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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红第23部分阅读

      捕红 作者:肉书屋

    捕红第23部分阅读

    燎泡破开,我捧着手,哀哀低叫。

    更为糟糕的是,我居然打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前后不过是十多分钟,我还没来得及提出感谢,已经恩将仇报给了他一大嘴巴,但是他怎么会冲进这房间里头,这里原本是莺歌夫人的闺房,一个大男人随随便便就进来了,调戏王爷爱妾是不是也算死罪的?

    幸亏衣衫不整的人是我,而不是莺歌夫人。

    “蝶舞,你出来。”出声的人是莺歌夫人。

    黑衣人冷冷的视线,看看已经被我用完的澡盆,再看看我濡湿的头发,我怎么看到他眼里有种怜悯的神色,我有哪里不对劲吗,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莺歌夫人的衣服给我穿,有一点点大,但是衣带束得很紧,完全没有问题,他到底在看什么,能看出这样的神色。

    “蝶舞,你是不是,是不是……”莺歌夫人的声音听着象要哭了一样。

    我连忙应声道:“姐姐,我马上来。”鞋子,鞋子,在哪里,我盲目地低头去找。

    一双软缎的鞋子被递到面前,我顺着他的手,又一次看到他那张再过平凡不过的脸,请问,你怎么找到的这鞋子的。

    捕红第二卷 第三卷 35: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我茫茫然走到前厅时,赵好端端地坐着低头喝茶,莺歌夫人站在他身边,见到我,咬住自己的樱唇,也不和我说话,那眼神过于哀怨,好像我得了不可告人的绝症,她都不忍心告诉我似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有哪个人行行好,告诉一下,我没有在的那会儿,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而且又关我什么事儿。

    黑衣人跟着我后面出来,赵斜飞起双眼,上下打量我:“你已经洗过澡了?”

    这是很显而易见的情景,我便是想抵赖也没有方向,难道王爷大人身有严重的洁癖,不想别人在他的爱妾房中洗澡,留下莺歌夫人以外的味道吗,难怪屋子里头熏了这么重的香,我愣一愣神,怎么突然就想到刘姥姥在大观园中喝多了酒,走错房间在宝二爷的房里小息,袭人回来见此场景,一把一把的熏香往炉子里头塞,想替她湮灭证据。

    我,也不至于寒酸至此吧。

    四个人,眼色各不相同,或坐或站,唯一相似之处,是那弥漫在空气中,隐隐的尴尬,藏都藏不住,掖都掖不下。

    我好像是明白过来,看看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又看看莺歌夫人,最后硬着头皮看住赵:“他,他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洗好,衣服都穿妥当,正准备梳头呢。”莺歌夫人第一个露出松口气的样子,陪着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怎么进去这么久,你们才出来。”

    “我一时找不到鞋子。”当时。我的确也是受到了点惊吓,有点反应迟钝,黑衣人大哥,你怎么补出声替我证明一下,这可是有关你我地名节。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话。你总该听说过。

    他倒是还没开口,另边的铃儿噗通一声双腿发软跪了下去:“是奴婢没有做好。将鞋子放在离洗浴的木桶远点的地方,奴婢是怕洗澡水溅出来弄脏了鞋子,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地错。”磕头如捣蒜,咚咚咚。咚咚咚,都是有节奏感地。

    “好了。”赵不耐烦地一挥衣袖,“你们全部都给我退出去,蝶舞留下来。”

    一屋子丫鬟跑得比小兔子还快,莺歌夫人的嘴唇微微张合,一低头,很识趣地也走了。

    蝶舞留下来,我自然乖乖站着没动,可是黑衣人大哥。他地名字又不叫蝶舞。他怎么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要退场的意思。

    “那个丫鬟。她没事吧。”既然他们暂时先不开口,那我把最想知道地问题先问了。

    赵低着头,死死看着桌子一角,那里难道等一下会开出朵大红花来不成。倒是黑衣人对着我很轻地点一下头,速度又快,幅度又小,要不是我正好看向他那边,铁定什么都没看到,倒像是我自己眼花了。

    菊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概安置到其他丫鬟的房间里,压惊休息去了。

    “是谁先发现走水的。”赵目视着我,沉声而问。

    “回王爷,是我。”应该是我,菊儿那时候还睡得香甜,我叫了她好几声,她才醒过来,不知道在做着什么美梦。

    赵一手扶着头:“听风居的窗台下,门边都被先撒过容易引火的东西,门窗处地火势最大,一般人是无法逃出来的,更何况是两个女子。”再看向我的时候,他似乎来了兴趣,“你倒是很能干,不但保住了自己,连丫鬟都没有落下,是谁教你那些法子的?”

    哪些法子?我呆滞地想,是不是用湿的布巾盖住口鼻,还有不能直挺挺地站着,两个人都像海蜇皮似的趴在地上,这些都是火场逃生的常识,可我不能这么回答他,挠挠头发,小声答道:“回王爷。”

    “这三个字不用每次都说一遍。”他立时将我想说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是谁教你,和我说话的时候,要先说这三个字地,你姐姐吗,我面前没有这么多讲究,你直接说就可以,这里不是朝堂,是家里,我是你姐夫。”

    这可错怪了莺歌夫人,她还没有时间教导我这些规矩,不过是我自己揣摩出来地开头句。

    “直接说。”

    “家里头也曾经着过一次火,后来爹爹请来个游方的道士回来看看风水,那个道士倒也有些真本事,将这些逃生地技巧写个纸褶子留下来,我曾经看过,所以学会了。”

    “也难为你,才进府几日遇到这样的事儿,今晚你就先住在沁芳阁,这里也不止你姐姐睡的那一间房,在没有整理好给你的新居前,就住这里。”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黑衣人,又及,“方才是我让阿北进来的,你姐姐只晓得让你洗身,却不知经历过火势的人最忌洗热水,何况你身上还有灼伤,手掌那些,我已经看到了,怕是身上也有,等一下,我让人送些去热毒的药丸过来,怕是你今晚会辛苦些,外伤的药,让丫鬟替你涂,你那个丫鬟,还是会送回来服侍你。”

    原来,黑衣人的名字叫阿北。

    “既然,你说他进来时,你已经穿好了衣衫,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他嘘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要是他真的看到什么,我会让他给你个交代的。”

    我连忙又摇头又摆手的:“没,没,他真的都没看到什么,就帮我找了双鞋子。”哎,怎么都是我一个人在说,你也证明两句来啊。

    “你不用拿眼神看他,阿北他是不会说话的哑巴。”赵倒是替他回了一句,“其他的,你姐姐都会安排,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在此久留了。”

    我就差跪下来,高呼:“恭送清平王爷。”

    捕红第二卷 第三卷 36:比黄连还苦

    赵直接挥袖而去,我也看不清楚他那样的表情算是生气还是平静,反正他长时间都保持着同一种形态,让人好生难以揣摩。

    这么艰巨的任务还是让给他的那些幕僚,保镖外带爱妾去完成。

    我是慢慢飘过的一只小透明。

    怎么整个人又是一晃,赵前脚出了沁芳阁,我后脚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勉强用手扶一下桌角,另只手扶着自己额角,冲着走进来的莺歌夫人想笑一笑:“姐姐。”

    她已经托手过来搀住我:“蝶舞,你的脸色怎么这样苍白。”转身又问道,“方师傅请来了没有。”

    脑子里头有些茫然,感觉得到身体不太对劲,但是具体的又抓不住,方师傅,他到底是什么人。

    “夫人,方师傅刚才已经到了,因为王爷嘱咐不许别人进来,他在外头候着,不敢进屋。”巧儿在旁边轻声回道。,

    “方师傅他是?”双肩被莺歌夫人按着,坐了下来。

    “妹妹的头发被烧成这样,不找好的师傅修剪一下,明天怎么见人。”莺歌夫人伸出一只手在后面柔柔地摸着我的头发,“多好,多浓密的头发,真是可惜了。”

    原来,方师傅就是所谓的剃头师傅。

    姐姐,你也太注意形象了,这么大半夜的,你找人来给我修头发,怎么不给我点时间好好休息呢,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热毒攻心,已经开始发烧了吗。

    我很是无奈的看着一个佝偻曲背的老头子一步三摇地走进来,手里头提着个不大不小地木箱子,眼睛慢慢睁大起来,许箬荇也喜欢提着个木箱子到处走。所不同的是他的箱子里头都是验尸用的工具。而方师傅的箱子里面应该是剪发用地剪子推子。

    “方师傅,你看看有法子补救吗?”莺歌夫人一点不避嫌地把焦糊糊地发梢递到老头子面前。

    方师傅十分认真地看了好一会。看得我都有些困了,方才开口:“这是火烧的。怎么补救,只能全部剪掉,等头发再慢慢地长出来,不过老朽尽量修剪得少些,让别人不那么容易察觉到。”

    “有劳方师傅了。”莺歌夫人对这位倒很是客气。

    木箱子打开。我也看不到他在我背后忙碌些什么,呼吸却是慢慢地急促起来,心口有点慌,还有更多说不清楚地症状慢慢地浮现上来。

    卡塔一声,方师傅的动作停下来:“姑娘,可是有发烧地迹象。”

    我的眼睛正看着门口,阿北又转了回来,手里拿着个彩瓷的小罐子,颜色奇趣。很是惹眼。我对他一咧嘴,招招手:“是来找我?”

    赵有说。阿北是哑巴不能开口,不过他倒是有听到我说的话,能看懂唇语,还是耳朵的功能还好,他果然对我点一下头。

    我稍稍别过头去回了一句:“是,大概是体内热毒集聚。”顺便将手掌举起来给老头子看看,惨不忍睹地一串破掉的燎泡。

    方师傅没有再说什么,蹲下身,将剪子一件一件又放回木箱子里头。

    “方师傅,你这是?”莺歌夫人正从里屋出来,见他要走的样子,赶紧问道。

    “这位姑娘正在发烧,怎么能随便修理头发,身子羸弱之时,再修剪发肤,气血更虚,怕是不日便会大病一场,夫人请多多斟酌才是。”听他话里头的意思,倒是有些不满了。

    阿北已经走到我面前,他也看着我掌心的燎泡,眉毛一皱,仿佛在说怎么也不知道包一包,我点点脖子里系着的布单:“姐姐说,头发被烧焦很难看,想帮我整修一下,结果师傅还说不行。”又指指他手里头的彩罐子,“这个是给我的?”

    他将罐盖打开,递过来,我探头一看,又黑又大的药丸子,连忙想伸手去推,眼前这只手,看着丝毫没有使劲,却不是我能推得过去地。

    “蝶舞,你手心这些是怎么回事,你都没有和姐姐说。”莺歌夫人也被我地惨状吓到,一边让丫鬟先送方师傅出去,一边又让巧儿取出药酒纱布,我盯着方师傅拎着那只木箱子,弯着腰,慢慢往外头走,一时竟然放不开目光。

    大概是烧得厉害,思绪一下子飞得很远,心里头想的只是那个人地名字,许箬荇,许箬荇,想得心尖似被麻绳狠狠地,狠狠地用力抽紧了。

    阿北的手还执着地举在我鼻子下面,我用手指尖捻起一颗,放进嘴里,他将罐盖啪地关起,彩罐子直接送进我手里,嗳哟,要知道这药比黄连还哭,我铁定不会这么干脆地往自己嘴里塞。赵,他莫非是看我没被火烧坏,所以想用这药把我苦死,下意识地想拒绝收这一罐,收下表明,我将继续把剩余的这些都吃完,手还没沾到边,想到赵说过那只把十个我卖掉都不够买的白瓷瓶子,如果那个很值钱的话——

    罐子被我像宝贝似的抱进怀里,丸子太大,说话都口齿不清了:“请代我和王爷说,多谢他的照顾。”

    阿北转身出去,拖进另个人来,要不是他眼明手疾抓着那人衣领,小身子已经直接扑进我怀里头,身子被脱离开我有尺把的距离,手脚还不死心地扑腾着:“姑娘,姑娘,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我笑眯眯地望着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菊儿,你算是我的福星还是灾星呢。

    捕红第二卷 第三卷 37:阿北是什么人

    阿北完成自己的工作,道别也不用多说一声,只是对我一个人点下头,我报以笑容表示感谢,他十分干净利落地走人,莺歌夫人盯着他的背影,神色中颇有顾忌,居然也不敢多说他半个不是,等他走得不见人影,再转头来对着菊儿时,就没这么客气了,两道柳眉倒竖,要不是我两颊泛红,烧得不清,怕是这月黑风高夜,可怜的小丫鬟又要被拖出去挨板子伺候。

    菊儿用两只手指抓着我的衣角,半个人躲在我背后。

    “姐姐,我觉得头晕目眩,想先回房歇息。”病人最大不是吗,赵着人将菊儿送回来,也是为了她是我的贴身丫鬟,王府里头丫鬟虽多,派个脸生的过来,别说是我不习惯,莺歌夫人怕也是要防着三分的。

    怎么说,王府后院也是个小小的后宫,里头的故事复杂到,叫人一想便能头大不已,女人多是非多,这道理,由古至今没有变过。

    莺歌夫人用手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我的脸颊,轻声叹了一口气。

    “将姑娘扶回房里,好好照顾,姑娘有个不是,全拿你来问罪。”巧儿也瞧出莺歌夫人的疲惫之色,经过半宿的折腾,哪个女人的脸色都不会好看。

    “姐姐早点休息。”我和菊儿两个半搀半扶地,跌跌撞撞回到客房。沁芳阁的客房比我那间睡房还要大一倍,被褥已经换过干净的,我是手脚并用地往床上爬去。人还没有放平,又像个弹簧似地跳起来:“菊儿,菊儿,快把伤药拿过来。”说完这句,已经是细若游丝。痛得直发出嘶嘶吸气声。鼻息中闻到一股似薄荷非薄荷的清凉味道,定定神后。才发现是由自己的呼吸中传出来的,是方才彩罐里头的药丸在起效。罐子还被我牢牢抱在怀里头呢。

    菊儿含着泪,抽走我怀里地东西,替我将整只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成粽子状:“姑娘,这罐子,我先替你收起来。你就这么宝贝,我瞧着夫人地脸色可不好看。”

    “这罐子很值钱。”以后,离了这里,将罐子卖了怕也够我游山玩水吃个一两年。

    菊儿呆呆地问道:“姑娘不是因为,是王爷赏赐的吗。”

    是王爷给地,但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也懒得辩解,将外衣脱下,中衣解开。整个背露出来:“菊儿。怎么我背后痛成这样。”

    “姑娘,好大地燎泡。我数数,一,二,三……怕是有七八个,你忍一忍,我替你挑破上药。”她将药包里的银针在烛火下烧红消毒,手势很轻很轻。

    “前头王爷的意思是,我今晚会很辛苦,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算是知道了。”火烧内毒反噬,高烧外加皮外伤,伤处又是在背后,睡都睡不好。

    仰卧肯定是不行,侧卧的话又会压到伤势也十分严重的手臂,我调整了几个位置,最后决定还是俯卧:“菊儿,你睡在哪里?”

    “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了,我哪里趴一趴都能应付地过去。”她迁就地,在我身前蹲下来,双手按着床沿,“姑娘,你自己好好养着,烧得整张脸都红彤彤地,要不要喝点水?”

    平时不是都说烧糊涂,烧糊涂,怎么我这会儿头脑还特别清楚,连皮肤表层的痛楚都感觉地一清二楚,很多问题在脑子里头盘旋不去,到底是谁在听风居放了火,试图烧死我们,为何火势冲天,后院却如此安静依然,如果不是我们放声高喊救命,赵又正好带人赶过来,后果,后果不堪设想。

    看赵的神态,怕是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哪个。

    他不说,我不问。

    大家就准备这么让事情默默地湮灭而去。

    “菊儿,你知道那个阿北是什么人?”第一次见赵时,他并没有出现,不过两个人之间有种特别默契的气场,借用赵的话来说,在王府里头,不用这么多规矩,阿北就是第一个不用恪守规矩的人,直闯莺歌夫人的闺房,来去沁芳阁,连声招呼都不打,当然,他的唇舌不管用,想打招呼都没法子,莺歌夫人看来对他的忌讳比我想得还重,简直到了敢怒不敢言地地步,想想好笑,阿北,他幸好是个男人,不然仅仅是嫉妒地女人的目光就能直接杀人了。

    菊儿将我放在外头地手,收进被子里面,起身倒一杯温热的水,递传到我唇边,让我很小口地可以吮吸着喝:“阿北跟着王爷好些时候,听说嗓子受过伤,不能说话,不过耳朵却很灵敏,是王爷的左膀右臂,武功好着呢,姑娘看王爷对他的态度,可见一斑。”

    不是主仆那样的关系,更像是朋友,或者说,是师兄弟那样,小莫和小苏,在眼神交流时,往往也会流露出相同的默契。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菊儿的小脑袋枕过来,眼睛看着我的脸,“那些收在梳妆台下面的细软,都没有抢出来,我连自己是怎么被救出来的都记不清楚了。”

    “是阿北把你拖出火场的,那时候,你已经晕厥了。”

    “姑娘的那些细软,真是可惜了。”

    “性命不比这些身外之物更加可贵吗。”我在枕头上转动下脖子,眯眼笑道。

    烧点的那些东西里面,我想仔仔细细地想一遍,是什么让它们不得留下,然而酥酥麻麻的感觉慢慢地爬了上来,屋内的装饰在晃动着,即使是闭了会儿眼,再睁开后,还是于事无补,身体快撑不住了。

    捕红第二卷 第三卷 38:那件东西,你可有藏好

    下半夜,愈发地辛苦。

    唯一只能感觉到有人在用湿冷的布巾在替我擦脸,擦身子,想方设法地替我减缓身体的高温,非常仔细地尽量避免开伤口,然而被灼伤的地方,火辣辣的,心口的地方也是火辣辣,仿佛那场大火根本还没有烧尽,无边无际蔓延到身体最深处,去取水来,去取水来,将那烧得我痛到不行的火被扑灭掉。

    为什么,你们都放任这可恶至极的火舌将我慢慢吞噬,却不给我一把援手。

    我想喊出眼前浮现出来的一张一张清晰可见的面孔,另一面有个不大的声音,坚定地劝阻道:不可以,不可以说出他们任意一个人的名字,不然你们都会有危险。

    为什么会有危险,我问那个声音。

    因为你的处境,青廷,你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吗,你在清平王府,你现在的身份是花蝶舞,那个举目无亲来投奔姐姐的花蝶舞。

    青廷是谁,花蝶舞又是谁?

    都是你,每一个都是你。

    不,不是,这两个都不是我的名字,都不是。

    那声音幻变出更多的怜悯:“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我茫茫然地回答:我,已经不记得了,仿佛像是自己的前世,记得一点儿,又忘记一点儿,拼图的碎片那样,即便是双手在空中努力地抓着,我还是不能拼凑出完整的全部。

    声音重重叹了一口气。渐渐地远去。

    等一下,等一下,你又是谁,我努力地发出这样的疑问。

    我是被你已经忘却地记忆,如果你真的再也记不起我。那你只能永远留在这里。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可愿意吗。

    我蹲在原地。没有立时发出最后的答案,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答案。

    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渗出汗水,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下巴被抬起,一次一次地喂进甘甜地清水。直到一颗很大地丸子努力地突破我紧咬的牙关,紧紧占满舌头与上颚之间所有地空间,这是什么东西,又苦又涩,下意识想将它吐出去,嘴巴被柔软的手掌捂住,想吐都吐不出去。

    直到类似薄荷地气味再一次从舌头底下萌发出来,我渐渐地安静下来,眼睛还是无力张开。耳朵的听觉倒是已经恢复了大半。不远处,有细细的风声。还有鸟雀的鸣叫夹杂其中,不止一只两只,成群地正唱得欢快。

    是不是,天,已经亮了。

    “她好些了没有?”

    “禀夫人,姑娘她烧了一晚上,临近天亮时,热毒倒是慢慢地褪了,应该是那些药丸起了作用。”

    “王爷着人送来的药吗。”

    “是地。”

    “你给她吃了多少?”

    “喂了两颗,身上的灼伤处,也换了两次药。”

    “很好,你做得很好,照顾好姑娘,我不会亏待你,王爷也不会亏待你的。”

    “是,夫人。”

    我费劲又费劲地在一片对话声后,将眼皮撑了开来,莺歌夫人坐在屋中,菊儿垂手站在她的身边,有一句回一句,不时还在用眼角注意着我这个方向。

    “夫人,姑娘,她醒过来了。”果然,她已经发现了我的醒转,欢喜地对莺歌夫人说道。

    莺歌夫人走到床沿,微微地弯下身来:“蝶舞,你觉得好些了没有?”

    说好一定是谈不上,嗓子里想吐出两个字节都很困难,不过火辣辣的痛楚到底是褪去了不少,心口那种烦躁到极点的闷气跟着那一层薄荷的香气,也缓缓地散去了,我眼睛眨两下,她的手,贴在我地面颊之处:“摸起来凉凉地,应该能很快地好起来,觉得累就不用说话,这一晚上,倒像是比十个晚上还要来得长些。”

    我侧过脸去,看到莺歌夫人素面朝天的脸孔,她也是才起来,就过来这里看望我,脸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晨光地错觉,隐隐的像是蒙着一层青色。“菊儿,姑娘需要什么,你只管出来禀明,其他的,你们都不用再管。”她这一次,将头俯得很低很低,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耳廓,用最小的声音问道,“蝶舞,那件东西,你可有收藏好了,他们要烧的不是你的人,而是那东西吗。”

    温热的气息随着她的话语,传到我耳朵里面,痒痒的,我又不能伸手去挠,十分地难受,她在说什么,花蝶舞从家中到底带了什么出来,顾连山大人也没有说过,这次让我带进来的物品中有特别重要的。

    她是在试探我,或者……

    我依然趴着一动不动,莺歌夫人已经直起身子。

    “夫人,夫人,王爷让人传话,说是下午有要紧的客人会来府中做客,请夫人详加准备。”铃儿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好似这屋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瘟疫似的。

    “我知道了。”莺歌夫人的手,依旧在摩挲着我的脸,声音低不可闻,“蝶舞,我在这王府待了近十年,有一个夫人的美誉,其实呢,要是今晚,你能好些起来,我带你去看看姐姐在这里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

    她的话,云里雾里,让我根本听不明白。

    莺歌夫人也没有打算再解释给我听,已经转身离开。

    菊儿将窗子打开一小半儿,微微的,清冷的风,吹进来,叫人精神一振,我突然想到,明明菊儿比我救出的时间还晚,看着当时的伤势也比我厉害,我至少还是清醒着的,难道我真的就这么娇弱不堪吗。

    捕红第二卷 第三卷 39:爱屋及乌

    两顿吃的都是甜腻腻的粥水,我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糖水给腌渍起来,好像一张嘴就要往外吐出甜甜的泡泡圈,当菊儿问我要不要再添半碗的时候,我哑着嗓子要求给我一筷子咸菜调调口,菊儿一口拒绝掉我如此卑微的要求:“姑娘,夫人已经嘱咐过,在伤口完全愈合长好之前,姑娘只能吃燕窝粥之类夫人指定的吃食,万一留下个疤痕来,疤痕多大,就揭去我多大地的一块皮。”

    这威胁,真够血腥的。

    菊儿,她点的位置是她自个儿的小脸蛋,很好,很好,我留一个疤,莺歌夫人会让菊儿脸上也添置一个一模一样的,没吓到她,但是把我给骇住了。

    “所以,我的好姑娘,别说是咸菜了,所有咸味的东西,你都不能吃。”她双手探到我臂膀下,借力将我扶起来,“几两银子一两的上等燕窝,别人想闻闻味道都觉得奢侈的东西,夫人大手笔给厨房一大包,说是特别炖了只给姑娘一个人吃的,里面调甜味的是冰霜糖,甜而不腻,清热润肺。”

    “菊儿,你是不是偷吃过?”出整整一个晚上的汗,人都软了。

    “姑娘!”她喊得惊天动地的,“我怎么敢偷吃,我是人笨点,手脚慢点,但在王府也好多年了,这点儿的规矩还是晓得的,你可晓得偷食被抓是什么后果。”她的手在脖子那里划拉划拉两下。

    “哪里有这么重的罪。”我想去拍开她地手,手腕无力,拍了个空。

    她握住我的手。在自己手背上摁两下,算是替我解气:“倒是没有死罪这么重,不过逐出去是免不得的。”试探过我手心的温度,她大着胆子,又摸摸我的前额。欢喜地说道。“姑娘,你这内毒来得可真凶猛。不过来得快,去得倒也快。”

    大概是王爷送来地药丸。确有奇效。

    良药苦口利于病,我在不知情地情况下,被菊儿又塞进好几丸下去,不得好才怪。

    正应了菊儿的吉言,到下午时。我已经能够坐起来,行动自若,头不晕眼不花,和没事人一样。

    “姑娘,那个方师傅又来了,要不要请进来?”菊儿出去送空碗碟回来,问道。

    方师傅看着年纪怕是过了花甲,让老人家这么一趟一趟跑空总是不好,我摆摆手道:“请进来吧。既然热毒都去。应该能修剪头发。”

    还是那个沉甸甸地木头箱子,还是那副佝偻的腰板。我怎么瞧怎么亲切,先开口招呼道:“方师傅来了。”

    白眉白须地老头,笑着答道:“姑娘已经大好,看气色比昨晚胜了好几分,王府到底是王府,有的是好药。”

    我一个转念,让菊儿将彩罐取出来,给方师傅过目:“我年纪轻,没什么见识,方师傅可认得此药?”

    他不过是将罐盖打开,轻轻闻两口气,再仔细看看形状:“原来是这药,难怪姑娘痊愈地这般快,这是宫里头传出来的妙药,内宫太医的杰作,里面到底参杂多少矜贵的药材,老朽倒是不得而知了。”

    原来是皇帝老儿吃地药,我的福气真是不赖,王爷也的确不是小气人,送来就是一罐子。

    “连着这个罐子都是宫里头的物件,都说莺歌夫人多年来获得清平王爷的专宠,传言果然不假,姑娘是莺歌夫人的亲妹,王爷爱屋及乌也是自然的。”他笑眯眯地将盖子盖好,还到菊儿手里头,“这好东西可要好生收起来,一丸子怕是要几十两银子呢。”

    菊儿的手一抖,险些没有保住。

    我暗暗地闷笑,看看,即便是大户家的丫鬟也有胆怯地时候。

    “姑娘地头发伤得厉害,怕是要修剪去一半之多,再要养到原先的长度,怕是要足年了。”他取出剪子,慢慢从发梢处起整理。

    “方师傅看着办就成。”既然他能出入王府,又识得宫内地秘药,怕是身份也不简单。

    “有姑娘这句话,老朽下剪子就放心了。”他的动作轻缓地令人根本察觉不到,剪子也是极好的,房间里头轻轻的,只有菊儿过来问过我一次,要不要喝水,我接过她斟的茶,喝一口,有股怪怪的药味,也不用多问,怕又是养伤口的,我只管乖乖喝下去就好。

    喝完一杯,菊儿又给斟满一杯。

    我很是郁闷地又给喝空了。

    这中间,我也没见他换过剪子,不觉好奇地问道:“方师傅,既然只用到一把剪子,你何苦这么费力提这个大箱子。”

    “吃饭的家伙儿,不随身带着,总觉得心里头不安,而且在没有看到本人之前,我也不好决定要用哪把剪子,比如姑娘的一头青丝,正适合用三号剪子。”他已经完工,将工具擦拭好,收起来,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抬起头来问道,“怎么姑娘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没,没有。”我偏过头去,他擦拭工具那种近乎虔诚的神情,和某人真的很像,是不是对一种工作入迷入痴后,都会这么敬业的。

    菊儿将方师傅送到门口,折返回来,将地上所有的碎发都收拾起来,装进一个早先准备好的布袋子里头,连一根都没有放过,我见她趴在地上很是辛苦:“菊儿,大致扫扫就可以了。”

    “这些都是姑娘的发丝,怎么能够遗漏。”她十分认真地又细细检查了两遍,将装得鼓鼓的小布袋收紧袋口,丝带打了两个结,“我替姑娘埋在院子里头的花草下面。”

    “好,就埋在那棵垂丝海棠下吧。”初进王府时,那株异常美丽的海棠树,记忆犹新。

    捕红第二卷 第三卷 40:不速之客

    菊儿支支吾吾两声,没有回应,和她平日里唧唧哇哇的形象很是不符。

    “怎么了,就是你带我进府时的那棵垂丝海棠,你还说今年花开得特别好些,府里头特意准备了两匹大红的缎子抱住了枝干的。”我对着铜镜将头发拨到前面,那些焦卷的发梢都被修剪一清,长度是减免不少,我倒是觉得更清爽更自然。

    “那棵垂丝海棠被王爷下令砍掉了。”菊儿站在我身后怯生生地答道,手起刀落做一个咔嚓的动作。

    “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王爷说府里突降天火,必是妖花作孽,此花不得留在院中,因此一大早下令将海棠树连根刨去,原来的地方已经补种下蔷薇花,花骨朵还没有出来,怕是姑娘不会喜欢。”

    我微微叹口气,不再多说什么,明明是人自己做的孽,何苦要为难一株无脚无手不会说话的植物,海棠无辜要受此灭顶之灾,倒是我的出现,害苦了它。

    “姑娘,你另外挑块地儿,我去帮你埋了。”

    “找棵冬青便是。”

    “冬青?”

    “是。”

    “那多丑,都不会开花,尽长叶子。”

    正是要挑选尽长叶子的,没有那天资所成的花容月貌才不会担负起倾国倾城的莫须有罪过。

    晚上的燕窝粥,只安安心心吃得半碗,巧儿突然敲门进来。说是要替我装扮好,去参加一个宴席,我很无奈地将碗筷放下,幸好过程并不复杂,换一套鹅黄的衣裙。头发微微整理出精致而简练地发髻。巧儿仔细看看我的脸:“姑娘补点胭脂可好,脸上是一点血色都看不到。”

    这一点。我和莺歌夫人还真的很是相似,血气不足。面色苍白。

    菊儿被留在房间里,由巧儿带着走出沁芳阁,脚步略有虚晃,我停下步子,缓缓两个呼吸。稍作调整,巧儿还是那种话特别少的样子,不会催我,见我站定,她静静地等我,我起步走,她继续前头带路。

    由始至终,我都没有问,她要带我去哪里。人在王府。她总不能带我出去卖掉。

    后院真的很大,经过原先那棵海棠树地位置。我还是忍不住看了两眼,那么娇艳地颜色已经不复存在,几枝相互纠缠着的蔷薇攀爬在支起地细细竹竿上头,过不了多久,蔷薇也会开出好看的花朵,然后,原本占地地主人,会被慢慢淡忘,没有人再会想起。

    眼前是一道石头的拱门,门楣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天色已暗,我看不太清楚,依稀是花鸟图。

    “姑娘,过了这门便是前院。”巧儿解释给我听,“本来不该让姑娘过来,但既然是夫人特意传的话。”

    “我明白。”莺歌夫人觉得有些东西有必要让我看到,她一个人在王府的近十年,她真正过地日子,怕是连清平王都未必知晓,今日的宴席中多了我这样一个不速之客。

    “等一下,也请姑娘不要说话,静静看便是。”

    穿越过一条光线极暗的走道,暗到我险些踩住裙角,一头摔下去,幸亏是扶了一把手边的墙壁,壁面光滑如水,冰凉似冰,不晓得是用什么堆砌起来的,我生怕再次摔倒,也顾不上凉意,摸着墙向前走去,幸亏走道不长,我落脚在一个小小的格子中,好像是个专用的包厢,前头有两重帘子,一薄一厚挡住视线,巧儿示意我在软垫坐下即可。

    格子大概只有两个平方的大小,放置一条长案,我坐在长案后面,一时竟然猜不到莺歌夫人究竟要我来看什么,巧儿将格子中原先的油灯调得更暗,帘子上格子地阴影打在我地脸上,忽明忽暗,让人很不舒服。

    在我微微失神中,她已经退了出去,只留下我一个人。

    我曲着双腿,觉得这姿势太不舒服,索性将两条腿都伸直,从长案下头穿过去,手肘搁在案板上头,这样才算适宜。

    又坐了片刻,外头细细碎碎地多出动静来。

    先是有杯碟相碰发出的瓷器地清脆之声,再是有人进来重新掌灯,四个角上都被安置好的气味芳香的灯盏,外面这会儿应该是灯火通明,我在暗处,透过帘子的缝隙,大致能够看得很清楚,而别人应该是看不到我的。

    新鲜的瓜果,鲜花被一盘一盘端上各个桌子,我看看自己面前的空空如也,怎么我就没这么好命,多少也分点给我才是,才这么一想,胃里头的半碗燕窝粥又开始有冒泡泡的嫌疑,我吞两口口水,继续看下去。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规律的脚步声,熟悉的朗朗之声传来:“使节长途跋涉来到都城,一路辛苦,本王特地在府中设置小宴,府中家宴与宫内的阵势自然是无法比拟,不过是看一个热闹,吃一个新鲜,使节万万不用拘礼,同在家中是一般的就好。”

    “王爷如此盛情款待,诚心可嘉,小人回去一定向大王禀明,以示两国交好。”另一个男人的吐字方法怪怪的,虽然也算字正腔圆,但是每个字好像都咬着舌头似的,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想一想,对了,另一个人应该是金国使节,金国人说中原的话,好比是外国人说中国话,能学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优良分数的。

    那莺歌夫人此时又在哪里?

    捕红第二卷 第三卷 41:璇华之舞

    觥筹交错之间。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说着话,话题都是很无趣的,赵说的无非是些都城的风土人情,金国的使节谈的是一路过来所闻所见。

    以为能听到一些劲爆内容的人,多少会有些失望。

    不过,私人宅府中不谈政治,应该是国法之一。

    两人之间的关系又是如此微妙,一个国家的使节到了另一个国家,居然只见过他国的王爷,而不去见当今的天子,顾连山大人的那些猜测,或许很快能得到最终的答案。

    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简单。

    甚至于,赵多多少少还存在讨好之嫌。

    真正是笑话,堂堂大宋的王爷要去讨好一个可算是尚未完全开化的小地方而来的使节。

    酒,却是好酒,空气的微微波动流淌,一重一重传送过来的香气,浓郁清冽,令人闻之欲醉,我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斜,仿佛这样能将那酒香闻得更深一些。

    在富阳县的家中时,有时候,也会喝一点点米酒,几碟子小菜,许箬荇坐在我的对面,在我还想喝下去的时候,笑着将我手里头的杯子拿走,嗓音温柔低沉:“青廷,你的脸都红了,不能再喝。”

    喝酒脸红是正常事儿,像你这般越喝越清醒,面孔还是白白的,才是异数。我通常也不会同他辩解,酒还是他拿来的,菜也是许府的厨子做地。所以许少爷说少喝便少喝,我也不是贪杯的人,他会独自慢慢将酒都喝完,而我趁着机会把好吃的菜多吃掉几口。

    酒过三巡后,他的眼睛很亮。比这满室的灯光还要更亮一些。

    我低下头。错觉中,刚才地错觉中。我以为看到了许箬荇地眼睛。

    赵的背后,似乎还站着另一个人。离得有些远,又不曾开口说过话,我才想这个人会是谁,可立时又哑然失笑,这位置除了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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