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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红第2部分阅读

      捕红 作者:肉书屋

    捕红第2部分阅读

    毒工作两者之间为难。

    我是很想对他说,我没有关系,将现场处理好比较重要,不过看看他也没有想要先一步英雄救美的意思,还口口声声说是亲戚呢,看洪青廷的爹回来,你怎么和他交代。

    瓦罐中最后一点水洒完,许箬荇将罐子往泥地上狠狠一砸,我眼巴巴地瞅着,心里头冒出来的第一句居然是:破罐子破摔。

    他的动作不是没有意义的,罐子四分五裂的同时,泥地烧灼起一层火苗,蓝莹莹的,大概不过一公分左右,他过来将我往肩膀上一抗,叮嘱那些捕快:“等火苗熄灭后,大家可以回去,已经没事了。”

    我已经一动都不会动,在他肩膀上和个破麻袋没什么两样,这个视角真好,什么都是倒着的,过来一个大胡子捕快,这人我认识,昨晚见过的,他偷偷看一眼我狼狈的样子,赶紧将视线往上调整,应该在和许箬荇说着什么。

    许箬荇轻轻摇一摇头,对他做了个手势,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大踏步向前走。

    嘴唇上一凉,发现是他的手指头,和死人的体温没差别,将一颗鲜红的小药丸往我紧扣的牙齿中间送,发现送不进来时,他将我换了个姿势,正面打横抱着,看来也有点着急了,嘴巴张张合合,速度很快,我很想告诉他,我听不见,回答不了你说再多也是白搭。

    他的手指往我脖子后面一点,我最后的那一点点可怜的力气消逝掉,整个人索性干脆地晕了过去。

    正文 第一卷 7:现成的洗澡水

    唔——我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意识清醒的那一刹那,我从床上象诈尸一样坐起来,旁边有个人和我同时间跳起来,两个人隔了这么近,大眼瞪小眼,许箬荇是狭长型的眼,算他是小眼。

    窗外的天已经又暗了下来,我还是在这个不知道朝代的地方,躺在一张木板床,睡得背脊很疼,许箬荇双眼盯着我看,我低头先看自己,连外衣都没脱,表哥你就把我往被子里面塞,虽然我是没有洁癖,可,可这件衣服明显有血腥气,你自己怎么知道换了干净衣服,清清爽爽地坐在那里。

    “别看了,是你自己连个小丫头都不要,这家里这会儿只有你一个人,所以,衣服都在你身上。”他好像完全明白我的眼神在控诉着他什么,慢条斯理走到桌子边,倒一杯水给我,还有两颗小丸子,一黑一红。

    我低头看着他的手。

    “吃掉。”他多少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我睡了很久?”他明明先前对我时,态度极好的,还口口声声说是洪青廷的爹,把我托付给他照顾,怎么才睡了一觉,化身为超级大冰山了。

    小心翼翼地把药丸从他手里接过来,往嘴里塞进去,又是一杯清水,眼睛都没眨,咕咚咕咚吞下去。

    “怎么这会儿连药苦都不怕了?”

    “良药苦口。”反正你也不会害我。

    “青廷,你昏睡了两天。”他接过被我喝干的杯子,轻描淡写地说道,“还算醒过来肯吃药,你小时候很怕吃药,丸子还没有送到你面前,眼泪已经掉下来。”

    吓?两天两夜,难怪他脸色很难看。

    我怯生生地比出两根手指头,在这么不知不觉间耽误四十八小时:“那怎么不给我找个大夫来看看。”

    许箬荇笑,带着一点点傲气:“青廷,富阳县有大夫比我的医术高明吗?”

    俗话怎么说来着,杀人救人一把刀,表哥,你大概就属于这种范畴,我这个赝品不晓得在你锐利的目光下还能撑多久。零点看书

    他走到我身边:“手。”

    哦,乖乖从被子下面探出来,那我没醒的时候,你怎么把脉的,还不是伸进来直接拽出去,这会儿装正经。

    “青廷,你的脉象很奇怪,照例说你的武功传承你爹的,虽说是自成一路,但也绝对是正经功夫,内息悠长,连绵而生,但是这会儿,我居然摸不到你的内力,好像在一眨眼之间,它躲起来了。”他满面疑惑地换过另一只手继续把脉,“我明明看到你腾身去救那个孩子,看着轻功比我还要好几分的,难道是毒性侵入体内压抑住你原来的内息。”

    看他换手换得很辛苦,我都跟着想皱眉毛,很想同他说,我现在的身体没有习过武,没有内力是正常的,那时候能飞起来才是不正常的。

    他已经认命地把我的手塞进被子里,本来在被窝里已经捂得暖和暖和的手,变得和他的手一样凉冰冰的:“我再想想办法,这样子,你怎么做捕头呢,来个案子,你只能干瞪眼。”

    我本来也不想做什么捕头,你觉得我不合适,那是最好了,停薪留职先,如果哪天真的许青廷回归,让她再做一个风风光光的女捕头。

    “我刚才替你烧了热水,你快洗个澡吧。”他很勤快地跑出去,把两大桶的热水提进来。

    我看到屋子的一角有个大大的木桶,应该是用来泡澡的,可他怎么能预计到我正好这个时候醒过来,正好可以用这些热水。

    他边往木桶里倒热水,边数落着:“热水都烧了四五回,热了冷掉,冷掉再烧,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都准备掐你了。”

    热气在房间里腾腾而上,我嘴巴动一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过来揉揉我头发,宠溺地笑起来:“能自己洗吗?”

    我都没回答,他的脸,为什么,为什么比我红得还快,表哥,请问你在问问题的时候,想了些什么儿童不宜的东西,方便坦承的说一说吗。

    我拢了拢头发,镜子在那边,不用照都知道是什么鬼样子,不是自己亲戚能对你这么好,知足吧你,旁边有个木头柜子,打开一看,不是藏青就是玄黑,洪青廷,敢情你把捕头当尼姑来当的,看你表哥的年纪,你该不会超过二十岁,怎么就不爱穿红戴绿的呢。

    等一下。

    很重要的问题,我想起来了,怎么老觉得别别扭扭的,哪里不对劲。

    就是这个了。

    年龄。

    我的年纪应该比真正的洪青廷大几岁,怎么他们都没看出来。

    大胡子捕快和那班小卒看不出来,情有可原,这个比狐狸还精的表哥也看不出来的话,太对不起他长这么一双好眼了。

    匆匆把澡洗完,随便把黑色的干净衣服穿上,凑到铜镜前面一照,这个也算镜子,稀里糊涂能看到个影子晃一晃,是男是女都看不分明,想再照清楚点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抓着桌上的木梳,我又开始犯愁,这年代女孩子的头发该怎么梳理,我不会啊,看着有两条发绳样的东西,放在铜镜边上,只能给自己打了两条长辫子,能见人就行,自己动手想把木桶里的水倒出来处理,哎哟,怎么死沉死沉的,明明许箬荇提进来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

    我们两个的实力悬殊实在是大了点。

    我推门出来,许箬荇坐在小院子中间的石桌边,低着头,在想很重要的问题,我走到他后面,他好像都没有察觉出来,不晓得是哪根筋搭住,我居然伸出两只手,把他的眼睛一蒙,还摇头晃脑地在那里问:“你猜猜我是谁。”

    这个问题,后来我想想都觉得很弱智。

    许箬荇却在那里笑起来,压在嗓子里很低沉的那种笑声,轻轻将我的手挑开,回过头来道:“青廷,你多久没和我玩这个把戏了,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

    我根本没有这部分的记忆。

    “你别担心,我会想出办法来,让你恢复武功的。”他柔声地冲着我说道。

    我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房间里的洗澡水怎么办。”

    他笑着摇摇头,边撸衣袖边很是无奈的样子:“还能怎么办。”

    凉拌。

    虽然很是不好意思,但洗澡水问题被他随手解决掉,他不死心地再次替我把完脉,神情凝重,不过看到我那两条辫子,他又乐了,探手过来还摸一摸:“这个好,象个丫头了。”

    啪地被我拍开,我只是觉得自己样子丑。

    可他象是一惊,突然很郑重地站起来对我作揖:“青廷,是我唐突了。”

    这个到底是什么年代,我真受不了了。

    两个人很尴尬地伫在院子中间。

    咕噜咕噜。

    幸好有我的肚子替我解围。

    许箬荇很识趣地转开话题:“去我家吃饭?”

    我犹疑了,你家有些什么人,我一个都不认得,露出马脚怎么办。

    “平日里,你最爱上我家吃饭,直夸那个厨子手艺好。”

    我左脚刨地,很是挣扎。

    “你不用惦记我娘前次说过的话,在后院偷吃几顿就把你给卖了的。”他一眼看穿我的饥肠辘辘,本来吗,他说我睡足两天,就是两天都没有吃过东西,前胸贴着后背,尽剩下两层皮了。

    我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是在你家后院吃?”

    “对,偷出来给你吃,那厨子已经做了三顿一摸一样的菜了,就等你醒过来,大快朵颐。”

    正文 第一卷 8:内力不见了

    虽然,我完全不能接任洪青廷那个捕头的工作,但是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

    第二天一早,我刚从院子里的井里学习打水上来,梳洗一下,牙刷牙膏都没有,用手指头蘸点盐凑合了,以后要凑合的事情估计还多着,许箬荇已经在门口催我上工,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仵作不都是弯腰驼背的老头子,他咋精神就这么好呢。

    “青廷,早。”许箬荇斜斜靠在栅栏边,用四十五度角看着蓝天白云,还是穿一层不变的白衣衫,他家衣柜里至少得准备十件八件的让他替换吧,昨天我上他家后院,随便看看都知道,那是家有钱的主,而他是唯一的那个少爷。

    少爷需要做这么正儿八经的工作吗?

    不是都该提着个鸟笼子,满大街地转圈圈,然后凭着他那张九十五分的面孔,对着那些欲迎还拒的大姑娘小媳妇调笑两句,比如来一句,妞,给爷乐一个。

    我很小声地问道:“能再休养两天吗?”

    “不能,太爷等你回那天的案情已经等了三天。”一谈到工作问题,他的神情很肃然,颇有家长的样子,“很多细节,司马他们根本说不清楚。”

    可我也说不清楚,我是半途来的,前半集的剧情没看到。

    “不梳辫子了?”他走在身侧问道。

    能梳两条麻花辫去县衙吗,你没笑,县太爷都喷了,我昨晚上仔细琢磨一下你的发型,其实和普通马尾没多大区别,你那根簪子看着是好货色,我就随便找根布带绑一绑,看着精神点就好。

    “表哥。”

    他一听停下脚步,大概平时青廷妹妹也是遇到要紧的事情才祭出这两个字做法宝的,他站在我正面:“不用把头低着,直接和我说,怎么了。”

    我想一想,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妥当,等会儿可是去见官,虽然对捕头来说,县太爷应该是属于直属领导,不过和领导说话毕竟不象和亲戚说话这么舒服:“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忘记了。”

    我说错话了,明显我说错话了,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吓人:“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抬头看着天:“今天天气真好。”

    “洪青廷!”声音不大,带着威胁的意思了。

    赶紧冲着他笑:“我在,我在这里。”

    “那天晚上的事情,你真忘记了。”

    “醒过来以后,只记得后面部分,死者躺在院子里,一地的血,后来大胡子捕快,哦,司马捕快把你叫来,再后来的事情,不用我说了吧。”

    他沉吟一下道:“难道是毒药侵蚀的关系。”

    反正此醒过来非彼醒过来,他自个儿以为就成,他要是觉得我的身体不能做捕头,要在家养个半年一年的,我也是很乐意的。

    “案情复杂,据司马大哥说,你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人,然后,你把所有的人都留在院子里,独自进入房内。”他两句话把问题解释给我,“然而你因为中毒昏迷不醒,那些人的尸体到这会儿还在停尸房,没有办法处理,县太爷的意思,是要等你的那份口供。”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掉包,我是替代品,原来那个洪青廷哪里去了,被镜妖吃掉还是换到现代去替代我过日子了。

    “那些人一共有几个?”

    他似乎是真的相信我失忆的事实:“你检查过是五个人才决定一个人进屋子里去,一班人里,只有你的武功最好,他们不过会些皮毛的把势,司马涂还特别提到你进去有一炷香时间,其间曾经发出一声颇为诡异的响声,但是身为捕头的你事先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他们擅自行动,所以他们只能原地等待,你在房间里又看到可疑的人,和他交手过,或者……”

    “我想不起来了。”事到如今,我只能一口咬定这个。

    他啪地伸手过来扣住我的手腕,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大惊之下,用力往后缩,他另一只手固定住我的肩膀,让我想甩都甩不开:“青廷,不要动,是我太大意,你中的毒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甚至可能已经进入你的脑中。”

    原来不过是想替我把脉,你这三天都把多少次,我都想替你失望了。

    过了一会,我开口问道:“有什么发现?”

    他缓缓摇头:“老样子,没有内力,空荡荡的,青廷,等一下到了县衙,你万万不能提及自己失忆的事儿,明白吗?富阳县出这样惊天的案子,怕是朝廷上面要派下更大的官员,怕是有人会一次又一次地问及你,你唯一能说的是,进屋以后,你细细查过每一个角落,没有查到可以之处,而司马他们听到那声声响,是你翻动木头衣柜时发出的。”

    我连连点头。

    “今天先应付过去,待回来以后,我再与你细细对上口供,忘记掉一些没有关系,切不可前后口径不一致,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保住小命很重要的。

    “你还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吗?”他突然来这么一句。

    那可真是太多了,不过到这一步,我能回答的只有:“暂时应该没有,到了县衙,表哥你多多提点我。”

    “县衙之所,不要叫我表哥。”你明明很乐意听我这么叫你的,干嘛还别别扭扭的。

    “许仵作?”我试探地叫道。

    他满意地颌首,还特别地补充道:“回家以后,你可以一直叫我表哥。”

    我将头扭到另一边,假装没有听到这一句。

    正文 第一卷 9:赤裸裸的尸体

    迎头看到的是司马涂那张大胡子的脸,他很是关心地上前问候道:“洪捕头的伤势可恢复了?太爷等得很急,不然应该再多休养休养的。”

    大概是许箬荇把我中毒的可怕性刻意夸大,他看我的样子,好像我实在是弱不禁风似的,我不忍拂他好意,带着笑道:“已经好得差不多,能走能跑的。”从家里一路走过来,也有二十分钟,半点没有心跳加速,头晕目眩的不良症状。

    “其他的以后慢慢再调理。”许箬荇接过话来,“太爷在堂上还是在府里?”

    “府里,今日无事上堂,特意催我过来接你们进去。”司马涂在前面带路,“郭家村有人过来给太爷递送书信,特别提到洪捕头在村口救了孩子的事情,太爷很是乐意,不过后面那几具尸体一天不处置,太爷一天心里不安。”

    “司马大哥,案发那日,有没有可疑的人?”许箬荇好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怪就怪在从我们接到讯息赶过去,看到尸体,一直到后来,连半个可疑人影都没有,那间屋子都是村子里的闲置,据说原本住着的小两口去临安城开了一家豆腐坊,生意红火,一年里只有大暑和过年才回来两次,这一点,村长也已经肯定过。”

    许箬荇轻嗯一声,没有再问下去。

    “那我先进去通报一声,两位稍等。”司马涂将我们两个扔下,自己走进一栋看着不错的院子里,青砖红瓦,两排大柳树,比我自己住的那间看着要神气多了。

    “这是县太爷所居?”

    “你不会连这个都忘记的吧。零点看书”许箬荇突然想起来,叮嘱道,“县太爷,姓黄,单名一个方,今年三十有二,是崇宁二年的状元。”

    “为什么他先进去了。”我怔怔指着那道门,里面是小院,按理说,我的职位比司马涂高,怎么见县太爷还要他去通报。

    许箬荇猛地回头盯着我看,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我摸摸头发,又摸摸衣服:“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没有不对劲。司马涂是太爷的大舅子,所以,你的捕头一职原先应该由他来做。”

    那就是他和县太爷有裙带关系,再看他在一众捕快之间颇有威信,连许箬荇都要称他一声司马大哥,我咽一口口水,没敢问他,为什么后来倒是洪青廷当了这个捕头。

    我也算是一个会察言观色的人,许箬荇对我的怀疑越来越大,我实在不敢再问得更详细下去,好像是习惯唱卡拉ok的某人,某一天被突然推上舞台,歌词忘记地一干二净,不能问台下观众,第一句是什么,第二句又是什么,最好的办法,不如大家来个大合唱,嬉笑之间,其他的一概忽略再忽略。

    等一下,方才许箬荇说县太爷是崇宁二年的状元,崇宁,崇宁是哪个朝代的年号,怎么一点不耳熟,难不成我穿越来的还不是中国上下五千年来的。

    司马涂进去打了个转已经出来:“两位,太爷的意思是,不如我们一起再去一次停尸房,他已经先行过去,我们也一起吧。”

    许箬荇点头表示没有异议,我连忙跟在他身后,他看似停顿半步走在司马涂后面,将一粒药丸塞入我的手中,压低嗓子道:“放在舌头下面。”

    我不敢迟疑,乖乖听话,什么味道啊,凉飕飕还带着辛辣,活像是一大陀芥末被硬塞进来,唯一和芥末有缩区别的是,这药丸不催眼泪,不然待会儿我到了县太爷面前,双眼红通通,泪汪汪的,该如何解释呢。

    三个人绕着原路,又走回去,早知道这样,我在县衙里等你们该多好,跑进跑出,两条腿也很累的。

    没从县衙大门进去,司马涂从小门径直进去,穿过后院,推开边角一道小门,里面漆黑一片,他微微咦一声:“怎么,太爷还没有到。”人已经走进去,眼前一闪,他点燃旁边的油灯,举托在手中:“太爷明明应该比我们早到的。”

    太爷可能要换个官服什么的,总比我们讲究些,我不介意。

    “我在这里。”身后猛地现出一道男声,低沉沉的,颇为浑厚,我猜应该是那个叫做黄方的县太爷,不过这会儿回头也看不清楚,跟着许箬荇的姿势,微微做礼。

    他似乎一挥手道:“在这里不必虚礼,我们先下去再说。”

    停尸房在地下室,这石阶长的,我约莫一数怕是有五十来级,几个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我也不好开口,许箬荇一直在身边,一只手微微靠拢我这边,叫人很安心,大概是怕我在摇晃的烛光下面一脚踩空,做下的防范动作。

    那个司马涂方才说话声音象打雷似的,怎么一下子也不说话了,这一次眼前大亮,原来是房间四角的油灯都被点起来,这里也不通风,颇有灯火通明的意思。

    如果没有房间里一具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的话。

    司马涂用手将鼻口都掩盖住,不时拿眼睛瞟我,我身旁的男子同样用衣袖将脸遮住一半,我再去看许箬荇,他神态自若地看着我,我恍然,这间埋在地底下的停尸房,没有适当的通风设备,里面的尸体少则停放几天,多则上月,里面的味道估计不是寻常人所能接受,他事先给我吃的药丸正是与其抵消所用,我的鼻腔里到这会儿还是凉飕飕的,闻不到其他味道。

    白布一打开,我愣在那里,早上许箬荇来找我的时候,没有问过我吃没吃早饭,我实在是庆幸自己半粒米饭都没进肚子,不然这会儿怕是吐在当场了。

    五具尸体,外衣已经统统被除去,白布只拉开到腰部,我估计是司马涂顾念着我在现场没好意思,将裸尸给个大姑娘看,每具尸体上都至少有十来道伤痕,或竖或横,或深或浅,没有一道是相同的,时日一多,失血过多的那些部位变成一种黑紫色,和尸斑混合在一起,苍白中透着灰绿,说不出的诡异。

    许箬荇先开口道:“太爷,这五个人的伤口虽然错落不齐。死因都是因为失血过多,这一点洪捕头和司马捕快都可以作证。”

    “当时我们到那里时,鲜血还没有凝固,安静下来还能听到血滴打落在泥土上的声音。”我总也要说上两句,这是我亲眼所见,应该能说。

    许箬荇抓住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臂:“太爷请看这边,这里有一处又短又浅的伤口,这种伤口根本不会致命,可是这五具尸体上居然都存在这种伤口,叫人实在费解,而且经我仔细探验,所有的伤口都是一把凶器所为。”

    正文 第一卷 10:正式开工了

    这杀人的心理变态吧,明明可以一下子弄死的,他却喜欢一点一点慢慢来,慢慢欣赏他人临死前的残喘挣扎,我知道现代有这种变态杀人狂魔,古代也有?

    县太爷微微沉吟一下,问道:“凶器可有找到?”

    “没有。”这次是司马涂先回答,“我们四下都寻找过,没有许仵作所言的那把刀。”

    “什么刀?”他再问。

    “一把长一尺三分,宽两寸,极其锐利的刀。”许箬荇回道。

    “将布都盖上吧。”县太爷轻轻叹一口气,“大家都出去,这里的气味怕是要影响我们考虑问题的周到性。”

    油灯一一扑灭掉,县太爷走在最前面,我跟在后面,拉着许箬荇的衣角:“这里的气味……”

    话都没说完,他推我一把,低喝道:“快走。”

    我走得又不慢,不用这么着急,大概走到三十阶,一股呛人的恶臭猛地钻进鼻子,象是混合了臭鸡蛋,臭豆腐,死老鼠等等我所能想到最恶心的那些味道在一起,毫不吝啬地直往我大脑里塞进去,我连忙屏住呼吸,三步并作两步,直往石阶上爬,结果是我第一个跑出小屋子,等他们都出来时,我还弯着腰在那里直喘气,外面新鲜空气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等我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司马涂和县太爷都是了不起,在没有借用药物的情况下,居然在那种气味中坚持这么久,县太爷还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声音都很镇定,不亏是我的直属领导,我仰起脸去看正对面的男人。

    这,真叫长了一副做官的相貌,身板魁梧,国字脸,浓眉毛,从头到脚写着两个字——正直,我在看他,他也在看我,看完不和我说话,反而对着许箬荇言道:“洪捕头大病初愈倒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

    为什么和他说呢,难道太爷心目中已经把他默认成我的家长了吗。

    “她不过是小病,不算什么的。”许箬荇好似在想什么,慢慢转过身才道,“太爷一脸忧思,可是上头压了急令下来?”

    县太爷没打算瞒着我们:“说是今日,六扇门总捕司会派人过来协查此案。”

    说的好听是协查,其实是根本上藐视我们县一级的破案能力,一下子惨死五个人,到这会儿已经四五天,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半点的蛛丝马迹,我担心地看一眼县太爷,他不会被按上个办事不力的罪名革职查办吧。

    “回县衙,或许总捕司的来使已经到了。”县太爷衣袖一摆,干脆果断地往回程而去。

    “他是不是在担心?”我悄声问许箬荇。

    “我看要担心的人应该是你才对。”许箬荇半点面子不给我,“你是富阳县的捕头,抓凶犯,是你的首要工作。”

    我怎么把这茬子事儿给忘记了,我顶替着洪青廷的位置,吃她表哥家的饭,睡她平时睡的床,怎么说也得出点力,办点实事,才不算是白吃白喝。

    “洪捕头,你去哪里?”司马涂在背后扯着嗓子喊。

    我头也不回地对他摆摆手,大声道:“我正式开工了。”既然人是死在陈家村,那么线索必然在陈家村,我一个一个问过来,不怕得不到线索。

    我认得去陈家村的路,那天虽然是摸黑回来,我的方向感一向都很不错,走过的路自然会记在心上,眼睛闭着都不会走错回家的路途。

    陈家村的村口有一块石碑,比我的人还要高一些,上面原先那些深刻的字迹已经被时光逐渐风化,这会儿我也没有心情细看,因为有一个人比我早到,还站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好像石碑上写得是一个多么生动的故事,看得他都眉飞色舞起来。

    村口的位置不算宽敞,这么一个男人这么看似随意地抱手而立,让人不注意也难,何况还穿一身紫色,男人穿紫色很少见,因为紫色最挑人,缺点容易放大几倍,什么脸色黯淡,什么眼睛无神,什么头发发色不配。

    不过,他大概是个特例,看着很融洽,是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大概是听到我的足音,他回过来头对我一笑道:“挡到你过去的路了?”

    他旁边还有差不多两米的空距,我的个子哪里有这么庞大,可我也不能承认,我是在盯着人看吧,看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脸上又没写字画花的。

    他已经客气地向旁边退了两步,示意我过去。

    我只能对他点一下头,继续往村子里面走。

    “你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吧。”他突然问道。

    “你也不是。”我直接回给他。

    他摸摸鼻子又笑:“你看出来了,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我是第二次,不过这男人真喜欢笑,和许箬荇不同,许箬荇的五官虽然比较精致,但眉宇间或多或少总有些阴柔的样子,男人长得太好也不妙啊,眼前这一位则是标准的剑眉星目,眼睛圆圆的,很亮。

    我打量他这一小会,他也丝毫不客气地打量着我,我索性站定不动,让他看完再走也不会少掉什么。

    “你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这个时代的女人或许没有如此大方,特别是大姑娘小媳妇和男人说话多少要遮遮掩掩,扭扭捏捏,我可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捕头,当然不会在意这些。

    “看完告诉我,我好去办事。”我弯身掸一掸裙子上方才在路上沾到的土。

    他倒是不笑了,正儿八经地对我行礼:“在下莫孤烟,见过富阳县的女捕大人。”

    正文 第一卷 11:七狗

    我想一想立刻明白他的身份:“原来是总捕司的来使。零点看书”动作真快,已经找到这里了,陈家村,命案发生的根源。

    “你的反应也不慢。”他示意我走在前,他断后,“你是这里的地方捕头,人头应该比我熟悉。”

    在他面前,我倒不用装,反正他以前压根不认得洪青廷这个人,我这会儿该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他以后也好认。

    “这是命案发生以后,我第一次到这里。”案情应该已经延误,第一现场经过这么几天早已经不复存在,我不由担心地看了看身边人。

    “命案发生在四天前的午时,这四天请问洪捕头在做些什么调查工作?”收敛起笑容的莫孤烟,气场与先前大有转变,倒有些冷然的样子。

    如果我照实说的话,会给他留下富阳县女捕庸碌无用的第一印象吗,可我即使不说,想来依照他的经验,很快便能发现到:“我在收队回程的途中,中了剧毒,这会儿武功尽失,连一个寻常的男人都未必能打过,今天早晨才能下地走路。”

    “我看到了,洪捕头脚底下虚浮,走路无力,颇有头重脚轻之状,正奇怪怎么会是这等样子。那你只身前来,也不带个手下,万一遇到作案的歹人,岂非有性命之忧。”

    倒是真心关心人的话,我侧过头,随意地看看他:“我不是遇到你了吗。”临安都城总捕司派来的高级精英份子,武功可见是很高强,他腰畔没有悬挂兵刃,我的眼力也实在看不出他是使刀使剑还是使枪,已经走出十多步,见他没跟上来,站在原地正琢磨什么,想问题不要站在道路中间,妨碍交通的,“怎么,这里有线索?”

    “你预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我,是这样吗。零点看书”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先要见两个人,一是陈家村的村长,二是见一见那个第一个到现场的孩子,如果我的记忆不错,那个孩子叫陈平儿,今年七岁。

    “不重要。”他快步走过来,“你没有了武功,走路倒还很轻快。”

    “这是本能。”就像我们一对眼就能猜测出彼此的身份是一样的本能,既然一时走不掉,那留下来做点份内的事儿,为县太爷进点绵薄之力,应该也不差。

    不用抓人过来问了,村长的屋子,找找最大最像样的那一间应该没问题。

    门户紧闭,我轻轻敲了两下,清清嗓子喊道:“村长在不在,我是富阳县的捕头,请开门。”

    “姐姐。你们要找村长吗?”这个扎着洋葱头的娃娃哪里摸出来,突然支声,吓得我往后退一大步,那个莫孤烟居然还嘴角挂笑的看着我,一点男人必须的风度都没有。

    我忽视过他,蹲下身子,温柔地说道:“是啊,小弟弟,村长不在家吗。”

    “这个不是村长的家,那里那个门口又一棵大柳树的才是村长的家。”他还怪好心地指给我看,“姐姐,我带你过去吧。”在孩子眼里,我估计就一个走十多步都困难的弱女子。

    丢人丢大了,我居然站在其他家门口喊村长,难怪没个人出来应门,飞给那个莫孤烟老大一个白眼,你想憋着笑就尽管憋着,以后出了毛病别怪罪在我身上就成,“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刻意先找个小内应套套近乎。

    “姐姐,我是七狗呀,我们前几天才见过的,你忘记了吗,在那边的田埂边,你救了我,娘亲说不是姐姐救我,七狗的小命就保不住了,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七狗,一般不是都给孩子起名叫狗娃,二狗之类的,七狗是啥意思,他们家有七个娃,葫芦兄弟?

    他要不说,我真没想起来,那天飞身扑上所救的孩子就是眼前这一位,原来他也是陈家村的人:“七狗,你认识平儿吗。”

    “怎么不认识,他比我小两个月,我们自小一起玩,他打弹子老输给我,平儿最爱哭鼻子了。”七狗扬起小脸,笑着问我,“姐姐,你来晚了。”

    “什么意思?”

    “平儿被她娘带去他阿娘那里住,我前天找他玩,他爹告诉我的。”七狗拉拉我的衣袖,“姐姐,你可以找七狗玩,七狗还会抓鱼。”

    我是正儿八经来办案的,不是来找这么个小孩子玩游戏的,我悄悄告诉他:“你看到后面那个大哥哥了吗,等一下姐姐去找村长,七狗和他玩捉迷藏,他玩得可好了,七狗一定抓不住他。”

    七狗还怪不服气地撇嘴:“我不会输给大哥哥的。”

    我在他肩膀处轻推一把:“请你带着这孩子在此处稍等,”

    七狗一头扎进莫孤烟怀里,双手双脚八爪鱼似的趴他身上,撒欢道:“大哥哥,陪七狗玩。”

    我在半开的门板叩了两下:“村长可在家中。”

    “是谁找我。”

    这老人家啊没有八十也有七十多了,柱个拐杖,摇摇晃晃从里间走出来,头发胡须雪白雪白的,眼睛眯缝着,好像压根没看到有我这么个多出来的外人。

    “大爷。”我连忙凑到他跟前,“大爷,你是陈家村的村长吗。”

    “是,是我。”老村长的焦距总看对准我了,一脸的疑惑,“这个大姑娘是哪里来的,不是本村的人吧。”

    “我是富阳县的捕头。”

    老村长多看我一眼:“捕头,富阳县的捕头不是老徐吗。”

    原来我的前任姓徐。

    看来洪青廷上任的日子不算太长。

    我实在怕他晃啊晃的,一头载在地上,伸手将他扶着,在屋子中间的长凳上坐稳,自己坐到他正对面:“我是现任的富阳县捕头,我姓洪,特别来问一下,四天前那起多重人命案的。”

    正文 第一卷 12:小小密探

    这的确不是一个令人愉悦的话题。

    特别在刚看完一堆发出腐烂气息的尸体以后。我一想起来,觉得背脊后面都冷飕飕的。

    老村长闷声叹了一口气道:“那些人根本不是陈家村的。”

    如果是本村的,我们倒不必要花这么些功夫来问了,直接找凶手还快些,我直接问:“那在发现尸体以前,有村民看到过他们在村子里出现吗?”

    “没有。”

    “老村长这么肯定。”

    “第二天,那个大胡子的捕快不是已经召集全村人员都一一盘查过,陈家村上下一百三十二口人,除了在外头做活数月未归的九名,全部在场,死人的画像都给大家看过,可没人见过他们,这些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怎么会死在这里的,我们一概不知。”

    司马涂已经先我一步而来,又空手而回。

    “那个陈平儿也不在家。”

    “小孩子才多大,遇到这种事情,吓得天天哭个不停,他娘实在没办法只能带他先离开这里,去娘家住些日子,如果大人一定要找他核对口供,我给人捎信让他们娘俩再赶回来。”老村长颤巍巍地抓起桌上的茶壶给我倒了一杯水,“大人特意赶过来,连杯好茶都无法招待。”

    “不用,不用客气,我这人不讲究。”杯子里这黄不黄,黑不黑的,也算是茶水,我瞅一眼都没敢喝,别是拿树上老叶子摘点用水煮出来的。

    “大人还有什么要问老朽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村长热切地看着我手里的杯子,我不得已放到唇边喝下一口,比想象中的味道要好,虽然是没茶水味道,入口也带着微微的清香,我一口气喝完,他又给我斟满一杯。

    既然如他所言,不是村子里的人,也没有人见过这些死者,我估摸将那一大壶茶都喝尽,也再问不出其他的话:“也没有村民在那一晚听到异常的声响?”五个人死前都挣扎一下都没有,难道躺在那里乖乖任人宰割不成。

    “自然是没有,村里的更夫要不要叫来让大人问一问。”老村长比我想得还周到,“那个院子这会儿还封着不让人进去,以后怕是成了凶宅,再住不得人了。”

    我放下茶杯:“今日多有打扰。”

    “没事,没事,大人要是再想到要问什么尽管过来,反正这儿离县衙不远,要不是老朽这两条老腿不方便,实在是该亲自去一次县衙的,孽障啊,孽障,陈家村怎么会出这种事情。”看着他比我还担心焦急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再多问什么,一个转身出了门口,莫孤烟和那个七狗玩得正起劲,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石弹子,莫孤烟正不慌不忙地一个一个曲起手指弹进早已挖好的洞口内,七狗是一脸崇拜地望着他。

    用武功和小孩子玩游戏很值得骄傲吗,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

    莫孤烟把最后一颗弹子弹入,头也不抬地问道:“你都问好了。”

    问了等于没问,我一摊手,方才意识到怎么方才那么别扭,老村长一口一个大人,我实在不习惯自己突然被抬举到这么高的层次,对着莫孤烟那颗面朝黄土的脑袋道:“莫大人,要不,我们先回县衙可好,县太爷还等着莫大人大驾光临呢。”

    明显看到他肩膀也在抖,大人两个字不是谁都能随便承受得起的,没想到,他仰起脸时,眉开

    捕红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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