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倾城乱 完结第22部分阅读
楚宫倾城乱 完结 作者:肉书屋
楚宫倾城乱 完结第22部分阅读
悄地坐上轻便的小马车出了西北院门。
林间竹子众多,又因未打理而十分难行。
苏颜青时不时地下车推车,跟在马车两边的侍卫也纷纷帮忙。林间寂静,草虫似也被吓得躲了起来。林氏颤颤地拉着欧阳箬,几乎要哭了:“欧阳妹妹,怎么是走这等小路,好黑,好可怕。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欧阳箬掰开她紧扣的手指,勉强道:“林姐姐就信我一回好不好,什么也别问,就待在车里。”
苏颜青带她们出了竹林,看了看四周,手上劲力顿发,弹出一声响弹。
“啪!”地一声远远地传了出去,过了一会在东南角“轰”地一声,一朵青色惨白的烟花升腾而起。
苏颜青跳上马车,挥鞭拍马,急冲出去。
黑色的夜幕沉重而烦闷,欧阳箬抱牢了霖湘,紧靠在马车边。林氏将自己缩成了虾米,抱着一旁的宛蕙。
她此次来,连贴身丫鬟都被欧阳箬退了去,更何况随身物品一件也没带上,心中更是没底,要不是欧阳箬连声安慰,她早一路哭了。
马车颠簸得十分厉害,林氏正害着喜,忍不住哇地吐了起来。
夜风呼呼,撩了车门帘子灌了进来,过了不知多久,忽然有呼喝之声,夹杂着兵刃交加之声,苏颜青的马鞭挥得更加急了。
欧阳箬闭了眼睛,似又回到了那日驿道上的埋伏,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又充斥着心口,她几乎想要吐了。
霖湘乖巧,不哭也不闹,欧阳箬将她紧紧搂在胸口,她小小的身子似一团温暖的火,慰贴着她,让她心渐渐安定下来。
忽然苏颜青大喝一声:“都坐好了!”他手中长鞭猛地一挥,前面飞奔来的几个黑影顿时被他拦腰卷了甩了出去。
马匹有些受惊,纷纷嘶叫着,开始狂奔。
欧阳箬的头重重撞上车厢,啊地一声惊呼。林氏也是撞到了背,正哀哀地哭。
苏颜青立在马辕上吃力地控制着受惊的马匹,渐渐地,山路渐渐开阔,马车行得越来越平稳,欧阳箬偷眼看去,大大的城门已然渐行渐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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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起码两更,但是会比较晚点,今晚有点事情。五一开新坑,到时候请亲们继续捧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宫门变(二)
夜色如墨,连天上的星子也隐去了身影,寂静而沉默的夜像一只洪荒的怪兽,张开大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楚京里的宵禁使得整个京城里静得像座无人的空城,急促的车轱辘声呀呓着向前,却像是碾在心上,越发令人不安。
欧阳箬回过头去,从晃晃荡荡的车帘外向后望去,巨大的宫城像一座冷硬而毫无生气的坟墓,冷冷地立着。
即将要逃出这座城了,但是她的心还是沉甸甸的,不祥的预感再次笼罩过来,
而城门处灯火晃动,人影憧憧,该如何冲过去?
……
楚宫中,楚帝寝宫“元德殿”却是一派死气沉沉,夜风从大殿里穿过,带来外间诡异而不详的气息。
金盏琉璃灯挂在四面的墙壁上,烛光摇曳,照得整个内殿犹如虚幻之境,又似幽冥所在,明黄黄的龙床上层层幔幔,一具臃肿的身躯躺在上面,时不时地咳嗽一声,胸膛起伏着,证明着他还是一具有生命的躯体,金猊龙兽铜鼎燃着安神的香,飘飘渺渺,更添空旷。
殿内寂静无声,针落可闻。忽然外边传来急促的扣门声,殿内不知藏在哪里的内监孙公公几乎是一跃而起,他年老的身躯在此刻却显得若某种动物一样敏捷如电。
他打开殿门一角,轻声怒喝道:“小兔崽子,作死呢。皇上正睡着呢,若是惊扰了皇上,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传话的小太监擦了把冷汗,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奴婢没办法,皇后非要进来,奴婢……奴婢挡不住。”
正说着,远远的移动而来的宫灯一路逶迤,几乎可以看见那金灿灿的凤冠在灯火下闪着逼人的寒光。
孙公公眼中寒光一闪即没,冷着脸挥退了小太监。
那队人行得飞快,转眼间已经到了殿门口。
孙公公跪着迎驾道:“皇后娘娘千岁,皇上喝了汤药,正躺着歇息呢。皇上说了,今夜谁也不见。请娘娘回去吧。”
皇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道:“本宫有急事要找皇上商议,不见也得见。”
孙公公立起身来,挡在门前阴柔的嗓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皇上有旨,今夜不见任何人,请娘娘回宫歇息。”
皇后凤目一挑,“啪”地一声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得他踉跄倒地:“本宫有叫你起来么?该死的奴才,本宫要见皇上,你还敢来阻拦,不想活了?!”
孙公公还待挣扎起来,皇后左右两边的内侍早就蜂拥而上将他按住,其余的忙打开殿门让她进去。
沉重的殿门飞快地敞开,带来浓重的药味,安神的香气亦是掩盖不了,只觉得让人如中欲呕。
皇后掩了口鼻,眼中露出极度的厌恶,却还是迈了进去。
殿门敞开带来夜间清新的凉意,龙塌上的人越发咳得厉害了,一声一声,似要把心非部都咳了出来。
“谁来了,皇后吗?”楚帝苍老的声音传来,疲倦而无奈。
“臣妾叩见皇上。”皇后略略低了身子,慢慢地道,长长的凤服拖曳而去,有着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她走到榻前,低下头,细细的看了看楚帝的面色。忽然柔声道:“皇上觉得身子如何?可否要再请太医诊治一番。”
“不用了……朕这个病,心里明白。”楚帝闭了眼睛缓缓道:“皇后硬闯进来可否有要事?”
“皇上,臣妾没有要事难道就不能来看皇上了么?还是皇上想看的就是贤妃,不是臣妾呢?”皇后涂了胭脂鲜红欲滴的红唇扯出一丝古怪的笑,声音却越发柔和。
“咳咳……你这么晚过来,不就是想看朕的身体好不好,撑得过明天后天,大后天,……不是么?”楚帝终于睁开眼睛,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痛心。
皇后闻言半掩了面,似委屈无穷:“皇上难道就这样看待臣妾么?皇上与臣妾二十几年的夫妻情份,最后皇上难道真的不再喜欢臣妾,不再相信臣妾了?”说着肩膀一抖一抖,似在哭泣。
楚帝长长一叹,挣扎着撑起了半身:“你若有心关心朕,就不会到现在才来。朕就知道,以你的性子,你绝对忍不过明天。你生怕……生怕朕突然下了一道圣旨,你所有的一切心血都将白白浪费了,朕说得没错吧?”
皇后听了,慢慢放下半遮面的长袖,精致妆容的面上一丝哀戚之色也无。她细长妩媚的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来,直盯着他那苍老的面容。
“是!臣妾是忍不住,臣妾忍不住要来看看皇上,生怕皇上病重糊涂,将我们大好的楚国江山送到那贱女人的手上,让她的儿子当上了太子,让她将本宫踩在脚底!”
楚帝面色不惊,只是老眼中露出可怜她的神色来:“你说错了,这楚国江山不是我们的,更不是你的,也不是她的。……是楚国百姓的。朕容忍了你二十年,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向疯狂。是朕的错,朕一直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骄傲却善良的少女,一直说服自己原谅你。可是,在三年前,朕发现错了,你的能力比朕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厉害……”
他咳嗽了一阵,才低头喃喃道:“朕错了。大错特错,即使要弥补也弥补不过来了。”
说着长长一叹,复又闭上眼睛。
皇后扑上去听了再也忍耐不住,抓住他的衣袖狠狠地摇晃:“一句错了就可以让我原谅你所有的错吗?当年若不是你宠信那个女人,我不会那般妒忌,那种滋味折磨着我夜夜不能安寝,日日噩梦。皇上,你告诉臣妾,她哪点比臣妾好?!她不过比臣妾生得美吗?可是她不过是小小的世族,她的出身远远没有臣妾高贵!”她的眼中越来越红,神情狰狞而诡异,带着莫名的恨与狂热,摇晃着这病入膏肓的皇帝,皇上面露痛苦之色,似已撑不住这般剧烈的晃动。
“皇后!”孙公公大惊,猛地挣托按住他的人,扑上去拉开她:“皇上病重,皇后你怎么可以这般惊扰皇上!”
皇后被他推开几步,怔了怔,忽然冷笑道:“好,好,你会装死。可是今日,我来就是让你清醒地面对我。”
说着她整整衣服,从怀中掏出一卷锦帛,冷笑道:“今日,你只要把这圣旨盖上玉玺,我就不再逼你。”
她慢慢靠近,孙公公只觉得心中发寒,她分明已经疯了。
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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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说了,我想开的坑是现代文,文章名很小白,希望大家看了别退避三舍就好。hoho。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宫门变(三)
“皇后!你这是要逼宫吗?”孙公公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阴柔而苍老的突然高喝道。
皇后一愣,只盯着楚帝阴阴地笑:“逼宫?这哪里是逼宫呢?本宫只不过让皇上早下决断,立有贤能的皇子为太子而已。本宫可是为大楚江山寻一位正统的继承人啊。”
孙公公望着她微微抽动而狂热的面容,眼中寒光一闪,怒喝道:“三川五岳……”
半躺在他臂膀里的楚帝忽然打断:“算了……孙喜,你不用呼唤龙影了。这宫里上上下下,都被……都被她给控制了。你呼唤龙影出来,只不过是……咳咳……只不过是再多死几条无辜的人命……到最后,还不是要按她的说的做。”
楚帝一口气说完,顿了顿,浑浊的老眼猛地亮了亮,看向渐渐逼进的皇后:“拿来吧。”
皇后没想到他如此好商量,有些颤抖地把手中的锦帛递了过去。孙公公接过,楚帝并不看,对他道:“去拿朕的玉玺……”
“皇上!……”孙公公老泪纵横,跪地泣道:“皇上,您要三思啊。这大楚百年的基业……可不能毁在她的手上啊……”
皇后听了满腔怒气又要发作。
楚帝闭了眼缓缓道:“去拿来。江山与性命,朕还是选择性命。”
孙公公无法,只好擦着老泪,转入内殿,拿出一个玉盒。楚帝拿了玉玺盖上。
皇后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面上现出狂喜来。
楚帝吃力地盖完,看也不看,将那卷锦帛掷在地上,薄薄的锦帛像失去生命的蝴蝶,飘然落地。
皇后一把抢上前去,如珍宝一般拾在怀里。一抬头,她面上得意的笑已然变得无比尴尬与莫名的羞愧。
只见楚帝与一旁的孙公公都用无比可怜她的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分明就是看一个无用可怜的乞丐,正从地上拣起别人不吃的馒头。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只问你一句话,贤妃还在么?”楚帝问道。一双老眼盯着她的面。
皇后面上的戾气一闪而过,忍了半晌才道:“她在‘静国庵’里为皇上祈福呢。皇上果然还是最看重她。连这时候还惦念着她。”
楚帝却淡淡道:“若今日逼朕的人是她,朕也会一样这般问的。你与她斗了十几年,最后朕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楚帝说完,三人又陷入了沉默,对视了许久,皇后最后冷哼一声:“好,好,皇上早些歇息吧。臣妾告退。”长长华贵的长袖一挥,她又如来时一般骄傲地走了出去。
沉重的殿门又缓缓闭上。
楚帝如失去支撑骨一般跌在龙床。
孙公公跪在旁边,泣道:“是老奴没用,不能为皇上锄j,整治后宫那些没长眼的奴才。以至于今日让皇上受制于皇后一介妇人之手。老奴真的是没用……”
他的哭声苍老而悲伤,特有的阴柔的嗓音在大殿里飘荡,更添凄凉。
“没用的不是你,是朕……朕不是做皇帝的那块料,什么‘仁政爱民’什么‘宽厚亲善’说到底便是朕太过心软,太过犹豫不决,楚国百年基业传到朕手中算是错了。咳咳……其实当年先帝想传的就是……”楚帝似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神情越来越恍惚。
长夜寂静,他终于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而楚京,甚至楚国都将开始不平静了……
……
重重的宫门隔开两边的世界,楚京的西北门边,灯火通明,刀剑之声不绝于耳。
苏颜青立在马车上,一手一鞭,一手长剑,前来的护城兵士都被隔了一丈有余。火把摇曳,照出人影憧憧,更不知这护城的兵士到底有多少。
欧阳箬在车内抱紧霖湘,身边的林氏一个劲的靠过来,抖嗦地道:“欧阳……欧阳妹妹,该不会是走不了吧?侯爷……侯爷怎么不来救我们……”
欧阳箬被她的哭声烦得头大如斗,却只能忍耐道:“快了快了,苏将军不就是侯爷派来的么?”
苏颜青在前面边对敌边喝道:“此是侯府家眷,侯爷特命末将送出城去,若有阻拦,侯爷有命,杀无赦!”
他虽如此说道,但是对面城墙上却传来怒喝:“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也不得放任何人进城,苏将军难道想抗旨么?”
苏颜青不语,回过头对车内的欧阳箬道:“夫人且先忍一忍,属下的兵卒很快就赶到了。属下命他们引开侯府前的京畿护卫军后边赶紧过来此门汇合。”
车内顿时没了声响,过了一会,欧阳箬才坚决道:“就辛苦苏将军在前面为我等开路了。妾身不才,却也请将军不要顾忌我们,若形势危急,请将军弃车保命!”
弃车保命?!
苏颜青心中一震,有些通红充血的眼睛望向那低垂的车帘,似想看到她那绝美而坚定无比的脸庞。
“夫人放心,苏颜青誓死保护夫人!”他道,清朗如月的嗓音已带上嗜血的沙哑。他堂堂七尺男儿,沙场刀头舔血如何能这般懦弱不堪。
他长啸一声,手中长鞭挥舞如龙,右手剑光闪闪,挽出一朵又一朵剑花,城门之上呼喝声声,城下兵士开始涌上前去。
欧阳箬坐在车内,心若擂鼓,却强自镇定。苏颜青不忍弃她们不顾,她们也不能为他多添一份麻烦。
林氏已哭得双目红肿,正待再号哭。欧阳箬猛喝道:“林夫人莫要再哭了。再哭只会将兵士引到我们这边。林夫人肚子里还怀着侯爷的骨肉,将来有一天,林夫人的孩子出世,他想必不愿意知道他的娘亲如此懦弱!”
林氏被她一喝,眼泪顿时都吓了回去。只好勉强坐好了,不再哭泣。
宛蕙面色如土,听着外边的喊杀声,半天才轻身问道:“夫人,你说苏将军的兵士赶得来吗?”
欧阳箬侧耳倾听一会,大着胆子掀开帘子一角,向东南边望去,只见那边隐约有火光,她心中松了口气:“赶得及吧,只要苏将军能撑得一时半刻,我们便是得救了。再不济,也是被拿了,并无性命危险。”
正说着,忽然车侧的车窗一撩,一个护城的兵士探进头来,一车子的人都吓的蒙了,那兵士忽然裂嘴一笑道“哈哈,大爷我这次可立了一大功了!”说着就要爬进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京郊险(一)
欧阳箬的脑中一阵空白,林氏已吓得忘记尖叫了,宛蕙也蒙了,抱着霖湘一动不动。
欧阳箬见他半个身子已经探了进来,猛地一哆嗦,待反应过来,她已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同时手一挥,从头上拔下剑形簪子,不管不顾地向他戳去。
那兵士猛的一号叫,手捂着肩膀,如杀猪一般叫着跌出马车。
甜腻而浓重的腥味顿时在车厢内蔓延,中人欲呕。苏颜青猛地一回头,大惊失色,他凝神护在马车前,却漏防了车后。
那兵士跌出去,一旁蠢蠢欲动的士兵也不敢再轻易靠前,不知道马车里是不是藏了什么厉害人物。一时间僵持之势又出现了。
欧阳箬捏着手中染了血的簪子,点点血迹,滴在车上,滴在她的衣裳上……
她有些呆愣,在侯府出来之时,她只换掉了身上繁复的宫装,头上的饰物却没来的及换下来。
那头上四枝镶猫眼绿剑形长簪也未除去,如今没想到派上这般用场。
欧阳箬紧紧捏着手中的长簪,捏得骨节发白。宛蕙第一个回过神来,抱着有些昏睡的霖湘轻声道:“夫人,夫人……放下,放下来……”
欧阳箬猛地醒悟,手一抖,铿锵一声,那染了血的簪子跌落在车厢上,在明灭的火光下,闪着猫眼绿的惨光。
苏颜青见围攻的士兵越来越多,心中焦虑,更不知马车内情形如何。长喝一声,从怀中掏出响弹纷纷弹上半空,啪啪作响。
城上的护军见他发出讯号,赶忙又加派人手上前。
一时间,兵刃交接之声不绝,苏颜青杀得双臂酸麻,为了留得无辜士兵的性命,他下的都不是杀招,眼见得人越来越多,他也再顾不得手下留情。
长剑上虹光一吐,冲在前面的三个士兵顿时无声无息地失了性命,软软地跌在地上。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周围持剑的士兵,他们纷纷呼喝着再次向前。
苏颜青大喝一声,手中的长鞭漫卷而起,剑芒大吐,寒光阵阵,四周的哀号之声更响。眼见得周围的人越倒越多,他的心却越来越焦急。
他催动功力以期最后一博,也不知道能否支撑到最后一刻。
五脏如焚,他眼角的余光瞄向身后小小的马车,心中一酸,那个女子……怕他不能再护着她了吧。
他心神微分之时,手上一阵剧痛,原来旁边的士兵乘隙袭来,砍上了他的胳膊。顿时鲜血长流。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士兵狰狞的脸,手上的剑侧砍,一蓬鲜血喷洒出来,那个士兵面露诧异之色,慢慢的倒了下去。
身边的士兵越涌越多,苏颜青挡在前面,还要注意车后,心神不能凝聚,身上又陆续受了不少伤。
喊杀声,刀剑声,他立在车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手起剑落,他已不知道砍了伤了第几人,长鞭飞舞,几个企图再次靠近马车的人被卷了出去。
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双臂已经抬不起来了,他望向那漆黑无动静的东南角,绝望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面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迎面而来的士兵狞笑着向他砍去,正当他要举起手中的剑之时,手臂一麻,竟是脱力了。
苏颜青眼睁睁地看着飞速砍来的剑,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休”一声,惨叫声顿起,可是却不是从自己的身体发出。苏颜青诧异地看向前面。一枝普通的长羽箭分毫不差地插在那士兵的心口。
他诧异地看向四周,不见射箭的那人。
周围的士兵面面相觑,又有人想上前,“休”一声,箭似长了眼睛一般又钉在那人心口。
想要涌上前去的士兵都被镇住了,苏颜青心中一喜,提起长剑,靠在马车前喘息不已。
那射箭之人似懂得他的心思,犹豫不决的士兵一靠前,又是几枝致命的长箭射来,顿时一干人都唬得不敢妄动。
箭的角度刁专又时时变换,城门前的士兵竟弄不清楚这一枝致命的冷箭是从何而来。
过了小半刻,东南角终于传来喊杀之声,苏颜青立起身来,对马车内道:“夫人,我们得救了……”
说完飞快跳上马背,拍马向前冲去。长剑闪闪,那隐在暗处射箭的人也连发不绝,堪堪冲到城门边,那赶来的侯府士兵便立刻与城门的护卫军混战在一起。
一千人的人马因常年征战,杀意凛然,手起刀落,解决了不少挡在前面的护卫军,很快就冲到马车边。
“打开城门!西北大营汇合!”苏颜青喝道。
便有侯府士兵飞快放下城门铁栓,沉重的城门几人合力打开。
苏颜青长喝一声,挥鞭拍马,马儿吃痛,长嘶鸣叫,全力向前跑去。
夜风列列吹拂而过,苏颜青只觉得胸中热血滚滚,长长的束发早已凌乱,被风吹向脑后,风刮处,伤口在辣地痛,但却吹不熄
沉重的城门被远远地抛在马车后。
他们终于逃离了楚京。
马车颠簸,车内的人俱是沉默,只有时不时霖湘一两声哭泣,间或刻意压低的安抚之声。
苏颜青紧抿着嘴唇,手机械地抽打着马车,到了一处林中,马再也跑不动了,他才缓缓停了下来。
“夫人,下马歇息一会,他们追不上了。”苏颜青吃力地下了马辕,对车内说道。过了一会,欧阳箬才扶着林氏出了马车,宛蕙亦是抱着霖湘出来。
“夫人,你们受惊了。”苏颜青想行礼,浑身的伤口却猛的一阵牵动,他不由地软倒在地。
“苏将军!”欧阳箬与林氏俱大惊。
苏颜青只觉得身上火辣辣地痛,正待说什么,忽然一阵细微不可察觉的声音传来,已然要昏沉的神志猛地清醒。
他怒喝道:“什么人!给本将军出来!”
欧阳箬与林氏都吓了一跳,正紧张地四望。忽然马车顶上传来一声慵懒的笑:“名震楚国的苏将军果然不同凡响。”
他说完,一道黑影飘然而落。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京郊险(二)
他甫落地,苏颜青便立刻抓起身边的长剑,想凝聚身上不多的内力。
那人嘿嘿笑道:“别紧张,我不是来害你们的。若是,方才也不会帮你们。”
欧阳箬听着这声音越发熟悉,而且那腔调,分明就是一个人——展飞!
她几乎要惊叫出声,但是众人在场她只好强自按下心头的惶恐,一回头,宛蕙似也认出了他,忙朝欧阳箬又靠了靠。
苏颜青紧盯着那人影,忽然冷笑道:“阁下一手好箭法,莫苏某没认错,你便是在我们离开华地之时,射中我一箭的那人吧。”
展飞嘻嘻笑道:“苏将军好眼神,在下就是你说的那人,不过此次,真的是借苏将军的一臂之力,趁乱离开楚京。我帮了你,你帮了我,两不相欠。”
原来他放箭助自己是想乘机离开楚京,想来京中捉拿乱党已经是一块危地了。
苏颜青心头一松,凝聚的内力又开始散去,眼前渐渐模糊,却尤自强撑着道:“好,既然这样,……互不相欠。”
他说完,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欧阳箬尖叫一声,扑上前去:“苏将军,苏将军!”她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希望能将他摇醒。
林氏与宛蕙也紧张上前。
欧阳箬只觉得心如乱麻,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们一车的老幼妇孺,如何在这荒郊野地里行进?
她越想越是害怕,不由得语带呜咽之声:“苏将军,你快些醒一醒……”
正当她手足无措之时,身旁响起那慵懒的声音:“别摇了,他是脱力了,给他喝点水,歇息一阵就好了。”
欧阳箬抬起头来,漆黑的夜色下,他的侧面映着月光,勾勒出他潇洒不羁的轮廓。他出现得太突然,以至于欧阳箬都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
他蹲下身,摸了摸苏颜青的脉搏,点点头:“我就说嘛,就是脱力了暂时昏了过去。嘿嘿,他也真能,以一敌百,真是不怕死。”
欧阳箬听得他说得不客气,微怒道:“他是不忍心丢下我们四人。才力战到底。哪里像你……”
展飞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面,笑道:“也是,哪里像我,躲在角落,就等着他快倒地了,才来救你们,想来我比他高明多了,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
欧阳箬知道他的脾性,索性扭了头不与他说话,想要把苏颜青拖到马车上,却是连他一条手臂也抬不动。
展飞见她憋着口气,使劲地拖着苏颜青,在心里长叹一声,长臂一伸,将苏颜青抬上马车里。
他又掏出怀里的火褶子,仔细看了他的伤,道:“不碍事,寻个偏僻的地方,为他包扎下就行了。走吧,上来吧。”
欧阳箬见他肯帮忙心中大定,再说自己对他并无多少恶感,于是点点头,招呼林氏等上车。
林氏是个没主意的人,只要能离开这地方,她自是没有意见。宛蕙怀中的霖湘早已经撑不住睡了,欧阳箬见霖湘睡得天地无欺,心才放下了一点。
展飞自顾自坐在车驾上,辨认下方位,挥动马鞭向前驶去。
因马车中放了苏颜青一个大男人,地方顿时狭小了许多。欧阳箬不得出来外边坐在车辕之上,与展飞并肩而坐。
林里夜间的风比较凉,欧阳箬穿得又少,不由有写瑟缩。展飞斜了眼看她一眼,从身后的包袱取出一件长衫披在她身上。
欧阳箬一愣,不由红了脸,挣扎道:“不用,我里面有……”
展飞一笑:“你这女人,怎么那么倔呢。看起来文文弱弱,脑袋里就有一根筋是不懂得弯的。怎么?怕我的衣服有毒么?”
欧阳箬顿时无语,只好披了他的衣裳默默不语。他的衣裳有种青草的气息,清爽而带着原野的味道,并不十分难闻。慌乱的心渐渐开始安稳下来,疲倦袭来,她忍不住想瞌睡,却只好强撑着。
展飞见她沉默,笑道:“如今这楚京里是大翻天了,你们能逃出来也好,在里面惶惶不安的,就怕被殃及池鱼,那可就亏大了。”
欧阳箬轻声道:“你可知道我们是去哪里?”
展飞挥了挥鞭子无声笑道:“怎么不知,你是去投奔你家男人去了。难道你还去哪里?”欧阳箬见他说得粗俗,眉头不由大皱,却也不好反驳。
展飞见她低头不语,忽然嘿嘿笑着,把头贴在她耳边,轻声道:“要不,美人,跟我走吧。这时候走最好不过了。天涯海角,我们自由自在。岂不快活?”
他的口气吹到欧阳箬的耳边,温温的热力让她不由泛起鸡皮疙瘩来,浑身上下十分别扭,只觉得这姿势有这十二分的暧昧。
可是他的话却不由让她的心砰砰直跳。
逃走?!
她根本没想过要逃走。
若是想逃,在华国陷落的那刻,她大可一走了之。
若是想逃,张子明掳了她那次,便可以一去不复返。
若是想逃,这次又是一次机会。
可是她都没有!
欧阳箬想着,只觉得心越发凉,她到底是没有那勇气,还是在留恋着什么?
展飞见她没有反应,不由用胳膊动了动她:“喂,女人,你别生气啊。你这种人发彪起来会吓死人的,那个护卫军士兵就是你砍的吧?”
欧阳箬恍然未闻,苦涩一笑:“走?我要走到哪里?我是华国亡了国的妃子,天大地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而且我从小便是过惯了这般生活,叫我如何重新开始?”
她说的声音很轻,似幽幽叹息,一出口便飘散在风里。展飞见她秀眉微颦,尖瘦的下巴有着脆弱而美丽的弧线。
冲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是的,她的美不属于江湖,只属于那繁华富贵的宫廷。
长长的沉默又在两人之间蔓延开,一路上并再无话。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京郊险(三)
展飞的驾车姿势十分老练,不一会便走到一处林间空旷带。
他辨认下方位,下车道:“这地方比较偏僻,已经离官道很远了,他们不敢追也追不上了。你们先在此歇息一阵,等明日一早再起身。”
欧阳箬虽然害怕也也无法了。
展飞野外露宿经验甚多,不一会,就生起篝火,将苏颜青搬下来替他包扎妥当,林氏死活不敢下车,欧阳箬也不强求,只让她躺在车内歇息。
林间寂静,似连草虫夜莺都不见了踪影。欧阳箬靠在马车的轱辘上,深深地松了口气。不远处的展飞来来回回,忙个不停。
而身边躺在草地上的苏颜青一脸沉寂,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一味沉睡。展飞说他力脱,而且失血比较多,要多多休息,所以不用内力强行唤他清醒过来。
夜风拂过,沁凉如水,欧阳箬想了想,将自己身上披的衣服轻轻盖在苏颜青身上。他的眉,他的唇,棱角分明,坚毅如剑……欧阳箬就着微弱的火光怔怔地看着他。
忽然他的怀里有一处温润的光,在火光下透了出来。
欧阳箬好奇之心顿起,悄悄从他的怀里摸了出来,层层的干净的素色帕子打开,是一方玉佩。
欧阳箬仔细一看,异样的感觉顿时蔓延全身。
这玉佩是那日她求他帮忙找凌玉帝姬时给的他,没想到,他竟然日日贴身藏着……
欧阳箬捧着那块玉佩,只觉得自己的手不由地颤抖着,心中说不清道不名的思绪像打翻了五味调料,纷纷永上心头。
苏颜青,苏颜青……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着,泪悄然滴落,滴在他的身上,濡湿晕染开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场邂逅。可偏偏,她早早便是帝王的妃,如今更是楚定侯的妾室……
她的一生随波逐流,只能在缝隙中挣扎求生存,怀着最朴素最简单的信念活下去。
所以她这一生注定终将负了他……
……
她出神了许久,浑然不知外间事物。展飞忙完,擦了把汗,坐在她身边,见她手中捧了一件事物在独自落泪。
清亮的眼眸黯了黯道,随即换了轻松口吻笑道:“你哭什么啊?啊,没想到美人梨花带雨也十分美呐。”
欧阳箬回过神来,慌忙把手中的玉佩又层层包好,放到苏颜青的怀里,又低头飞快地将脸上的泪抹掉。
“你别胡说。”她轻斥道。
展飞双手抱了头,往后仰躺,漫不经心地道:“苏将军是个十足的英雄,连我都佩服他,虽然他是我们华国的敌人。但是战场之上,英雄就是英雄。无关其他。”
欧阳箬默默听着。
展飞又缓缓道:“苏将军在战场之上人称‘玉面蛟龙’,带兵严谨,是个良将,别人传得夸张,于是我早就想会上一会……那日半路拦截楚定侯一行,想救出华帝,我就特意跟着他,没想到他却是为了救你中了我一箭。那时我便奇怪,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他舍身相救。”
他说完,只看着她。
欧阳箬几乎能感觉到他搜寻的目光在她的背后灼热如火。
欧阳箬自嘲一笑:“如今你可看到了吧。我就是这般的女子。……”
展飞正待说什么,忽然他猛地挺起身子,神色紧张。欧阳箬奇道:“有什么事么?”展飞不语,在马车四处走动,边走边辨别地听着什么。
欧阳箬也学着他侧耳倾听,林间的风簌簌而过,似乎有种奇怪的声音,像是风的呜咽又不像……
展飞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走了一圈,又找到柴火围在了马车四周,他见欧阳箬呆呆立着,轻喝道:“快去找些能烧的树枝,越多越好。”
欧阳箬一愣,赶紧去寻。
夜色漆黑,四周的林子像巨大的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欧阳箬只要离了那篝火便感到背心发凉,慌忙又跑了回来。
展飞不理会她,运起轻功在树上摘了不少树枝,见欧阳箬手中只拿了可怜的小小一堆,叹口气道:“要不你把这树枝的树叶给摘掉,折成一尺有余。我有用。”
欧阳箬连忙点头,又忍不住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展飞看了她一眼,咧了嘴苦笑道:“有狼!”才刚逃出虎|岤又入狼窝,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背了点。
啊!欧阳箬顿时软倒在地,只抖索道:“真的有……有狼?”
展飞点点头道:“许是苏将军身上的血味将它们引来了,这次不知道来了多少,如果少,便好办了。一枝箭杀一头狼,撑过两个时辰便天亮了。”
欧阳箬闻言,看看沉睡在马车里的林氏与宛蕙,还有小小的霖湘,只得照他说的做,只是手抖得越发厉害。
展飞在马车四周燃起篝火,又拿出匕首削木做箭,二人正紧张的忙碌之时,欧阳箬忽然闻到了空气中有些腥臭味,一抬头,只见四周的林间绿火明灭,似幽冥鬼火一般,数量还真不少。
她一哆嗦,扔下手中的树枝,飞快躲在展飞身后,瑟瑟发抖。
展飞看了看,忽然嘿嘿笑道:“怕什么,不过是不会说话的畜生而已,你连人都敢砍,怎么会怕它们?”
“胡……胡说!”欧阳箬想辩解,却发现自己的话都不成调了。“人与狼怎么能混为一谈,……再说……再说当时是情急之下。”
“嘿嘿,人可比狼凶狠多了。”展飞咧了咧嘴笑了一声,雪白的牙齿在火光下,似还闪着寒光,看得欧阳箬又缩了缩,直怀疑他便是那狼群的鼻祖。
夜风吹起,那点点绿光又近了几分。而展飞收敛了笑,冷静地注视这四周。
他从包袱里掏出一架小小的机弩,不到一尺长的小箭放了进去,机括扳上,慢慢瞄准四周晃动的绿火。
“呜!……”一声长嚎,狼群开始要攻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京郊险(四)
欧阳箬躲在展飞身后,紧紧捏着他衣裳的下摆。四下的狼已经蹿了出来,一只只围着火外围打着转。
“快快……快将它们赶走。”欧阳箬牙齿打着颤道。
“闭嘴!狼不能轻易杀的,它们报复心十分重,若杀了一头,还会前仆后继过来。要等它们自己退了,实在万不得已,才能开杀戒。”展飞不回头,紧盯着四周徘徊的狼。
他粗略一数,这狼群起码有十几只,看来还真不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在楚京郊外出现。按道理应该在深山老林里才是,难道是谁将他们赶了出来?
展飞按下心中的疑惑,凝神以对。
篝火燃得旺,一时间它们都不敢上前,只是在外围不停的打着转,绿油油的眼睛看得人心寒。
欧阳箬使劲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惊叫。
时间一刻刻过去,篝火渐渐微弱,最后慢慢熄灭。
狼的耐性也被磨光,欧阳箬眼见得黑影一闪,直扑展飞而来,展飞手一扬,手中机栝扳动,嗖地一声,那跳起的狼还未落地,就哀嚎着掉在地上,一命呜呼。
在它的心口插着一枝小箭,
四周的狼都纷纷低吼示威
楚宫倾城乱 完结第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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