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倾城乱 完结第17部分阅读
楚宫倾城乱 完结 作者:肉书屋
楚宫倾城乱 完结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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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箬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似有无数的针在扎着她的心。
几根了?五根还十根。
不知是汗还是泪划过她的面,蜿蜒成一道小溪。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箬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力似被抽得一点也不剩。
这样锥心刺骨的痛似乎永无止境。
她几乎想要开口讨饶,是的,她是凡人,她是个平凡的女人。她好痛好痛。
虚弱的眼皮微微开阖,朦胧中,那些影子鬼魅一般来来往往,她怎么也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怎么样,想通了没有?这还只是一样,若是不肯答应,接下来还有几样,这么个娘们想不到还这么硬骨头。”那蒙面男子嘿嘿冷笑,委琐的眼神打量着她玲珑的身体。
欧阳箬抬起模糊的眼,忽然看到一泛着光亮的事物。她浑浊的脑中闪过一丝亮光,她虚弱地说了几句,那蒙面男子听不清楚,忙急切地把身子凑近些。
欧阳箬似极艰难地抬起头来,慢慢靠近他,喃喃地说了一句:“你去死!”
那句话像鞭子一般抽过他的身体,蒙面男子跳了起来,狠狠地抽了欧阳箬一个重重的耳光,欧阳箬像破的布娃娃一般飞了出去,跌在地上。
第九十七章 宫门血(五)
欧阳箬的头撞上不知是桌子还是椅子的脚,眼冒金星,脑中嗡嗡作响,再也站不起来。
蒙面男子怒极,大步走去,揪起她长长的头发把她拖得半起,恶狠狠地道:“贱人!你今日死定了。”
说着手又要重重挥下,欧阳箬只觉得自己再也提不起一丝气力,见他挥手而来,只得闭着双眼。
忽然有个沉闷的女声喝道:“住手!谁叫你打她的脸的?!”欧阳箬心头重重一跳,这声音似曾听过,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蒙面的男子一怔,恨恨地把欧阳箬往地上一掼,回头对声音来处怒道:“这贱人骨头硬得很,依我看,干脆将她沉池好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谁也找不到。”
那女声模糊地说:“这么一个女人你也搞不定,还说什么宏图大业,我看你也别丢脸了,让我来。”
欧阳箬微微抬起头,脚步声渐渐走近。
欧阳箬奋力想抬头,却只看到一双藏在裙裾里的绣花鞋子。
那女人似仔细地打量了欧阳箬,忽然道:“你给她用过刑了?她还不肯答应么?”
蒙面男子冷冷哼了一声:“用过了,‘仙人针’扎了一十八根。她还是不肯。”那女子“咦”了一声,惊讶道:“换别的人,只用三根祖宗八代都交代出来了,她竟然能挨那么久?”
蒙面男子不接话,只是冷笑。
那女人又仔细地看了看欧阳箬,见她似死一般趴着一动不动,蹲下身,抬了抬她的脸,嫌恶道:“又是一个贱女人,你就是蠢,既然酷刑她都不肯招供,就要找她的软肋。”
说着,扯着欧阳箬散乱的长发,揪得她的脸抬了起来,欧阳箬眼睛微闭,满面的冷汗淋漓,唇上已是一片苍白,五道红肿的手指印印在脸上,清晰可见,
“你我同是女人我就不为难你了,最后再问一句话,这张你是签还是不签?”她冷冷地道,拿了那张纸在她面前晃了晃。
欧阳箬的眼勉强睁开,模糊的视线中只见一个蒙面的女子正盯着自己,目光若毒蛇的眼,闪出令人心寒的微光。
欧阳箬不答,只是低低地笑,笑声在空荡破败的殿堂里显得格外阴森。她笑了一会,才哑着声音道:“你们……这些罪名你们竟也捏得出来,什么在华宫私造龙袍,私刻玉玺,以君臣之礼见各位将军……欲划江自立……私募兵士……这一条条,似模似样,宛如亲见。佩服,佩服……”欧阳箬说着挣扎地抬起头来,苍白的面上嘲讽之色似刀一般凌厉。
“你们今日想谋害楚定侯,还骗我说什么荣华富贵,我这棋子只要一用完,就被你们杀人灭口,反正左右都是死。我欧阳箬死也不让你们称心如意!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蒙面男子闻言又要发作,那女人却是不恼,收了那张纸,冷笑道:“你想得太多了吧。怎么会杀你灭口呢。你只是一只蚂蚁,要捏死你,还嫌费力气呢。听说楚霍天对你甚好,你该不会是……对他动了真情了吧。啧啧……你这华宫里出来的淑妃娘娘,果然就是不一般,你的前任夫君还在凄惨地关在‘敬元殿’里,你就巴巴地贴上了楚霍天。啧啧……这功夫真是不同凡响。”
欧阳箬闻言,浑身一颤,幽深的大眼透过散在额前的乱发狠狠地盯着她怒道:“我欧阳箬虽然是华宫出来的,可是我所作所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总好过你们狼子野心,想要谋朝篡逆!”
“谋朝篡逆!”四个字若平地惊雷直炸得那两人愣了好一会。
蒙面女子眯了眯眼睛,忽然哈哈大笑,她的笑声凄厉,似自嘲又似是怒极反笑,在大殿里回荡,更觉得恐怖异常。
“哈哈,是,我们谋朝篡逆又如何?这江山有能者居之,既然你死不回头,也怨不得我了。你不是怀着楚霍天的孽种么?我今日不拿你的命,可是……既然你这么不合作,总不能让你如此一了了之,这孩子……你保不住了。来人!”
她喝道。片刻过后,有个嬷嬷模样的人,低着头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
欧阳箬的瞳孔猛地一缩,不知哪里来的气力,颤抖地挣扎坐起来,慌忙往后退去:“你……你莫不是疯了……疯了……你就不怕侯爷会来查……不!你这个疯子……侯爷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疯子!”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捏住她的心脏,每一个次跳动都让她觉得难受极。
不,这个女人是疯子,是疯子!!她惊慌地向门边退去,只盼离得一步便是一步。
她的孩子,不!这是她的孩子,这是她与楚霍天的孩子!
虽然一开始她并不期待它的降临,可是它总归是她的一块血肉,是她的孩子啊!
惊慌的泪水在她面上肆意蔓延,长长的发散在她身前,像海藻一般,更似她的绝望缠绕着她。
那蒙面女子见她惊慌失措,更是得意:“怎么样?考虑好了么?同是做母亲的,我也不忍心打掉你的孩子,可是,怎么办呢?你我势不两立。不过你既然那么爱这个孩子,就稍微牺牲一下,在这张纸上画个押,随我们去金銮殿上告诉皇上楚定侯的所作所为,我们不但给你安排得好好的,还能让你与你的孩子生活得富贵无忧?再想想吧。”
她的声音若从地底下传来的催命符,欧阳箬浑身不停地发抖,只喃喃地道:“你这个疯子,疯子……”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蒙面女子不耐烦地喝道,手一挥,那端着药的嬷嬷就趋上前去。
欧阳箬惊叫一声,急忙往后退,背贴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本来我这是最后一招的,你若不肯答应,那就只能怪你自己了。来人,捉住她!”她话音刚落,阴影处闪出几个内侍牢牢地把欧阳箬架住,让她动弹不得。
冒着热气的药逼到哦欧阳箬的跟前,欧阳箬颤抖看着这一碗夺命汤,眼中的泪却是不住地滚落下来。
“这个……是不是……算了。”蒙面男子似不忍道。“毕竟楚霍天要是知道的话……我怕……”
他还未说完,蒙面女子忽然回头一瞪:“怎么?心软了?你忘记楚霍天平日是如何压制你们的了?如今打掉他的孽种只是还以颜色罢了。”
她说完,逼近欧阳箬,一双眼中射出阴狠而绝然:“最后一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欧阳箬死命地瞪着她,艰难地开口道:“不!”
蒙面女子一愣,忽然笑道:“好好!我成全你!”
手一挥,那药慢慢的逼近,逼近……
……
德轩找到欧阳箬的时候,她正被一群宫女太监围着,面无人色,只紧闭了眼睛不说话靠在一棵大树边。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让奴婢好找啊。夫人!”德轩跪在她面前,小心地摇着她。旁边的宫人窃窃地道:“我等经过这边的时候发现这位夫人躺在这里呢。似乎是晕了……”
德轩越发焦急,清俊秀美的面上冷汗冒了出来:“夫人,您别吓奴婢,夫人……”
欧阳箬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忽然轻浅一笑:“是你啊……德轩,扶我回去。”她的笑虚无而脆弱,看得德轩忍不住心痛。
德轩忙冲旁边的宫人道:“快去抬肩撵,她是楚定侯的七夫人,方才楚王妃找得急坏了,快抬过来。”
一旁的宫人忙退下去抬肩撵。
德轩小心地扶起欧阳箬,他只觉得她浑身冰得很,时不时地还在微微发抖,心中咯噔一声,忙问道:“夫人,你怎么了?走到哪里去了?奴婢怎么也找不到……”他话没说完。
欧阳箬却是越抖越厉害,德轩几乎撑不住她的身体。
“夫人,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德轩惊慌无措地叫了起来。
欧阳箬冰冷地手扣住他的手臂,颤抖着道:“回去,回去……”
此时肩撵抬来,德轩忙把她扶到肩撵上,急急地道:“快抬出宫!回定侯府!快!”
一行人忙抬着欧阳箬出了宫。
到了宫门侧门口,肩撵放下,德轩见欧阳箬紧闭着双眼,忙摇醒她:“夫人,换轿子了,夫人!您可以起来么?”
他唤了半天,几乎急得要跳起来了,欧阳箬才幽幽睁开眼睛,把手搭上。德轩见她神智还算清醒,大喜,忙扶着她走向轿子。
正在此时,远远的飞奔几骑人马,当先一人,马未停稳便翻身下马,金冠青衫,面上忧色重重。正是楚霍天。
欧阳箬机械地抬头望去,他的金冠闪闪发亮,刺得她的眼几乎都睁不开。
下一刻,她就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箬儿,你怎么了?到处找不到你。……箬儿!”他搂着她,似失而复得的珍宝,急急地道。
欧阳箬抬头恍然一笑,手抚上他紧紧皱的眉喃喃地道:“霍郎,你终于来了……”
说完眼前一黑,昏在他的怀里。
楚霍天一颤,连声唤她,德轩忽然惊叫道:“不好了!夫人流血了……”
楚霍天心中大惊,却看到欧阳箬身下一滴滴鲜红得刺目的鲜血,慢慢地滴在地上,触目惊心。
“箬儿!——”他大喊一声,若受伤的野兽,声音激荡出去,久久不绝。
肃穆的朱漆宫门正在不远处,冷冷地立着,冷冷地看着。
第九十八章 寸心灰
欧阳箬似乎坠入了无尽的迷雾之中,似乎有许多许多人不停地在她身边走动,叹息,隐约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似乎有人十分难过伤心。
然后是痛……无尽的痛,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袭来。
再然后就是一碗又一碗的药被灌进自己的嘴里,十分苦涩,苦得她咽不下去,最后只能闭紧了牙关。
“这……这……怎么办,喂不下去……奴婢……”有人带着哭音无奈又焦急。
“混帐,让本侯来!”似乎是侯爷的声音。欧阳箬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死死地揪住一片衣裳,揪得那么紧,似乎想嵌入自己的血肉里。
一个声音在耳边温柔地说:“喝下去,箬儿……喝下去……”
欧阳箬颤抖着摸索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牙关依旧是紧闭。那个声音不屈不饶,刺鼻的药味缠绕在身边。欧阳箬终于勉强咽了一口,却又“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什么庸医!快去派人叫宫里的御医来!怎么喝了会吐!快去!箬儿,你坚持一下。府中的大夫都是蠢货。”楚霍天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急切地吼道。
一滴晶莹的泪沿着她的鬓角落下,落在他的手上,灼热而令人痛心。
楚霍天望着自己怀中似毫无生气的人儿,忽然俊目中雾气升腾,鹰目中。
他猛的捉住欧阳箬的瘦削的肩膀喝道:“欧阳箬!你给本侯乖乖地喝下去!听到没有!喝下去……”
“侯爷,侯爷,夫人是长时间受了凉,胃中翻滚,喝不下去。侯爷莫逼夫人了……”似是德轩的哭声。纷纷扰扰,欧阳箬只觉得自己的魂都离了自己的身,再也受不了,彻底地昏了过去。
昏沉中,有一股热流溢入她的口中,她想要吐,却有两片温热的东西堵住,再也吐不出来。
就这样,喝下去,堵住,再喂,再吐……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直到再无任何人的声音。
……
一切又归于寂静。
当欧阳箬能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三天后的清晨。
清晨的阳光干净而温和,透过雕花的窗棂,班驳地打在她的面上。欧阳箬睁开眼睛,迷惘地转了转酸涩的眼睛。
一回过头,却见宛蕙正埋了头趴在她的床边,睡得正香。
欧阳箬刚想抬手摇醒她,却怎么也没有力气。正踌躇间,推门而入的鸣莺猛地一见,突然尖叫一声,扑上前来:“夫人醒了,醒了……”
宛蕙一个哆嗦,忙抬起头来,见欧阳箬睁着清亮的双眼,又笑又哭道:“夫人终于醒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德轩闻声,踉跄着进门,见状也是哭着跪到了地上:“夫人,奴婢该死,没有保护好夫人……”
欧阳箬无语地看着他们一屋的人哭泣着,想开口却嗓子干哑得很。
还是宛蕙最先回过神来,忙把一屋子的人都赶了出去,才抹着泪对欧阳箬轻声道:“夫人想吃什么,喝什么,奴婢去弄来。”
“水,姑姑,水……”欧阳箬沙哑地道。
宛蕙回过神来,忙端来一碗水,送到欧阳箬的嘴边。欧阳箬一喝,狐疑地看着这水,虚弱地问道:“这是什么水?一股子甜腻味。”
宛蕙擦了擦眼睛,道:“夫人……如今喝这个好。”
欧阳箬惨白的面上忽然露出恍惚的笑:“是了,这是红糖枸杞红枣水……姑姑,孩子没了,是么。”
她的眼干枯流不出一点泪来,只是眼中的血丝红得吓人。
宛蕙眼中的泪更快更急地流了下来,她握紧了欧阳箬的手,哭道:“夫人,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夫人还这么年轻……以后……以后还会有的。”
欧阳箬轻声地笑着:“没了,没了……他们好狠,好狠……”
宛蕙闻言大惊:“夫人,告诉奴婢是谁害夫人这样?是谁?!”
欧阳箬依旧只是笑着,只是那笑声含了刻骨的恨:“不知道是谁,他们都蒙着面,可是……咳咳……我会知道他们是谁的……我会知道的。”
她的声音终于低了下去,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翠绿的树枝,窗外生机盎然,可是她的心却已经千疮百孔……
宛蕙愣了一会才忽然狠狠地道:“夫人别难过了,侯爷会为你报仇的。那日夫人你喝完药,却依然昏迷不醒……侯爷当夜就提着剑闯进了宫里……那模样可吓人了……苏将军怎么也拦不住,几个将军也拦不住。听后来的人说,侯爷一路闯进了宫里,一直到皇后的跟前……”
欧阳箬终于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他……怎么样了?”
宛蕙顿时噤了声。欧阳箬挣起了身,一双大眼中闪着怒火:“说!他到底怎么样了?”她沙哑的声音刺耳拔尖,似利刃划过空气,压迫而凛然。
宛蕙被她的声音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道:“受了伤,听说是被宫里的御林军给砍伤了手臂,还有……还有腿上也一处。这件事闹得很大,连皇上都惊动了。”
欧阳箬顿时瘫在了床上,闭了眼,不再言语。
宛蕙擦了擦眼,退了出去。屋子里又恢复一室寂静。
……
又过了五日,欧阳箬渐渐恢复气力,能半躺着起身喝药。她面色依然苍白,原本一双清澈的大眼越发幽深,只是那眼神越发让人看不明白。
她常常会独自出神,半天才回过神来,又或者闭了眼睛半天不理会人。
宛蕙心里担忧不已,但是却不敢再劝。德轩把赵清翎那边的差事告个假,找个人顶替,便日日过来为欧阳箬抓药煎煮,伺候跟前。
欧阳箬似沉浸在自己狭小而孤立的空间,对外界不再理会,也不理他们几个。药拿了就喝,给的膳食也照吃。
只是很少再开口说话。
楚京中因楚定侯冲冠一怒为红颜,提剑杀入宫中责问王皇后之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也有人叹一声,说楚定侯太痴情,也有人惋惜他一世英明竟过不了美人关。
也有人说他居功自傲,竟不把皇上皇后看在眼中……
言官们亦是议论纷纷,参的参,保的保。
只是这一切都被隔绝在“静云阁”之外,与欧阳箬没有了一丝关系。她安静异常地养着身子,没有再哭也没有闹。连楚霍天来看她,二人亦是长长地沉默以对,似再也没有提过这事。
日子似死水,就这样掩埋了所有的真相。
于是……楚乾德四年的七月就这样热热闹闹的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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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花明现
到了八月,天气越发热了,似是天上的火球露了真身,不留余地地烘烤着大地。侯府里的“静云阁”因树多花多,靠近府后面一座小小的山而清爽依然。
楚霍天几次说要将她的搬到别处大的院子,欧阳箬却是婉言谢绝了。
“你怎么这般执拗,这地方阴湿,对你的身子不好。偏偏就不搬。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楚霍天搂着她,坐在窗前,细细抚摩着她一头秀发,淡淡的语气中带着埋怨。
彼时,楚霍天身穿淡青色绣暗草叶暗纹长衫,头束同色玉冠,另插了一枝玉簪,玉颜修身,神态慵懒随意。
欧阳箬散了头发,身上着一件鹅黄绿绣柳枝飘絮长裙,身子依然是瘦的,但是却不是惨白,而是肌肤看起来竟似奶色中泛着红,瘦瘦的面颊上也有了两抹红,想是小产后月子做得好,渐渐补了回来。
二人一起静静坐着,看着竟似画中走下的神仙眷铝的模样。
欧阳箬听得他埋怨,轻轻一笑道:“侯爷也知道妾身执拗就不必再提了,住这里挺好的,王妃不也搬出了‘漱玉斋’到了外边‘行幽别院’避暑了么。怎么地还要妾身搬住处?”
楚霍天听得她提起楚妃,冷冷一哼,便不再说话。
那日欧阳箬去宫中赴宴后回来小产,他不单是提着宝剑杀到皇宫,逼得王皇后面无人色,回到府中亦是发了好大一阵脾气,把楚妃责骂了许久,直说得她哭得天昏地暗。过了五六日,许是楚妃觉得自己在府中没面子,便收拾了行李,带着大郡主跑到“行幽别院”住下了。到了今日一共是二十一天。楚霍天也不理会她,更不派人去问询,他向来说一不二,旁人亦不敢劝他。
欧阳箬渐渐恢复,听得宛蕙如此说道,便想个法子想劝楚霍天去接楚妃回来。只是楚霍天似铁了心,任她旁敲侧击都不不太奏效。
欧阳箬见他面色冷然,方才还生动的面孔又如石雕一般冰冷,幽幽叹了气道:“侯爷该发的火也发过了,该骂的人也骂过了,若还是这般,妾身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说着想到伤心之处,泪便缓缓地滴了下来。
楚霍天见她这些日子头一次哭,也有些慌了手脚,拿起袖子在她面上胡乱擦了一把,微怒道:“别哭了!等等哭坏眼睛,月子还没做完呢。”
欧阳箬见他如此,不由破涕为笑道:“侯爷就该心胸宽大点,王妃也不是故意的,这事……任谁也防不了。”
说着黯然低了螓首,她口中虽是平淡之极的话,但是心中却是如火的仇恨,烧得胸膛火辣辣的痛。
楚霍天闻言鹰目中闪过一丝狠戾:“那个妖妇,总有一天……”虽然任他事后查怎么也查不出有留下任何证据,但是他心里明白这件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那日记得他拿着雪亮的剑横在她脖颈处,她惊得修饰一新的妆容也扭曲了变了形状:“你你……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个贱妾!你竟然为了一个贱女人来本宫面前撒野!”
只差一点点,他便可以砍断她的瘦小的脖子,为他未出世的孩子报仇。
可是,看着她骄傲如许的脸,他仗着一丝丝清明收回了宝剑。
他还不能杀她!她还是楚国的国母,她的背后还有隐在暗处,跃跃欲试的势力。
他,楚霍天总有一日能将她踩在脚下,把她身后的势力一点一点地拔掉。让她也尝尝什么是锥心之痛!
他想着,骨节捏的咯咯响。欧阳箬见他冷肃着脸出神,忙握了他的手担忧地唤道:“侯爷……”
楚霍天回过神来,和缓了面色冲她笑笑。正欲说话,忽然外边有阵小孩子哭声。欧阳箬听了,起身往外问道:“怎么了?凌湘又怎么了?”
片刻,宛蕙便将凌湘抱来,擦了汗道:“小小姐闹着要见夫人,奴婢无法,哄也哄不住,打扰了侯爷夫人真是该死。”
欧阳箬接过凌湘,仔细地擦了擦她面上的泪笑道:“无妨,我来哄一哄便是。去端碗燕窝粥来,她该是饿了。”
凌湘已经快两岁了,身子结实,欧阳箬大变刚过不久,抱她一会却还是勉强。楚霍天见她抱得吃力,一手接来皱眉道:“你月子未完,怎么地又忘记了,本侯来抱便是,你去躺着。”
欧阳箬闻言一愣才道:“是是,那就劳烦侯爷了。”凌湘见自己离了欧阳箬的怀抱,嘴巴一扁又要哭,却见楚霍天头上玉冠垂下的发带上镶着几块宝石,便抓着玩了起来。
欧阳箬缩回床上,见楚霍天抱着凌湘姿势娴熟,忽然又想起若这是自己与他的孩子,又是如何的光景,想着眼中又雾气一片。
楚霍天一回头,对上她的视线,二人一怔,俱是想到了一处。
过了半晌,楚霍天忽然慢慢道:“这孩子粉雕玉琢,机灵可爱,本侯也十分喜欢,若是你也愿意,本侯便收她做养女,你便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不知你可同意?”
欧阳箬听得呆了好一会,忙起了身往吓拜:“谢谢侯爷恩典,谢谢侯爷恩典。”说到最后语气渐渐哽咽,面上却是笑若春花,一双眼睛熠熠如星子,看得楚霍天也是一呆,这些日子就数今日她的笑最多,最真,想着心里也欣慰不少。
宛蕙刚端了粥进门,见欧阳箬跪着,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故,忙惶恐道:“夫人,这……”
欧阳箬一把抓过她,笑道:“快来谢谢侯爷,侯爷要收凌湘做女儿呢。”
宛蕙又惊又喜,赶忙跪下,结结实实地磕了好几个头。
楚霍天见她们二人喜做一团,忙上前将欧阳箬扶起,俊颜挂了一丝无奈地道:“箬儿……你月子……”
欧阳箬不好意思地接口道:“妾身知道,知道,月子未完。”说着赶忙又缩回床上去。
凌湘由宛蕙抱过喂粥,楚霍天见她吃得津津有味,肥嘟嘟的脸上挂了几颗米粥,笑道:“她以后便是定侯府的二郡主,从霖字辈,闺名为霖湘。”
欧阳箬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望着他笑。
楚霍天坐在她身边,握了她细嫩的柔夷叹道:“就当上天再补我们一个孩子,你要好好养身子。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只是你跟我的孩子。”最后一句话他贴着她的耳朵说,温暖的气息拂过,恰似春风迷蒙了她的眼睛。
她含了笑点点头。
“等你月子过了,便到家中祠堂中添上族谱,顺便……派人去请王妃过来主持罢。”他终于松了口。
欧阳箬心里一松,放下了心中大石。
第一百章 恨玉髓
宛蕙待见得楚霍天离去,才悄悄转回屋里去,问欧阳箬道:“夫人,如今可好了,小小姐也能名正言顺地待在府中了。”说罢面上又是现出喜色。
欧阳箬淡淡笑道:“这次可算了了我的心愿,凌湘得着这个名分,以后在府中也不怕被下人看不起,在背后乱嚼舌根。”
她的面上笑容淡淡,但看在宛蕙眼里已是天大高兴的事情,前些日子,欧阳箬一动不动,连一个表情也无,看得她的心跟着七上八下,就担心她会想不开,寻了短见。
“如今王妃也能找个台阶下回了府,不然以侯爷的脾气可不能这么轻易了了。”宛蕙又道。
欧阳箬轻笑,眼看向窗外:“再怎么闹别扭,她总不能不回来,她可是侯爷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正牌夫人。如今侯爷因得我的事责骂于她,她心里还不知会如何记恨呢。”
宛蕙见她又提起了前事,便住了口不言。
欧阳箬出了会神,忽然问道:“德轩过来了么?若没过来,差个人去叫他过来一趟。”
宛蕙忙连声应了,临出门口又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却见她闭了眼,长长浓密的睫毛在绝美若玉的面上投下黛青色的影子,秀美淡雅的轮廓如今却因瘦而变得锋利,整个人亦变了许多。
任哪个女人经历如此多的事情也应该会变得不一样吧。
宛蕙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便轻手轻脚地走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德轩过来,欧阳箬已睡了一觉,正歪在贵妃塌上看着一卷书。
德轩眼尖,一扫看到那本书是《楚史通化》,讲的是楚地的地方史与风土人情。欧阳箬见他来了,放下书,笑道:“这些日子你可累坏了,要不叫赵先生准你几日假,好好歇息一下?”
德轩上前恭谨地行了个礼才笑道:“回夫人,奴婢就是劳碌命,一刻也停不下来。若身子停下来,脑袋也是转个不停。所以不必麻烦了。再说赵先生最近又忙开了。奴婢也得跟前去伺候。”
欧阳箬淡淡哦了一声,忽然问道:“赵先生忙的什么事?你可知道一星半点?”德轩见四下无人,又不放心出了屋子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道:“似乎是潜在楚京中的华地一些义军最近有了新动作,奴婢看好象是针对侯爷的,不然赵先生也不会如此紧张。”
欧阳箬颦了眉头道:“难道他们想搅乱楚国的局势?只有这边的局势乱了,华地那边便可以趁乱起势了,而且还要越乱越好……”
德轩有些吃惊的点点头道:“是呢,奴婢偷听先生的一些话似乎也是这个意思呢。”
欧阳箬看了他一眼,肃了面色道:“小心些,若你知道得太多,赵先生万一对你起了杀心,你这小命就没了。”
德轩忙点头称是道:“夫人教导的是,奴婢自会小心谨慎的。”想了想又低声道:“夫人,吴公公那边又重新安排好了,如今我们在此地不再是聋子跟瞎子了,吴公公建了一条消息网,跟楚京中的‘马三爷’有了合作……”他细细禀报,欧阳箬越听面上赞赏之色越重。
听到最后,欧阳箬才长嘘了一口气道:“如今……总算安排好了。德轩,这多亏了你啊。”
德轩忙跪下道:“夫人莫如此说话,奴婢是按夫人的法子做的,这也是夫人自己的心血。奴婢不敢居功。”
欧阳箬虚扶了他一把,看了他一会,德轩只觉得奇怪,看着她的眼睛却是吓了一跳,只见欧阳箬的眼神含了刻骨的恨,那恨似会吞噬掉一切一般。
她盯着他道:“我给你看个事物,你画下来样子,去查,叫吴公公去查,看京中有哪个达官贵人有这等事物。”
说着从妆盒底下拿出一件玉佩饰样的,给德轩看。
德轩忙从旁边拿了笔墨,依样画了下来。欧阳箬又道:“查的人的范围不必大,看谁能自由进出皇宫,且最好从皇族里开始查。若查到的话……若查到的话……”
欧阳箬说着便停住了。她怔怔看着手中捏得几乎要碎的玉佩,几乎恨得把自己的银牙咬碎。
是的,这就是那日她佯装说话,靠近那个蒙面男子从他身上扯下的玉佩。
她故意装得虚弱不堪,靠近他后又激怒他,让他雷霆大怒后不至于察觉自己的动作。又趁自己跌到地上,把这玉放进怀里。
那些人强行给她灌了药后,又帮她整理妆容,却没想过在她身上搜一搜,便把她丢在偏僻的地方,等着别人去发现。
他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证据,也无从查起,却没想到她这案板上的鱼肉却不是任他们宰割的对象。
欧阳箬越想,手不由捏得更紧,连银牙也咬得咯咯地响。
她正恍惚地出神,忽觉得手上一暖,德轩正低了头,轻而坚决地把她几乎痉挛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取出玉来,然后把她的手轻轻地放在掌心揉着。
他的手指干净而秀气,骨节分明,却又不是那种粗鄙的骨节,而是一根一根似竹节一般,十分齐整。
欧阳箬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中,苍白如凋零的白花,没有血色与生气。德轩一遍又一遍地揉着,轻重和缓,渐渐地,欧阳箬的手又有了血色。
他的轮廓俊秀中带着阴柔的美,眉眼俱是忧思,若不是身着内侍衣裳,任谁都惊为美少年。
欧阳箬在心里叹息一声,抽回了手,手指灵活如昔,不再那么僵硬了。
德轩复又跪下一字一句地道:“奴婢定会为夫人找出那个人,千刀万剐,为夫人报仇!”
他抬眼,清澈的眼中不复朗朗而是阴郁得吓人。
欧阳箬抬起手,轻轻盖上他的眼,叹道:“你不必如此,总有一天,这些人一个个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的,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话淡淡落下,似风清云淡,任谁也听不出她心里的痛与恨了。
如此这般更好。她含了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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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不孕草
欧阳箬虽然月子过了,但是身子依然赢弱得很,于是府中大夫开了补血去淤的方子,交于宛蕙日日煎煮。
德轩回到了赵清翎处伺候,但是总是不放心,一得了空边过来看看。赵清翎也并未说什么,只是赞他忠心,欧阳箬每每叫他不必过来,他却是不听,劝得多了,便不再劝他。
德轩成日两头地跑,有时候外间也要出去下,那么多事务他却整得井井有条,丝毫不差,看得欧阳箬暗自点头。
楚妃被楚霍天派去的人接了回来,两边面上亦是和和睦睦,看不出异样来。楚妃回来后几天,便叫人给欧阳箬传话,说三日后便要将凌湘的名字改了改,放在族谱中,叫欧阳箬到时准备下。
欧阳箬与宛蕙便忙开了,为她裁制新衣,又商量着到时候该怎么做。鸣莺也高兴坏了,她成日就是带着凌湘与几个小丫头玩,对凌湘就同自己的妹妹一般。如今看得凌湘成了侯府的二小姐,打心眼里都能笑出声来。
欧阳箬与宛蕙忙了一两日,才堪堪完成。欧阳箬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痛不已,自从那次从宫里出来,估计落下了病根,吃了一个月的药也不见得好多少,一劳累,浑身上下就跟扎了针一般痛。
宛蕙安慰她,说月子过后再吃吃药,补一补看能不能好起来。
欧阳箬却觉得自己本来还算康健的身子似乎在哪里漏了一个洞,吃下去的药与补品都从那个洞中漏了出去,怎么也补不回来了。
心里虽然这么觉得,但是却存了一丝希望,觉得自己的身子也许会慢慢好转。要知道,女人身体若差了,离老也不远了。
而美人若真的老了,谁还愿意为她一顾呢?
欧阳箬怀了极矛盾的心思躺到了床上休息。
半睡半醒间,似乎有人在外边窃窃私语,欧阳箬正热得身上腻腻的,又听得有人在说话,不由有些烦躁。
左右睡不着便起了身,披上薄薄烟罗外衣,踩着一双草篾底绣鞋,惺忪着睡眼便出了门。
在廊边的盆景隔处,却看见宛蕙与德轩正拿着一包散了的草药在说着什么。
欧阳箬好奇心起,侧耳一听,只听见宛蕙担忧地问道:“你可确定?这药……”
德轩把那药放到宛蕙鼻下,叫她闻闻:“姑姑你闻下,这药味辛酸,不似往日平甘浑厚,奴婢看着这些药沫子有问题,似乎是别人故意碾碎放进来的。”
宛蕙仔细看了看,面上一紧:“那怎么办?夫人都喝了一帖了。”
德轩把那药又包好,恨狠道:“这群天杀的,奴婢就知道要回来看看仔细再煎药,这几日忙了点,就怕有人乘机捣乱。好在只喝一帖,剩下来的给奴婢看看,若有问题的药都倒了。”
欧阳箬本来就身子不爽利,加上天气炎热,人烦躁不安,猛的听到有这事,顿时怒火中烧,踉跄急走过来,劈手夺过德轩手中的药,狠狠地往地上一掼。
“想叫我死么?直接过来将我杀了好了,做什么下三滥的勾当。下药!亏她们也做得出来。真是杀千刀的货色!”欧阳箬怒极,把那药死命地踩。直把脚上的绣花鞋子都踩得踢了出去,半透明薄薄的烟罗外衣也歪到一边,云鬓散乱,绝美的面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宛蕙与德轩吓得一激灵,宛蕙忙将她抱住,急急道:“夫人消消气!消消气,奴婢就是不想让夫人知道才叫德轩不要禀告给夫人知晓。夫人……这药还好发现得早,夫人别生气……”
德轩也忙跪下道:“夫人若生气,把这药端给侯爷看,叫侯爷为夫人主持公道才是。”
欧阳箬玲珑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嘴唇颤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宛蕙见状忙对德轩使个眼色,赶紧把她扶回房里。
欧阳箬尽力平了平心中的怒火,喝了一口宛蕙端上的菊花糖水,才开口问德轩:“这药里掺了什么鬼东西?快说!是红花还是什么穿肠毒药?”
德轩一打哆嗦,才道:“是……是楚国特有的一种高山药,临在楚秦两地的边境高山之上,叫……叫‘虚腥草’是治外伤去血化淤的,可是若妇女吃多了,便会不孕,这知道的人不多,便是楚地也很少人知道有这功能,只是以为能治外伤用来疗养,奴婢也是听赵先生无意中讲过,又在一本医书孤本上找到才知道。这草貌不起眼,又被人碾成粉末,奴婢要不是之前自己去抓了一副药,闻了味道,这次煎药也许就不知道有这味药的存在了……”
“不孕”两个字砸下来,砸得欧阳箬几乎眼冒金星,宛蕙忧愤地站在一边,不时地打量着她的面色。
欧阳箬面上又红又白,到了最后成了铁青铁青的面色。
宛蕙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心里憋得狠了,忙跪下道:“夫人若生气可别憋着,气就要发出来。这……这若是气坏自己的身子怎么可好?”
欧阳箬缓缓闭上眼睛一会,忽然又睁开,冷笑道:“我知道是谁了,楚秦两地向来不太平,能摘得到这种草的人,你们以为是谁?要不是身为兵部侍郎的庶女徐氏,便是钱财通天的柳氏。可是几年前,徐氏小产之后,便不能再孕,所以我怀疑这一切便是柳氏在做怪,她以为若是事发,推到徐氏头上也顺理成章。要知道徐氏与我向来不和,她的二兄长又是常年在秦楚两地的广郡做小郎将……”
欧阳箬说完,眼中已恢复往日淡漠冷然的神色道:“好好!好个城府
楚宫倾城乱 完结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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