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路第4部分阅读
尘路 作者:肉书屋
尘路第4部分阅读
瑛疑惑的看着方圆前后反常的表现,心里想着不知道什么他刚刚看到了什么会让他变化这么大,目光不由得朝外看去。月光下的身影依旧坐在院墙上,她看得不真切,心里却知道他是谁,摸着袖中藏着的短剑,脸色逐渐变冷。
经过方圆的这句话,这一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能坐到这一桌的,都不是蠢人,就算真的有看起来很蠢的,那也只是表面的样子。
刘云的学生,自然要对得起这个身份。
他们能感觉到今天晚上也许会发生些事情,从一开始他们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同寻常,该人的人一个都没有人,不该来的却不请自来。在他们的心里,方圆这种市侩的人根本不配坐在这里,甚至不配进门。
他们放下手中筷子,沉默着不说话。而这一桌的美食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哪怕其中有他们从未曾吃过的,哪怕他们中有人过着连一日三餐都不正常的生活。
刘云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在一个知道自己必死的人的眼里,又怎么会去在这些细微的事情,哪怕方圆说得再难吃,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既然如此,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刘云端起一壶酒,走到相邻的桌子。这一桌上坐着刘府的老人,这些人是真正的老人,是随着他从那个边境的小村庄里走到帝都,又随着他一起来到了春城的老人。
他端着酒杯,挨个的敬酒,和他们说着以前的旧事,有趣的或者遗憾的。
说着村庄里长年飘着的大雪;
说着说着大雪后生活的艰苦;
说着雪地里那一只冻死的野兔;
说着围坐在火炉边绽情的时光。
然后在他们一脸唏嘘的表情里喝尽了杯中的酒。
酒不烈却很暖,如这个春天一般的暖。
下一桌是从帝都过来的人,管家也是其中一位。刘云依旧是挨个的敬酒,说着闲话。
说少年学子站在冰天雪地里只求见一面的狂热;
说知府大人深夜留府不敢回只因惧怕妻子的玩笑;
说某个大家闺秀不顾一切想要嫁到刘府的痴情;
说先帝在书房里被骂得连头也不敢抬的佩服。
然后在他们一脸的怀念里,喝尽了杯中的酒。
酒不烈却很暖,如这个春天一般的暖。
再下一桌是来到春城之后才进入刘府的人。这些年刘府很平静,基本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既然没有故事,那就说一些新事儿吧。刘云坐在他们中间,在他们惶恐的目光里,为他们满上了酒,说着你家刚满月的儿子说着他家新娶的媳妇儿,说着了些琐碎的事儿,说着一些让他们激动的难以自禁的事儿。
“宰相大人。”他们呜咽着说道,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上向刘云敬酒。
这些人发自内心的敬重让剩下的那一桌人面面相觑,他们的表情不尽相同,有不屑有冷淡也有沉重,很明显他们都没有意料到一个宰相居然会将下人家里的一些琐碎的事情记得如此的清楚。
刘云的脚步慢慢移向了这一桌。
这一桌坐得有些奇怪,他们没有像其它人那样挨个的坐在一起,而是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块,两方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彼此相互对视,桌上酒未动菜未动,甚至连餐具都没有动过。
一个人向身边的人看了一眼,露出询问的目光,那个人引导他的视线看了看对面的十个人,然后摇了摇头。
柳连看着那个脸上被白布裹紧的人,轻轻地笑了笑。那个人点头回应。
刘云走到桌边,挨个看了一眼,心中已经明白他们的身份,不动声色地说道:“说来惭愧,这些日子一直有俗事烦身,所以你们这一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进的刘府。在此我先向你们赔罪。我,自罚一杯。”
满饮一杯酒后,刘云继续说道:“不管你们因为什么原因而来,你们现在出现在我的寿宴上,就是我的客人,还希望你们不要拘束,该吃当吃,该喝当喝。只有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
第十三章 你杀人,我救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从城楼上传出的钟声回荡在全城上空。
城里的人没办法知道确切的时间。每天随着太阳的起落而生活,太阳升则起,中午休息,等到太阳落山各自奔波着回家,之后就油灯下估计着可以睡觉的时辰。
估计出来的时间,总是不准,花前月下含情脉脉的一个时辰,絮絮叨叨艰难忍受的一个时辰,时间一样但感觉却相差很远。为了让他们端正生活作风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又或者是提醒着某此正在进行中的故事应该进入下一个情节,每天晚上该睡觉的点上,城楼都会响起悠扬的钟声。
钟就是终。
钟声响起,孟昶从客栈顶上坐起跳下,像一只敏捷的狸猫,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客栈正准备关门的小厮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困倦地将大门紧闭,白天那只愤怒的黑狗正闭着眼睛假寐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光秃的尾巴费力的摆动。
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前倾,像一只离弦的箭,他沿着笔直的街道奔跑。
步伐小而碎,两条腿快速的变幻在月光下只能看到模糊的虚影。
跑到第一个路口,左脚向前跨出一大步,踏在石板地面上发出第一声沉闷的声响,右脚横向移步,转瞬间就消失在一条幽静的小巷里。
小巷窄且深,高大的墙壁遮住了月光,黑暗里孟昶像一只幽灵无声无息。
脚尖轻点地面,全身的力量从脚尖涌出借着地面反弹的力量,他高高跃起像一只夜色中的蝙蝠越过了出现在小巷尽头的一堵墙。半蹲着落在地上,月光照在他一身的黑衣上显得有些诡异,孟昶眯着眼睛着出现在眼前的一条河。
河是绿柳河。在清冷的月色下,河中荷花悄然开放,在月光下轻轻舞动。
河对面刘府门前灯笼散发现的红光照射在河面上,与展开的荷花相互映衬,不一样的气息凝聚在河面上,将这条河与两岸隔绝开来,仿佛此时它正在另一个时空中。
从河面上跑过,踩碎了诡异的宁静,河面上荡起的波纹搅乱了虚妄的红光,扰乱的荷花自在的舞。此刻孟昶才看到隐藏一从树冠下,坐在刘府院墙上的白色身影,他的身体骤然停顿,仔细思考后转向穿过刘府边上的小树林,从一个不起眼的侧门进入了刘府。
“钟声又响了,看来时候已经不早,你们都散了吧。这几天辛苦你们,我刘云在此先道个谢,明天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们可以尽情的睡个懒觉。”
钟声响起时,刘云走到大堂中央环顾一圈后微笑着说道:“今天夜里会有大风,你们在睡觉前一定要锁好门窗。”
在安静了盏茶时间,终于有人开始动了
边境村庄里的老人到刘云面前,挨个与他拥抱后沉默着离开;
帝都过来的人在他面前,弯下腰行了个大礼后,一脸骄傲的离开;
来到春城后才进入刘府的人跪倒在他面前,深深的磕了几个响头之后站起身离开;
“老师……”自知没有办法留下的几个学生走到他面前,看着依旧坐在大堂里纹丝不动的那些人欲言又止。
“无妨。”刘云深深一笑,说道:“你们几个路途遥远,明日一早就回去吧,不用再来看我。”
几个人听到这句话一脸不甘的转过身,慢吞吞的住大堂外走着,走得很慢,慢到仿佛身上压着千斤重担,每跨出一步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好好活着——”当有人的第一只脚跨过门槛时,刘云大声说道,声音洪亮在大堂里不停的回荡,说着他的希望似乎也在说着他的奢望。
几个人停步、转身,同时跪在地上,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而后站起身含着泪不顾额头渗出的血迹头也不回的离开刘府。
他们走时没有抬头,没有抬头看向刘府高大的院墙,自然不也会发现那个坐在院墙上不脸笑容的人。
“这些可悲的无趣的感情啊。”王风微笑着叹道:“看着还真有点让人心酸酸的。”
随后他摇了摇头,舒服地靠在一根从院墙上穿出府外的树枝上,看着大堂边缘几处浅浅的血迹,说道:“血虽然看起来实在是太淡了,不过作为前戏已经足够。现在好戏总应该开始了吧。”
管家站起身走到刘云身边,弯着腰恭敬的说道:“老爷,天色已经很晚。您,也该去休息了。”
“十几年前你刚入府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那时候你刚过而立不久,那时候……你还很年轻。”
刘云负手转身与管家面地面站着,看着他鬓角露出的些许白发一脸平静的说道:“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你……也老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今晚会第一个站出来。”
“正如你所说,我已经老了。所以在等了十几年之后没有时间再等下去。”管家笑着说道,随后又说出了心里的疑惑。“让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十几年前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什么还留我在府里?是你太自信还是太傻,如果哪天夜里我的刀割破你的喉咙,不知道你是该笑还是该哭。”
“我一直都相信人是有感情的。”刘云笑着,随后又一脸讽刺的说道:“至于杀我,你不敢。在皇帝没有想到要杀我之前,你又怎么敢这么做?”
“所以我等到了现在。”管家笑道:“你也该走了……”
管家右手握拳砸向刘云胸膛。
平平淡淡的一拳,没有凌厉的拳风,没有破空的呼啸,就像撒娇的少女对着情人胸膛挥出的粉拳,看似没有一点力量,却没有人怀疑这一拳可以将刘云的胸膛砸出一个窟窿,将他的心脏砸成一团烂肉。
情人总喜欢看到对方的心,他们用的是甜言蜜语,可以将心融化成水的甜言蜜语。
管家也喜欢,而他用的却是拳头,一拳可以打碎石狮子的拳头。
管家离刘云很近,拳头刺出时离刘云就更近了,拳刚刺出刘云胸口的衣服就已经可以看到很明显被空气挤压的凹陷。
有人怒,有人急,刘云却面不改色。
一条白布从刘云身后激射而出,像一条捕食中的白蛇,快速而准确击向管家的手腕。
管家轻蔑的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轻点了一上,点的随意,点的懒散如同姑娘捂嘴轻笑时自然伸出的小指。管家的手指刚好点在了白蛇的七寸上,在这条白蛇咬上他的手腕之前。
白蛇停顿,碎裂,化成一段段布片在空中飞舞,屋里突然多出一群白色的蝴蝶。
白布碎,长刀现。
坐在刘云身后的那人扔下手中酒杯,右手猛拍刀鞘,全身力量涌出,刀骤然出鞘刀光中的寒意驱散了大堂里的温暖。那人伸手握住刀柄,猛然折身右脚向前跨出一大步,双手持刀向下砍去。
刀光劈开了摇晃的烛影,刀光中的寒意瞬间侵袭管家的手腕,竟比帝都的冬风还要冷上几分。
连大堂的烛光都显得有些黯淡,火苗在北国的冷风中无力的抖动。
管理感觉手腕有些僵硬,僵硬到麻木,麻木到竟似完全感觉不到右手的存在。
他退,收拳疾退。
刀锋翻转,平行顺势掠出,斩向管家腰腹,如北国寒风无法躲避。
刀锋斩落空中翩翩起舞的白蝶。
刀锋斩破虚无的屏障。
刀锋斩到突兀出现在必经之路的匕首上。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大堂中响起。
刀势停,刀锋贴在匕首上,像情人深深的拥抱。
寒风停,火苗又恢复成开始的模样,大堂明亮了起来,温暖了起来。
“好刀。”管家笑容不变,看着眼前的刀,又看向持刀的人,说道:“好人。”随后他将视线转身刘云身上,先前的恭敬已经不复存在,仿佛都已经随着那一拳出去,他沉声说道:“好胆。”
“他杀人,我救人。”秦风站起身,左手伸向头顶五指张开又合握成拳,冷声说道:“你杀人,我杀你。”
看到秦风的手势,吴忘与柳连对看一眼,只是看了一眼却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想要说的话。
“小心。”
“小心!”
“活着。”
“活着!”
柳连站起身带着四个人走到刘云面前。“围。”柳连低声道。
五个人围成一圈,将刘云围在中央,神情肃穆且坚定。五把长刀出鞘,寒光烁烁,映射出的光芒竟有些刺眼。
管家平静的看着这五个人将刘云牢牢的保护在中央,然后他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很不屑,仿佛被牢牢保护的刘云也只是从一只绵羊变成了一只山羊,五个人手中的长刀只是个在太监成前搔首弄姿的女人一样,美则美哉却没有任何用处。
他把五柄刀当成了玩具,他把五个人当成了孩童。
他笑着问道:“有用么?”
五个人没有回答,只是将得更近了些,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些,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相信他们眼前出现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在一瞬间将它劈成两半。
第十四章 我杀人,谁能挡(上)
秦风没有回答,他收刀而立,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退的很巧妙,巧妙到他刚好退出了管家第一击的范围,巧妙到在这个范围里他的长刀可以轻易的割开敌人的身体,巧妙到一柄短刀无声无息的刺进了他的后背却不需要前进一点。
短刀刀身的寒意透过温热的血肉,直达秦风的脑海,在秦风的心里演化成愤怒,秦风停步,身体前倾,手中长刀反转,反手撩向身后。
握着短刀的手不退反进,微一用力,刀入身体直至没柄,拔出,再刺,再拔,再刺,连续的三刀在秦风身上留下三个深深的伤口,滚烫的鲜血从伤口不停的流出,将他身上藏青色的衣服染成鲜红,伤口处隐隐有碎肉掉在地上。
没有理会伤口的鲜血正不断带走他的力气,没有理全心头的怒火已经无法抗拒的燃起,秦风头也不回眼睛看着管家,手中长刀轻易的割开遇到一丝阻碍,挑向空中。
一支握着短刀的手臂借着长刀划过的力量飞向空中,又落到在地面上,几根手指不断的搐动。握刀的人手捏着手臂断裂的地方,不断的后退,最后靠在墙上,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刘云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知道而显得更痛苦,他抬头看向屋顶,用一种他不曾出现过的愤怒叹道:“你,真的是好算计。”
管家在这个时候动了。
因为秦风退后一步而将他精心设计的距离破坏,但这对他却没有丝毫的影响。他现在有时间,有机会去弥补,甚至做得更好一点。
他左脚猛然向前跨出一大步,全身的力量集中到左脚下,借着地面反震的力量轻轻跃起,以一个很小的高度在地面上滑过,右手握拳,匕首藏在手腕下,时隐时现。
拳势沉,力量大,似是他毫无保留的一拳。
拳卷起的微风,吹到秦风的脸上,让他眯起了眼睛。
秦风的刀还在空中未回,后背的伤口正在不停的留血,他唯一能动的,只剩下他的左手。他眯着的眼里露出一丝狠意,左手握拳毫无顾忌的迎身了管家的拳头。
并没有想象中力与力的碰撞,肉与肉的接触,在快要接触的时候,管家轻轻的笑了笑,这个笑容让他势大力沉的一拳变得有如春风化雨般温柔,他的手向左边移了移,在两个拳头相互交错的刹那,隐藏在手腕下的匕首露出了锋芒。右手反转,匕首轻易的在秦风的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又顺畅的从手腕关节的细小缝隙里钻出,像庖丁解牛般精准,像划开一块豆腐般轻松。
匕首带出一篷血花,映照在已经显得有些昏暗的烛光下,印在围在刘云身边的几个人的眼里,但他们却没动,一步都没有动。
借着前进的余势,管家将匕首插了毫无还手之力的秦风的左肩上,左拳挥出重重击打在他的右肩上,只听到咔嚓一声响,秦风手中的长刀骤然落地。
右脚准确在蹬在秦风的膝盖,侧着身体从秦风身边掠过,站到他的身后,匕首搁在他的脖子上。
啪地一声响,秦风单膝跪倒在地,身上伤口的血不断的流出染红了衣服,两条手臂无力的下垂,模样看起来相当的凄惨。围着刘云的那五个人眼里强忍着泪,依旧站着纹丝不动,只是手中的长刀握得更紧了一些。
他们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
保护刘云,就是命令。
“你……”秦风看着走到他面前的管家,嘴唇动了动却只说出了一个字。
“你身上的伤看起来很重,却不会致命。右肩和左手腕的伤看起来有点麻烦,我已经为你用了皇宫里最好的药,差不多过一个月的时间就会跟以前一样。”管家在说这话的时候仿佛不知道这两处麻烦的伤正是他的杰作一样,他仔细的为秦风止住了血,又将秦风的伤口包裹好,平淡的说道:“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杀你,那么我会告诉你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陛下不想杀你,陛下不想杀的人,谁也不能杀连那个人自己都不行,至于我为什么会替你把伤口处理好,答案其实也很简单,陛下既然不想杀你自然也不会愿意见到一个不完整你的,否则他的心情会很不好,我的下场也会很不好。”
将最后一个伤口包扎完毕打了个结,管家继续说道:“我的手艺还不错吧,我们经常会受伤,所以这包扎的功夫也就精致了些。我知道你还想问的一个问题,我也可以回答你。我在十年前就已经悟了圆满,而你却还在那条线上徘徊,你和我……差得太远。”
随后,管家站起身来看了刘云一眼,又将视线扫地过围住他的五个人,最后落回到刘云的脸上,淡淡道:“现在……谁还能救你。”
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恭敬,仿佛都随着那一拳消失在空气里。
刘云笑道:“命运自有其固定的轨迹,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对于一个必死之人本就不需要这些事情发生,但是命运却告诉我,你不会是杀我的那个人。”
管家闻言,轻蔑的笑了笑,说道:“现在这里没人能拦得了我,除了我再不也不会是其它人。”说这话时,管家正慢慢朝着刘云走去。
“合。”柳连大声喝道,五个人快速地站起两排,挡在刘云的面前,他们的愤怒从头头涌出汇聚在刀上,刀声隐隐鸣叫。
“斩。”当管家走到范围之内时,柳连大声怒道。五柄长刀瞬间破空而出快速地向管家头顶斩落。五柄带着主人愤怒的长刀迎头斩落,气势连成一片竟让管家有一种面对着千军万马的感觉。
管家退,不得不退,避不开,挡不住,所以退。
一步,两步,三步。
“进。”柳边又道。五个人齐步向前,手中长刀举起再次斩落。
这次管家笑了,他轻轻后退半步,避过斩落的长刀,手中匕首在面前画出一道圆弧。只听当的一声响,五柄长刀同时从中折断,管家没有停留,跨步向前,用匕首割开了一个的人喉咙,左拳挥出击碎了一个人的胸膛,左脚轻点地面身体高高跃起右脚膝盖击打在一个人的面门上,骨头碎裂的咔嚓声音在大堂中响起,借着下坠的势头,挥舞着匕首剖开了一个人的头颅。
管家轻轻的落在地上,面对着转眼间就只剩下一个人的柳连。
“斩。”柳连无惧,手中断刀横着斩向管家腰腹。
在刀未及之前,管家欺身一步提前挤入柳连的怀中,匕首深深地扎进他的胸膛。
“现在谁还能挡我。”管家推开柳连的尸体,甩落匕首上沾着的一滴血,看向刘云边走边说道。
“我——”一声暴怒的大喝从大堂门处响起,一柄长刀呼啸而至。
当秦风重伤跪地,吴忘再也忍耐不住,拔出长刀斩向方桌对面。
对面五个人却同时弯腰下蹲,钻进了方桌下,五把短剑无声无息的刺向他们的小腹。
来不及躲避,吴忘不去理会桌面下致使的一剑,手中长刀下压,在短剑刚刚刺入小腹的刹那斩破桌面斩到那个人的后背上,长刀余力不衰从他的肚子上穿了出来。
方桌碎裂,露出下面的情形。
有两个人和吴忘一样,不闪不避只求杀敌,小腹上留下一点细小的伤口,而他们的刀已经插在敌人的后背上;另外两人却在那一刻想要避开这致命的一剑,他们的动作慢了一点,短剑深深地扎进他们的腹又从后背穿透而过。
他们闭上了眼睛,身体缓缓后仰。
吴忘大怒,向前连跨两步,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飘忽的身影瞬间到两人身边,一抹刀光从无到有,斩落一个人的头颅,又插入了另一个人的胸膛。
扭头向内看去,秦风重伤跪地,一直跟着秦风的少年后捂着断臂无力的靠在墙上,柳连五人躺在地上血染透了身下的地面显然已经活不成。吴忘看得目眦尽裂,拔出长刀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长刀掷出,而后双脚用力,快速向前跑去。
刀在空中呼啸而过,眨眼间就已经到了管家面门,吴忘在刀后紧随而至。
管家飞身后退,举起匕首在长刀剖开他面门前准确击中了刀尖,刀身力量迸发,带动他的身体不断后退。
管家撞在墙上,刀从他脸旁击中墙壁,又撞破墙壁飞出,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吴忘的双拳已至。
管家不闪不避,迎身而上手中匕首带着一抹寒光,飞向他的脖颈。
吴忘不管不顾,双拳的速度又加快了一分,一拳击向管家的脸,一拳击向他的胸口。
管家面色凝重,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打法,甚至结果有可能是同归于尽。
他不想死,任何一个隐忍了十几年的人都不会希望自己就这么随便的死了。
不想死,就只有退。
第十五章 我杀人,谁能挡(下)
世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不要命的人。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命都不要,都可以拿去拼,那无疑是个很可怕的人,他们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自然也不会把敌人的命当回事,所以他们没有恐惧没有顾忌,他们随时准备着用自己的命去换敌人的命。
吴忘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很少。
王侯将相命人踏遍名山出海寻仙寻找着长生的秘密,连普通老百姓都会点上几柱香在不知道姓甚名谁的神像前不停祷告希望着能够多活上几年。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平平安安健康长寿,他们怕死,所以惜命。
管家跟他们一样,他已经老了,而且活得很滋润,所以他不想死。
但他却遇到了吴忘。
所以他后退了一步。
退一步就是墙。
吴忘的拳打了墙上,没有骨头碎裂清脆悦耳的声响,没有血花四浅的奔放,只有四散开来的尘烟和墙上出现的两个洞。从洞里可以看到大堂外的月光。
月光清冷,吴忘的心更冷。
这两拳击出,可以说达到了他力量的极限,速度也没办法再快上一分,却连敌人的衣服都没有碰到。他不知道管家此时在哪里,但他却清醒的意识到,管家的反击马上就会到来,如果他不做出反应他将再也没办法站在这里。
于是他随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向左移了移。
从背后袭来的匕首击中了他的右肩,刺破了皮肉深深的扎进了骨头,匕首与骨头磨擦发生的晦涩声响从右肩传入脑海,没有痛只有涩,像是骨头内塞满沙子般的涩,涩不可动。
一击得手,管家立即飞身后退,来不及拔出被骨头紧紧夹住的匕首,避开了吴忘向后踢出的一脚。
管家看着到现在给他威胁最大的吴忘心中赞叹道:反应和力量都是上上之选,身体的灵活也不错,当一个兵实在是太可惜了,如果能够训练几年绝对可以成为一流的杀手,可惜啊,可惜……
管家一脸微笑,不无得意的说道:“你很好,甚至比他还好。如果你再年轻一些我甚至不会计较你今天晚上的举动将你推荐给陛下。”顿了顿,他继续说道:“现在,谁还能挡我。”
没有人回答他,回答他的是一把刀。
刀从他背后斩至,斩破朦胧烟尘,斩飞落下的半块木板,斩向他毫无防备地后背。
管家没有转身,伸出右手向后抓去,深深自信从他的脸上露出,深深不屑凝聚在他右手的五根手指上。
这次他错了,错得很离谱。
刀不是一把。
在那把刀发出的破空声音背后还隐藏着一把狭长的弯刀,弯刀在空中划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手抓住了率先而至的长刀,弯刀也斩在了他的手上,割开他手中皱起的皮肤,斩断老迈的骨头,又沿着他的手臂向上,割开了他的衣袖,斩向他的脖子。
管家身体前倾,避开了斩向他脖子的弯刀,弯刀从他的发髻斩过,头发散乱开来。不顾失去的右手,他的右脚向后踢去,踢飞了那把长刀,而后愤然转身左手抓住了持着弯刀人的脖子,在那个人不甘的目光中捏碎了他的喉咙。
那个持着长刀半蹲着的那个人向前滚过,避开了管家踢向他头颅的一脚,滚到吴忘身边拔出了插在他肩膀上的匕首,将吴忘的拳头从墙壁里拔出。两个人并排看着披头散发的管家。
“好,很好……”管家看着秦风,恶狠狠的说道:“想不到你的手下还有这样的好手。就算我只剩下一只手,你们也拦不住我。”
“你大意了。”秦风的声音微弱但精神却很好,他淡淡的说道:“一个十几年没有杀过人的圆满境的杀手被一个从蛮人尸体上走过来的普通士卒斩断了手,让我感到意外却又不意外。你已经老了。”
老有很多种意思。老地方,老羞成怒……
这里的老却是指管家的心。
身上的伤过多的失血让他此刻看起来极为虚弱,秦风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你的反应已经慢了,否则你完全可以避开那一刀保住你的右手;你的心也不够狠了,否则吴忘早已经死在你的匕首下。因为你老了,所以你怕死你顾忌。现在,你认为你还有机会么?”
听到这句话,管家哈哈大笑道:“那又能怎样,失去右手又能如何,现在我还站着,而机会一直在我身边。至于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圆满。”
话音刚落,管家左手张开,全身力量涌入左手,那柄握在士兵手中的匕首嗡嗡作响,挣脱开士兵的手飞回了管家的手上。
秦风瞳孔紧缩,声音焦急的大声喝道:“护。”
吴忘带着那个士兵,迅速站到刘云身前,拦在管家与刘云之间。
“什么叫做圆满?”管家怒喝,左手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看不见的气劲袭向二人。“隔空杀人本是平常。”
危机在大堂中弥漫,吴忘身体感到一阵微寒,却不知道危险从何而来,关键时刻身体的本能反应救了他。他一手抓住一人,奋力向后退去,一缕微风从他的眼前吹过,他们身后的地面上却多了一道半指深的痕迹。
发出这一击之后,管家剧烈喘气,仿佛这一击已经带走他全身大半的体力。看到这一击没有奏效,狰狞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大声叫道:“一草一木皆可伤人。”
断臂在空中甩过,一串鲜血飘出,化成无数血滴飞向了三个人。
看到管家的动作,吴忘不敢怠慢,虽然不知道这串血滴里会有怎样的杀机,他还是立即站到刘云身前,身体将刘云完全挡住。
这串鲜血在空中飞过,打在了两个人的身上。不起眼的血滴竟轻易的洞穿了他们的衣服,击打在他们的身上,被血滴击中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浅浅伤口,血从伤口里汩汩流出。
士兵恐惧。
吴忘骇然。
秦风大惊。
“值得么?”刘云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你这么做值得么?就算你现在杀了我又能怎样,换不回你的手也换不回你失去生命。我只是一介书生,拿不起刀杀不了鸡,但是我却能看出你之前那两击的代价。现在的你,还能活多久。”
“你不懂……”
管家惨厉笑着,脸上的皱纹更深,几缕花白的头发在空中飘落,仿佛这短暂这短暂的停顿里时间已经在他身上又流转了十几年,闭上眼睛又无力的睁开,说道:“我在陛下身边近二十年,我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在你身边的十几年虽然过得很安逸但却从来没有轻松过,我时刻都在担心陛下的命令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来了,你就必须要死。”
“你不死,我会生不如死。本来我以为今天根本不需要我出手,可惜,他们让我太失望。”
话音刚落,疯狂的神情出现在管家的脸上,他将手中匕首插入气海,剧烈的疼痛遍布全身他渐渐弯下了腰而后又慢慢站直,仿佛雨后从泥土里探出的新芽,暗黑的血从眼角流出流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在皱纹的沟壑中汇聚,最后滴落在地面上。
头发有如狂风中的枯叶,一根根的从头上飘落。
他的表情很平淡,平淡里带着留恋,带着决然。
秦风面色疑惑的看着管家不可理解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战场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必须去重视,有时候一颗突然出现的石块都会影响到最后的结果。
秦风不明白,却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直到看到管家的变化,那个快要被忘记的传说从他的脑海时浮现。秦风大惧,急忙吼道:“退。”
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从来没有遇到过,看着管家的眼神吴忘想起了燕山中那只老虎临死前疯狂的反扑,两种相似的眼神在他的面前重叠。听到秦风的命令,吴忘没有任何迟疑拉着刘云快步退向门外,走到大堂门口时拔起插在地上的一把长刀。那个士兵强忍着大腿上血洞带来的疼痛,紧跟着他们走出了大堂。
管家没有阻止,深深的吸进一口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空气,叹道:“空气真好。”随后慢慢地走出大堂。
方圆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从开始看到现在暂时的落幕,忍不住在心里大声叫好:精彩,真他妈的精彩。手伸向旁边准备拉过单瑛来一次看戏后放松的温存,却捞了个空。他疑惑的看着空荡荡的身旁视线在大堂里转了一圈后看到一个火红的身影正隐藏在刘府的院墙下紧盯着坐在院墙上的白色身影,就像一条紧盯着随时准备冲向猎物的红蛇,手里的短剑在月光下凝聚出一层寒光。
方圆大惊,继而大惧,慌张的冲出大堂。
大堂变得无比的幽静。
秦风将视线落在紧贴着墙壁的少年脸上,无悲无喜。
“我找到了我的父母,他们在皇宫里。”少年说完一抹血花从他的脖子上喷出像是谢幕的烟花。
“你,真的是好算计——”秦风扭头朝向大堂外,痛苦的说道。
第十六章 她是我的女人
“皇兄果然好算计。”
王风坐在院墙上,清楚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有愤怒没有痛苦,他轻笑道:“这两步棋下得真好,谁能想到帝国将军身边的亲卫居然会做出背主的举动,谁又能想到刘府十几年的管家居然是个悟了圆满的杀手。妙,实在是妙;精彩,真他妈精彩,鲜血的颜色永远是这么的耀眼,它的味道永远是如此的美妙。孟昶啊孟昶,如果你再不来,这场戏可就没你的份了。”
大堂昏暗的烛光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喜气,满地血迹和十几具横陈的尸体化成一幅安静的图画,至于那个对他怒目而视的人已经不是他关心的内容,他所关心的人已经走远在朦胧的月光看不真切,王风左手按住院墙借力弹起轻飘飘地从院墙上落下。
蛇捕食等的就是一个机会,更何况是面对比自己更凶猛的猎物。
现在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杀!”
一声尖声轻咤从单瑛可爱的小嘴里迸将出来,火红的身体在院墙上印下一道淡红色的光泽,短剑握在她柔弱无骨的手上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带动着她娇小的身体,瞬间掠过两个之间的距离,伴随着短剑渴望的鸣响转向空中毫无防备的身体。
她的声音很冷,她的表情很冷,她火红的衣服竟也透露出极为怪异的冷,而她的剑更冷。
王风微笑着,仿佛一夜春风吹尽刺骨冰寒,吹出了万物复苏。
腰腹用力,下半身不变,上身微微向后仰去,避开了这突然其来的一剑,右手折扇挥出,击打在单瑛的胳膊上,伴随一声咔嚓声响,一根断裂的骨尖刺穿单瑛光滑的皮肤刺破火红的衣服露了出来,在月光下看来格外的凄苦。
他右脚抬起浑然不再意从薄布鞋底传来的尖挺与柔软,狠狠的一脚踏了下去。
伴随着短剑落地的咣当声响,单瑛在地上滑过,骨尖与地面摩擦发生出刺耳声音让她的脸上浮出更大的痛苦。单瑛停在了方圆的脚前倒地不起,血从嘴角不断的流出,胸前的一外凹陷将她美妙的身体破坏的一无是处。
王风落在地上。
面目无情的看了方圆一眼,王风沉声说道:“这个女人是你带来的。”
只不过是一个人从墙上跳下到落地的时间,方圆却似乎在冰窖呆了很久,久到他已经忘了时间久却身体已经被冻的僵硬,久到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一脸呆滞的点了点头。
视线落到单瑛的身上,虽然她看起来很凄惨但王风却知道自己刚刚用力极有分寸,伤得很重却不会死,至少暂时不会死。
“问你一个问题。”
王风笑容不变,边走边说道:“虽然这个问题在我看来很白痴,也只有那些极为白痴的人才会去问这个问题,但是你打搅了我看戏的兴致我却没有一丁点的生气,这点让我感到很意外因此我也不介意做一回白痴。你,为何要杀我?”
“呸,狗皇帝。”单瑛骂道,随着她的动作嘴里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很经典的称呼。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天天在心里骂着这句话,有时候我也在想民间吃狗肉是不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骂得不够痛快骂得不够解气,就想着吃下去再想象成一泡屎?不过我享受这个称呼还是头一次。”
王风捏了捏鼻尖,抬对面地着方圆,问道:“今晚是不是很黑?”
方圆呆滞的摇了摇头。
眯着眼睛看了单瑛一眼,王风抬头又问道:“她是不是经常认错人?”
方圆还是呆滞的摇了摇头。
“那她为什么会把我认错?”
方圆继续的摇着头。
“有意思。看来我帮那个人意外的挡了一剑,平白无辜的受了无妄之灾而且还不会得到任何的补偿,就好像我借了别人几百两黄金却没有办法要回来一样,这种感觉很不好我不喜欢。而我现在更关心的是……”
王风低下头,看着单瑛嘴角流出的血有些兴奋的问道:“你为什么会把我认错?”
“就算你化成灰我也会认得你,别以为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有用了,我天天都在想着怎么杀你,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单瑛恶狠狠的说道,气若游丝的娇柔声音里隐藏不住愤怒的情绪。
“为什么你的回答都是这么苍白单调,你不认为这些话说得人已经太多了么,你又何必再重复一次呢。尤其是你躺在我面前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可笑。”
王风摇头轻蔑笑着,又重复了一次问题,说道:“还是刚刚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认错。”
“你就是他,狗皇帝。”单瑛凄厉地叫道,想要仰起上身却牵到胸口的伤不由得娇哼一声又重重的倒了下去。这一声娇哼惊醒了方圆,他立即蹲下身将单瑛抱在怀里。
“这真是件麻烦的事情,你不回答我我也就不会知道原因,而他的仇人实在是太多了,说不定以后还会碰到这种没有好处的事情,想想真让人感到头疼。”
王风拍了下脑袋一脸的苦笑仿佛想到了以后接踵而至的麻烦,随后又问道:“那么,你总可以回答我,你为什么要杀我,不,是杀他?不要逼着我问第三遍这种白痴的问题,我最讨厌的就是重复。”
“我叫王英,我全家人都死在你的手里。”单瑛吐出嘴里的血沫,恨声答道。
“单瑛,你……”方圆愣住了。
单瑛一脸歉意地看了方圆一眼,没有说什么又扭过头看着王风,眼神择人而噬。
“有意思,有意思。原来你也姓王。”
王风轻轻笑道:“单瑛,王英。你这名字取得倒很有深意。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跑到皇宫里将你的短剑插到他的胸口再狠狠的转上几圈却非要跑到这里来杀我?”
停顿了片刻,王风的眼睛突然露出兴奋的眼睛,就好像书生灵感突发妙手偶得一句佳辞的兴奋也像是孩童在一锅
尘路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