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第1部分阅读
玻璃心 作者:肉书屋
玻璃心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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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心(四月天完结)
作者:五月艾草
【内容简介】
“我有一颗玻璃心,脆弱而易碎,看似坚硬,实际上却不堪一击,晶莹剔透,却没有任何温度…
1过敏事件
文琦没想到自己居然晕倒了,当那殷红的液体溅到她手上的时候,她只觉得手脚发凉,冷汗淋漓,一阵阵的头晕目眩,胃里像有什么东西搅着,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包厢的沙发上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朗的面孔,“你好些了吗?”深邃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担心,温和的声音,与刚才的咄咄逼人截然不同。
其实只是一小会儿,但她觉得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心里的那种茫然和绝望让她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我没事,高总,就是有点酒精过敏。”她坐了起来,其实她的脸色苍白的可怕。
“小文啊,你可吓坏高总了,他差点就打了120了。”同来的尚局长在旁边也松了口气,他是这个检查组的组长,真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他回去也不好交待。
“不好意思,高总,扫你们的兴了。”她轻轻地说,“尚局长,我有点不舒服,想请个假。”
“行,行,回去好好歇歇。”尚局长满口答应,回头又问高浩天:“高总,你看小文这过敏确实挺严重的,……”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高浩天的声音很低但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麻烦你了,高总。”她推辞。
高浩天看了她一眼,“别逞强。”
文琦头还有些晕,不想再争下去,“那谢谢你了,高总。”
华灯初上,这个城市才刚刚热闹起来,车子沿着滨海路前行,她打开了窗,海风吹到脸上,带着一股清新和潮湿,在这初夏的天气里很是舒服,文琦望着远处的大海,夜色一样的海面上有着隐隐约约的渔火,不知是晚归的渔船,抑或是海上的灯塔,但总是让人感到温暖。
她心情复杂,怅然若失……
她和孔处长是做为审计局方面的代表参加这个财税检查小组的,当初局里分管业务的于局长找她,告诉她想抽她代表审计局去参加市里的财税专项检查时,她心里是有些吃惊的,她在法制科,这个科室平日里和这些业务基本上没什么关系的。
“我没接触过业务,恐怕不行吧。”她推辞着。
“别谦虚了,注册会计师都考出来了,咱们局里也找不出第二个呀。”还没等文琦接话,于局长又接着说了:“局里让你去,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不能再推辞了。“好吧。什么时间开始?”
“下周一报到,你和审计一处的孔处长一个组。估计至少得一个月,回去把手头的工作交待一下,你们姜科长那儿我和她说一声。”于局长又交待了一番诸如要好好表现、注意影响、有事情多请示汇报之类的话。
和文琦预料的差不多,检查组的工作也不是多忙。她们组共六个人,组长由财政局的尚副局长担任,其实她心里明白这类的检查都是象征性的,就是真有问题也不是他们能说的。这些企业都是市里的利税大户,哪个也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一直都也还顺利,除了今晚。
海天房产是他们检查的最后一家,这是东海集团下属的分公司。东海集团在全市乃至全省都是赫赫有名的,典型的家族企业,以建材起家的,现在已经扩展到房地产、电子、服装、物流、旅游、教育等很多领域,经常在新闻上看到他们公司的高层和省市领导一起出席一些会议。
他们在公司检查的时候一直是公司一个副总陪着,说是总经理外出了,直到今天晚上,检查结束了,他们的总经理高浩天终于露面了,让文琦有点吃惊的是这个总经理居然非常年轻,公道地说应该是非常之年轻俊朗。
看得出来尚局长对这位高总的讨好,一个劲地称赞他如何年轻有为,那位高总一脸招牌式的微笑,但文琦总觉得他眼里有些若有所思的意味。
文琦最头疼的就是这种应酬的场合,轮番地敬酒,酒过三旬后的那些口无遮拦的荤段子,偏偏组里就她一个女的,弄得她很是尴尬。
酒她是坚决不喝的,“我酒精过敏”,她这样解释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但是她很坚决,有时气氛弄得有点僵,局里的孔处长就忙给她打圆场:“小文平时在局里也是滴酒不沾的,小姑娘刚毕业,有情可原嘛。”话说到这儿,再见她那张清秀的小脸、齐耳短发,十足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对方基本上也就不再坚持了。
但今晚情形却有些不一样,海天的那个副总一看就是商场上混出来的“老油条”了,酒桌上也是滴水不漏的,文琦的挡箭牌在他面前丝毫没有作用。
“文小姐,你放心,你喝别的酒可能过敏,喝我们海天的酒绝不会过敏。”说着就示意小姐往她的杯子里倒酒,尚局长显然是怕文琦不知深浅得罪了海天的老总,也附和着:“小文,你看高总都亲自过来了,总得给高总个面子嘛,红酒小喝点没事的。”
推辞间小姐已经开始倒酒了,开的是张裕解百纳干红,那殷红的液体让她一阵阵地不舒服,下意识地挡了一下,结果瓶子一歪,酒洒到了杯子外面,还溅了一些她手上、衣服上,然后她便晕了过去。
这个事情的影响,想想她的头都大了,审计人员在被审计企业的酒桌上晕倒了……,尽管她一滴酒都没喝。
因为这次“过敏事件”,文琦被孔处长告知可以休息两天。
周四的下午,她去了s大。尽管毕业一年多了,但是这个校园她经常回来,同班的好友唐锦慧在这里读研,她常过来玩,因为喜欢校园里的那种氛围。
这个时间学生基本上都下课了,草坪上、树荫下、湖畔的石凳上都是三三两两的人或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她穿过人工湖上的小桥,对面是一栋有着红色屋顶的俄罗斯风格的建筑,在学校时她们都称其“红顶楼”。
五楼西头最边上的一间屋子,门上写着“s理辅导室”。文琦进去的时候,颜青正在里间的屋子里和一个男生聊天。颜青是教育学院心理学专业的教授,文琦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报告会上,她的美丽和才气折服了下面那群心高气傲的学生们,大礼堂的人始终是满满的。直到回宿舍,大家还以倾慕的口气议论着她,结果让那些没去听报告的后悔不已。其实吸引文琦的不仅仅是她的美丽和才气,她喜欢她带来的那种温暖的感觉,如沐春风。只要有空她就跑到教育学院去听颜青的课,时间久了,大家都以为她要考颜老师的研究生。同寝室的林胜楠也奇怪:“你一个学会计的,去听什么心理学?”她当然不会以为文琦要考颜青的研究生,她专业成绩那么好,就是考也应该考本系的。
“喜欢。”文琦依然那种淡淡的口气,林胜楠早已见怪不怪了,文琦做事情总有些让人无法琢磨的。她成绩好,但从来不是那种传统的好学生。
后来,颜青的心理辅导室招募自愿者,她报了名,居然被选上了,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是颜青带的研究生。每个周四的下午她们都会到这个小屋子来,帮颜老师整理一些相关的资料。
“颜老师”里屋没人了,文琦过去和颜青打招呼。
“今天怎么有空了?”四十多岁的颜青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知识女性的优雅,她的声音略带一点磁性,文琦每次听到都觉得心里平和了许多。
“我今天休班,颜老师,过来看看你。”颜青没有忽略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焦虑。这是个不容易打开心扉的孩子,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坐吧,文琦。”颜青望着她的眼睛,“你情绪不高,遇到什么事了?”
文琦苦笑,“米老师,你的眼睛真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你根本不想对我隐藏什么。”颜青也笑了,“说吧。”
“颜老师,我前两天又晕了。……”
2修身养性
周一的早上比平时忙了很多,“小文,你可是回来了,这个月忙死我了,”她的科长姜若华有点夸张地说,其实就是没人端茶送水了,不习惯了。
文琦所在的法制科基本上就是审计局里最清闲的科了。科里一色的女人,除了她剩下的两个都有些背景,郝梅的丈夫是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她也不知真病假病,反正常年在家休病假,不上班。科长姜若华的老公是文化局的一把手,两人都是惹不起的主儿,平时连局长也让她们三分。文琦来这里一年多了,每天的工作基本上就是送送文件、打打开水,偶尔帮领导写个发言稿什么的,闲散得要命。
有一次林胜楠来找她,见她整天就忙这些,忍不住数落她:“真搞不明白你,那么多的公司不去,非要考什么公务员,整天就伺候这些官太太,烦不烦啊?”
“就当作修身养性吧,再说了,你不也是伺候那个什么经理的?”林胜楠一毕业就去了一个外贸公司,长袖善舞,现在已经是经理秘书了。
“那可不一样,我是奔着钞票去的,你呢?在这儿一个月拿那几大毛还不够塞牙缝的。”屋里就文琦一个人,她说着不客气地坐到了对面的桌子上,“我当年是什么学生?要补考才能及格的,你文琦可是会计系的尖子,是榜样啊。”文琦当年参加cpa考试,五科一次全过,在当时的会计学院很是轰动。本以为毕业后她会去会计师事务所,结果她却让所有的人大跌眼镜,考了公务员,坐机关来了。
文琦不多话也不爱搬弄是非,对局里的帮派斗争也没兴趣,姜若华对她倒还满意。要知道这几年她这个科里可是换了好几个人了,几乎没一个让她满意的。
文琦屁股还没坐热又被孔处长招呼了过去,“小文,怎么样?身体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孔处。”文琦忙笑着回答。
“没事就好,你呀,可吓坏我们了,海天的高总还问你是不是平时身体不好呢?”
客气了半天,最后文琦领了任务回,检查组要给检查的各家企业写一份报告,分给她的是绿源制药厂和海天房地产。
姜若华知道后,骂了一句:“这个老狐狸。”
看文琦很不解的样子,点了她一下“你呀,小文,不是我说你,不要什么事情都那么好说话,要吃亏的。海天房地产是什么企业,那个高总是东海集团的太子爷,听说正和市委冯书记的侄女谈朋友,咱们市里那些头头脑脑的都还巴结着他呢,这样的检查报告你怎么写?……”
文琦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不过想来也是,以海天地产的地位,这份报告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写。转念又想,自己一个小小的科员,就是得罪了大老板,又能怎么样?姜若华见她还是那副可有可无的表情,知道她没往心里去,心想:小姑娘,刚毕业就是不知深浅?
写报告这种事情难不住她,实习的时候在东信会计师事务所,她所在的那个小组的审计报告都是她写的。傍晚要下班时,绿源药厂已经完成,海天地产的也写了大半了,想来还是有所顾忌的,遣词用句上斟酌了很多。
高浩天看着手里那张公交月票卡,小小的一寸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眉目清秀,只是那双眼睛太过淡然,总有种世事皆空的感觉。那天晚上,正是那双眼睛让他一下子认出了她,漂亮的眼睛里像浮着一层碎冰,隐隐流露出清冷的气息,只是在晕倒前的那一瞬似乎有些慌乱。
他拿起电话:“妈,我找到那个女孩子了。”
手机响的时候,文琦正睡得朦朦胧胧的,她一向浅眠,这一吵估计要很长时间睡不着了,心里有些恼,拿过电话看了看,“林胜楠,你能不能别像夜猫子似的?”
那边声音很嘈杂,林胜楠的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文琦,快过来,我喝多了,被缠得走不了了。”
林胜楠和她们经理去谈业务,脱不开身的时候,都会打电话向她求救,文琦经常不是扮做她的邻居就是房东,打电话给她,说水管碎了或者暖气漏水了要她马上回来。
但让她亲自过去,这还是第一次,显然是遇上麻烦了。她没敢迟疑,问清了她的位置,下楼打车就过去了。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乌烟瘴气的,显然已经喝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林胜楠已经面若桃花,被几个男人围住,还在劝酒:“林小姐,说好了,再喝三杯,这单业务就给你们公司了。”
“我是林小姐的朋友,对不起,她喝多了,我带她回去。”文琦走上前,扶住了林胜楠。
几个人打量了一下她,“小妹妹,想走也行,但怎么的也要把这杯酒喝了啊?”其中一个廋子拖着声音,边说边把一个空杯子填满了,是52度的五粮液。
旁边几个也跟着附和着,“对啊,喝了再走。”
文琦看了看面前的杯子,平日里用来喝水的那种,很大,端起来,一饮而尽。
“可以走了吧?”她冷冷地问,一屋子的人都愣在那儿。
好半天,林胜楠那个肥头大耳的经理才反应过来:“林秘书,这样不太礼貌吧?”
文琦端过他面前那杯酒泼了过去:“我朋友是做秘书的,不是陪酒小姐。”
高浩天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文琦了,而且是在这个场合,他和几个朋友也在这个酒店吃饭,离开的时候路过那个包厢,从半开的门中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文琦好像和那双眼睛才能对上号,看到文琦喝了满满一杯白酒,想到那天她的状况,心里倒隐隐地有些担心,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但见文琦冷着一张小脸,扶着那个女的走出了酒店,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样子。但她那天的样子也不是装的,那惨白的脸色、痛苦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可今天……,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文琦费了好大劲才把林胜楠弄回了她的住处,真不知道今晚她到底喝了多少,醉成这样,其实她也有些酒量的,不是那么容易被灌醉的。给她倒了杯水喝,然后又把她弄到床上,自己也累得一身汗。
林胜楠租住的是一套一居室的公寓,文琦看她这个样子也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但又不愿意和她去挤一张床,只好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了。
文琦和林胜楠的友谊在大多数人眼里是不可思议的。林胜楠性格外放,套用某个老师的话:不是一般的“疯”。她艳丽的就像怒放的牡丹,而文琦淡雅的像一朵茉莉,怎么看两个也不像能走到一起的人。
她和文琦不是一个专业的,她是学投资的,只是偶尔上大课的时候能碰到一起。她们最初的结缘也是因为酒,那时文琦在一个酒吧打工,弹钢琴。一天晚上收工时碰到了喝醉的林胜楠被一个男人往车上拽,林胜楠平时都是一副富家千金的做派,到这样的地方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本不想管闲事,但路过她身边时看她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到底还是上前拉住了她。
她们在操场边上的草坪上躺了一晚上,醒酒后的林胜楠泪流满面,“我拼命地花他的钱,找男朋友,他不想我干什么,我偏要干什么,就是要告诉他有其父必有其女,……,我恨他,有时候甚至恨我妈妈……”
很老套的故事,有了钱的男人出去花天酒地,在外面勾三搭四,而林胜楠的母亲则忍气吞声,不肯离婚。
“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报复别人,值得吗?更何况你恨的那个人可能半点感觉都没有,多滑稽,到头来把自己都搭了进去。”文琦面无表情,连语气都是冷冷地。
3忘了
高浩天难得这么早回家,连家里的陆阿姨都很高兴,特地多做了几个他爱吃的菜,平日里大多时候他都不在家吃饭,有时候太晚了,索性他就不回来,在自己的公寓里呆一晚。
难得高克东今天也没应酬,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饭,这样的时候可是不多的。
“对了,你打电话说找到那个女孩子了?”秦素看着高浩天,“是真的?”语气有些不太确定,毕竟找了这几年都没什么结果。
高浩天点点头,眼前仿佛又是那双淡然的眼睛“没错的,妈妈,就是她。”
“哦,她是做什么的?学生?”高克东一直觉得是学生的可能性最大,当年就曾经到几所大学里去查过。
“是啊,她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困难?”秦素还依稀记得当年躺在病床上那个纤瘦的小姑娘。
文琦的具体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除了知道她的工作单位外,其它的都还没来得及去了解。她过得好不好呢?似乎不是很好,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应该那么沉默的。
“她叫文琦,已经毕业了,在市审计局工作,前几天跟着一个检查组到我们公司来过,其它的情况我还不是很清楚。”
“天天,你上点心,若不是她,……”秦素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妈妈没说出的话是:若不是她,你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妈妈,我知道,我回去马上把她的情况弄清楚,你放心,这个事情我一直都记着呢。”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呢?
“你联系一下她,找个时间我去见见她。”当年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医院,而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医院也没留下她任何信息,只是在她曾经躺过的那张床上捡到一张公交月票卡,应该是不小心掉下的。她曾托了很多人悄悄打听过,但都没找到。
文琦坐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次略而过的高楼大厦、城市广场、绿地植被……,s市和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城市有太多太多的相似之处,很多时候她都以为还在那个从小生活过的城市间行走,耳边还有妈妈的叮嘱:“路上慢点骑车,别和假小子似的。”其实她离开那个城市已经八年了,而妈妈也已经走了整整八年了。
文琦没有想到会再次来到海天房产,那份报告到底还是给她惹了麻烦。
“海天的高总对我们的那份报告很感兴趣,有些问题想探讨一下,报告是你写的,你就过去一趟吧。”于局长的语气倒还是很轻松的。
探讨?有几个企业愿意被人挑毛病的,更何况是海天这样的大公司,想来是他们那位年少得志的总经理要教训一下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吧,她的那份报告虽然言辞斟酌了些,但还是把财务上的一些问题实事求是地列了一下。
其实高浩天看到那份报告时就猜到了肯定是文琦写的,平心而论那份报告写的很不错,干净利落,却字字珠玑,显然有着良好的文字功底。但也只有她这样刚踏上社会的会这样写,他们检查组那些个“老油条”哪个会冒着得罪海天的危险去写这样的报告?
文琦搭电梯到九楼的总经理办公室,“文小姐,高总在里面等你。”女秘书语气轻柔,动作优雅得体,她心里忍不住想:大公司就是不一样,连秘书的气质都这么好。
高浩天打量着文琦,身材高挑的她,显得很瘦,一身咖啡色的套装,衬得脸色格外地白皙,好像她很喜欢偏暗的颜色,那天晚上她穿的是黑色。
找人查过她的档案,文琦,云州人,s大毕业,简历的父母栏里均填着:已故。
原来她已是父母双亡,那一刻他想起那双清冷的眼睛,心里某个地方似乎弹了下。
他示意文琦坐下,秘书给她倒了杯茶,轻轻地带上了门。
“那份报告具体是我写的,不知高总有什么问题?”文琦开门见山,她不喜欢那些客套的寒暄。
“报告写的很不错,你放心,文小姐,我不是要兴师问罪的?”看出她眼里的那丝戒备,他索性把话也挑明了。
文琦愕然,没问题找她来做什么?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找你是要打听点事情?”高浩天语气很诚恳。
“不知道高总要问什么?”自己和他也不过第二次见面而已。
“你是rh阴性血吧?”
“你怎么知道?”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三年前在市二院你曾给一个患者输过血,那个人是……,是我的亲人。”高浩天徐徐开口。
文琦有一瞬的怔仲,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情。
“你忘了?……我们曾经找了你很久。”高浩天轻轻地说。
忘了?当然不会,她记得那个炎热的午后,夏晋远来找她,她冷漠得如同陌生人,他被激怒:“文琦,血浓于水,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父亲?”
她最忌恨的就是这句话,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和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事情过了这么久我记不清楚了,大学生经常有献血的,高总怎么能确定就是我呢?”她悄悄掩藏起那些复杂的情绪,她不想也没必要和面前的这个人有什么牵扯。
高浩天盯着那张公交月票卡,心里很确定她不是忘了,而是根本不想承认。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里隐隐有些挫败和不舒服,很多人排着队等着能和自己扯上点什么关系,可她好像避之不及。他没把这张月票卡拿出来,万一她直接否认了,就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了。
4撒谎?
回去的路上,手机响了。
“文琦,我失业了,”林胜楠声音懒洋洋地,早上自己出来的时候林胜楠还没醒,想起昨晚泼的那杯酒,她不失业才怪了。
“大小姐,怎么还舍不得?”她嘲讽地问,“衣食父母啊,要不以后你养我?”
“行啊,只是每天要吃糠咽菜了,只要你能受得了。”
“文琦,下了班我等你,叫上锦慧,咱们一起去‘彼岸’。”
“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闲啊?锦慧未必有时间。”她泼她凉水。
“我都失业了,你们还这样对我?是不是朋友啊?告诉锦慧如果她不来小心我翻脸啊。”林胜楠一副威胁的口气。
打电话给锦慧时,她刚从外面回来,领她们班学生搞社会实践去了。锦慧是系里保的研,读研时已经开始给本科生当辅导员了,毕业后的去向基本上也定了,留校当老师。
“晚上,林胜楠请客,去‘彼岸’。”
“怎么她又发奖金啦?”三人里面就数林胜楠挣钱最多,经常请她们俩到各种场合开眼界。
“是庆祝她失业。”文琦憋住笑。
唐锦慧和林胜楠是她大学时最好的两个朋友,锦慧和她是一个班的,两人一个寝室。锦慧文静内向,凡事都很认真,从不缺课逃课,是标准的好学生,每每考试前班里几乎人人手里的笔记都是她的复印版本。
她和林胜楠的相识自然是缘于文琦,个性截然不同的三个人居然成了很好的朋友。
“彼岸”是一家酒吧,文琦很喜欢这个酒吧的名字,第一次和林胜楠来时就一脸向往地说:“看到这个名字就让人无限遐想,喝上一杯就到了幸福彼岸了。”
林胜楠在二楼点了个包厢,两人到时,她已经一个人在里面唱歌了。
“看样子你还真受刺激了啊?”文琦有些好笑,“怎么?非要等着你那个猪头经理把你送给客户去换订单,你才满意?”
“谢谢你的英雄救美,文小姐。”林胜楠拖着声音说,她今天化了很浓的妆,整个人看起来妖艳得很。
“呵呵,原来是难过那天去救你的不是帅哥啊?”文琦笑。
锦慧在一边看着她俩斗嘴,不吱声。
“喝酒,喝酒。”林胜楠递给她和锦慧一瓶啤酒,“说好了,今天不醉不归。”
三个人边喝边唱,一会儿功夫面前就摆了一溜空瓶子。
“呵呵,三个女人一起喝酒,会被人误解的。”文琦的脸已经面若桃花了,其实这三人里面她的酒量是最好的。
林胜楠正唱,“……我要和你双宿双飞多冲动,我的内心忽上忽下地阵阵悸动,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她一边唱一边冲她俩抛媚眼。
文琦只觉得浑身发毛,“锦慧,你可离她远点,否则当心嫁不出去。”
“锦慧,下一首让文琦唱《孤枕难眠》。”林胜楠冲着她大声嚷着。
“去你的。”文琦骂了她一句。
锦慧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个是有故事的。
上大学时班里有个男生对文琦很有意思,但因为文琦平日总是冷冷地,他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追求,有事没事地总在文琦身边深情款款地唱那首《孤枕难眠》,弄得文琦都烦死了,有一天终于忍无可忍,对那个男生说:“要不要我买个枕头给你?”男生闻言落荒而逃,此事一度在会计学院流传很广。
喝到最后,林胜楠先醉了,她哭着,“我妈今天给我来电话,……,她说想我了,让我回去。”
文琦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伤心事在这儿,除了最初的那次,林胜楠就没再提过自己家里的事情,她们三人在一起都很默契地从来不谈论这个话题,于她,于文琦,这个都是禁忌。
文琦轻轻拍了拍她,“如果你也想她,就回去吧。”其实知道她醉了,什么也听不进去。
好不容易和锦慧俩把胜楠弄到一楼,却又发现把她的包落包厢里,文琦只得又上楼去取。
刚转过楼梯拐角,就听见一个带着哭音的女声,“浩天,我哪里不好?你要跟我分手?”
她这才发现走廊拐角处站着一男一女,女的已经是梨花带雨了。
“林微,我们不是说过了,好聚好散。”明显不耐烦的男声,尽管站在阴影里,但那低沉的声线,是她下午才听过的,海天的总经理,高浩天。
她没有那个闲心去看人家的分手戏,可是两人站在那里正好挡住了去路,这个时候总不能让人家“借过”吧,只得耐着性子站在那里。
“可是,……,浩天,我离不开你……”抽抽噎噎的女声堪比琼瑶的苦情戏,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居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高浩天这才发现后面有人,他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转身,显然看到文琦,他也愣了一下。
“林微,难道你还要继续在这儿让别人看戏?”他冷冷地说。
那个被叫做林微的女子恨恨地瞪了文琦一眼,哭着离开了。
“想不到文小姐也喜欢到这种地方来?”仿佛刚才的事情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高浩天凉凉地问。
“难道这里有规定我不能来吗?”文琦很不喜欢他那种居高临下的口吻。
“我记得文小姐好像是酒精过敏吧?不过看文小姐现在的样子……”,灯光下的文琦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外套,显然是喝了不少酒,素净的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光流离,哪还是他白天见到的样子。
“难不成那天晚上文小姐是在演戏,如果真是这样,你不去做演员真是可惜了。”他盯着文琦。
“谢谢高总抬爱,若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去。”文琦笑得媚眼如丝,“再见,高总。”
她想从他身边过去,却突然被他拉住了胳膊,“为什么撒谎?”
他的靠近让文琦有种窒息般的感觉,她挣开他的手,冷冷地说:“高总,你管的好像太多了?”
回到家后已经很晚了,文琦冲了个澡,坐在客厅飘窗的大窗台上,十七层的楼高,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她点燃了一支烟,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抽烟。当然这样的时候都是她一个人的时候,所以没有人知道她抽烟。
今晚因为遇到了高浩天,他的举动,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焦躁不安。
透过阳台的落地窗,外面是芸芸众生,万家灯火,而自己好像离这一切那么远……
5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周末,文琦睡了个懒觉,然后跑到s大去找锦慧。和锦慧同屋的那个女同学家是本市的,几乎从来不在宿舍里住。所以她经常跑去赖锦慧的床,美其名曰“旧梦重温”。
锦慧要去听个讲座,她就窝在床上看书,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叶稀疏地落在身上,恍然又回到了以前上学的时候,有时懒得连饭也不愿去买,“锦慧,帮我带一份吧。”语气是无限讨好的。
她其实很喜欢校园里的生活,单纯而快乐。锦慧曾经劝她,“这么喜欢校园,留校当老师吧,咱们俩在一起,多好。”
以她的成绩,读研和留校不是件难事,她叹了口气,“锦慧,这个世界上有两种职业是我不能从事的,一个是教师,一个是医生。
“为什么?”
“这两个职业都需要很强的责任心,而我,恰恰没有……”
一本书翻完了,也不见锦慧回来,只好又趴到书桌上去找,居然翻出来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随手一翻,一张照片落在地上,捡起一看,是那次她们班去爬山时拍的,六、七个凑在一起,笑得龇牙咧嘴的。背面有字,是英语,曾经烂熟于心的诗句:the furthest distahe worldis not beeehbut when i standfront of youyet you don‘t know thati love you看看照片上的锦慧和站在她身边的姜东阳,心下默然,原来锦慧一直都没忘了他。
锦慧喜欢姜东阳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是没放下。
姜东阳是她们的班长,很稳重踏实的那种,从锦慧总是拖她参加班级里的那些集体活动时,文琦就隐约知道了她的心思,她俩都不是那种热衷于集体活动的人,除非明令不得缺席,基本上是不参加的。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锦慧对集体活动几乎是次次不落,而且每次都拖她参加。时间一长她就明白了,锦慧不是喜欢参加活动,而是喜欢组织活动的那个人。她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姜东阳身上,那种羞涩的却又热烈的眼神,轻易地暴露了她的心思。
后来,锦慧终于透露了她的心事。她喜欢姜东阳,从一进这个学校就开始了。
对于锦慧那么内向腼腆的人来说,一定是这种隐秘的感情折磨地她不吐不快了。
当时,林胜楠一脸讶然,“喜欢就去追啊?”这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林胜楠,锦慧说,你听着就行了,瞎出什么主意,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啊,男朋友换得和衣服一样快。”她在旁边顶了她一句,其实锦慧把心事说给她们听,不过就是想排解下自己心里的压力。
吃过午饭,两人在s大的校园里闲逛,身边不时有一对对情侣相依而过,想到那张照片,“锦慧,每天和那么多优秀的师兄师弟相处就没有什么故事?”
“呵呵,文琦,咱们之间还用打哑谜吗?有什么你就问吧。”相处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文琦倒有点不好意思了,“锦慧,对不起,我看了那本《飞鸟集》。”
“本来也没想过要瞒你,只是不想自己变得和祥林嫂一样。”
“我记得有段时间你们走得很近的。”
锦慧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神迷茫忧伤,“从来都没有开始,甚至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让他明白你的感情?锦慧,你怎么这么傻?”
“我不想被拒绝,”锦慧声音低低的。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难道你想一直这样闷在心里?”简直想去敲敲她的脑袋了。
想想这几年,她就这么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那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只能放在心里;明明心里百转千回,而别人却毫不知晓……
“你呢?文琦,从大学到现在,从未见你为谁停留过?”锦慧想起不经意碰到的那冰冷落寞的眼神。
这么多年来,锦慧和胜楠甚少问过她什么,即使她们都有疑问,即使她们偶见她的失常,但从来没有问过,一如既往地给了她友情和关爱,而她,不是不想说,是无法说。
“锦慧,我们不一样,你是解不开心里那个结,而我是打结的那根弦断了,”文琦声音涩涩,眼神绝望地让人不忍注视。
出了s大,文琦给姜东阳打了个电话。毕业后姜东阳作为选调生,去了市委宣传部。两人在一个行政大楼上班,虽不在一个单位,但也经常会碰到。每次他都很热络地打招呼,毕竟是四年的同学,文琦虽然个性有些淡漠,但也觉得很亲切。
约好在附近的一家茶艺馆见面,等她进去的时候,姜东阳居然已经到了。
“我正好在附近办事,怎么想起请我喝茶了?”他一脸笑意。
文琦暗暗打量着他,不是特别俊朗的那种,但让人感觉很舒服,天生有一种亲和力,沉稳的气质和文静的锦慧倒是挺配的,不是没想过这样八卦的结果,不过实在是不忍心看锦慧那样痛苦,以她的个性,或许永远开不了口,不如自己来挑明这层纸。
“我是为锦慧来的”她开门见山。
姜东阳目光黯了一下,望着文琦,没有出声。
“锦慧,她,一直喜欢你,你难道一点没感觉到?”
姜东阳盯着杯中的茶,半晌才抬起头,“说一点没感觉是假的,但我以为早就过去了。”
“这几年锦慧一直固守着这份感情,辛苦地让人心疼,姜东阳,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
“对不起,……”姜东阳欲言又止。
文琦心里一沉,虽然明知道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但也忍不住激动,“为什么?锦慧她那么优秀、那么痴情,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比她更喜欢你……”
气氛有些凝滞,两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回旋的是悠扬的高山流水。
许久,许久,姜东阳才开口,声音竟有些低哑:“文琦,对不起,……,只是,我和锦慧一样,心里也为一份感情固执了很多年……”
6各有无奈
文琦随着街上的人流茫然地走着,姜东阳的话让她觉得很无奈,想起锦慧忧伤的眼神,她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份感情注定是没有回应的。
高浩天和冯媛媛从一家购物中心出来,正要去取车,眼睛不经意间向马路对面扫了一眼,却正好看到了文琦,他不由地停下了脚步,文琦背着一只硕大的帆布包,走得很慢,隔得远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很孤单。
想起在酒吧碰到她的那天晚上,她伶牙俐齿的样子,心里有些恍惚,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呢?
“浩天,你看什么呢?”冯媛媛在一边见他盯着对面这么久,忍不住轻轻问。
“噢,没什么,咱们走吧。”他转身和冯媛媛离开。
他和冯媛媛是在一次酒会上认识的,冯媛媛那时刚从国外回来,闲着没事,来s市散心。
酒会上,一个冒失的服务生撞到了她,酒洒了她一身,那个服务生吓得当时就楞在在那儿了,她却并没有恼,尽管很狼狈,但还是微笑着示意那个服务生离开。
当时他就站在旁边,见状很绅士地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两人就这样认识了。后来才知道她是市委冯书记的侄女,她的父亲冯守勋是省内一家银行的行长,巧的是高克东和他不但认识,而且还是很熟的朋友。
冯媛媛后来留在了s市,她在英国读的是传媒,顺理成章地去了电视台,出人意料的是,尽管她容貌和气质都很好,但却没做主持人,而是在一档谈话栏目做策划。
在同一个城市,见面的机会自然就多了起来,两人常常会在某个地方相遇,后来也算是很熟了。
只是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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