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
不懂说将来 作者:肉书屋
第 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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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点小心翼翼地看她,好像她是玻璃器皿,要hahcare一样。
老板说:“阿姨啊,我正好要去送一个餐,你跟我的车出去兜兜风吧?”
海伦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就在这里摸虾吧。”她默默地摸完了虾,回到前面去包面干。benny一直远远地看着她,不敢上来说话。好一会,才走到她跟前,问:“是不是因为你那个…ex?”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有忍着眼泪不吭声。
他在旁边站了一会,说:“其实呢,离婚也不是什么悲…惨的事,既然他要走,那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她摇摇头:“不是因为这…”
他沉默了一会,大概是在等她说下去,见她没下文了,就猜测说:“是他在s扰你?”海伦没吭声,但泪水有点不争气地涌上了眼眶。
他好像很生气,国语也忘了说了,叽哩咕噜地用她听不太懂的话说了一阵,她只听出“开台”等几个日常骂人用语。
她仰起脸看他,小声说:“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
他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抱歉地说:“我说的是台山话,你‘当盐’听不懂。”
阿sa跑出来帮忙翻译:“阿姨,他说如果你告诉他你那个‘开台’在哪里,他去帮你把那个‘开台’收拾了。”
下午五点钟左右,海伦就去跟老板请假:“我答应陪lily去舞会的,我现在要请个假…”她有点惭愧,因为她十二点才上班,干了没几个钟头,就请假要走,而且正是晚上比较忙的时候她来请假。阿sa今天休息,她一走,餐馆就只有三个人了。
老板说:“没问题耶,去happy一下。”
她又去向阿ga道歉,说今天不能等到下班载你回去了,下次一定载你。阿ga说没问题,我叫na来载我。
老板扑哧一笑:“你叫na来载你?等到明年吧。”
她感到很过意不去,对阿ga说了很多抱歉。等她回到前台,发现benny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她有点心虚,又连忙向他道歉:“对不起,没早告诉你…”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就好…”他仍然有点气呼呼的样子,“你这么匆匆忙忙地说要走,我怎么来得及给你煮晚餐?”
她心里一热,原来他是在为这事生气。她嗫嗫地说:“刚吃过,一点都不饿,昨天带回去的菜也还剩得有,待会热热吃点就行了。”
他哼了一声:“不理你这个傻呼呼的了…”
她有点尴尬,收拾了一下东西,对大家说声再见,就向餐馆后门走去,她听见阿ga和老板说:“he
fun!看到漂亮的小妞了帮我们带几个回来!”
她回到家,见lily已经开始打扮了,她没什么心思打扮,就冲个凉,换上一件从国内带来的真丝衬衣,一条干净裤子,就算打扮好了。两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车到a大去。
参加舞会的大多是华人,有年青的,但也有一些中老年,有的还带着孩子在舞场上跳。很快就有人上来邀请她们跳舞,lily去跳了,但海伦谢绝了邀请,坐在那里,盘算着待会怎么说服李兵让咪咪在于真那里住段日子。
坐了一会,她看已经八点多了,决定去给李兵打个电话。她找到一个pay
phone,往里面扔了几个硬币,就用电话卡往家里打电话。电话铃响了一阵,没人接,她一直打,让电话铃老响着,最后终于听到李兵拿起了电话,声音很嘶哑,可能酒喝得太多了。
“是我,我是海伦。”她先说了些注意身体之类的话,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告诉他咪咪在于真那里,因为他昨晚醉得太厉害,咪咪很害怕。
李兵的脑子似乎还没全清醒过来,只麻木地说:“噢,我还以为她在小沈那里呢。”
海伦又把咪咪为他放脸盆和泡茶的事讲了一下,李兵说:“我现在头很疼,等我睡一下,待会再去于真家接咪咪。”
海伦赶快说:“你这段时间也挺忙的,于真放暑假在家,没什么事,她女儿也放了暑假,在家没伴玩,天天跟她扯皮,她女儿想让咪咪就在那里玩几天,你…干脆过几天再去接咪咪吧。”
李兵沉默了一阵,不快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把咪咪带好?我跟你说”
海伦不等他说完,就声明说:“小孩子想要个伴,何必不让咪咪在那里玩几天呢?现在小孩子到彼此家里去玩几天也是很普遍的事情”她跟着就举了好几个例子,证明现在独生子女多,大家都是你到我家来玩几天,我到你家去玩几天,就等于是有了兄弟姐妹了。
李兵说:“我就是不想让人家指着脊梁骂,说我没尽到当爹的责任。”
“只是让孩子到小朋友家玩几天,谁会有意见?”
李兵似乎被说服了,说:“那好吧,反正我这几天也很忙,等我忙过了,再去接她。”
海伦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了,但她只轻描淡写地说:“你先忙你自己的事,等你忙完了,再去接她。”
“我想跟人合搞一个出国中介所,专门为那些想到国外读中学的人联系学校。现在有很多当官的人想把孩子弄出国去,如果这个中介所能办起来,可以赚不少钱。”
海伦知道李兵一天到晚都在想发财,但从来没发到财。她不太关心这些事,就应付说:“你想搞就搞吧,只别做违法乱纪的事就行。”
李兵说:“你真是说笑话,现在这种情况,不违法乱纪怎么赚得到钱?你放心,那些当官的,拿的也是违法乱纪的钱,所以我赚他们的,也是以黑对黑。”
她不想过多干涉他的事,知道她干涉也没用,只警告说:“当官的违法乱纪,他们有后台,出了事可以逃脱惩罚。你一个小职员…”
李兵也不想往这方面多说,打断她的话,说:“问题是我呆在国内怎么能帮别人联系学校?我得尽快争取出国。人家老徐愿意跟我合作,就是因为知道我马上就要到美国去,不然我一没资金投入,二没后门,人家凭什么跟我合作?我准备过几天再去签一次证,你们y大的老王还在你后出去的,人家老婆孩子都签出去了,不知道我们的运气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你那边材料办得不齐?”
“如果是我材料办得不齐,签证官当时就会告诉你这一点了,象那样没签到的,下次把材料补齐了,一般就能签到。但你们每次去,签证官都是说有移民倾向,那就不是材料问题了。”海伦解释了一阵,试探地问,“你看这样好不好,先把咪咪签出来,然后再把你签出来,一个一个签,就不容易被人怀疑为有移民倾向。两个人一起签,就比较麻烦…”
李兵斩钉截铁地说:“你不用再提这个事,我绝对不会放咪咪先签出去,如果她先签出去了,你肯定就不会管我了,我落得个孤家寡人,让别人笑话。你要一个一个地办,可以,你先把我办出去。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想把我押在国内当人质…”
海伦声明一番,说自己没那个意思,然后说:“实际上你如果出来了,也是很苦的,远不如你在国内过得舒服,这里没有麻将打,也没有中国酒卖,烟也很贵。你到了这里,要么考gre托福读书,要么就是在餐馆打工…”
李兵断然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国外说得这么苦,你自己怎么要呆在那里?你分明是想甩掉我。不要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说如果有了孩子,你就一辈子跟我在一起的。”
海伦哑口无言,她的确说过那话,但那好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真是恍若隔世。那还是在有孩子之前,两人同居好几年还没有孩子,她一直担心自己不能生育。李兵老催她结婚,她就说等有了孩子再结婚。如果没孩子,她情愿不结婚,那样别人就不会知道她不能生孩子。
李兵说我们这样拖着,你以后把我甩了怎么办?她说如果有了孩子,我就会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如果没孩子,我就不跟任何人在一起。
当时李兵还在x市,两个人一个月见个一面两面,每次见面也就一两天。他每次来,都是跟她窝在寝室里干干那事,看看电视,从没打过麻将,也不嗜酒,最多喝喝啤酒,别人递烟给他,他都不抽。所以她那时看到的李兵,虽然没什么情趣,但也没什么恶习,她以为自己的婚姻生活最不济也就是平平淡淡了,她觉得那没什么,世界上多的是平淡夫妻,不平淡的倒是书中才有的了。
她对李兵说:“如果我到三十岁还没小孩,我们就分手吧,我不想老拖着你。”
但李兵不肯:“不管你有没有小孩,我都不跟你分手。没小孩就没小孩,还少个麻烦。”
她非常感动,觉得他这样说是为了安慰她。很巧的是,正在她快到三十岁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两人结了婚。那时李兵还在x市工作,海伦的妈妈从家乡到y市来照顾海伦。
生小孩的时候,李兵请了一星期假来照顾她。生完小孩出院的时候,需要先支付住院费用,然后到学校去报销,海伦知道李兵没存一分钱,她也不问他要钱,她自己预先准备了一些钱,放在她的一个小箱子里。她叫李兵去问她妈妈拿箱子钥匙,取些钱出来办出院手续。
哪知这引起了李兵的极大愤恨,开始百般下作海伦的妈妈,不跟岳母说话,岳母找他说话他也不理。海伦觉得很奇怪,就问李兵是怎么回事。李兵把钱的事说了,问为什么要把钥匙给你妈妈,而不给我?
海伦给他作了解释,说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你不在y市,箱子钥匙给你了不方便。
李兵说:“你看你妈是不是老不懂事,我兄弟几个到y市来看你,她却说我们是为了兄弟团聚才到y市来的。”
海伦说:“我相信我妈不会说这种话,一定是你弄错了。”
李兵说:“是我哥哥亲自对我说的,还会有错?”
海伦问了妈妈,妈妈说:“我怎么会说这种话?即使我有这种想法,我也不会傻到对他哥哥这样说的地步,更何况我根本没有这种想法。”
海伦对李兵解释了,但他不信,说:“你妈没良心,我兄弟几个来看你,她不但不感动,还说这样的话。”
海伦也生气了:“你哥哥对你说这种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要说我妈妈没说这话,就算说了,你哥哥也不该把话传给你。”
争论了一通,两边都不认为自己的家人错了。
海伦坐月子的时候,李兵家经常有亲戚朋友到y市来玩,每到吃饭的时候,李兵就把亲戚朋友都安置在桌子边坐好,为每个人盛好饭,只不盛岳母的饭,也不留座位给岳母。海伦的妈妈都隐忍着,怕女儿女婿为她闹矛盾。
有一天,李虹来玩过了,回家的时候李兵送她出去,海伦的妈妈正在他们经过的地方晾晒衣服。李虹说:“我要不要去跟你岳母说个再见?”
李兵说:“管那个老不死的干什么?”
海伦的妈妈听见了,但没吭声。结果有个邻居也听见了,实在气不过,跑来告诉了海伦。当天晚上,海伦等妈妈睡下了,就问李兵是不是说过这话,李兵供认不讳。
海伦气极了,两个人吵了起来,海伦的妈妈听见了,起来劝架,李兵指着她的鼻子说:“我就是骂你是老不死的,怎么啦?你不是老不死的吗?我对我自己的妈都是这样骂的,你还不是我的妈,我骂你骂不得?我跟你女儿闹矛盾,都是你引起的,你还好意思赖在这里不走?”
海伦的妈妈说:“我不是赖在这里,我是想帮你们带孩子。”
李兵说:“孩子有自己的父母带,要你多什么事?”
海伦的妈妈气得发抖,回答道:“我是为了我的女儿…”
李兵对海伦说:“你都听见了啊,你妈妈根本不是为了我,她只是为了你,她从来没把我当一家人。”
海伦见他这样胡搅蛮缠,早已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叫妈妈回去睡觉,说:“您别管这事,跟他这种人说不清楚。”
等妈妈回到自己房里去了,两口子压着嗓子吵了一阵,说到最后,海伦听出李兵恨她妈妈的真实原因,是因为海伦住院的时候,李兵跟李虹在顶楼说话,正在你拍我一下,我打你一下时,被上去晒衣服的岳母撞见了。
他声明说:“你妈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跟李虹是兄妹,绝对不会做l伦的事。〃
其实到那时为止,海伦的妈妈还没把自己看见的那一幕告诉海伦。
李兵说:“我跟你妈没法处好,你要这个家,就叫你妈马上回老家去。”
海伦无奈地说:“我们离婚吧。”
“离就离,你以为我怕离婚?离婚可以,我要孩子。”
“孩子归谁,由法院来决定。”
李兵说:“如果我要不到孩子,我就弄死她,也弄死你。”
“你弄死了我们,你也没有好下场。”
“我不要好下场。”李兵说完,就上来夺孩子,“我现在就抱她走,你跟你妈两个人过吧。”
海伦怕伤了孩子,不敢跟他死命地抢,李兵一下就把孩子抱到手上了。海伦冲上去抓住李兵,不让他把孩子抱走。李兵一手夹着大声哭叫的孩子,一手挡住海伦,问:“你还提不提离婚?”
海伦怕他失手把孩子摔在地上,又怕他夹坏了孩子,只好忍气吞声地说:“我那是气极了说的话,把孩子给我吧,她要吃奶”
那天接下去的情景很奇怪,海伦泥塑木雕地坐在床上奶孩子,而李兵则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海伦不敢睡觉,怕自己睡着了,李兵会把孩子抱走。她一直坐在那里看着李兵,观察他,揣摩他此刻的心理,以便知道怎么对付他,但她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哭得这么悲痛、这么委屈。
李兵哭了一阵,指着海伦说:“你真是没良心啊!我追求你这么多年,你说你不能生育,我不嫌弃你,你不肯调到x市跟我在一起,我不计较。但你却一直是在利用我,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有个孩子。现在孩子一生出来,你就不要我了。你把我当什么?当种猪?”
海伦解释说:“我提离婚,是因为你百般下作我妈妈,跟孩子无关。”
“我下作你妈,是因为你妈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俩才是一家人,为什么你要向着你妈?”
“我不是向着谁,只是按一般的常识来评价谁是谁非。你当着我的面骂我妈妈,实际上也没把我当一家人”
“我对我自己的妈也是一样骂的,如果你妈真的是把我当她自己的儿子,她就不会计较我骂她几句,她从来就没把我当一家人看待。”
她觉得他不可理喻,无奈地说:“你骂你自己的妈妈也不对。”
于是李兵又扯回钱箱钥匙的问题,扯回海伦妈妈说他家人到y市是为了兄弟团聚的问题,还扯到以前暑假到她父母家时,她妈妈不让他们俩睡一个床的问题,等等。
海伦既不想听,也不想解释,因为说来说去,都是说进一个死胡同里去了。不论她怎么说,李兵也不会认为他自己不对;不管李兵怎么说,她也不会认为她妈妈错了。剩下的时间,她就由着李兵在那里哭诉,她基本是不闻不问,想着自己的心思。
对她来说,从李兵说出把孩子弄死的那一刻起,她跟他之间的感情线就彻底斩断了,她唯一关心的就是如何保障孩子的安全,因为她相信李兵做得出伤害孩子的事,他刚才抢孩子的时候,乱抓乱抢,完全不考虑那样会伤及孩子。
看他那股疯狂劲,她觉得他是那种头脑一发热就不顾后果的人,也许等他清醒过来,他会后悔,但那时孩子可能已经受到伤害了,他再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考虑到他和他家人那种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有他对孩子是不是他自己的骨血的那种怀疑,他伤害孩子的可能性很大。一旦他伤害了孩子,即使法律判他死刑,他的命也不能换回孩子的命。
世界上就有那么一些人,头脑一热,就会不顾后果,做出损人而不利己的事来。这样的人受到惩罚罪有应得,但做他们的牺牲品,却是太亏太不值得了。
以前她楼下就住着这样一个不幸的女人,是y大出版社的,姓周,因为不堪丈夫酒后打骂提出了离婚,而且非常英明地在事前就把孩子送到了北京她父母家,因为别人告诉过她,说即便法院把孩子判给你,如果孩子不在你手里,也等于零,因为法院不可能派人帮你把孩子抢回来。
小周成功地离了婚,也要到了孩子。她怕她前夫带走孩子,就一直把孩子放在父母那里,她自己也开始了新生活,有了一个很体贴的男朋友。正当她以为彻底摆脱了前夫的暴力时,她的前夫找到北京她父母家,说他有探视权,要带孩子去公园玩。小周的父母怕他把孩子带走了不送回来,就不肯把孩子交给他。小周的前夫带着几个人强行冲进她父母的家,打伤了她父母,把她孩子带走了。
从那以后,小周就一直在为这事四处奔走,公安局发了通辑令,但至今也没抓住她前夫。后来小周离开了y大,有人说她疯了,有人说她嫁了一个公安局的大官,就是为了把前夫捉拿归案。
那事发生的时候,海伦正怀着孕,她很同情小周,募捐的时候她交了不少钱。那时她觉得小周真是运气不好,碰上这么倒霉的事。她甚至觉得是小周跟男朋友太招摇了,才会刺激了前夫,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但海伦万万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摊上了同样的命运。李兵还没动手打过她,但他威胁要把孩子弄死,比打她还让她痛恨。
李兵哭够了,就爬上床来,居然还要跟她做那事,说他刚才那样说那样做只是因为太爱她了,太怕离婚了。海伦由着他去折腾,她想,结婚前两个人也有过矛盾,她也不止一次说过要分手,但每次李兵都是哀求她不要分手。
她自己的、还有她女友们的那些分手悲喜剧留给她一个印象,就是女孩谈恋爱时多多少少都说过分手,而她们结婚后,也多多少少都说过离婚。但她们这样说的时候,大多数都不是真正地an
it,只不过是两人争论到了一定地步,彼此无法说服对方的时候,女的拿出来终止争吵的杀手锏。
到了这种时候,只要做丈夫的停止争吵辩论,说个不愿离婚,安慰两句,爱抚一通,一般就会从战争到和平,两人从此不再提那引起矛盾的事由,双方今后在这方面都会格外注意,爱情婚姻的小船也就平稳地向前了。
她当时说离婚,无非也是这么一个动机,跟以前说分手差不多,是等着李兵来转个弯的。但李兵却以这样的方式来回应她,她觉得自己无法饶恕他。如果他当时说的只是要把她弄死,她可以原谅他,甚至可以把那当作他爱她的证据。但他说了把孩子弄死,而且动手抓抢孩子,她就不能原谅他了。无论有多少爱,一旦到了用弄死孩子的方式来表达,就已经灭绝人性了。
李兵似乎并没觉得自己的做法已经伤透了海伦的心,或者他知道但并不在乎,总之,过了几天,他竟然以开玩笑地方式对海伦说:“我现在知道怎么治你了,你不听我的,我就把孩子抱到屋顶上去,在那里一把把拧她,你就老实了。”
海伦冷冷地说:“你听没听说过所罗门判别真假母亲的故事?”她把那个故事讲了一遍,以为李兵会受点教育。
哪知李兵说:“这不能说明所罗门聪明,只能说明那个假母亲太傻,她也可以嚷嚷‘别把我的孩子分成两半,给她吧’。如果她也这样说,所罗门还有什么招?”
海伦无话可说,碰上这样的无赖,也许连所罗门也没招了。唯一的办法是想个万全之策,带着孩子安全地离开李兵。
这些年来,她也试过了不少办法,但都因为担心伤害孩子而缩手缩脚。她原以为出国是一个好办法,哪知出了国却还是没办法带着女儿逃离李兵。
现在她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耐着性子在电话里跟李兵讲先办咪咪出来的好处。她竭力轻松地说:“你总是怕我跑了,你没想想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结了婚,又有小孩,谁还会要她?这里读书的人,要么就是拖家带口的,要么就是小年青,你以为还有谁会看上你老婆?倒贴钱都没人要。”
李兵笑了两声,说:“你不要在那里打我的马虎眼,我知道我的老婆,想要的人多得很。你现在又在国外,又是博士,那还不抢手得很?”
海伦也跟着笑了几声,说:“这你就真的是搞错了,哪个男的找老婆是看她学历的?还不都是看年青不年青,漂亮不漂亮?越是博士越没人要。没有孩子,说不定还有人看得上我,拖着个孩子,我保他们望风而逃。”
李兵有一会没吭声,过了一会,说:“嗯,你说的有道理,让你在美国耍单边是有点危险,你打扮打扮,还可以冒充未婚小姑娘,有个孩子拖住你,也少几个追求者。那你先办咪咪吧,不过你要保证把我也办出去。”
“我保证!”海伦高兴极了,恨不得马上就让李兵带女儿去签证,但她想最好是开一个新的i…20,上面只写女儿探亲,不写李兵,这样他就不能去签他们两人。刚好明天她休息,她决定明天就到学校去开一个新的i…20。
李兵说:“小沈结婚,我把你寄的美元都送了礼了。这次我想带咪咪在北京多住几天,好好玩一下…”
海伦是一点就通,马上说:“那我再寄点钱给你。咪咪需要一个新的材料才能去签证,我明天就叫学校帮忙办材料,一办好我就用快件把材料和钱一起寄给你。”
给李兵打完电话,她又给于真打了个电话。于真说两个孩子昨天睡得晚,现在还没起来。
海伦把刚才跟李兵通话的内容告诉了于真,于真松了口气,说:“只要李兵不来找麻烦,你可以把咪咪一直放我这里。我一个孩子是带,两个孩子还是带。咪咪很乖,不光不会给我添麻烦,还可以帮我忙,瑶瑶有了她在这里,就不需要我陪她玩。”
海伦打完电话,兴奋莫名。她回到舞会上坐了一会,太高兴了,坐不住,又跑到pay
phone那里,给弟弟和父母打了个电话,说李兵同意先签咪咪了。她父母听了,都高兴得不得了,只有她弟弟提醒说:“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会不会是在玩什么花招?”
海伦说:“他能玩什么花招?我让学校在i…20上只写咪咪一个人的名字,料想他也玩不了什么花招,我觉得他这次是真正想通了,他想让孩子跟着我,免得有人来追我。”
给家里打完电话,她觉得意犹未尽,又往餐馆打了个电话。
她听见benny接了电话,很常规地报了餐馆的名字。她突然想恶作剧一下,就装做是客人,用英语说要点几个菜。他好像没觉察,问她要点什么,她胡乱说了几个菜名,他告诉她total是多少,又问是pick
up还是delivery。她回答说是delivery。他问她地址,她就把自己的地址报上了。他说四十五分钟之内送到。
她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说:“你被我骗了吧?”
他说:“一早听出是你了”
“你瞎吹,你听出是我还问我地址?”
“小女孩嘛,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啰。”他问,“你不在里面跳舞,跑到外面来打电话?”
“我本来就不是来跳舞的,只是陪lily来的。”
“‘小白脸’呢?”
“我怎么知道?他又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可能正在泡哪个妞吧。”
“算你聪明。”
她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放过不追究,只问:“今天晚上店里忙不忙?”
“不忙。”他问,“你那边忙不忙?是不是很多人来请你跳舞?”
“哪里很多?基本上没人请我跳舞,就是有人请,我也没跳,我一直坐在旁边当wallflower。”
“又在骗我?”
“我没骗你,真的。我说了只是陪lily来的,你还不相信?”她想,怎么说着说着,就像是男女朋友一样了?调查的调查,表白的表白,吃醋的吃醋,声明的声明,搞得煞有介事的。
他交待她:“你在那里要当心,有些人去舞会就是为了哄小女孩,那些人家里有老婆,在大陆,还没办出来,就到外面找人happy一下。但是他们都没想过要离婚的,等他们的老婆出来,他们就会把你甩了,又回到老婆那里去了”
他听上去完全是j蛋教训母j,她开玩笑说:“舞会这么险恶,你怎么还劝我来舞会?”
他申辩说:“我没说舞会上的人都是哄小女孩的嘛,我只说有些人是这样的嘛,我也不是说那些人就是坏人嘛,我只是说他们爱玩一夜情的嘛,如果你也玩一夜情,那双方都happy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嘛,但是你是个傻呼呼的嘛,你太当真了嘛,你如果给他们骗了,就陷在里面爬不出来嘛”
他一路“嘛”过来,每句都说得底气十足,好像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她觉得他对她的判断很准,她的确不是玩一夜情的人,但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她见他很认真的样子,怕他担心,连声说:“我知道,我不会那么傻的”
她听他提高了嗓音,穷追猛打地训她:“你不会那么傻?那你怎么还会为那个‘开台’掉眼泪?象那样的人,我早八百年就把他忘记了…”
她好奇地问:“你这么拿得起,放得下,怎么还说纽约是你的伤心之地?怎么还要逃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打工?”
他一时语塞,咕噜说:“那跟这不同嘛”
她想到他一定是爱过什么人,爱得很深,所以伤得很深,才会把纽约称为“伤心之地”,才会逃得这么远。她心里有点酸溜溜的,说:“看见没有?人就是这样,说别人的时候很容易,轮到自己了,一样看不开。”
她听见他在那边哼了一声:“你这个傻呼呼的,什么都不懂,我不跟你说了。”
海伦回到舞会上,刚坐下,就有一个年青男人走到她的桌子边,拉过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她看了他一眼,很高,年纪大概有二十八、九的样子。
那个男人一坐下,就自我介绍说:“我叫jackie,在atap;ap;ap;t工作,搞电脑的。”
海伦一惊,怎么这么巧,这个人也叫jackie?她脑子里一下冒出一些很离奇的想法来,莫非这个才是那次电话里听到的jackie?但他的声音一点也不象,至少是没有benny的声音那么象。她仔细打量了他一下,眼睛很大,五官也挺端正的,但脖子好像有点短,人有点胖胖的,整体感觉象是一个大头娃娃。
她昏头昏脑地想,看来冥冥当中,有谁在编织着一出戏,而她被安排跟一个叫jackie的人相遇,首先是jackie的声音,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后是jany,象是一对双胞胎;现在又来一个大头娃娃jackie,她摸不出头绪,看来命运是存心要把她搞糊涂的了。
jackie问:“你怎么不跳舞?大家都在跳”
她说:“谁说大家都在跳?你不就没跳吗?”
jackie有点尴尬地笑着,好像被她这句话呛着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可能还没有二十八、九,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她想,这么小的男生找我说话?难道我看上去那么年青?她不觉有点飘飘然,可能是今天跟李兵的谈话出乎意料的顺利,跟benny通话又让她感到他很关心她,所以她心情很好,连带自信心大增,不知怎么就想到在餐馆那些中文报纸上看来的一个港台热门词:“信心爆棚”,简直是太形像了,她感觉自己的自信快要把舞场的顶棚给爆掉了。
jackie见她不说话,提议说:“我去买点饮料来,你喝什么?”
她推脱说:“我不口渴,什么也不喝。”
他说:“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随便买了…”他很快就拿着饮料回来了,有三罐可口可乐。他自己的那罐已经打开了,他递给她一罐,剩的一罐放在桌上。
她有点奇怪,到底是他是个大肚汉,一喝就要喝两罐,还是他把她当大肚婆?她见她的那罐还没开过,心想应该不会下了毒,于是谢了他一声,就把自己那罐打开了。
又无言无语地坐了一会,jackie问:“你住哪里?”
她耸耸肩,没回答。
他又问:“可不可以把电话号码告诉我?”
她更奇怪了,怎么有这样的人?难道现在泡妞都是这样的吗?不管别人对你有没有意思,就勇往直前地乱泡?
她正想说点什么,就听jackie解释说:“我知道你是那边那个女孩的rooate…”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lily正跟一个矮个子男孩跳舞,两个人没搂在一起跳,而是面对面离得很近地跳着。她几乎笑出声来,原来jackie是在走曲线救国道路,从她这里打开缺口泡lily的,她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来泡她的。沉重的教训,沉痛的教训,以后要更加有自知之明一点。
她现在没有什么好扭捏的了,微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跟她是rooate?”
“听那边那个男生讲的。”
她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joe正在跟一个女孩跳舞,joe很绅士地轻搂着那个女孩,似乎很沉醉其间。她想,看来joe跟lily是真的没指望了,不如成全了这个jackie吧。她问:“他既然告诉你我们是rooate,你怎么不问他要电话?”
jackie笑了一下:“问你拿个电话好难啊,要回答这么多问题。是这样的,我是overheard他在告诉别人你跟那个女孩是rooate,我并不认识他,也没跟他说话。”
“噢,是这样。”海伦不知道该不该把电话号码给jackie,她感觉jackie不是个坏人,而且能这么煞费苦心地要lily的电话号码至少也说明还是很把lily当回事的。但她现在对自己判断男人的能力已经全然不相信了,所以不敢造次。
幸好lily很快跳完了那支舞,也看见了海伦,正在向她这边走来。海伦对jackie说:“你还不如直接问她要电话号码…”
jackie这下又似乎很胆小了,说:“那样不太好吧?我”
“快去请她跳舞吧,不然别人又把她请走了。”
jackie鼓足勇气站起身,拿着桌子上那罐可乐,迎着lily走去。
到舞会快结束的时候,lily跟jackie已经在一起跳了很多支舞了,两个人似乎谈得很开心。舞会完后,lily跟jackie走到海伦身边,lily说:“海伦,我们到酒吧去玩吧,现在回家还太早了。”
她不想去酒吧,推脱说:“我不会喝酒,就不去了吧。”
lily也不勉强,说:“那你先开车回去,我跟jatown的酒吧玩一会,他会用车送我回去。”
海伦很不放心,刚认识的人,就跟人家到酒吧去玩,而且是深夜。她劝了一下,lily执意要去,她也没办法了,估计自己担心lily就像benny担心她一样可笑,她交待了lily几句,自己先开车回到了家。
刚到家,她就给咪咪打了一个电话,咪咪已经起来了,正在跟瑶瑶玩。她告诉咪咪:“爸爸答应先给你签证了,你马上就可以到美国来了。”
咪咪很高兴,马上告诉瑶瑶:“我要到美国看我妈妈去了!”海伦听见两个小女孩在那里唧唧咕咕地说话,然后咪咪问,“妈妈,我可不可以把瑶瑶姐姐也带到美国来呀?”
海伦不好乱许愿,只说:“你乖乖的,听高妈妈的话,妈妈马上就去给你办表,表办好了,爸爸带你到北京去签证,要签到证才能来美国。”
咪咪说:“妈妈,我跟弟弟在长城上照了像就寄给你”
海伦好奇地问:“爸爸说了带弟弟去的?”
“爸爸说下次去北京签证就把姑姑和弟弟带去。”咪咪骄傲地说,“他们还没去过北京,我已经去过好几次了。”
海伦跟咪咪聊了一会,发现咪咪急着去跟瑶瑶玩,就放了咪咪,转而跟于真讲电话。
于真说:“你听见了吧?我早就跟你说了,你老公跟他那个干妹妹有点不清不白的,好几次我打电话过去找咪咪都是她接的电话,那口气完全是女主人一样。你也不管管?”
“我管他干什么?况且我也管不了,”海伦说,“如果他们俩能勾搭上,我求之不得”
于真笑着说:“你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就算没感情,被人欺到头上来了,心里也还是不舒服的,不要感情也还要面子嘛。其实她那个干妹妹有哪点比你强?不就是人年青一点吗?”
海伦说:“你不相信我真的是希望他跟他那个干妹妹搞在一起?我巴不得他们成功。他们成了功,就不会抢我的女儿了。”
于真警告说:“那也很难说,既然他那个干妹妹带着个孩子,说不定李兵也想要带个孩子呢,公平合理嘛。咦,他干妹妹那个孩子会不会是他的?”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我倒是担心李兵碍于干兄妹的面子不好意思做成正式夫妻,所以要把我扯着遮面子。”
“那你还是尽快把他办到美国去,他去了美国,跟你离婚,跟他干妹妹结婚,美国那边就没人说他干兄妹l伦了。”
“我只希望咪咪这次签证能成功,其它的事我就懒得管了。”
她跟于真讲完电话,还在想李兵李虹的事,因为这个事直接关系到咪咪。也许李兵现在已经跟李虹到了难分难舍的地步了,所以他这次爽快地同意让女儿一个人先签证。等女儿走了,他就可以更自由地跟李虹在一起,大概他也估计到了,一旦女儿不在他身边了,海伦可能连电话都不会打了,那他们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做夫妻了。
但这好像太顺利了,顺利到她不敢相信的地步了。李虹的丈夫有没有风闻这事?只希望李虹的丈夫不要象李兵一样,死抓住李虹不放。或者虽然李虹的丈夫死抓着李虹不放,但李兵从中理解到被人死抓的痛苦,于是放她一条生路,让咪咪跟着她。
她不知道李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李虹好上的,她曾问过她妈妈,到底看见了什么。她妈妈说看见过李兵在顶楼上跟李虹你拍我一下,我打你一下,但她妈妈说:“你要把那理解为干兄妹之间打打闹闹也可以,顶楼上嘛,能干出什么来?平时最多也就是眉来眼去的,但眉来眼去这种事也完全是各人的感觉,也可能他们什么都没有。”
那时她还没悟出李兵跟李虹相好的深远意义,所以还傻呼呼地警告李兵,说你要想跟李虹好,就干干脆脆跟她好,不要脚踏两只船。后来李虹就没怎么来她家了,而且很快就结了婚,有了孩子。她想,也许是我拆散了他们的姻缘,早知道李兵这么难摆脱,那时就应该大力支持他跟李虹好了。干兄妹又没有血缘关系,怕什么?
现在就看李兵敢不敢在国内跟李虹结婚了,如果敢,他就没心思抓着咪咪了。如果不敢,事情就比较麻烦一些,他可能想先让她把他办出国,然后再跟她离婚,把李虹办出国。问题是李兵不是读书的料,就算他以f2的身份出了国,他也没办法把自己的身份搞定,只能靠着她,那他又怎样把李虹办出来呢?
也许李兵不懂这些,以为只要自己出了国,就能把李虹办出来,如果是那样的话,倒也不赖,至少他不会死缠着她不肯离婚。但是一旦他发现跟她离了婚,身份就没有了,也就不能把李虹办出国来了,他会不会又转而死抓住她呢?
她自己也不禁好笑,看这两口子,丈夫挖空心思利用妻子把自己和情人办出国,妻子挖空心思让丈夫放女儿到妈妈身边,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还有什么夫妻情分?她这个做妻子的,做到一心希望自己的丈夫有外遇的地步了,这也算做出成果来了。
第二天刚好是她休息,她开车回b城去了一趟,先去学校办i…20的事,请学校再开一张表,上面只写她女儿一个人探亲。学校说没问题,一个星期就能拿到。?
第 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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