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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第87部分阅读

      宝贵双全 作者:肉书屋

    宝贵双全第87部分阅读

    娣一溜烟地缩回了身子,砰地关上门,忍不住露出得逞的笑容。

    从昨夜隔壁屋子里不寻常的动静,招娣已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一大早便去找大小姐,谁知大小姐并不在自己屋里,她走到这间屋子,却错愕地发现沉睡了一年之久的邵九走了出来,朝她微微一笑,吩咐她做一些事。

    有那么一刻,她看着他的笑有些怔忡,那笑容竟比那院子里的白梅还要清雅几分,对于邵九吩咐的事,她还有些困惑,但很快,她便不觉红了脸,心中暗暗地喜悦,脸红是因为想到了某些无法说出口的事,作为一个女子,难免羞怯,而喜悦却是为小姐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衷心地高兴。

    “喂,你傻笑什么?”忽地,一人的声音打算了招娣的遐思。她抬起头,便看到平野站在自己面前。

    对于这个脸臭臭的少年,招娣一向没有好感,正要白他一眼走开,无意中瞥见他的脸,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平野原本还算周正的脸上此刻黑漆漆的一片,喘着粗气,仿佛一肚子的不满意:“喂,你知不知道公子为何一大早要洗澡?还要那么热水?”

    平野一大早得知邵九醒了,狂喜万分,却还未说上一句话,便被吩咐去山下挑水,生火,烧热水。

    “我怎么知道,那是你主子,又不是我主子。”原来如此。招娣一愣,随即心中暗笑,嘴边却又不饶人地回了一句,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大花猫!”

    “什么?”平野怔怔地看着招娣转身轻快而去,不觉怔住。

    什么花猫?

    下一秒,他有些怔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见到手指上黑乎乎的一片煤灰,才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一蹦一跳的招娣,心头忽地荡起一丝说不清的感觉,半响才低声道:“哼,疯丫头,看我以后收拾你!”

    而一门之隔,屋子里的宝龄却完全不知道屋外发生的一切,她脑子里全是方才招娣说的话。

    沐浴?床单?

    宝龄愣愣地坐着,忽然蓦地坐起来,挪开身子,朝床单上望去,顿时,脸如同火烧一般。

    方才她还回想着昨夜的那一幕究竟是梦是真,然而,眼前已无需怀疑。

    雪白的床单中央,静静地绽开着一朵红梅,妖娆而醒目,提醒着她昨夜不是梦。

    邵九吩咐招娣做那些事,也是因为……

    羞涩,窘迫……各种复杂的情绪席卷而来,最后,她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一朵红梅,带着小心翼翼地心情又缩了回去。

    不是烈士的牺牲,不是残酷的厮杀,那抹刺目的红所代表的,是另一种含义——一个少女的蜕变。

    良久良久,她轻吐一口气,坐起来。

    与此同时,平野走出院子,直到看到院落外那抹熟悉的身影,他才轻轻地舒了口气,停了下来。

    站在白梅树下的少年,微风吹起他的衣袂,虽然只是背对着,但平野依然能感受到那种从容悠然的气度,他眼眶一热,唤道:“公子……”

    邵九转过身,瞥了平野一眼,慢悠悠地笑了笑:“怎么这副表情?”

    平野缩了缩鼻子,他承认自己没用,分明沉睡了一年,之前还生死未卜的人是公子,但反而是自己看起来更为不镇定,乱了方寸,他心中有些恨自己不争气,闷闷地道:“公子睡了一年之久,不知道平野有多担心。”

    接着,他将这一年来所发生的点点滴滴都向邵九做了详细的汇报,自然包括南京府那边的动静,与整个华夏如今的形式。说道华夏如今风调雨顺,他不免有些不甘与失落。

    然而邵九听来,却仿佛没有一丝异样,神情平淡而宁请。只有每当平野提及宝龄时,他漆黑深邃的眼睛里,才会有一丝柔和的笑意。

    最后,邵九叹息一声:“平野,看来我教你的,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从平野跟着他开始,他便很了解平野的性子容易冲动,所以一直教导他,遇事要冷静,一旦遇到变故,最先要做的,便是想解决地方法,而不是无谓的担心与焦虑,倘若一时无法解决,那么,更不需要这些情感,因为这些情感敢对事情根本无用,还会扰乱一个人的原本冷静的思维。

    并且,当一件事已做了最终的决定后,无论事情如何发展,都不要有任何的后悔与不甘。因为那本是自己选择的路。

    看来,这么多年,他是白费力气了。

    平野一惊,委屈地抬头看着邵九,却发现烧酒语气虽然有些可惜,但神情间并无一丝责怪之意,眼眸柔和,轻笑着望着他。

    一时,平野怔了怔,随即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从邵九将他带回去的那一天起,他心中便充满了对邵九的崇拜之情,将他当作一个高不可攀的目标。这些年的相处,他早已将邵九当作了不可或缺的亲人,他知道邵九对他、对陆离亦是如此,然而,邵九本性冷静,纵然心里这么想,亦不会流露半分。

    但此刻,平野却发现公子有些不一样了,深不见底的眼眸依然动人心魄,却多了一丝沉淀的柔和,整个人散发一种恬静之意。

    就像方才,平野在汇报一年来所发生的事情时,若是之前,邵九的眼眸定会如星辰般明亮,那便代表,纵然他表面悠然闲暇,实则内心却在思考,或许当说完之时,他已经有了下一步的决定。然而方才,他没只是淡笑着听,散漫的甚至有一丝慵懒,仿佛那已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公子,难道真的已经决定不再过问南京府的事?”平野忍不住道,“就连北地军也……”

    就连北地军的去向也不理会了么?

    话一出口,平野便有些后悔,但当他朝邵九看去时,却发现邵九并没有任何神情的变化,只是静静地望着那株绽放的白梅,仿佛出了神。

    良久良久,平野看到邵九转过身,素白的衣衫掠过枝桠,几瓣雪花的花瓣自他宽大的衣袖中缓缓落下,他目光静谧地望着平野,微笑着道:“丢失一颗钉子,坏了一只蹄铁,坏了一只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伤了一位骑士,伤了一位骑士,输了一场战斗……输了一场战斗,亡了一个国家。”

    这似乎是一则什么典故,平野微微皱眉,有些茫然。

    见他一脸不解,邵九笑了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平野,我虽之睡了一年,但错失的,又何止只是时间?”

    这一年来,他虽一直处于没有任何知觉的情况下,但在那之前,他便考虑过了之后的各种可能性,而平野所说的便是其中最有可能发生的事。

    阮素臣用这一年的时间,将华夏管理得有声有色,比阮克在位时更为受百姓拥戴,甚至连北地军与北地的百姓,如今也对他转变了看法。

    而阮系军中,阮素臣用马副官稳定军心,同时拉拢比较有实力的派系,拧成一股力量,奖罚分明,士气如虹,力量已是越来越壮大。

    此刻的阮家皇朝,正处于最为鼎盛的时期,无坚不摧。

    虽则只有一年的时光,很多事,却发生了质的变化,时机一失——便不再来。

    心底便没有一点的波澜么?并不是如此。只是,却也没有预料中那般失落。好像有另一种东西,填满了那巨大的缺憾,不再空空洞洞。

    渐渐的,邵九黑眸之中,微微地泛起意思奇异的涟漪:“何况,现在这般,亦不错,不是么……”

    至少,他亦是看到了父亲一直所期盼的南北大同、天下归一的太平盛世,至于谁做君王,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十几年来,每时每刻都如同一根绷紧的弦,忽然间那根弦断了,仿佛再也不可弹出美妙的音符,世人为之惋惜,然而,或许,对于琴也来,亦是一种解脱?

    清醒了太久,也沉睡了一年之久,此刻,似乎,应该做些别的事了。从没有一颗,如此刻这般,他如同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邵九忽然想起某一日,亦是在这片山下对岸的那片樱花洲上,有人曾说过一句话,嘴角不觉泛起淡淡的笑容。

    “有人说,若一直为追寻某一处固定的风景而投入全部的一切,便会错失更美好的风景。或许,真是如此呢。”

    一直想要得到的这片天下,他又何曾真正的踏遍每一寸土地?

    微微一笑,邵九转过身,悠然地朝石阶下走去,“平野,来年江南桃花盛开之时,漠北该是另一番风景吧?”

    只留下平野呆呆地怔住。

    ……

    宝龄走出屋子,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逛着,不知不觉走下石阶,来到那块昔日与邵九来过的山间平地上,很快她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闲暇地卧在石凳上,从容而宁静。

    昨日的一幕顿时浮现在脑海,宝龄急速地转身,下意识地便想要逃开,却听身后一个声音道:“既然来了,为何要走?”

    宝龄愣住,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便看到那双梦里出现过千万次的眼睛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我……随便走走,就要回去了。”宝龄胡乱找了个借口,想要溜走。

    昨夜的一切恍如一场梦,虽然即使醒来之后,她也不后悔曾经做过的那一切,但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要想着昨天那样亲密的举动,便几乎不敢去看他。

    贰佰捌拾陆、宝贵双全

    望着宝龄低垂的眼睛与布满红霞的脸颊,邵九扬起嘴角,几丝柔情。几丝怜惜,轻轻一拉,自然地将她拉到身边,用双手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范围之内,微笑着望着她:“我也是随便走走,那么,我们便一道随便走走吧。”

    深冬的山间寂静无声,只有两个人的靴子踩在枯叶上的声音。

    良久良久,宝龄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气氛,不觉道:“三夫人呢?”

    自从昨天,那什么什么之后,她便没有见到过骆氏,此刻实在找不到话题,便想起来问。

    邵九淡淡道:“走了。”

    “走了?”这倒让宝龄有些惊讶,抬起头看着邵九,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见过了?”

    邵九点点头:“临走之前见过。”

    宝龄不觉叹息一声:“其实,这一年来,她一直留在这里,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担心你。”

    倘若骆氏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好母亲,但至少,她对邵九的那份心,是真的。不仅仅只是愧疚,而是一个母亲深邃的爱,否则,她之前亦不用如此为难。

    良久,邵九苦笑一声,“有些事,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改变的,不是么?”

    若说曾经对骆氏是怨是恨,那么此刻,已经没有了,只是,他寂寞了十几年,从来都是一个人,让他如同孩提时一般地对待骆氏,确实无法做到。至少,暂时不可能吧?

    宝龄怔了怔,很快明白了他的一丝,心头掠过一丝柔意,轻声道:“慢慢来吧。”

    邵九望着她,忽而淡淡一笑:“她临走前,留了一样东西给你。”

    啊?宝龄一愣,骆氏留了东西给她?

    “是那面铜镜。”

    骆氏将铜镜留给了她?

    这面铜镜说起来的确是落实的东西,之前宝龄也真实地感觉到,骆氏对那面铜镜的珍惜之意,况且,反正那面铜镜对她来没什么意义了,所以她还给了骆氏,

    没想到骆氏居然……

    可是,骆氏为何要将铜镜留给她?她不解地看着邵九,见邵九眼底流转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那面古旧的铜镜上,刻着“富贵双全”四个字,正是由于那四个字,宝龄才找到了解药,说起来,这四个字对她来说有巨大的意义。

    富贵双全、白首偕老,富贵双全,白首……

    忽然,她蓦地抬起头,漆黑的眼睛如同宝石般闪耀,不可置信地望着邵九。

    邵九含着笑,静静地凝睇着她,眨了眨眼:“这面镜子,是昔年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他曾说,等百年之后,便将铜镜送给我的……”

    “别说了!”宝龄喘着气打断道。

    怎么办?心跳的厉害。突入而来的巨大冲击让她根本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邵九没有再说话,只是微笑着将她揽入怀中,过了许久,才道:“走吧,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宝龄正埋首在他胸前,闭着眼,呼吸着他独有的气息,此刻不觉道:“收拾行李做什么?”

    “北地的雪、大漠的草原……去漠北好不好?”邵九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问道。

    宝龄惊讶地抬起头,随后,她忽然想起自己曾说过,想要看看北地的雪,大漠的草原,之后,她见过了北地的雪,在那片雪地里留下了一段难以忘怀的回忆……没想到,邵九居然一直记得。

    往昔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一股酸涩之意直逼喉头,她只觉得微微眩晕,瞪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会跟你走?”

    邵九微微一笑,从容沉静:“倘若你要离开,一年前便早已这么做了。”

    宝龄噎住,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我见你在这荒山上,怕你尸骨无存,所以好心照顾你,现在你醒了,我为什么还要……”

    邵九嘴边带着调侃的笑意,语气更是轻慢:“所以,你已经错失了机会,现在,我醒了,你恐怕走不了了。”

    “你……”宝龄气极,正要说什么,抬头却看到他的黑眸中所含着的温柔情意,一时凝住。

    她颓然地认输。

    只要面对这个少年,她就永远没有胜算,除了那一次。

    想到那一次,她抬起头,斟酌了半响才决定说出来:“邵九……”

    她想到跟他走,想要和他在一起,便不想再有所隐瞒,纵然他知道了真相会生气,也要说出来。

    “嗯?”

    “其实那一次,我并没有喝下那盏茶。”

    良久,没有声音。

    宝龄以为自己说得不够仔细,心想反正决定说出来了便说清楚吧,忽然听到邵九道:“我知道。”

    “什么?”这下,宝龄彻底怔住了。

    他知道?他知道什么?知道她其实……

    邵九微微一笑,脸上并无任何异样的神情,缓缓道:“我知道你并未中毒。”

    宝龄盯着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夜……”

    “昨夜?”宝龄一惊。

    邵九却笑得很悠闲:“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昔年的鬼手是个想法极为古怪的人,他爱毒成痴,以让天下所有人中过他的毒为傲,但要知道,既然中毒,便会有解毒的方法,所以,他为了让那些解毒的人也记住曾中过他的毒,便在解药中弄了些玄机……”

    但凡中过鬼手之毒,又解了毒的人,身上,便会留下一枚弯月形的印记。

    “我的身上,便有两个那样的印记。”邵九慢慢道,“而昨夜……”他似有意无意地顿了顿才道,“我却没有看到你身上的印记,所以才知道,你其实并没有中毒。”

    这的确不可思议,但很快,他却了然了。

    有没有和那盏茶,宝龄不会不清楚,而她当时亦是默认了的,在给她服下解药后,他蹭为她把过脉,正是一切正常。既然如此,为何会没有印记?

    只有一个原因,她是知道的,知道自己并没有中毒,所以,并没有喝下解药。

    宝龄愕然地张大了嘴,还有这种事?

    昨夜……昨夜那样的“坦诚相见”,彼此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呈现在眼前,铭刻在心底,只是,彼时她实在浑浑噩噩,又羞于盯着邵九看,何况他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纵然见了那些印记,她也不会在意。而邵九,邵九自然知道了她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印记……宝龄窘迫地想找个洞钻进去!

    “我……”该说些什么呢?

    该说自己当时是没有帮啊,为了让他与阮素臣不互相残杀,才决定那样做,还是……将心底最隐秘的那个想法说出来?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想看看,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有没有一点分量?

    她正踌躇间,却见邵九微微一笑:“罢了,我骗过你许多次,你亦骗了我一次,这般,也算扯平了。”

    诚然,当他发现她并没有中毒时,心头的情绪很是复杂,但渐渐的,却又释怀了。此刻如此轻描淡写,并非有意,而是真心。

    过去的事,追求又有何用呢?

    而且,或许,他还要谢谢她,若非她的谎言,他大概不知要何时才能看清自己的心,面对自己的感情,并且,更不会有机会知道,其实一直以来所追寻的东西,竟是可以轻易放下的,而另一些他从来或许不以为意的东西,到最后,却是一生都舍不开。

    宝龄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忽都哽在喉头。

    他欺骗她许多次,害得她“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甚至,就连她的身份,他亦一直瞒着她。

    然而,最后,她也总算扳回了一局。

    这一局,只因她唯一一次的欺瞒,他放了天下,放弃了自己一生最执着的东西。

    究竟……是谁欠谁多一些?

    她努力地去思考,想要找出一个答案,最后,却忽地笑了。

    谁输谁赢,又有什么重要呢?爱情里本来就没有输赢。

    重要的是,他还在,此刻就在她身边。这便足够了。

    她望着他,心头如水一般的被溢满,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漠北——冷不冷?”

    ……

    第二天清晨,宝龄与邵九便下了山,登上了回城的船。

    昨夜一回到屋子里,她便简单地将要离开的想法告诉了招娣,想起招娣当时哭得梨花带雨、恋恋不舍的样子,她心中直到此刻还是有些不忍心,毕竟两人相处了那么久,从故宅都外头的风风雨雨。其实宝龄可以带走招娣,可是,算起来,招娣也早已过了这个时代一般女子出嫁的年龄了,倘若一直留着她,说不定便真的耽搁了她。招娣不能一辈子跟着她,也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一念至此,宝龄忽然想起因为怕招娣一时找不到住处,所以她让招娣暂且留在山上,等自己离开时再离开,并且让邵九转告平野,好生照顾招娣。

    那个时候发生了一桩奇怪的事,招娣瞪了一眼平野,小声道:“谁要他照顾,花猫”,而平野则神情古怪地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

    宝龄不知道“花猫”是来自于什么典故,但看两人的互动,仿佛抓到了什么隐秘的东西,不觉微微一笑。

    或许,等他们离开后,这件山间小屋里,会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发生吧?

    此刻,宝龄站在船头,望着一波浩淼的湖水,船夫转过头,朝她会心一笑:“姑娘,没事了吧?”

    船夫还是那个船夫,本以为只是一程的缘分,却未料到竟会如此巧合。

    想到一年前,同样是这只小船上,彼时的心情,却截然不同,宝龄心头说不出的感概,良久,才微微一笑:“没事了。”

    是啊,没事了。兜兜转转,风风雨雨,最终,还是得以与那个人同坐在一只小船上,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

    “在说什么?”不知何时,邵九来到她身后,为她披上搁在船舱里的斗篷。

    她望了一眼船夫,船夫爽朗地笑一声,转过头去,她朝邵九眨眨眼:“没说什么。”

    绚丽的流光在邵九眼底请转,如同世间最华美的宝石,他笑一笑,牵起她的手,并肩站在一片白茫茫的水天之间:“快到岸了。”

    曾经,宝龄是那么害怕听到这三个字,然而此刻,她却只是柔柔地一笑:“是啊,快到岸了。”

    这一路山水,终于不会再因为到岸而搁浅,他们的彼岸,是属于两个人的,再也不会只身孤影。

    “上了岸,是先投宿,休息一会,还是立刻出发?”

    “随便。”

    “随便是什么?”

    “就是随便啊……对了,你送我的那支竹萧,我根本不会吹,你教我好不好?”

    “好。”

    “上次你烧烤的那东西,很好吃,以后再做好不好?”

    “好。”

    ……

    牵着手,一直走下去。

    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天涯海角,哪里都是好的。

    富贵双全、白头偕老。

    执子之手,永不相弃。

    番外——成全

    我叫陆寿眉。

    我出生在一个安静美丽的小山村,山村总共亦不过十几户人家,我上有父母,另有一个哥哥,唤作寿林,只比我大一岁。我们一家四口如同村庄里的其他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岁不富庶,却依旧生活的平淡而充实。

    我原本以为,我会同这里的每一个女孩一样,安静的长大,随后,找一户通村的人家嫁了,世世代代,在这个村庄里扎根——直到,那一天的降临。

    那一天,改变了我的一生。

    那其实不过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日子,如同往常那般,我跟着爹娘上山砍柴。去地里忙活了一整天之后,回到那间狭小却温暖的小屋里,上床睡觉。半夜,我却被一阵心惊肉跳的喧杂声吵醒。

    我站起来,朝屋外望去,浑身冻结成冰——平日村庄静静的夜被一片火光照的犹如白昼,十多个梦这面的大汉到处放火、抢东西,男人凄惨的叫声,妇人无助的哀鸣与小孩刺耳的哭闹声夹杂在一起。

    然后,我看到那群凶神恶煞的、手里举着大刀的人远远地朝我们的小屋走来

    彼时我们不过是十多岁,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是,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我回头一看,是爹和娘。

    娘的脸已是惨白一片,而爹亦是一脸凝重,他们身旁的是与我一样,刚从梦中惊醒却还昏昏噩噩的哥哥。

    爹娘将我和哥哥飞快的塞进了院子里平日存放杂物的大水缸中,这水缸虽大,但却亦不过只能容纳两个孩子的体积,爹娘无法同时多进来,我拉着娘的手,哭着不让她走,娘流着泪让我快些躲好,说他们也会躲起来的。并嘱咐哥哥:“阿林,你一定要照顾好妹妹!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准出来!记住!”然后,飞快地跟着爹爹出去了。

    漆黑的水缸里,只剩我与哥哥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簌簌发抖。

    就在那个时候,我们猛然听到了两声熟悉却陌生的声音,说是熟悉,是因为那声音从我们出生开始,便一直在身边,不曾离去;说是陌生,是因为那是我们从未听过的声音——那么恐怖、那么凄惨。

    一瞬间,我与哥哥对视一眼,心像是撕裂一般,同时站起来,然而我们那个时候还小,纵然站起来,也不过只能露出眼睛罢了。

    随后看到的那一幕,我想,我与哥哥,无论是谁,都终生无法忘记。而那一幕,在此后的岁月中,亦不时地出现在我的噩梦里,不断的鞭策我,我要坚强、要活下去,要报仇!

    一片刺目的火光中,爹与娘双双到与血泊中,直到那一刻,两人的手还紧紧的牵在一起。

    我浑身发抖,想发狂的呼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哥哥哥哥的脸色变得极为可怕,他的拳头咯咯的发响,下一秒,他竟想跳出水缸。

    那一刻,根本不容得我多想,我紧紧地拉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拉进水缸。

    “你!”哥哥怒视着我,他的眼神犹如暴怒的小兽一般可怕,“让我出去!我跟他们拼了!”

    我没有放手,纵然我心里跟他一样,恨不得亲手用刀捅进那几个杀死我的父母的人的胸膛,但我却只是死命的抓住哥哥:“不!”

    “为什么!”哥哥几乎是低吼。

    我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他:“难道你忘记了爹娘说的话?”

    “爹娘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苍白的唇被我咬出了鲜血,我的泪水疯狂的留下来:“我只有你了,哥哥,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若是有事,我怎么办”

    哥哥陡然瘫软下来,狂怒的眼神转变为刻骨的悲哀。

    接下来,我已经忘记了我们是在水缸里呆了多久,只记得整个人犹如死去一般,在那黑暗的中,绝望者。

    知道四周再也听不到一点响动,我们才爬出去。两人同时狂奔到爹娘的尸体旁边,哭了整整一夜。那个时候,忽然听到脚步声,我们两人如惊弓之鸟一般弹跳起来,去如发现,朝我们走过来的是同村的平野。

    平野与我们差不多一般大,平日来常与我们家玩耍,只是,此刻的他犹如失去了魂魄一般,后来我们才知道,他的爹娘也死了,他也是被爹娘藏在了某处,才逃过一劫。

    不只是如此,当我们走出了屋子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昔日宁静祥和的小村庄已经面目全非,到处是尸体与烧毁的房屋满目疮痍。

    我们用了一天的时间,在村子里的小树林里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将那些亲人、邻里好生埋葬。

    然后,漫无目的的走出了村子。

    我们不能呆在这里了,这村子,什么都没有剩下,再也不是那个温馨的家园。然而,我们又该去哪里呢?

    我们三个人,从小到大,除了跟着父母去田里下地干活、去山上砍柴,根本不曾区别的地方,我们要如何生活下去?

    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走着,我们又饿又冷,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一条小河边上,河里水流湍急,平野忽然哭丧着脸,用一种颤抖的声音道:“不如不如我们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能跟爹娘相见了”

    一时间,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涌来,我们望着激流涌动的水花,心头一片凄凉。

    那个时候,当我狠命的拉住哥哥,不让他出去的时候,只是下意识的行为,爹娘死了,死的那么惨,我不能让我唯一的哥哥再去送命。

    然而,当我们走出时,看到那如同地狱一般的情景、当看到昔日的家园再也不复存在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死了,以后要怎么办?未来该怎么办?

    那一刻,我竟有了随着平野,与他们一同跳下去的想法。

    直到后来,我想起来,亦觉得,倘若彼时他没有出现,我们三个人,便真的会这么跳下去了吧?

    只是,这个世间从来没有倘若。

    我遇到了那个人。

    其实,我、哥哥、平野,我们是三个人一同遇到他的。我说我遇到了他,是因为,对于我来说,那个人,是不同的。

    从我懂事开始,村子里有人出嫁的时候,我便喜欢趴在窗口看着新娘子坐在花轿上走过,并在心里一直以为,许多年之后的我,亦会同他们一样,坐在那顶朴素的花轿里,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然而,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事,改变只需要一瞬间,或许在你以往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担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你便知道,他就是那个人。

    第一眼,我便知道,他就是那个人。

    “倘若就这么死了,那么,便永远输了。”

    我永远无法忘怀,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那么轻柔,去带着一种无法让人忽视的魔力,一个字一个字的钻进我的耳中。我想,哥哥与平野也是一样,我们同时被这个声音弄得怔住。

    当我转过身时,便看到了他——那个在往后岁月中,让我再也无法从心底抹去的少年。

    彼时是初春,天却还有些凉意。马车停在桥上,他只穿着一身雪白的单衣,从马车里探身出来。修长的手撩着帘子,柳丝般温柔地扶起她的发,他眼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竟让那桃花都失了颜色。

    ——倘若就这么死了,那么,便永远输了。

    这句话,平静地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让我忽然奇迹般的冷静下来。

    他走下马车,秋风卷起他的衣袂,他如同踏在云端的一片雪,那么悠闲而闲暇,他伸出手,手里是三个馒头,他便这么一动不动地放在了我们跟前。

    许多年后,我在会想起那一刻,仿佛是一种宿命的安排,无可避免。

    我、哥哥、平野,跟着他离开了那条小河,放弃了轻生的念头,以改变了自己的一生。从此往后,我开始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我还记得第一次练武时,浑身是伤,我还记得第一次拿枪时,紧张的双手颤抖直到,我已经能稳稳地握住,甚至,毫不犹豫的射入某个不认识的人的胸膛中。

    我的表情越是冷漠,我的心越来越坚硬,但只有我知道,这一切,是付出了多少代价才得到的。

    直到那一天,我们三个人亲手将仇人击毙,我多年来压抑的情感才得以爆发,我躲在树林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然后,我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我抬起头看去,竟是他。他坐在树下,放下笛子,看着我,淡淡道:“只允许自己哭一次。”

    “什么?”我错愕的脱口道。

    “从此之后,将所有的心事都收起来,只做有价值的事。”他晓得依旧清雅弱水,眉目秀丽无双,眼底却是料峭的冰封,“眼泪,没有任何作用。”

    那一刻,我没有说话,竟也忘记了哭泣,只是怔怔的望着他,心底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再慢慢发芽

    什么才是有价值的事?什么才是值得?

    大仇已报,我已再无遗憾。剩下的时光,我只想做一件事,一直是为了一件事而活着,那边是——帮他做一切的事情,完成他的心愿。

    于是,我决定去顾府。

    从我离家开始的那天,便再也没有穿过女子美丽的衣裳,一身黑衣,便是我永远的装扮。我从不以为意,我不需要那些,一个出没早黑夜中的,手中握着的不是胭脂水粉、不是针线而是冰冷的枪支的女子,怎么会需要哪些?

    但,当我看到他为我准备的,那一柜子的衣服时,我还是凝住了。

    手指触碰到那如丝般的丝缎时,我如同着魔一般,将那袭火红的旗袍,穿在了身上,来到了镜子前。

    镜子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我一时间竟忘记了呼吸原来,我亦是渴望美丽的,只是,那些美丽,只想绽放给一个人看。

    女为悦己者容。

    然而,那个人不会看到,除了拾巧偶尔撞到,发出惊讶的呼声,亦没有一个人看到。

    从此之后,我将变作另一个人。穿着华丽的衣裳,过着富贵的生活的另一个人。

    我有些自嘲,然而,却又同时带着欣慰。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只要想到这一点,我便再无遗憾,决不会退缩。

    失去原本的容颜,我不在乎;突然而来的富贵荣华,我亦不在乎。

    我可以不要如玉容颜,富贵荣华,只要她回眸时,对我轻轻一笑。

    足矣。

    每一天,我坐在那个小院子里,望着天空,其实我看的并不是天空,而是那天空中的风筝。

    ——只要你放风筝,我便会出现。

    漫长的光阴中,那短暂的相聚,纵然只是我将顾家琐碎的小事细细的告诉他,他静静的听,亦是我最珍惜的时光。那只风筝,明知不过是传递消息的工具,我确视若珍宝。

    后来,我提出要胡闹一下,离家出走,找个什么人刺激一下阮素臣,说不定阮素臣便会立刻向我提亲。

    他听了之后,思考了一下,微微一笑道:“可以试试。”

    她不知道,等他走了,我一直留在那树林里。我根本不想刺激阮素臣——那个与我一般可怜的男子,我只想要一点点他的在意,哪怕一点点,便足够。

    可惜,无论我如何胡闹,与连生、阮素臣又怎样的纠葛,他都是静静的冷眼看着,微微地笑着,他不曾在意,从来,便不曾在意。

    我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曾走进他的心中,哪怕一点点,都不曾有过。

    我终于找到了那样东西,那陈旧的、沉淀着岁月印记的虎符。那一刻,我亦做了一个决定。

    我将东西与风筝放在了一块,写了一张纸条放在我们通信的老槐树树洞里,然后,静静的等待命运之手,将我带离。

    倘若不是他,或许早早许多年前,我便死了,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是他让我为父母报了仇,不再遗憾,是他——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亦尝到了爱而不得的痛心。

    我想,等我死后,顾府应该是一片大乱吧。顾老爷会不会追究女儿的突然死亡,让他们互相猜忌,不是最好的方法吗?

    这是我能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

    成全。

    +成全你,我感觉直觉正在消失,然后,突然地,却又仿佛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侵入了我的身体。

    然而,我已无心去想,就这么沉睡下去,沉睡下去回到,与他初遇的那一日。

    那一日,小桥相遇,柳丝正长,桃花正艳。白衣少年郎伸出手,等我轻轻地握住

    【完结】

    宝贵双全第8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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