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路第21部分阅读
尘路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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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的面块卡在了他的喉咙,赵老头一把抢过孟昶手中的水袋,对着嘴咕隆咕隆地往下灌去。
这一次孟昶没有阻止他。
泪水又一次从赵老头的眼角流出,只不过这一次是重生后的喜悦,直到水袋里的水完全喝尽之后,他才恋恋不舍的放了下来,而后他又一次的倒在了岩石上,陷入了昏迷。
当赵老头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比陆上要明亮很多的月亮正挂在小岛的上空。他醒过来时没有看到那个救了他命的人,可是他却闻到了一股香味,烤鱼的香味。
孟昶正在烤鱼,两条海鱼被两片竹枝串起,悬挂在篝火的上面,鱼的表面已经有些焦黑,看样子他已经烤了很长的时间,他头也不回地拿出一条鱼放到了刚刚坐在他身边的赵老头的手里:“以你现在地状态吃这个东西相当于自杀,但是我的食物已经吃光,而这个岛上也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烤鱼的味道并不好,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可是现在任何能吃的食物在赵老头眼里都是香的,他看着烤鱼就好像着天下最难得的美味,只用了几口就将一条差不多两斤重的鱼吃光,又从孟昶手中接过一个酒壶沉默的喝了几口之后,才从嗓子里挤出了几个字:“谢谢你。”
孟昶却摆了摆手,剩下的那条鱼他只吃了几口就已经吃不下,把鱼扔到火堆里之后,他才慢慢地说道:“你也不用谢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悲惨。”
他慢慢地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赵老头:“我问你,岛上的其它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赵老头轻轻地点着头:“我来的时候,岛上已经没有人了。”
孟昶仔细看着这张可怕的脸,直到很久之后才悠悠地叹道:“原来你不是。”〖墨斋小说:shubao2〗
孟昶说得不明不白,可是赵老头却已经猜出他的救命恩人跟死在岛上的这些人有一定的联系。是什么样的联系,这些人又为什么会死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岛上?这些问题赵老头并没有说出口,在一个刚刚救了他命的人面前问这些问题显然有些不合适,而且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情和精力。
将小岛上剩下的几块还能燃烧的木块放进火堆里,孟昶将篝火拨弄地更亮一些,突然非常感兴趣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到这个岛上的。”
具体的时间,赵老头完全没有概念,在死亡的面前时间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他只能模糊的回答道:“大概是七八天前吧。”
赵老头苦笑着又说道:“具体的时间我已经忘了,之前我还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记着时间也没什么意义。”
“在这个座岛上活七八天,你也算很有本事。”
孟昶笑了笑,而后又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来这座岛上的。”
第十章 怪物
记忆里并没有刀光血影,但是皇帝的做法却比刀光血影更让人感到心寒的恐惧,赵家兄弟被放逐到海上不知生死,自己的妻儿却已经化成了一缕冤魂,自己更是在这座小岛上不知道以后路该怎么走。在犹豫的很久后,赵老头才豉足勇气向孟昶叙述事情的经过。我的命是被这个人救的,如果这个人在听完之后杀了我跑去领赏,我也不会怪他,赵老头的心里这样想着,可是他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心里的那点自暴自弃的想法。
人在看不到希望时总会生出一些不理智的想,古往今来多少伟大的存在都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更何况赵老头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细碎的语言,断断续续的描述中间还有几段因为身体原因而短暂的休息,直到花了很长时间,赵老头才将事情的完整经过告诉了孟昶,而后颇有些担心地看着孟昶的反应。
听完赵老头的描述之后,火苗的跳动已经有些无力,孟昶看着他,看着赵老头露出紧张的眼神,直到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地说出一句:“原来是你。”
说完之后,孟昶就一直盯着赵老头,看着赵老头的脸上逐渐变得惊慌,而后又慢慢变成了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他又接着说道:“你说你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不好,非要折腾出这种事情,现在你又得到了什么。我的生活也被你弄出的这件事情打乱,不然我现在一定过得很愉快,而不是坐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上岛上。”
孟昶看着赵老头,脸上露出挪揄般地笑容,又说道:“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杀了你,先收回点利息。”
赵老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睛里死灰的色泽更加的浓郁:“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所以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不会有一点怨言。”
他突然痛苦的低下了头:“我这辈子几乎没成功过一件事情,好不容易买的船没了,人也不敢再出海,我的儿子才几个月大,连路都不会走,就这么死了。我真不知道再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孟昶突然没法再说出一个字,他不知道只是一句话竟然引起赵老头这么大的反应,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更不知道如何去解决,只能无语的看着眼睛越渐无力的火苗。
海上气候的变化让人捉摸不定,刚才还是平静的夜晚,现在却突然刮起了狂风,那朵可怜的火苗在挣扎几下之后,终于无力的熄灭,天上的月亮也被乌云遮蔽,哪怕是一丝的光也无法透露出来,小岛上陷入完全的黑暗,坐得如此之近,孟昶却已经看不到赵老头脸,只能从低低的抽泣声和杂乱的呼吸声中判断出他的存在。
不知道是因为狂风的原因,还是小岛突然黑暗的缘故,赵老头停止了抽泣,从他越来越平缓的呼吸声中,孟昶知道他现在的情绪要刚才要好很多。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赵老头突然低沉着声音说道:“其实在十几年前,我就已经死了。”
浓郁如同墨水一样的黑暗,赵老头没有丝毫生气的声音,再加上他这句让人惊骇的话,构成了一副无比诡异的画,在这座大海之中的小岛上,任何人听到这句话,只怕已经惊慌地想要逃跑,孟昶也觉得手脚突然发凉,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黑暗里,那柄比黑暗更黑的短刀出现在他的手上,调动身体的每一分感知,笼罩在周围的空间里。
赵老头并不知道他这句话带来的恐怖,他也不知道孟昶此时正警惕地看着他,他此时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如同机械一样的说道:“十几年前,我的船出海碰到了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巨大风浪,每个人都以为那是我运气不好,可是他们却不知道那个风浪并不是天然形成的,他们也不知道我在风浪里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孟昶依旧警惕地问道。
“一个怪物。”
赵老头的声音里出现了惊恐,时隔十几年之后,他仍然表现出肝胆俱裂的样子,可以想象在十几年前他亲眼看到时究竟害怕到什么程度。“那是一个可怕的怪物,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它的头就已经比我的船还要大,它的眼睛就好像两扇门,里面发出红光,我看到它的时候,它也看到了我。它明明是个怪物,可是它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居然是一种嘲笑。”
他十分肯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绝对不会看错,那就是一种嘲笑,就好像一个人一样,它伸出一条触须把我卷起,它的触须比军舰用的缆绳还要粗。它直接把我扔向了空中,我在空中的时候就看到它一口把我的船吞了下去,我的船上还有十二个人,他们也一起被那个怪物吃了下去。”
“后来我活了下来,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出过海,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海神救了下来,丢了一魂一魄所以才不敢再下海。可是他们不知道,我能活下来根本跟海神没有任何关系,我活下来的原因只是因为我看到了那个怪物,它把我当成了一个玩具所以才没有吃了我,可是我知道总有一天它还是会来吃了我,所以我不敢再出海,我在岸上已经躲了十年,可是现在我再也没办法躲下去了。”
“为什么?”孟昶突然问道。
“因为它已经来……”赵老头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声音就已经消失了,紧接着孟昶闻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他坚信世上所有的臭味集中到一起都无法比这种味道的百分之一,然后他就看到了两道红光在面前的海面上突然升起,如同两扇巨大的门悬挂在半空中。
这时候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抹警觉,他立即向前趴倒在地,丝毫不顾前面正是燃尽的火堆,然后他就听到一声破空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身后的岩石也传来了受到撞击而炸裂的声音。
第十一章 又见顾平
几个碎石块落在他的身上,孟昶抬起头向前看去,空中的两道红光时明时暗,就像一个小孩子在不停地眨着眼睛,那双比门还要大的眼睛里居然散发出一种小孩子看到不理解事情时特有的好奇。孟昶无法看到红光背后究竟有什么,但是却完全可以肯定,两道红光表现出来的意思就是好奇。
它为什么会好奇?正当孟昶的脑海里生成这样的疑问时,身体却突然弹射而起,他趴在地上,不见身体的哪个地方用力,他突然笔直且僵硬的斜着向后、向上飞去,就像有一只手抓着提线木偶身上的线用力向后扯去。
一条粗壮且坚韧的触须从他的眼前掠过,距离是如此的近,孟昶甚至已经闻到了触须上令人作呕的味道,就好像这条触须在死尸腐烂后流出的水里泡了不知道多少年,也只有这样的情况下才能有这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味道,孟昶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已经沾上了这种去不掉的味道。
触须掠过他的眼前,在这一刹那孟昶的视觉变得无比的敏锐,在这片仿佛快要凝结的黑暗里,他居然能够看到触须表面那一层让人毛骨悚然的宛如尖刺一样的绒毛。孟昶眼神微凝,在丝毫不着力的空中,短刀带动右手划出一道黑暗的弧线,砍在了这条触须上。
没有刀划过血肉的畅快感,锋利的短刀砍在触须上居然没有留下丝毫的伤口,触须的表面连一点的凹陷都没有。没等孟昶认真地去想这个问题,从刀身上就传来一道巨大的力量,孟昶几乎已经快要握不住刀,身体有如一个炮弹一样砸在了小岛的上岩石上。
尽管在落地之前,孟昶已经做出了最正确也是最有效的应对,但是从刀上传过来的力量实在太大,压在他身下的岩石已经变成了碎块,简单的查探身体后,孟昶发现自己身上的骨头至少断了三根。
空中的红光又忽亮忽暗变化了几下,红光下面传来了几声难听的尖叫,尖锐的声音就好像钢刀刮过钢铁的刺耳声音,直欲穿破耳膜进入到人的脑海里。正当孟昶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的时候,尖叫声突然停了,两道红光上上下下移动了几下之后,渐渐没入了黑时里消失无踪。
海水被分开又复合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狂风也渐渐变小最后完全消失,头顶上的乌云也在狂风消失后慢慢的散开,昏暗的月亮又终于照在了这个小岛上,孟昶扶着一块石头艰难的站起身,却看到原本应该坐在火堆灰烬旁边的赵老头已经不见的身影。哪怕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孟昶依旧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在赵老头的位置,所以他非常肯定在刚才过去的时间里,赵老头根本没有移动过一步。
但这个人却突然消失了,应该坐着的地面上没有丝毫的血迹,也没有脚步离开的痕迹。本应该坐着一个人的地方此时却空空如也,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是那根弯曲有些地方变得焦黑的竹枝曲向天空,似乎又想在证明什么。
幸好他的小船还在,船上的东西也没有变少,孟昶从船中翻出一点伤药,将与岩石接触时被划破的皮肤处理好之后,又将断裂的骨头移到正确的位置,他就盘膝坐在小船里,慢慢恢复着体内的伤势。除了断裂的骨头外,巨大的力量将他砸到坚硬的岩石上也让他体内受到了一丝震荡,体内的经络也受到了一些细小的损伤。
孟昶坐在小船中缓慢地恢复着。
等到天亮时体内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但是断裂的骨头却没有丝毫复合的迹象,最后又看了一眼赵老头消失的地方,孟昶艰难的划着小船向岸上驶去。
哪怕是在受伤的情况下,小船的速度也比其它的船要快很多,所以一天之后孟昶就已经到达了赵家集边的小港口,同时孟昶也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这个人也看到了孟昶,孟昶甚至还看到这个人冲着他挥了挥手,这个人用得是左手。
孟昶的心里升起了警惕,虽然这个人孟昶认识,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却并不如这个人所表现的那么好,这个人的左手现在也许只能用来做挥手这样可有可无的事情,而这其中的原因正是孟昶。
离得近一些,就看到这个人脸上的笑,一点都不作伪的笑,孟昶又产生了疑惑,这个人应该恨他才对。
码头上停着两条小船,两条一模一样的小船,小船的形状和木料都一样,甚至连船底被水浸泡出的痕迹都几乎完全一样,顾平也穿着一件和孟昶身上用料剪彩完全一样的衣服,他看着孟昶不由得笑了:“上次败在你手里,回去之后我就把所以能收集到关于你的信息都整理好,认真研究了将近三个月,你一定不知道我最后发现了什么。”
这一点孟昶当然不可能知道,他依旧趴在小船中连动都没动一下,也没有抬头看顾平一眼,更没有去满足讲故事人心里的小小需求。
顾平也没在在意,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孟昶,又说道:“这个发现我如果说出来,你一定不会相信,连我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当时我就觉得这个世界都疯了。在花了三个月的研究之后,我突然发现我有点喜欢你了。”
这个时候孟昶从小船中探出头,虚弱地说了一句:“我有女人,我也不喜欢男人。”
“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男人,我十三岁就有了第一个女人,到现在碰过的女人比你看过的还要多。”
顾平的脸上因为孟昶的一句话而变得有些恼怒,他的手在空中挥舞半天后又颓然的放下,面色不甘的看着孟昶:“只不过是用错了一个词,你一定也理解我的意思,又何必这样。那个词我实在不想说出来,你装回傻会死啊。”
仔细盯着孟昶很久,却看他没有丝毫的反应,顾平终于丧气地说道:“不得不承认,我开始有点崇拜你了。”
第十二章伤势
“这个词说出来太丢人,所以我对谁都没敢说。”顾平看着孟昶,眼睛里却没有丝毫崇拜的意思:“严格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后辈,我就更不能说了。”
孟昶艰难地从船上坐起来,而后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崇拜我的人,你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过你也别以为在这次的任务里我会让你,就算你跪下来求我都不行。”
“才两年不见,你怎么就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顾平看着孟昶:“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你怎么跟我争?”
“你可以试试。”孟昶摇头说道。
“因为有点崇拜你,所以我就开始模仿你,我订了一条跟你一模一样的船,又请人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一点可是花了我不少钱,又花了大价钱订了两套和你的一模一样的衣服,花了一年时间习惯了右手,又花了半年时间练出了比左手更快的速度,最后又专门订做了一把刀。”
从怀里摸出一把刀,扔到了孟昶的面前,看顾平漫不经心的表情,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在丢弃一个毫无用处的垃圾。“你看看,跟你的那把应该差不多吧。”
岂止是差不多,简单就是完全一样,两把刀的长短,宽厚没有任何差别,刀身上的纹路也没有丝毫的不同,甚至边缘处颜色的变化也被处理的毫无相差,两把刀如果放在一起,几乎没有人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可是孟昶却一眼就看出差别来。
顾平的刀上居然被他刻上了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
孟昶抬起头十分不解地看着他,谁知顾平却摸着额头嘿嘿傻笑着:“我总觉得你那把刀看起来实在是太单调,一点美感也没有,所以就给它加点点缀,在我的眼里,没穿衣服的女人永远是最漂亮的。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你有眼福了。”
这把刀本来也算是不错,但现在却真成了一个没用的垃圾,只怕都经不住一次撞击就会碎裂,孟昶像扔一个垃圾一样将刀还给了顾平,而后轻轻叹道:“看得出来你很用心,模仿得也非常像。”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当再看到你时,我就发现我错了,错得很离谱。”
顾平突然看着孟昶,愤怒地大叫道:“你现在伤成这样,难道要我给自己来几下?”
“如果你想要这么做的话,我可以帮你,在这方面我比你们都要在行,我的下手也非常有分寸。绝对会保证你受伤的位置跟他的一模一样,也能保证你受的伤绝不会比他轻一点。”
从港口外面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听到这个人的声音的时候,顾平突然闭上的嘴巴,他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似乎这个人让他想起了不堪回首的事情,他恶狠狠地看着正向港口走过来的人,恨不得在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留下他发泄的痕迹,可惜顾平不敢,否则变成猪头的人一定是他。
这个人的话是对顾平说的,可是当他走到顾平身边时却像完全没有看到这个人,也没有看到顾平脸上难看的脸色,同样也没有注意到顾平蠢蠢欲动的手,他径直地从顾平的身边走了过去,眼睛里是赤裸裸的无视。
丁宁慢悠悠地走到孟昶的身前,蹲在船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我以为顾平这个白痴会变好一点,谁知道他比以前更蠢了;我以为你会从另外一条路过来,可是你偏偏出现在这里;我也以为世上应该不会有人再伤得了你,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条快要死的狗。每次看到你,你总是能给我很多意外。”
将孟昶背在身上,丁宁好奇地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我觉得我应该去好好感谢他。”
赵家集唯一的客栈内,丁宁背着孟昶走进了一间狭小的房间,这个房间真的很小,一张两尺宽的床就已经占据了大半的空间,除了床之外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桌没有椅子,甚至连个窗户都没有,头顶一盏残灯发出昏暗的灯光,灯光虽然不明亮却使得房间不至于陷入黑暗之中。
将孟昶放到那张唯一的床上,丁宁站在床边认真检查着他的伤势,随着他的检查脸上的神色却变成越来越凝重,最后已经变得有些难看。
跟随在身后的顾平恰好此时踏进了门内,他实在不愿意在丁宁身边多呆哪怕是一眨眼的时间,但是他的双腿却不受控制的跟丁宁的步伐走了过来,丁宁的话也是他想问的,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让孟昶受这么重的伤,在他的记忆里还找不出这样的人来。
他进门时,刚好看到丁宁的脸色,不由得疑声问道:“只不过是断了几根骨头,你的脸不用像死了老子一样难看吧。”他说的话一点也不客气,而且很难听,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从来没对他客气过。
丁宁没有在乎顾平语气里的怨气,他沉声回答道:“骨头断了三根,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断开的地方被一层力量包裹,阻止着骨头的复合。”
顾平似乎感到事情的严重,他连忙问道:“什么力量?”
“我不知道。”
丁宁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力量,狂暴而且凝缩,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
“那也许只是因为你无知。”顾平没好气地说道:“不得不承认你跟很多人交过手,我从来都没到遇到像这样的疯子,可是你交手的对象毕竟也只是跟我们差不多的人,世俗之外还有很多不为人所知的地方,那些地方也一定存在着一些人,而这些人你一定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丁宁点着头,而后讥讽地看着顾平:“我不知道可不代表我没脑子,一个人如果有这样的力量早就已经爆体而亡,更别说是动手了。白痴。”
听到最后两个字,顾平突然觉得恼火,正当他快要发作的时候,孟昶却打断的他。
“他说的没错。”孟昶躺在床上,慢慢地说道:“伤我的,不是人。”
第十三章 反应
这种说法显然太过诡异,你永远都无法让一个井底的青蛙相信在它的看到了那片天空外还有更广阔的蓝天,没有冰冷的墙壁,没有阴岸潮湿的环境,有温暖和煦的阳光,永远都吃不尽的小虫。
而对于人来说却完全相反,人对于美好的追求永远都不会停下他们的脚步,所以传说中的仙境里没有饥饿、没有暴力,没有夜半醒来的时独自面对寒冷的孤独,没有在黑暗之中幻想出来的恐惧,永远都是一片安宁与详和,人在里面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一切与这些美好相对立的都会成为嗤之以鼻的目标,至少顾平和丁宁的表现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
当孟昶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告诉他们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就是摇头,完全不相信孟昶所说的那个怪物的存在,哪怕孟昶在说这些时言辞肯切,表情非常的认真,哪怕他们的心里也知道孟昶所说的话里没有丝毫欺骗的因素,可是他们依旧不相信。
他们的表现也代表了大部分人的表现,孟昶在从赵老头嘴里听到时也不愿意去相信,不是不信,而不是愿意相信。
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每个人都能找出几十甚至上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没有任何值得相信的地方,正如同很多人说出的谎话并不是想骗别人,而只是想在心里留下一点美好的记忆。
人岂非是经常做出这种可笑而又可悲的事情。
顾平强行从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而后随便应付了孟昶几句,就转身出了门。
他先去了一个地下赌坊,没有在乎赌坊里脏乱的环境和散发出来的死鱼般的臭味,那些因经常出海而锻炼出的一副巨大嗓门的渔民丝毫不顾形象地抠着黑乎乎的脚丫,又用抠过脚丫的手摸起一副排九,接着又扔回到赌桌上,发出几声如同洪钟敲响一样的不满,而后又用那只手抠起了鼻屎。
这一点顾平也没有在乎,他甚至觉得这些人有点可爱。
奋力的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他摸起那不知道沾了多少污秽的排九,甚至排九的背后还粘着一粒鼻屎,这一点他也没有在乎。在输了大把的银子之后,他又从赌桌上退了出来,这一次是人群主动让开,对于一个输了上万两还能笑得出的大爷,人都会保持着一定的尊敬,顾平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他哈哈大笑地走出了赌坊。
而后他开始喝酒,喝最劣也最烈的酒,赵家集里的酒也许是因为靠海的缘故,酒里也带着海水的苦涩,这样的酒喝进嘴里就好像喝下去一口毒药,酒咽到肚子里就好像咽下去成千上万把刀子,可是顾平同样也不在乎,他喝得很高兴,甚至还叫来了几个女人。
赵家集里有男人,当然也会有女人,男人因为出海的原因而死了不少,但是女人却越来越多,她们的男人可能死了,她们的父亲也可能死了,为了生活她们当然免不得会利用女人天生的条件而做一些买卖,顾平叫来的正是这样的女人。
海边的女人因为海风常年的吹拂,皮肤显得黝黑而且粗糙,她们的脸和手也要比其它的女人要大,因为困苦的生活而培养出粗俗的性子更是让人倒足了胃口,而且顾平叫来的这些女人岁数也已经不小了,可是他不在乎,完全不在乎,他甚至拉过一个皮肤如同干枯枝的手,嘴里不停地夸赞着她的皮肤有多么的好,摸起来又是多么的光滑。
然后他就开始吐,吐得不醒人事,他这么做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不相信孟昶的话,反倒是因为他知道孟昶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个恐怖的怪物已经扎根在他的心里,所以他需要疯狂,需要刺激,需要用身上的痛苦来忘记孟昶说出的话,忘记曾经的某些回忆。
他是个杀手,同时也是个可怜的人。
与顾平的表现完全相反,丁宁在听完孟昶的话后,十分平静地摇了摇头:“我不信,你说的话,我连一个字都不会相信。”而后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包袱,又从包袱里拿出几个捏的圆不圆,方不方的药丸,药丸的形状甚至不如小孩子捏出的粪球,药丸的颜色看起来也像是一个存放了很久的粪球。
令孟昶没想到的是,这几个药丸真的是一个粪球,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并不是小孩子捏出来的。
“我曾经去过一个地方,那里人因为某此方面的原因,骨头天生就比较脆弱,用力稍微大一点就会折断,但是那里却有一种动物,它们排出的粪便却对治疗骨伤有很好的效果。”
丁宁将几个粪球放到孟昶的手里,而后又说道:“我曾经在那里救过一个老人的命,这是我走时老人亲自做好送给我的,你的骨伤虽然不严重,但时却很麻烦,你只有先清除掉附着在断裂处的真气才能痊愈,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没人能帮得了你。这几个药丸能让你好得更快一些。”
“你确定这个能吃?”孟昶有些担忧的问道。
丁宁并没有回答孟昶的问题,他的脸上浮现出一闪而过的不肯定,他的眼光也变得躲躲闪闪,眼睛看向无人的门之后,吞吞吐吐地说道:“听老人说,这东西的味道不怎么好。你吃的时候最后闭着眼睛,一口吞下去,不要有任何的犹豫,最好把它想象成一个糖果,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东西要是味道能好,吃屎也不会成为一句骂人的话了。”
虽然很肯定丁宁并没有吃过这东西,从他不确定的话语里孟昶就听出了这一点,但是从丁宁精心保存的样子看来,他说的效果怕还是有的,孟昶慢慢地将手中的几个药丸收了起来,而后慢慢地说道:“希望我不会用到它,要不然那些曾经想让我吃屎的人就应该弹冠相庆了。”
第十四章 行动
捏了一颗药丸放在手中,孟昶犹豫了很久,始终鼓不起勇气将它吞下去,又轻叹一声将它重新放回了一个布袋里,又将布袋塞到床角。吃屎需要莫大的勇气,孟昶想起了柳大胖曾经跟他说过的古老岁月之前的一位皇帝,心里对他充满了佩服。
很不习惯的被一个小婢女搀扶,孟昶缓缓地走到了院子里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树下有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竹床,竹床的表面被小婢女用冰水清洗过一遍,竹床的下方有一个夹层,夹层里铺着一层冰块,孟昶正躺在竹床上,丝丝凉意从竹床的缝隙里渗透出来,将夏日的火热阻挡在外。
这里是赵家集最好的宅子,宅子的主人本是一位富商,只是因为家道没落所以才搬到这个地方。宅子的主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商人,说他是读书人也许更容易让人相信,但是当顾平将一万两银子放到他的面前时,他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一万两银子在赵家集这种地方已经可以买几个像这样的宅子,更何况顾平的目的只是租下三个月,这完全是一个极好的买卖,当天晚上,宅子的主人就连夜离开了赵家集。
宅子现在的主人是孟昶,哪怕只是暂时的,小婢女正站在孟昶的边上,将一碗冰镇银耳汤一点一点的喂到孟昶的嘴里。
小婢女也是临时的。
宅子的隔壁是一间简陋的小屋,屋子的主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渔民,忙了大半辈子却连一条最小的船都买不起,他的妻子只是帮着修补渔网赚着微不足道的铜子。两个人长得很平常,却偏生有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儿,当顾平将六十两银子放到他们面前时,他们急忙将已经熟睡的女儿叫醒,又亲自将她送到了隔壁的宅子里。
六十两银子,都不够顾平一顿饭的花费,偶尔他兴起时丢给路边乞丐的钱都不止这个数,但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却足够他们几年的花费。他们的女儿已经被送过来几天,可是他们却连看都没有过来看一眼。
花出去的银子当然不可能让顾平来出,他硬是逼着孟昶写下一万一千两银子的欠条之后就消失无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丁宁也在安置好孟昶的当天晚上离开了赵家集。
孟昶躺在竹床上,心神完全沉浸在无比的宁静中,按照丁宁所说的方法,孟昶分散出一丝真气缓缓地向包裹在断骨处的阴寒力量靠了过去,就像一个小孩子畏畏惧惧地靠近着一只凶猛的狗,但是当孟昶的真气还没有靠近时,原来安安稳稳的力量却突然爆发将孟昶分裂出的那点可怜的真气冲散地干干净净,而后又安安静静地回到断骨处,再没有丝毫的动静。
孟昶暗叹一声,睁开了眼睛,这些天来他已经尝试了很多次,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他微小的真气根本没办法靠近断骨处,更别谈将异种真气驱逐出体内,小孩子可以畏畏缩缩地靠近熟睡的野狗,但是当野狗醒来时,他必然会被吓的魂飞魄散。
在短暂休息了片刻,孟昶又尝试了一次,但是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他终于颓然的放弃了,此时天气已经渐暗,厨房里也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小婢女似乎在做饭上很有天赋,经过孟昶简单的指点之后,她做出来的菜已经隐隐有超过孟昶的趋势,这一点不知道比小叫化好多少倍。
想起了小叫化,孟昶又想起后山上那些旖旎的夜晚,他的心头不由得一热,可是随后就被身上的伤势而冲淡。
正当孟昶为体内的伤势感到苦恼的时候,顾平却显得有些得意,孟昶已经受伤连站起来都十分困难,而丁宁却没有对这次的任务表示出丝毫的兴趣,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三十万两黄金在向他招手。
三十万两黄金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如果他得到了这笔财富下半辈子不做任何事都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他就不会再为银子而发愁,他甚至可以找上十七八个女人,品尝着不同的味道,但是转眼间这个念头就被他否决,十七八个怎么够,至少也要找七八十个,那样才能对得起黄金的价值。
三十万两,也是一个极其诱人的数字,春城时一百两黄金的赏额就已经让很多人抢破了头,而这一次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想要拿到这笔赏金,但是顾平却丝毫不担心,除了孟昶和丁宁之外,剩下的人里,他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这次的目标也是个老人,也许他还能借着药物的功效在床上继续着他的雄风,但是天下没有一种药能让他无力的手重新握起刀。
这次的任务似乎已经十拿九稳,他的脸上甚至不自觉得露出的得意的笑,吓坏了从他身边路过的一个小婢女。当小婢女的惊呼声传到他的耳朵里时,顾平从心里的幻想中醒了过来,他冲着吓坏的小婢女温和地笑了笑,而后端着一盆水目不转睛的向前走去。
他此时已经在胡府里,他的身份只是胡府里的一个下人,他只用了十两银子就从一个人的手里买到了这个身份,如果只用十两银子就能换到三十万两,那绝对是一笔合算的买卖,而他买到的这个身份原先只是胡府里倒马桶的,之前的这个人在胡府里才做了三个月,几乎没有人认识他,所以顾平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人揭穿。
他现在正端着一盆水,而他的目的地就是书房,自从胡言在书房里闭门不出后,清洗马桶的工作就变得有些复杂,整个书房几乎都已经成了马桶,而胡言的要求是必须随时保持着书房的整洁,这是一件相当头疼的工作,所以顾平才能轻易地从那个人的手中买到这个身份。
在门口等了很久之后,顾平终于进入了书房,他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马桶,刺鼻地味道让人不得不注意到它,随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老人。
第十五章 身份
开门的是胡府的管家,开门之后他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似乎没有人愿意闻到马桶里的味道,所以在顾平走进书房之后,他又紧紧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此时书房里只有两个人。
引起风波的白玉美人摆放在书案上,一层绢丝绒布压在下面,周围还有一个花环将白玉美人围在中央,这个花环显然是刚刚送来,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将书房里难听的味道冲淡了不少。胡言就坐在书案后面,紧紧地盯着白玉美人,他的眼睛里已经布满血丝似乎随时都有可以炸裂开,他的身边还有原封不动的饭菜,从饭菜的种类看来,直到现在他一口也没有吃过。
白玉美人确实很美,顾平看到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任何言语都没办法描述出她动人的体态。他在心里轻轻地感慨道:“与这个比起来,我之前碰过的女人都是渣,连她的万分之一都没有。”
当顾平将视线落到胡言身上时,总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这样巨大的变化,他看着胡言时就像看着三十万两黄金,这比任何一个美女对他的吸引力都要大的多。而此时胡言已经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丝毫的反应,书房里难闻的味道没有影响到他,书房的门开关发出的声音也没能让他抬一下头,对付这样的老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顾平所要做的只是走到胡言的身边,将短刀刺入他的要害。
顾平正准备这么做。
仔细查看了书房内,除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书案外与其它的书房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比其它的书房要富贵一些,空气中散发着的味道要差一些,除此之外,这个书房里还有正在向他招手的三十万两黄金。
确认书房里真的只有两个人后,顾平端着水装模作样地向马桶走去,任务完成的也许会很顺利,他居然有些小小的激动,端着水盆的手开始有些不稳,一点水从水盆里溅出落在书房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想要走到马桶边,必须要从书案前走过,在这条必经之路上,与胡言之间最近的距离只有一丈,这一丈的距离连普通人都能在瞬间跨过,而顾平所需要的时间则更少。当盆中的水歪歪斜斜的洒了小半盆之后,顾平终于走到了这里,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突然弃盆、举刀,人在一瞬间就已经蹲在了书案上,那柄仿造孟昶的短刀而做来的刀在空中以一种异常诡异的弧线划向胡言的喉咙。
刀身上的裸女图也在此刻突然消失,空气中响起了从那些线条里发出的呜咽声,像是一个孤独的女人在深夜里独自抽泣,侵入人心却显得异常诡异。这种声音是顾平特意为短刀下的目标而准备,当他们被这种声音吸引时短刀就会轻松的割破他们的喉咙,这样他们死的时候不会感到太恐怖。
可是在顾平出刀的一刹那,他突然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当这种声音响起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变了。
那是一种剑刺穿骨头的声音。
一柄细长的剑从书案下突然刺出,准确在从顾平的后脚跟刺入了他的小腿骨,发出只有顾平一个人能感觉到的晦涩的声响,而后他才感觉到那种无法忍受的刺痛。
顾平飞身后退,随着他的动作剑从他腿骨里拔出,那种已经快到达到他的极限的疼痛让他的脸扭曲成一团,眼睛也向外凸出,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出眼眶。
顾平的动作很快,可是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当他从书案上飞身而起时,书案下却突然滚出一个人来,一个任何人都绝对想不到的人,书案只有三尺长,一个人如果能个藏在这里,那他的身高也绝对不会太高,这样的一个人从书案下突然滚出来,实在是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但是顾平却没有时间却考虑这些事情,因为这个人从书案下滚出来时就已经滚到了他的身下,细长的剑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从他的右肋下刺进,只差一点就会刺入他的心脏。
此时他还在空中,没有任何借力的情况下,他根本没办法躲开这一剑,在生死存亡的刹那,顾平
尘路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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