让他再多等一会儿。

    然后,梅凌问他要一个理由。

    陆偲不太明白梅凌为什么这样问,依照内心的想法说了实话。结果不知怎的,梅凌听了忽然就很激动,继续质问他。

    当听到那句“难道我还不够喜欢你?”的时候,陆偲的大脑停顿了一下,瞬间闪过了“难道他喜欢我?”的念头,但随即就被自我否定。

    梅凌说只有他上过自己的床,这让陆偲想到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到梅凌的住所,当时是为了探病,在那里逗留几天,的确上过梅凌的床,而期间更是被梅凌一次次压在床上“治病”……

    陆偲想,梅凌大概是搞错了什么吧?所以他也直言道:“你说的喜欢跟我说的不是同一码事吧。”

    梅凌问:“你什么意思?”

    陆偲反问:“你只是喜欢跟我上床,不对吗?”

    电话中死寂了几秒,骤然传来咆哮:“你说什么——?!”

    这声咆哮着实够响亮,把陆偲吓了一跳,耳膜都差点被震麻,连忙把手机拿远了点。

    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陆偲瞪着手机皱眉头,突然——

    “砰!”

    一声巨响,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那声响是那么巨大,整个手机都被震得打颤,连带陆偲的手也跟着颤动,一种莫名的战栗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集中到心脏,就像被一层保鲜膜裹紧了死劲拉扯,x腔里越发窒闷,透不过气。

    陆偲僵立在原地,一脸呆滞,不知多久才回过神来,赶紧把手机拿回耳边:“梅凌?梅凌?梅凌!”

    无数次呼喊,始终得不到回应,听筒中只有阵阵模糊不清的杂音,陆偲试着从中寻找梅凌的呼吸声,一无所获。

    出了什么事?刚刚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梅凌究竟怎么了?他在什么地方?

    得去找到他,一定要去赶快找到他!此刻陆偲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匆匆迈脚往前走,却没留意到前方就是台阶,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前栽倒。

    万幸云震就在他旁边,及时伸手一捞,将他接到了自己怀里,问:“怎么了?”

    听到云震的声音,陆偲才想起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

    ——对,还有这个人在啊!

    他一把攥住对方的衣襟:“梅凌出事了,他好像出什么事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每说一句,他的手就攥得更紧,指关节简直像要断裂开来。

    云震把他的手握住,沉着的话语传进他耳中:“你先别急,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看能不能让人追踪到他的信号所在地。”

    陆偲立刻报出号码,低下头,看着仍然保持在通话状态的手机,上面还显示着梅凌的名字,陆偲的x口却好像破开了一个大窟窿,猎猎寒风狂刮进来,呼啸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邮箱已发,请注意查收

    第73章

    g据货车司机的描述,以及路口的电子警察也可以作证,当时是那辆轿车突然冲了出来,想闯红灯似的迅猛加速,让人g本闪躲不及。

    于是张晚等人猜测,梅凌应该并不是故意闯红灯,而是误将油门踩成了刹车,才会酿出这场意外事故。

    至于他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其他人暂时不得而知。

    然而陆偲却不能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他就在跟梅凌通电话啊!是他令梅凌走神,也是他令梅凌情绪激动,是他……都是因为他!

    现在时间,上午十点。

    梅凌躺在病床上,那么安静,睡得像个不知人事的孩子。

    他已经做过手术,主要是肋骨和右臂几处骨折,轻微脑震荡,这个伤势说轻不轻,说重也不太重。

    说来还得表扬一下梅天王的完美主义,对于座驾不单要求外形满意,安全x能也要顶尖。不然的话,在那样严重的车祸中,搞不好当场就已经车毁人亡。

    从昨晚到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曾经在病房里来来去去,而如今唯一留下的人,就是陆偲。

    张晚身为梅凌的总助,有大堆事情需要处理。车祸的消息目前还没传出去,但这么大的事毕竟很难完全封锁,也用不着封锁,必要的时候自然会公开。

    总之,张晚暂时先严禁了一切未经允许的探视,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这样那样的事务,无法在医院久留。

    另外,昨晚云震在陆偲身边陪了许久,今天还得去军区,所以也先行离开了。

    现下梅凌最需要的便是清静,本就不该让人打扰。陆偲能够留在这里,还是全靠张晚的特别通融。

    在张晚离开之前,曾经与他进行了一番交谈。

    “你喜欢梅凌吗?”张晚说话素来直截了当。

    陆偲的回答也不拖泥带水:“喜欢。”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跟他分手?是喜新厌旧吗?”问着这么犀利刻薄的问题,张晚却始终面无表情,就如同一个机械警察在例行审问。

    这更让陆偲有压迫感,干巴巴道:“没有,你可能误会了,我说的喜欢其实……”

    “听着。”

    张晚截话,“简而言之,如果你喜欢他,就好好留在他身边做你该做的事。如果你不喜欢他,现在就立刻离开。”

    陆偲无言。

    喜欢?这两个字他不敢再轻易乱说。

    不喜欢?却更加说不出口,因为他不能离开,绝对不能。

    最后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不太明白……”

    张晚问:“不明白什么?”

    陆偲的视线转移到病床上,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困惑:“我不明白他……对他来说我不过就是床伴罢了,他又何苦……这样呢?”

    “床伴。”

    张晚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掏出手机翻翻日历,然后报出一个时间,某年某月某日——“这天是你跟梅凌第一次上床对吗?”

    陆偲瀑布汗:“是……大概是吧。”其实他怎么可能记得啊?开玩笑呢吧!这种事居然也做记录?!

    “嗯。”

    张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也是他第一次与人上床。”

    “什么?”陆偲一时没听明白。

    张晚继续说:“以前他有时也会跟别人去玩,而自从与你来往之后,他基本就再没跟那些人在私下里单独相处过了。”

    当然,也不能说梅凌是为了给陆偲守清白而刻意为之,纯粹是已经毫无兴趣罢了。

    听到这里,陆偲的脑子才渐渐转过弯来,彻底张口结舌。

    他刚刚都听见了什么?这些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床伴之一。

    第一且唯一的床伴。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吗?

    反正陆偲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脑袋里一团乱麻,心里更是有什么东西在急速崩塌,仿佛被千军万马狂涌而过,满地狼藉溃不成军。

    ——‘我对你不好吗?除你之外没有任何人上过我的床,难道我还不够喜欢你?’

    怎么会,居然是这样……

    ※ ※ ※ ※

    从昨晚到现在,陆偲一直没合过眼,不疲倦是不可能的,却始终毫无睡意,因为脑子太乱,就像一只疯狂旋转的陀螺,怎么都停不下来。

    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凝眸注视着睡在床上的人。这可能还是他头一次这么认真仔细地端详这个人沉睡的模样。

    从侧面看过去,这人的睫毛长得出奇,还那么浓密,漂亮得简直不真实。高挺的鼻梁就像是雕塑课上最标准的建模,一分都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双唇偏薄,却非常线条分明,可以轻易做出x感迷人的微笑。

    这人真的是——这么说或许老套了点,反正陆偲还是认为,只有“完美”一词最适合用在梅凌身上。

    这样一个完美的人,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够与之相配呢?

    反正肯定不会是咱这样的吧……

    倒不是陆偲妄自菲薄,他只是觉得,人不能没有自知之明。更主要的是,在他的概念当中,从一开始双方就不是处在同等的位置上,梅凌是他最景仰的大神,而他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侥幸被大神选中了作(床)伴,已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谁知道,这块馅饼貌似比他原以为的还要大得多得多,简直把他砸得晕头转向,找不着东南西北……

    时间转动,不知不觉来到中午。

    陆偲饥肠辘辘,去医院食堂随意买了便当充饥,而后继续守在病床边。

    时间不断流逝,一点,两点,三点,四点……

    陆偲去了一趟洗手间,刚回来,就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睛,他先是呆了呆,紧跟着大喜过望:“你醒了——!”

    话刚出口,发觉自己声音太大,唯恐惊扰了人,连忙压低嗓门:“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梅凌的视线在空气中漂浮着,缓慢地来到陆偲身上。也许是由于刚刚苏醒的缘故,梅凌的目光显得有些空洞,嗓子也很沙哑:“这是哪里?”

    陆偲回答:“医院,这是医院。”

    “你在这里做什么?”梅凌接着问,似乎只是本能地产生疑问,完全无需经过思考。

    陆偲说:“我在这里陪你。”

    梅凌又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陆偲蓦然呼吸一滞,略显气弱地说:“你发生了车祸……还记得吗?”

    梅凌双眼眯了起来,慢慢闭上,仿佛在沉思,片刻后重新睁眼,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陆偲愣住,这句话不是刚刚才问过吗?

    “我在这里陪你啊。”

    “有必要吗?”梅凌冷冷道。

    陆偲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过来,虽然梅凌问的是跟刚才相同的问题,意味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用力攥起拳头,似乎想紧紧握住什么,又似乎是要把什么东西从手心里——从内心里挤出去。

    刚要开口,却被对方抢先一步,说:“反正我现在伤成这样,已经没办法拉你跟我上床,你还呆在我身边又有什么用处,对吧?”

    陆偲简直无颜以对。

    车祸之前的那番对话,放到眼下的情形中,实在是……太绝了。

    这个人到底是在嘲弄他,还是在嘲弄自己呢?或许都是吧。

    他苦笑,摇摇头:“拜托你,不要再这样说……”

    梅凌冷哼:“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算我错了,好不好?”

    陆偲几乎是在求饶了,握住梅凌未受伤的那只手,“你现在要注意身体,平心静气,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好吗?”

    ——事情变得这么乱七八糟都是因为谁?!

    梅凌气急攻心,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状况,身体一动就想坐起来,刹那间剧痛从四肢百骸袭击而来,倒抽一口凉气倒了回去。

    陆偲见状紧张不已,问长问短:“你怎么样,怎么样?要不要紧?痛不痛?”

    梅凌闭上眼睛充耳不闻,所有的意志力都被用来忍耐着疼痛煎熬,眉头越拧越紧,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松开。

    他突然睁眼,眼中的小火苗扑簌簌地闪烁几下,旋即消隐了踪迹。

    他定定看着陆偲,说:“让我吻你。”

    “啊?”陆偲瞠目结舌。

    “你说我痛不痛?”

    这个反问显然是针对陆偲刚才的询问,梅凌的表情很是不耐烦,“赶快让我亲一下。”

    陆偲:“……”难道他长得真有这么像止痛片吗?

    虽然说,上次梅凌生病的时候是有用他治病,最后也的确痊愈了……但这g本就没有科学依据好吗?况且这次的情况也不是一码事吧。

    陆偲鼻子:“这个,还是叫医生来看看比较……”

    话没说完,梅凌已经别过头去,声音里仿佛都带着一股寒透了心的凉气:“算了,反正痛不死人。”

    陆偲简直抓耳挠腮,现在他还能怎么办?没办法是吧?

    哎,那就妥协吧:“那,你想怎么亲?”

    梅凌把头转了回来,朝陆偲勾勾食指:“过来。”

    陆偲稍一犹豫,乖乖地凑了过去。当他近到伸手可及的距离上,梅凌就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压下来,主动献吻般的送上双唇。

    四唇相贴,梅凌并未深入亲吻,而是用唇瓣在陆偲唇上一点点地亲着、含着、啃弄着,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柔,堪称怜惜,以至于让陆偲也莫名有些小心翼翼,屏住了呼吸。

    后来梅凌把他的脑袋轻轻扳转,让他的面颊贴着自己的面颊,耳语:“我不许你再离开我,知道了吗?”

    声音回荡在耳边,竟是异样的蛊惑。

    那一刻,就好像有无数小手在陆偲的心口疯狂地撕扯挠抓,g本分辨不出到底是痒还是痛。

    半晌他猛地一个激灵,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失控,急急忙忙地说:“我我我很久没洗脸了,我脸上很脏,我去洗个脸啊!”说着就直起身,火烧屁股似的向卫生间冲去。

    梅凌望着那个狼狈的背影,微微弧度在唇角荡漾开来。

    老实说,先前刚醒来那阵子,梅凌真的特别火大,简直想把某个白痴混账一脚踹飞,但在他付诸行动之前,他自己却被剧痛狠狠袭击,突然之间,就仿佛痛得清醒过来。

    是啊,他这么痛,是为了什么?他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就白白受了吗?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把人牢牢抓住?

    他就是不信陆偲对他当真没有半点感情。

    时间还有很多,他不应该c之过急,这次无论用什么手段,他一定要把陆偲抢回来。那些哥哥弟弟什么的,全都闪边去吧!

    这个人本来就属于他,从始至终只属于他,谁也休想抢走……

    第74章

    毕竟是受了伤,身体状态欠佳,梅凌醒来没一会儿就又睡了。

    晚上,张晚来到医院的时候,刚好梅凌再度醒转。

    在这两人谈论正事的期间,陆偲的手机响了,是陆英捷打来的。

    为了接这个电话,陆偲独自跑到阳台上回避。

    陆英捷的第一句话就问陆偲在哪里。这种问题其实未必有何用意,只是最普通的日常问话而已。

    陆偲却不由得迟疑。有些事情他固然可以暂时隐瞒,但如果将来被对方自己发现,反而会更难解释,还不如趁早坦白。

    这么想着,他回答说:“在医院。”

    “医院?”

    陆英捷的音量微微提高,“怎么了吗?”

    “我没事,是梅凌,他出了车祸。”陆偲老实交代。

    陆英捷那边静默几秒,问道:“严不严重?”

    陆偲说:“不算很严重,但也需要住院一阵子。”

    客观来看,梅凌是陆偲非常喜爱的偶像,而且不管怎么说,好歹他们也曾经有过一段亲密关系,如今梅凌发生车祸,陆偲去探望他,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事。

    然而直觉却告诉陆英捷事情并不这么简单。

    “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他单刀直入地问。

    ——真不愧是英明神武的陆中校,对于敌情永远都这么敏锐。

    陆偲叹了口气,郁闷道:“发生这次事故,有很大原因是在于我,因为当时是我在跟梅凌通电话……”

    听到这里,陆英捷基本明白了。陆偲留在医院里不仅仅是出于私情,更是为了责任。

    至于当时那两个人在电话里究竟说了什么,眼下不能和陆偲面对面地交流,终究不大方便,陆英捷暂且就先不问,只说:“我知道了,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事情总会好起来。”不论是梅凌车祸受伤的事,还是他们之间的那些事。

    “嗯。”陆偲也但愿如此。

    陆英捷:“你今晚回家吗?”

    陆偲:“不知道,待会儿再看吧,他现在行动比较困难……”

    听到最后这句,陆英捷就不语了,过了片刻,才叮嘱道:“那你自己注意身体,别太辛苦。”

    听筒中传出的声音沉静若水,流入陆偲耳中,一路流淌到x腔,阵阵暖意融入心窝,却又夹杂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他只能“嗯嗯”应着,还呆呆点头,全然忘了对方在电话那头g本看不到。

    在这之后,电话里安静了一段时间,只有两道呼吸声此起彼伏,居然十分规律,仿佛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良久,陆英捷问:“想我了吗?”

    陆偲不假思索:“想。”

    怎会不想呢?

    的的确确想过很多次,虽然每次都有这样那样的复杂心情,但这也正是因为他常常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吧。

    听到陆偲的回答,陆英捷低沉的声线中添了一分笑意:“嗯,最近我这里也很忙,过几天去找你。”

    陆偲在电话这边也笑了起来:“好,我等你。”

    ※ ※ ※ ※

    等陆偲回到病房,梅凌和张晚已经谈完公事,齐齐朝陆偲看过来。

    张晚问:“今晚你留在这里?”

    陆偲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梅凌就替他回答:“当然。”

    张晚说:“那就有劳你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

    “……好吧。”既然已经被赶鸭子上架,陆偲就懒得再费力往下跳了,反正他原本也有这个心理准备。

    张晚离开后,陆偲坐进床边的椅子里,从床头柜上的果篮中拿了个苹果,准备削给梅凌吃。

    梅凌状似随口地问:“你之前在阳台上跟谁讲电话?”

    陆偲削苹果的手骤然一滑,差点被刀子割到手指。

    他不想撒谎,但也不希望说出来的话会让梅凌生气,所以保持沉默。

    其实他的沉默已经变相地说明了答案。

    梅凌继续问:“他知道你在我这里吗?”

    陆偲默默点头,祈祷梅凌能够就此打住。

    偏偏天不遂人愿,梅凌还在追问:“他说了什么?”

    陆偲没办法了,无奈开口:“没说什么。”

    这算敷衍吗?梅凌挑起眉,眼中的不满渐渐凝聚成锐利异常的光芒:“要怎样你才肯跟他分手?”

    陆偲被问得有点懵,来不及考虑太多,就那么实话实说:“我没有要跟他分手啊。”

    梅凌的眉毛沉了下来,目光也一沉到底:“难道你还想坐享齐人之福?”

    好一会儿陆偲才领会出这句话的深层含义,登时错愕不已,紧接着心口涌起窒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无法疏通,弄得他整个人都很不痛快。

    说到底,陆英捷才是他的正牌男友吧?他跑来照顾一个跟自己有过暧昧关系的男人,陆英捷那边什么都没说,反倒梅凌这边要么就想催他们分手,要么就对他冷嘲热讽……

    越想越不痛快,忍不住就顶了回去:“如果你认为这算是福气,那你也去试试看哪!”

    梅凌完美的面孔瞬间仿佛崩裂了一下,诧异地望着陆偲。

    这小子,怎么突然强横起来,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转念一想,如今这阶段不能跟他来硬的,便说:“免了吧,有你这么一个已经让人够呛,要是再多来几个……哼。”

    最后这声冷哼,散发出y恻恻的寒意,又隐约带着自嘲。

    陆偲立马气短下来,张了张嘴,终究默默低头,继续削苹果,削完了皮,把果r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喂到梅凌嘴边,笑着说:“吃吧。”

    看着那张明显在示好的笑脸,梅凌眼神一阵复杂,蓦然闭上眼,再睁开,而后张口,配合地吃掉了陆偲喂过来的东西。

    当陆偲喂到第三块的时候,手指忽然被梅凌咬住了。

    痛倒不怎么痛,但咬得还挺紧,陆偲不敢使劲往外拔。更要命的是,他的指尖好像碰到了梅凌的舌头,那湿湿热热的柔软触感,弄得他头皮发麻,连口齿都有点不利索:“松、松……松口。”

    数秒后,梅凌松开牙关,改用手握住了那只手,在刚才被他咬出的牙印上摩挲着,缓缓说:“到了九十岁的时候,你说我还有没有牙齿能咬你?”

    陆偲心头剧震,恍惚间也冒出莫名的疑问。

    到了九十岁的时候,他还会像这样喂对方吃苹果吗?

    仿佛小小的火种落在心间,瞬间形成燎原大火,急剧膨胀的热气要把x口生生挤爆一般。

    而梅凌那聚j会神的深邃目光,如同锯子从他的x膛正中央切割下来,势要切开皮r,拆掉肋骨,直到把里面的东西统统释放出来。

    ——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一旦放出来又会是什么后果?

    陆偲忽然不敢去想,突兀地干笑几声,回道:“有,当然有,你们血族的牙齿最厉害了,寿命都至少有几百年呢。”

    “……”居然用冷笑话来蒙混过关,还真狡猾啊。

    其实梅凌也只是心血来潮,突发奇想地来了那么一句,而这却也让他意识到,或许确实可以考虑考虑长远的未来了吧。

    于是他问:“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

    陆偲怔了怔,那呆头呆脑的神情看上去分外无辜,“你很厉害,长得好看,自信满满,又才华横溢,活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你……很强大,我非常羡慕你。”

    梅凌挑眉:“就这样?”

    陆偲沉默着,眼帘慢慢低垂下去。

    其实他不是真的那么呆,就算有时候他很迟钝,但也有时候会敏锐一下,譬如眼下他已经察觉到,这个人大概是想跟他认真地谈一次话。

    这也许将是自从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内心交流。

    好吧,有些话的确应该说开了吧。

    他重新抬起眼,郑重其事地开口:“其实在跟你实际接触过之后,我也发现你跟我想象中不那么一样,你的脾气不是太好,有些方面任x了点,不过还好也不算难哄,就是有时候喜欢欺负人……”

    什么好哄难哄,你到底在哪里搞错了什么?梅凌心想,再说你以为我什么人都会欺负吗?一般人我g本连看都不看!

    “也许有很多事情是我自己太想当然了。”

    陆偲接着说,语速渐渐慢下来,似乎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拖住了,“我总以为你这么强大,这么完美,你无所不能,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打倒你,但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我忘记了你也是一个普通人,你也有七情六欲,你也会有烦恼,也会受伤会痛苦,我……”

    明明是在说别人,他的嘴唇却也越来越苍白,仿佛被自己说出的东西反弹了回来。

    他使劲抿了抿唇,从椅子里站起来,向着病床深深鞠躬:“对不起,是我糊里糊涂犯了很多错误,我不能再糊涂下去了,请你明确告诉我,你是真的……真的喜欢我吗?”

    梅凌一阵哑然,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要说陆偲这个人,平常看起来简简单单可揉可捏,一旦认真卯起劲来,却也有够毅然决然。

    既然这样——

    “如果我说是,你打算怎么做?”梅凌反问,紧紧盯着陆偲。

    只见陆偲抬起头,表情还带着来不及散去的惊讶。

    虽然在心里对答案早已经有所预料,但是亲耳听到的感受还是很不一样吧。

    他直起身,脸上所有的表情就像被疾风刮走,只剩下一片茫然,答说:“我不知道。”

    “……”

    要不是行动不便,梅凌真的很想一脚把陆偲踹到阳台上去,让他被冷风吹一晚,看他的脑子能不能清醒点。

    “不知道你还问什么?为了自我满足吗?”

    听到这样的指责,陆偲立刻摆动双手:“不是不是,我……我还要好好想想。”

    说是这么说,可到底该怎么想,一时之间他也毫无头绪。

    在他那样问出口之前,其实什么都没仔细考虑过,就是只想问个明白,必须得到确定的答案不可。

    然后呢?

    自我满足?陆偲默念着这四个字,明知道自己绝无这种意思,却也免不了有点心虚。

    因为,就事实来看,他这边确实有什么东西被满足了,也许是好奇心,也许不仅仅只是……

    看着梅凌那y沉得暴雨将至似的脸色,陆偲的心里也弥漫起一股潮气,随着潮气越来越重,逐渐形成云雾般的氤氲,近乎令人迷失。

    忽然,他情不自禁般握起梅凌的手,墨绿色的双眼凝眸相望,看上去就像从眼底透出一种绿幽幽的光芒,他说:“对不起,之前我都不知道,是我夺走了你最宝贵的东西,而且用的还是卑鄙手段……”

    梅凌莫名其妙。

    他最宝贵的东西?什么玩意?

    被陆偲夺走,而且用了卑鄙手段……该不会是说第一次上床那码事吧?

    ——等等,什么叫他最宝贵的东西?他又不是女人!

    梅凌满头黑线,想骂又不知道从何骂起,只听陆偲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后来你那么多次找我,我都以为你只把我当成床上用的东西,没想到你其实投入了感情,我……是我亏欠了你。”

    “……”

    这小子的脑回路,到底是弯弯绕绕太多道,或者g本就是一g筋呢?

    梅凌整张俊脸分不清是白是青是红还是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所以呢?你要对我负责吗?”

    “呃……”

    陆偲支支吾吾好半天,最后两眼一闭豁出去,“如果你认为有这必要的话,我会努力试试。”

    梅凌扶住额角,彻底不知道现在应该作何感想。

    无语地揉着太阳x,手指底下的血管跳动几下,不经意想起什么:“如果你想对我负责,为什么不肯跟那个男人分手?”

    陆偲一愣,第一反应就是摇头,表示自己肯定不会跟陆英捷分手。

    再接下来,如果要说理由的话……总不可能说“我们爱得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吧?

    “因为我跟他有过承诺,我不能食言。”陆偲很理x地回答。

    梅凌眯起眼,眼波隐隐流转。

    承诺?只是承诺而已?

    “你喜欢他吗?”梅凌问。

    陆偲沉默几秒,点点头。

    梅凌眼中当场结冰:“那你对我呢?不要说那种崇拜式的喜欢。”

    陆偲又沉默了片刻,再次点点头:“喜欢。”

    “……”

    有生以来二十多年,梅凌从来没有过这么矛盾的心情,整个人犹如被划分两半,一半是狂喜,一半是暴怒。

    狂喜的那边,想把陆偲抱进怀里,吻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暴怒的那边,则想直接咬掉陆偲的舌头,看他还怎么敢说出这种混账话!

    这个也喜欢,那个也喜欢,这算什么?

    该死的,简直活见鬼!

    梅凌甚至生平头一回开始质疑自己的眼力,否则他怎么会……怎么会偏偏看上这么一个家伙?!

    别说他搞不懂,就连陆偲本人都弄不怎么清楚。

    自己心里的感情,比如说对于陆英捷的,他是早就有数了;而对于梅凌的,在此之前他从未多想,也不认为需要多想,理所当然地认定为对于偶像的崇拜和喜欢。

    然而得知了梅凌对他的感情之后,他终于也开始认真、严格、谨慎地问自己,对梅凌究竟是什么感情?

    于是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问题g本不在于他对梅凌是哪种感情,而是各种感情其实已经混为了一体。

    舞台上荧幕上的梅凌,在他眼中永远都那么光芒四s,他仰慕梅凌的强大才能,羡慕梅凌的无敌光环;

    而私底下,他也会留恋梅凌的体温,享受两人的玩闹时刻,心甘情愿被梅凌欺负,甚至有点宠着他,纵容着他……

    人真的可能同时喜欢上不止一个人吗?

    如果以前这么问陆偲,他会说,当然有可能啊,不然“花心”这个词又是从何而来?

    但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

    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为什么偏偏会发生在他身上?以后他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他简直快疯了,可当他看到梅凌千变万化的脸色,便又觉得自己还不能疯,否则别人就要被他搞疯了。

    他坐回椅中,牵起梅凌未受伤的那只手,用手背贴着自己的额头,闭上双眼,说:“梅凌,你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们有商有量,总会找到最稳妥的办法来把事情解决,好不好?”

    梅凌定定凝视着他,他的神情异常平和,看起来反而有种全心全意的虔诚,仿佛在向自己的信仰专注地祈祷。

    ——信仰吗?

    梅凌曾经厌烦这个人对他那所谓的崇拜与憧憬,然而此情此景,在祈祷的人明明是对方,他却感觉到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缕一缕注入内心深处,满怀的焦躁竟平复下来。

    他轻吐了口气,似乎把x中最后剩下的一点令人不舒服的情绪也吐了出去,简简单单回了一个字:“好。”

    陆偲立即睁开眼,一脸惊喜地看过来,目光亮晶晶地闪呀闪,简直要把别人的眼睛都给闪花了似的。

    梅凌居然莫名有些不自在,挪开视线,哼了一声:“我的耐心有限,可别让我等太久。”

    陆偲用力点头,站起来,也许是喜不自胜,也许只是头脑发热,弯下腰就在梅凌嘴角亲了一口。

    梅凌瞬间怔住,随即听见陆偲说:“时间很晚了,你也该早点休息比较好吧?我去弄点热水来给你洗个脸。”说完转身往卫生间走去,那脚步还有点一蹦一跳,看上去轻快极了。

    梅凌望着那个身影,眼波中漾开层层涟漪。

    这个人是我的——他再一次这样告诉自己,我不能让他离开我,绝不。

    第75章

    这几天,陆偲一直在医院照顾梅凌。

    其实照常理来说,这种时候应该找护工才对,可谁让梅凌已经认准他了,就算来了护工也无法取代他,最多只是帮他分担杂务,真正要守在病床边的人还是他,陪吃陪聊陪睡——当然睡的是另一张床。

    辛苦肯定会有,不过对陆偲而言,一方面出于责任,一方面还带有私情,所以倒没什么怨言。

    全天二十四小时,他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医院,还得回家洗澡换衣服之类的。

    这天下午他又回了一趟家,正准备进浴室,忽然接到陆英捷的电话,说是今晚有空,打算过来找他。

    挂掉电话,陆偲便给梅凌发了短讯,告诉他说,晚上家人这边有事,去不成医院了。

    其实这话不算说谎,那本来就是他的“家人”没错啊。

    哎,总而言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短讯发出去之后没收到回音,陆偲猜测或许是梅凌在睡觉,他也就没有再等待回音,很快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既然晚上不出门,陆偲就不用急着洗澡了,把电脑开机,玩游戏打发时间。

    夜幕初临的时候,陆英捷到了,还顺路买了几袋食材过来。

    这下两人连出去吃饭都能省了,虽说自己下厨更费事,但也更有情调。那是不同于浪漫的煽情,充满了生活温馨的调调。

    吃完饭,洗完碗,闲着没事,两人就坐在客厅看电视。

    沙发上,陆英捷搂着陆偲的肩膀,陆偲靠在陆英捷怀里,亲密相偎自然无比的画面,乍一看几乎让人以为这两个本来就是连体人。

    电视里在播放着新闻节目,哪里发生天灾啦,哪里有人见义勇为啦,哪里的官员被反腐倡廉啦,各种五花八门的讯息糅合在一起,真正是人生百态j彩纷呈。

    直到新闻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梅凌。

    新闻的内容就是关于那场车祸。车祸的消息前一天刚刚公开,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舆论纷纷,无数人想要探知详情,但是医院方面还严禁探视,重重防卫把关,连一只蛾子都休想偷溜进去。目前媒体放出来的消息,也只是张晚有意放给他们的消息而已。

    电视机前一阵沉默。

    从见面到现在,陆英捷和陆偲都没提起过有关梅凌的只字片语。这种有意无意的缄默,看来也就到此为止了。

    陆英捷先开口:“他现在怎么样?”

    陆偲答道:“还行,算是在慢慢恢复吧。”

    陆英捷接着问:“这几天你都去了医院?”

    陆偲点头:“嗯。”

    确切地说,他不是每天去医院,而是一直住在医院。不过既然陆英捷没问起,他当然也没必要多嘴,何况他仅仅只是住在那里而已,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至少没太出格吧。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陆偲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赫然是——

    梅凌!

    陆偲的第一反应就想掐断电话,第二反应想回避到别处接电话,然而两种想法都没机会实施,就感觉到搂在肩膀上的手臂明显收紧。

    做贼会心虚,越心虚就越不敢做贼啊。

    最后陆偲还是硬着头皮接通电话:“喂?”

    梅凌说:“你在哪里?”

    “在家。”

    陆偲顿了顿,“有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再次传出声音,平静得近乎淡漠:“嗯,开门吧。”

    “……”

    陆偲瞪着被挂断的电话,满脸困惑,忽而想到什么,猛地扭头向房子大门瞪去。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天不遂人愿。

    门铃响起的瞬间,陆偲彻底浑身一软,趴倒在自己腿上。

    陆英捷见状不明所以:“怎么了?”

    陆偲有气无力地哼哼:“他来了……”

    他来了?他?

    陆英捷眉头一拧,没有再问,直接站起身就走。

    看他走向的方位正是大门口,陆偲惊得一下子蹦了起来,连忙追上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陆英捷前面,可不敢拦他,只是赶在他之前来到门口,把门打开。

    门外,果真是梅凌在那里,坐在一副轮椅上。轮椅后方站着面无表情的张助理。

    见到门里的两人,梅凌扬起嘴角,笑容完美无懈可击。如果忽视他右臂上的石膏,丢掉那副有碍观瞻的轮椅,那看起来一定就像皇亲贵胄驾临民间,高高在上而又风度翩翩。

    他说:“晚上好。”

    “……”

    陆偲背后汗如雨下,手指在门把上捏得死紧,几乎要将之生生掰下一般。

    看这样子,梅凌是有备而来的吧?

    现在他明白了,之前梅凌不回他的短讯,其实是早就打算好了要搞这场突袭,故意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杀上门,让他躲都来不及躲。

    这个人究竟在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多给他一点时间的吗?为什么又要这样步步紧逼?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然而眼下陆偲肯定不能与梅凌当面对质,再者他在抓狂之余也有点担心:“你怎么突然跑来了?这样对你的伤势不会不好吗?医院知道了吗?”

    “所以我不是坐在轮椅上吗?”

    梅凌用一句反问作为答复,眉梢似挑非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

    陆偲怔了怔,稍后才意识到,目前他们两人的位置,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

    对方还呆在门外,因为他一直没想到要让人进门。

    原来这就是他不小心忘了的事。

    事到如今,当场下达逐客令赶人离开的话,恐怕太过分了点吧?更何况还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陆偲挠头,偷眼瞄瞄陆英捷那边,那张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身上也没什么气息浮动,就仿佛潜伏在丛林暗处的猛兽,你甚至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你如果胆敢贸然走进他的区域——

    可惜呢,陆偲到底不是经受过特别训练的人,像陆英捷这样身经百战而锻炼出的无声胜有声的危险气息,一般人也确实很难察觉得到。

    况且陆偲的危机意识向来不算强,还会时不时地失灵。

    他见陆英捷毫无表示,不高兴肯定是必然的,不过,起码这两个人没有像前几次那样针锋相对势如水火吧?反而都相当镇定的样子,所以应该也用不着太过杞人忧天?

    于是陆偲低头说了声“请进”,给梅凌让开位子。

    梅凌大剌剌地进门,确切地说是被张晚推着进门。他的神色看似漫不经心,对陆偲说:“我还没吃晚饭,你这里有什么吃的东西?”

    陆偲不禁诧异:“你怎么还没吃饭啊?”

    梅凌说:“没胃口。”

    “……”之前那么久都没胃口,一到他这里就有胃口了吗?

    陆偲无奈地叹气,“那我去把冰箱里现成的饭菜给你热一下吃吧。”说着就向厨房走去。

    在工作上从不出纰漏的张助理,这个时候也充分表现出自觉的机动x,默默推着轮椅跟了过去。

    最后面,是亦步亦趋的陆英捷。

    “哦?”梅凌略显好奇,“难道那些饭菜是你自己做的?”

    陆偲说:“是的。”

    梅凌露出饶有兴味的笑容:“那下次你去医院的时候,也给我带点你自己做的便当吧。”

    “嗯,好啊。”陆偲满口应下。

    交谈间进了厨房,陆偲把冰箱里的几盘菜端出来,盖上盖子,一一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做完这个程序,陆偲不经意地扭头看看,一股出其不意的压迫感把他吓了一跳。

    显然陆偲本尊对于厨房这种地方非常不重视,厨房的原设计就弄得不够宽敞,他也完全不作改动,只有一两个人在里面倒还好,如今三个大男人,还加一副轮椅,就明显有些逼仄了。

    “你们不用都挤在这儿啦,去餐厅等着吧。”

    听到陆偲这样说,梅凌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最终颔首同意。

    于是张晚推着他离开厨房。

    厨房外,陆英捷站在那里,梅凌与他对视一眼,瞬间仿佛刀光剑影铿锵交错,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就这样擦身而过。

    陆偲在厨房里继续忙活,忽然看见陆英捷走了进来,不由联想到刚从这里出去的梅凌,顿时心虚气短,低声解释道:“我真的没想到他会突然跑来,你别生气啊……”

    陆英捷一言不发。

    陆偲越发局促不安,下意识地搓搓手,手心里湿湿滑滑全是汗水。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来干什么,待会儿他吃完饭我就叫他回去。”

    他没话找话说,似乎自己也没考虑过究竟在说什么,“他现在g本就不该跑到医院外面,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就麻烦了……”

    陆英捷静静听到这里,蓦然开口,简单而直白地问了句:“你喜欢他?”

    这句话里的喜欢,显然并不是粉丝对于偶像的那种喜欢。

    陆偲猛地噎住了,张大嘴巴满脸震惊。

    这……这个人看出什么了?从刚才到现在,他总共才跟梅凌说了几句话,这就已经被看出来了?

    陆偲慢慢闭上嘴,下唇越咬越紧。

    要他当着陆英捷的面撒谎,他做不到。但要他亲口承认那种事,那还不如一刀砍死他算了。

    不过,其实他的沉默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无声胜有声吧。

    陆英捷也沉默着,彻彻底底沉默着,黑曜石般的眼眸比永夜还要黑暗,眼底却隐隐有某种光芒明灭不定。

    毫无预兆地,他转身就走。

    陆偲原地一阵呆滞,瞬间回魂似的追了出去。

    “哥!哥!哥!”任凭他叫唤多少遍,都被置若罔闻。

    陆英捷那两条长腿跨度极大,健步如飞,陆偲一路小跑都没能追上,跟着上了二楼,进了房间,只见陆英捷拿起地上那只先前带过来的小行李包,就要往门外走。

    陆偲原本是堵在门口,见状赶紧冲上去拦在陆英捷面前,又惊又疑又着急:“你不要走啊!你、你为什么要走?”

    陆英捷英挺的脸庞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就那么一字一字地说:“再不走,我怕我会忍不住要他的命。”

    陆偲猛地打了个寒战,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陆英捷绝对没有在开玩笑,因为他真真确确感受到了,那股致命的压迫感席卷而来,简直要把人的内脏都活活碾碎一般。

    那大概就是所谓的……杀气。

    动真格的陆英捷,陆偲从来不曾面临过。整个世界上或许都没有几个人面临过,而且其中一部分已经不存在世界上了。

    如果把现在的陆英捷强留下来,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可是如果让他就这样离开,陆偲却又无论如何都不甘愿。

    他绞尽脑汁试图说服:“哥,你听我说,这段时间我跟他并没有怎么样,真的,我发誓,我也在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怎么解决?二选一吗?”

    陆英捷顿了一下,眼中乍然泄漏出几丝寒光,犹如白刃挥过,“或者是三选一?”

    三选一?陆英捷,梅凌,还有……云震?

    陆偲瞬时百口莫辩,索x一把将人抱住,把脸埋进对方肩窝,颇有点死皮赖脸地磨蹭着:“哥,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陆英捷的眉尖微微动了动。

    这种话,他相信,他的确相信是发自真心——可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听见该有多好。

    他闭了闭眼,忽然将陆偲拦腰抱起,大跨几步把他背抵在墙壁上,吻了下去。

    疾风骤雨般的吻,很快就让陆偲连呼吸的余暇都没有了,缺氧的大脑也失去思考能力,只是遵循本能把人紧紧抱住,舌头时而与对方追逐纠缠,时而又有点吃不消似的瑟瑟缩缩想要躲避。

    不知多久这个吻才告一段落,陆偲整个人都像融化了似的软绵绵一团,靠在陆英捷身上直喘气。

    身体无力,嘴角却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得意、甜蜜、安然、满足……各种滋味在心里冒泡泡。

    继续把脸在对方肩膀上来回蹭蹭,怎么这么温暖,这么踏实?实在是叫他放不了手啊。

    懒洋洋地把眼睛睁开,陡然一个激灵。

    从陆偲的视角望出去,正是门口方向。

    此时此刻,梅凌就在门外,俊美无双的脸上布满y霾,连表情都看不真切,只觉得仿佛山雨欲来。

    他怎么会在那里?他在那里多长时间了?

    陆偲头脑一片空白,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短短两三秒,就那么灵光乍现,他愕然地向陆英捷望去。

    之前他是背对着门口的,而陆英捷则刚好是正对着门口,可以清楚看见有什么人来了。难道说,陆英捷真的是故意这样做,做给那个人看……

    当陆偲看向门口的时候,陆英捷跟着看了过去,便也看到了门口的那个人。随后他看回陆偲,看到的就是陆偲的眼神。

    陆偲摇摆不定——相继与梅凌云震关系暧昧,他早就知道;

    陆偲出尔反尔——明明说过要跟梅凌了断却又纠缠不清,他也可以暂且忍耐;

    但是,陆偲居然质疑他,他忍不了。

    而且陆偲眼中不仅仅只有质疑,还有那些没来得及褪去的疼惜与愧疚,就像无数刀子,一下接一下地朝着他的x口刺了又刺。

    在那顷刻之间,他只想把这一刀刀全都送到那个坐在轮椅中的男人身上。

    是的,这是杀机,他有了杀念,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下手!

    ……然后呢,陆偲又会给他多少刀子?

    他后退,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离开房间,与门口的梅凌再次擦身而过,谁都没有看谁一眼。

    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门外,陆偲才恍然意识到什么,急急忙忙追出去。一直追出房子大门,穿过庭院,但见陆英捷已经打开车门上了车。

    陆偲拔腿狂奔过去,陆英捷正要关上车门,陆偲不假思索伸手去挡,恰被车门夹个正着,钻心的痛楚简直犹如十指尽断,眼泪当场掉了下来,却也分不清究竟是被痛的,还是给急的。

    陆英捷也是大吃一惊,连忙把陆偲的双手托过去仔细检查,脸上掩不住的怜惜自责。

    看到陆英捷这反应,陆偲忍着痛把眼泪硬是憋了回去,抽着气吃力地说:“哥,你不要……你不要走好吗,不要这样……”

    这种感觉,真的真的很可怕。

    如果不是切身经历,他可能一直都不会知道,原来他是这么害怕失去这个人。

    仿佛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已经深深住进他心里,真正成为了心脏的组成部分,一旦剥离,那该是何等的痛不欲生呢?

    陆英捷紧紧蹙起眉,无言半晌,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也许是冷笑,也许是讥笑,也许g本就不是一个笑。

    他说:“怕什么?我永远是你哥。”

    说完松开陆偲并无大碍的双手,在他x口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将他推开几步,然后关上车门,驱车离去。

    陆偲追在车屁股后面奔跑,跑着跑着,怎么也追不上,脚步渐渐慢下来,最终停住,茫然无措呆立在原地。

    永远都是你哥……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安慰他?亦或者,是在跟他撇清关系,从此以后仅仅只是他哥,别无其他?

    ——不!不行,绝对绝对不可以!

    心中大声嘶嚎着,实际上却一动也不能动,任凭夜风吹起他的头发,有几缕发丝甚至扎进了眼睛里,刺刺的感觉似痒似疼,双眼被刺激得泪流不止,泪水爬满了整张脸,在月色中闪耀着凄朦的光辉。

    “陆偲。”身后传来这样一声。

    陆偲转过头,不知什么时候梅凌也过来了,依旧坐在轮椅上,被张晚推着走向他,对他伸出手:“过来。”

    看着这只手,陆偲什么都不愿思考,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马上就被握住,肌肤相触的瞬间,那触感竟温软得有些不真实。

    梅凌将他往下拉,他顺势弯下双膝,半蹲在轮椅前。

    梅凌托起他的下巴,目光专注,字字千斤,只想要这个人牢牢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让我看见你为了别人流泪。”

    陆偲脸色恍惚似懂非懂,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对方腿间。

    也许他是不想让人看见他脸上的泪痕,然而梅凌仍能清楚感觉到,那种咸涩的y体浸透了自己的裤子,接触到皮肤,甚至渗入毛孔之中。

    也许,他是真的很在意那个男人吧……

    一股锥心的刺痛在梅凌x口蔓延开来。这些天他骨折的伤处常常作痛,却都比不上此刻这种痛的万分之一。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吗?

    梅凌的手指紧握了握,又松开,再次紧握,似乎自己也不明白该怎么做。

    最后终是伸出去放在陆偲头顶上,他的头发非常柔软,让人禁不住反复摩挲着,心底深处也不自觉地泛起了几丝柔软。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这么毫无道理可言的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老苦逼的一章了……=_=b

    要不,下章炖个r来调剂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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