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倾城乱 完结第29部分阅读
楚宫倾城乱 完结 作者:肉书屋
楚宫倾城乱 完结第29部分阅读
她手上的泪像滚热的水烫得她越发颤抖。
“娘娘,属下告退。娘娘保重。”他静静地退了一步,她伸出的手呈着空洞而绝望的姿势,就这样定格在那里。
没有月,没有星,只有他毅然转身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渐渐远去。
……
第二日欧阳箬醒来,破天荒没有去给皇后请安,宛蕙已去禀了皇后告个病假才转了回来,刚进屋子却见欧阳箬睁了一双大眼,直瞪瞪地看着顶上的帐子。
宛蕙心里惊慌,欧阳箬的这般神情每每都是她心中最难受最无法排解的表情。虽然昨夜她不知她去了哪里,碰见了什么,更不知她如何回来。可是打开门,她那苍白的脸色,颤抖的身子,却着实让一干下人吓得不轻。
“娘娘,奴婢已经向皇后娘娘告了假了。皇后道娘娘这几日好生养病,等等便会请太医过来看看。”宛蕙在她身边轻声地道。
欧阳箬一动不动,眼亦是睁得大大的,空洞而茫然。
“娘娘,你别这样,奴婢看着害怕,你若心里有什么便与奴婢说可好?”宛蕙见她的神色心里更是不安,连忙摇晃着她的身子。
“他走了,姑姑,他走了……”欧阳箬突然开口轻声道,大大的泪珠就这样从面上蜿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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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亲们都猜对了,轮到我面壁,哎,写得太没悬念了。
有个亲说我的文风像红楼梦,我窘……是看过,也很喜欢曹雪芹,但是很多都没有去刻意模仿,虽然刚开始想去借鉴下,最后还是没时间去重温。毕竟如果文写得华丽的话,也是很加分的。但是到时候,这个文大家得花好多银子,因为字数会更多。我尽量以情节取胜,该文过了三分二了,还有三分之一是重头,后宫女人开始互掐,欧阳箬开始pk。感情戏会少。请亲们不要失望才好。另外,我真的没有曹老的万分之一功力,请不要这样夸我,我会羞愧死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暗魅生(一)
欧阳箬因那夜着了凉,第二日就染上了风寒。楚霍天一下朝便起驾过来看她。
彼时,欧阳箬正躺在床上,面色绯红,呼吸沉重。楚霍天进屋,闻到浓重的药味,还未来得及皱眉,便见欧阳箬虚弱地躺在床上,病体沉重。
他不由龙颜大怒道:“你们几个宫人是怎么伺候的?怎么前些天还好好的,今日便病了?”他平日便是神色冷肃,如今一怒更是气势凛然,面色若沉水,震得整个小屋也顿时冷了好几分。
宛蕙及底下的宫女内侍呼啦跪了一地,连忙磕头谢罪。楚霍天也不理会,径直坐到欧阳箬床前,细细察看。
欧阳箬知道他过来,想起身,但是浑身上下若被石头碾过一般痛,只得睁了眼撑了笑道:“皇上,别怪他们了,都是臣妾不好,夜里开了窗,风跑了进来,便着凉了。”
楚霍天握了她的手,只觉得她浑身滚烫,面红耳赤却还强撑着说话,便缓了口气:“吃了药么?怎么还是这般烧热?”
欧阳箬不答,宛蕙跪在地上忙回道:“禀皇上,娘娘吃下的药不知怎么地又吐了出来。奴婢熬了几次,娘娘却喝不到一半剂量。”
楚霍天闻言又是怒道:“那群庸医,怎么开的药让人吃不下?”此言一出,跟在楚霍天而来的太医在门外忙跪了下去,连连称“死罪”。
楚霍天想了想,转头吩咐道:“去请赵大先生来。就说柔嫔娘娘病得重了,太医看不好。切记,须得好言相告,请他过来一趟。”
欧阳箬尤自昏昏沉沉,却也听到一星半点,咳嗽着撑起身道:“臣妾又不是什么大病……怎么……怎么好劳烦赵大先生过来……”楚霍天见她起身,忙命人拿来软垫放在她身后,皱起一双剑眉:“这时候不叫他来,什么时候才来?”
欧阳箬想拢了乱发,手抬到一半却无力落下,只得道:“赵大先生是外臣,怎么好给内眷看病呢?皇上还须三思下。”
楚霍天却不语,转了头叫宫人起身,端水拿帕子,亲自为她净了面,又帮她擦了手散了热。
欧阳箬见他事事亲为,心里越发成一团乱麻……那夜真不似平日的自己,又想起苏颜青想要离开的话,心里又堵得喘不过气来。
楚霍天见她精神不济,扶她躺了下,道:“今日朕便在此间批改奏折歇息,你好生在一旁养病。”
欧阳箬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得闭目躺好,随他去了。
赵清翎很快便过来了,随身还带了药箱,望闻问切,像模像样,他见欧阳箬体质并非孱弱之质才笑道:“也就一般的风寒,吃几帖药便好了。微臣还以为是什么大病呢,不碍的,皇上也请放心。”
楚霍天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又命人下去煎药,这才放赵清翎走了。
欧阳箬服了药,也不再呕吐,楚霍天这才展颜笑道:“那老小子还是有些本事的。只是他至今不想为官,只肯受了个御前行走。其他一概不肯接受,倒是可惜了他一身的才华。”
欧阳箬服了药,气色好多了,想了想才道:“赵大先生闲散惯了,真叫他混迹官场,却也为难了他的本性。”
楚霍天点点头道:“也是,叫他那性子与一帮大臣日日厮混着实为难了他,可是如今朝中却没有如他一般的栋梁之才,很多事朕做起来往往事倍功半,想想便觉得不快。”
两人闲话了一阵,李靖才捧了一大堆奏折过来,身后跟着的小内侍手中还捧着一大叠。欧阳箬没见过他批奏折,看着那如山的奏折着实吃了一惊。
“皇上国事如此繁多,臣妾却不能伺候,实在是惭愧。”欧阳箬忙哑着声音道。
“无妨,你静心养病就是了。”楚霍天也不多说,拿了奏折便在一旁的桌上披阅起来。欧阳箬药效发起,也渐渐睡了。
正睡熟,忽然却听得茶盏“哐荡”一声,欧阳箬睁开眼睛,却见楚霍天面色铁青,手中的奏折猛地往地上一掷。
欧阳箬忙问道:“皇上何事震怒?”
楚霍天见她被自己惊醒,苦笑道:“算了,朕去暖阁批折子,在这边倒是吵了你。”见欧阳箬闻言后一脸落寞又道:“不是你的错,只是这子玄太令朕失望了。”
“子玄?”欧阳箬一时未反应过来,半天后才忽然明白过来,只觉得方好些的头又开始晕眩:“是苏将军么?他怎么了?”好半天她才挤出这么一句。
楚霍天捡起那本奏折,拍了拍才道:“他说他要辞去侍卫统领,叫朕外放到他到华地去处理地方军务。”他说完又是一阵咬牙切齿,他原意本是将他放在身边历练下,就可名正言顺地升为大将军,没想他却想从底层开始做起,怎么能让他不怒?
欧阳箬顿时默然。她自然知道他为何要走。楚霍天叹息一声:“如今倒好了,朕的左膀右臂都要离朕而去,这往后竟是难做了。”
赵清翎一身才华,却少了野心二字,不醉心仕途。苏颜青做事稳重,如今却不知发了什么神经竟要离京而去。楚霍天的眉头越发皱得更深了。
欧阳箬看着楚霍天手心的那本奏折,心中长叹一声,闭上了眼。
……
楚霍天来了两日,整个“花延宫”里上下人人谨慎万分,生怕一个疏失,便被楚霍天问责。欧阳箬的病也起色不少,到了第三日,已经能坐起如常了。
宛蕙端了一碗参汤给欧阳箬补身子,欧阳箬抿了几口,忽然问道:“德轩呢?这几日怎么不见他?”
宛蕙亦是疑惑道:“奴婢也奇怪呢,这几日总不见他人影,不知他都去做了什么。”
欧阳箬想了想便道:“等他回来了便叫他来见我。”
宛蕙忙应了,才退下,到了晚间,德轩一身酒气地回来了,欧阳箬见他如此,皱了秀眉道:“你去哪里了?怎么地还饮酒?”
德轩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跪下不语。欧阳箬再问,他闷声道:“奴婢知道了,以后不饮酒了。”说着磕了个头便出去了。
欧阳箬心中越发疑惑。
第一百六十五章 暗魅生(二)
德轩的反常,欧阳箬并不是十分挂在心上,只以为他是心情不快,或碰到了什么难事,直到三日后的一个早上,忽然宫里有几位内刑司的老太监找他去问话。欧阳箬这才心里着实一惊,难道他犯了什么事?!
虽然病未好全,欧阳箬却也赶紧唤来宛蕙去打听,又叫鸣莺赶紧去给内刑司的人塞银子,要知道内刑司的那些人一向如虎似狼,进去的人不问青红皂白先是一顿好打,许多人都熬不过屈招了。宫里的人提到内刑司都得抖一抖,着实怕得很。
宛蕙过了不久转了回来,进了屋子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一屁股坐下倒茶喝。
欧阳箬赶紧问她出了什么事。宛蕙面色有些发白,喘口气才道:“奴婢打听清楚了,今日那‘永寿宫’里的一位掌膳内侍公公死了。被冻死的,就在离宫不远处的草丛里,听那边的人讲,那夜他还喝了酒,许是喝醉了酒颠着出门便倒在了路边。”
欧阳箬心里一紧,却疑惑道:“那关德轩什么事?”
宛蕙也是不解:“奴婢也不知道,听那边的宫人说这些日子德轩老是去找他,还偷偷塞酒给他喝。想必是照例询问吧。”她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眉头的忧虑依然未少一分。
欧阳箬听得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竟出了人命?!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呻吟一声,便又躺在了床上。
宛蕙见她脸色苍白,以为她被吓了,赶忙自责道:“都怪奴婢这时候讲这事,娘娘吓着了吧?奴婢去弄点安神汤来。”说着便退了下去。
屋内的铜炉炭火暗红暗红,偶尔毕剥两声,更显得整个屋子静谧异常,欧阳箬面色苍白如雪,莹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无意识地捏着盖在身上的蜜合色锦面被子。
德轩为人谨慎,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找一个不太相干的人喝酒,可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越想越不明白,只得等鸣莺回来传消息过来。
到了下午,鸣莺才领着德轩回来。一进门,欧阳箬便挣扎了下了床,由宛蕙扶着坐在椅上,微怒道:“如今你越发胆大了,做了什么事也要瞒着我?”
德轩低头跪在地上,不言不语,神情恍惚。欧阳箬心中越发疑惑,对鸣莺问道:“内刑司的可打了他?”
鸣莺忙答道:“奴婢去的及时,塞了银子又连哄带吓的,那边的公公才没对他动刑,只问了几句,便放了出来。再说,那死的那人就是自己喝酒醉在外边冻死的,与他何干。顶多罚德轩公公一个私自聚众饮酒便是了,打个几下便过了。娘娘放心吧。”
欧阳箬闻言,沉默不语。直觉告诉她事情决不是如此简单。便道:“德轩留下,我有话要问,你们先退下。守着外边,不许放人进来。”
等不相干的人退去,欧阳箬见德轩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心头火起,“碰”地一声拍上桌子,横了风目怒道:“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说,那人是不是你弄死的?”
她一口气接不上,不由大咳起来,咳得满面通红。德轩一惊,赶紧起身给她顺气。欧阳箬推了他,余怒未消:“你还不肯说实话?”
德轩一听面色如土,跪下不停磕头:“奴婢该死,惹娘娘生气。奴婢该死……”
他磕得甚是用力,咚咚有声,欧阳箬心里一软,缓了口气:“说吧。你不说,以后别人问起来我怎么替你圆?那人是不是得罪了你?”
德轩浑身颤抖,抬头古怪地看了一眼欧阳箬才轻声道:“那夜……那夜……奴婢看见了……”
欧阳箬亦是一震,他说他看见了?看见了什么?……
德轩又重重嗑下头去:“奴婢看见了,可以当什么都没看见,可别人看见了,奴婢就得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字来。”
他一字一句说完,便退了下去。再也不敢看欧阳箬一眼。
这是……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为了她而杀人……
那夜漫天的风雪,他一路追去,终于让他看见她的身影。可是,稍后,她便没入那人的怀中……他呆立在远处良久,直到他们离去,纷乱的心绪还未理清,他便看见有人从拐角一闪而过,他的心顿时跌入比这雪夜还冷的深渊,若他看见了便罢,可是若是别人看见了……
终于让他追到了那人闪身而入的宫里,不知是不是老天保佑,竟让他看到他拐进了“永寿宫”那道偏门……
于是,接下的日子里,他常常借口过去那边厮混,带了酒与他们一同吃喝。内侍的活常常又累又苦,他的到来无疑是让他们高兴的,更何况还带了酒肉。
一连几日下来,他便知道了那人是谁……即使那人只是模糊地看到了两人相拥的影子。可是在深宫里,每个人都有无穷的想象力,每个人都能将无影的事描绘得如同亲见。
于是,接下的,他竟然发现自己冷静得可怕。他将他灌倒,骗他出门相送,酒里微量的蒙汗|药发作,他倒在路边。
他就这样冷眼看着他的身躯一点一点地冷下来,转身便走。
太可怕了……他发现自己太可怕了……第一次杀人的他沉默而井井有条,即使怀疑到他身上又如何?任谁也找不出他身上任何的疑点。
德轩离开那温暖的屋子,跌跌撞撞地一路前行,脚下的雪咯吱做响,一如那夜他转身离去,那单调的响声填满了他整个空荡的脑海。
终究是自己的痴念,太可笑的痴念,那样美好的女子,那在他心中如女神一样的女子……可是他还庆幸自己能守在她的身边,就让他一生一世守在她的身边,为她双手染满鲜血,为她一身罪孽,万劫不复……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寒冬节(一)
人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欧阳箬的病缠绵几日,也好了。只是楚霍天来来回回“花延宫”几日,又叫赵清翎给她看病,只这件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让不少人红了眼。
有人说她恃宠而娇的,也有的人说她红颜祸水,似又拿她的身世背景说事。欧阳箬也不在意,只依旧日日去皇后那边请安问早,几位相熟的妃也去走动走动。
宛昭仪的肚子也大了不少,看样子胎养得十分好,她整日笑意吟吟的,欧阳箬看着也觉得高兴。
欧阳箬常捧着自己抄的佛经敬献给皇后,她的字温婉秀丽,皇后十分喜欢,每每叫人装订好了,颂经时便带上。
整个后宫虽然暗里波涛不断,但是面上却是一团和气,转眼就到了大寒时节,皇后开了个家宴,因楚霍天不喜铺张浪费,这后宫家宴便十分简单。
只叫了后宫的妃子一起在那日家宴上一起喝个暖冬酒,听宫里的歌舞司献一两支曲子便是了。
那日欧阳箬着了一件碧水天一色长裙前去赴宴,她那裙子为尚服局的为她新制的,只因楚霍天一句:“你这几日病了都瘦了许多,那衣服便叫人重新裁便是了。”第二日便有女官过去为她量体裁衣,制了五六件新衣。
因欧阳箬觉得自己病色未褪,便拣了这件素色的。
她这条裙子领子为扇形立起,将她柔美的脸部线条衬得精神许多,整条长裙自上而下,妥帖而不显得累赘,听说尚服局的宫女说里面填的是鹅绒毛,又轻薄又保暖。果然一穿上就很好地勾勒出她纤细有致的身材,长裙上锈了烟绿色绿梅,一朵一朵,缠枝而开,十分素雅清淡。她又披了一件同色锻面披帛,上面绣了千山雪景,飘渺似画,十分素雅淡然。又隐约有种江山大气在其中。
她头挽了惊鹄髻,不着金步摇,两边只各着了两只碧玉簪,其余便插了几朵掐银丝珍珠珠花,妆容妥帖,清雅难言。
一进皇后的中宫,便觉得热浪扑面而来,十分温暖,两边的位上已经坐了几位妃嫔,正拿了各色点心瓜子正在闲话聊天。见欧阳箬进来,不由都盯着她看。见她穿了新衣,不由眼中妒色深深。
欧阳箬趋前向皇后行礼,又向几位妃请安了下,便坐在后边席上。右手边便是李贵人。李贵人与她交好,欧阳箬也十分喜欢她的直爽不晦。
只是今日却见李贵人面色有些发白,似不太舒服。欧阳箬忙问道:“李妹妹可是生病了?”
李贵人勉强挤出笑来:“这殿里炭火旺,觉得闷得头晕。”
欧阳箬点点头,忙叫宫人将这边的窗子开了一小缝,李贵人感激一笑,似精神又恢复了一点。
宴席开始,皇后见欧阳箬坐得远,忽然道:“柔嫔可要上前坐?正好与本后说说话,坐得太远了反而不便。”
欧阳箬扫了一眼席上,自己如何能上前去?任坐在谁的身边都是错。忙低头道:“臣妾惶恐,位份不敢逾越,皇后娘娘若有召,臣妾便上前去伺候左右。”
皇后见她态度谦卑,也笑了:“也罢,你大病初愈,怎么能要你伺候本后。”
柳国夫人却笑道:“也就欧阳妹妹得人可怜,难怪皇上喜欢。”皇后也道:“是呢,不像那位,不把我们几位老人放在眼中,最后得了报应。”她说的便是徐氏。
柳国夫人勉强一笑,不再言语。
欧阳箬见皇后柳国夫人说起徐氏,心中一动,她这几日病中,也不知道宛蕙有没有去送东西,天那么冷……
正想着,第十道菜上来,是一道清蒸鱼。欧阳箬自小在南边,眼见的在这楚地隆冬时节有鱼,不由奇道:“怎么这时节冰天雪地的,竟有鱼可呈上。”
旁边的李美人正捂着口鼻道:“柔嫔娘娘不知,只要在河面上凿个洞,鱼便能集聚而来。抓鱼十分简单呢。”
她说完,那风一阵吹来,一股腥膻之气熏得她不由地“呕”地一声,竟然将先前吃的东西吐在一边。
欧阳箬大惊,忙叫宫人递帕子,端水收拾。皇后闻得这边声响,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着了凉?”
李贵人见自己殿前出丑,正羞愧不已,正要谢罪,又是忍不住一阵干呕。殿上的几位妃都是过来人,柳国夫人皱了眉头轻声道:“许是害喜了……”
皇后娘娘猛的醒悟过来,忙传彤史,又连声唤太医。欧阳箬心中也是雪亮,忙低声问:“妹妹月信来了没?”
李贵人吐得眼泪都出来了,正接过宫人的帕子净面,闻言倒是愣了摇了摇头。欧阳箬便知此事不离十了。
果然太医前来,诊了一会便向皇后告喜。皇后正就着灯火翻着彤史,闻言笑道:“不错,已经有一月有余了。李贵人真是好福气。来人!赶紧报皇上知晓。”
此语一出,底下的妃嫔亦是赶紧向李贵人道喜,又有伶俐的宫女内侍赶紧去向皇后道喜。
李贵人面色潮红,只低了头喃喃,往日的直爽却是不见了。
欧阳箬离她近,李贵人羞涩朝她一笑,握了她的手。欧阳箬亦是向她笑了笑,道了声有喜了。她的手微凉,倒显得欧阳箬的手十分火热。
皇后心情大悦,笑道:“快来人,将李贵人的席子抬上来,本后要与她好好说话。那些腥膻的菜也不要上,上些爽口的给李贵人。”
当下便有宫人搬了她的席子上前。窗外的冷风灌了进来,欧阳箬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第一百六十七章 寒冬节(二)
“哼,狐狸媚子!”有人低声骂了一句,欧阳箬转过头去,是坐在下首的王贵人。她的一张娇容在明亮的烛火下刻满了妒忌与不屑。
欧阳箬微微一笑,只做没听见。席上因李贵人的有孕而越发热闹了。去传消息于皇上的内侍也回来了。
奉皇上的口谕封李贵人为充华,赐号为“玉”。
众人都跪下接了旨。
一场宴席众妃嫔吃得是各有滋味,欧阳箬用了些,看了时辰差不多,与宛昭仪一同辞了皇后出来。
宛昭仪摸了自己的肚子,看了外边夜朗星稀叹道:“没想到李贵人也怀上了龙种。”
欧阳箬由宛蕙披上了狐裘披风,又在怀里塞了一个暖炉才笑道:“应该改口叫玉充华了。”宛昭仪笑笑:“也是,就欧阳妹妹的脑袋转得快。”
欧阳箬一笑:“宛昭仪何必感叹呢,再过三个月,姐姐也该临盆了。”
宛昭仪挽了她的手,出了偏殿忽然轻声道:“妹妹也该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再说皇上这般喜欢你,应该再孕也不难的。”
欧阳箬心里一叹:子嗣……
随即她回过神点点头谢道:“林姐姐提点得是,不过这事急不来的。”宛昭仪扶了她的手慢慢走着,天黑路滑,那肩撵轿子都在阶下。
她一边走一边道:“要不叫太医来帮妹妹你调理下,家父有位学生,在太医院里面当差,听家父说他人还算可靠,要不叫他来给妹妹看一看?”
欧阳箬心中感动,拍了拍她的手道:“难为姐姐为我着想了。妹妹实在是惭愧。”
宛昭仪的手温暖而干燥,她带着满足又摸了下凸出的肚子,里面有她全部的希望与未来:“谢什么,姐姐妹妹的喊着,我是真拿你当亲姐妹看的。这后宫……能有这份情也难得。”
她说完上了轿子,对着欧阳箬温柔笑了笑,由宫人抬着走了。
欧阳箬看着她一行人渐渐远去,才上了肩撵。
到了“花延宫”,欧阳箬梳洗下便散了发髻靠在榻上,宛蕙端了一碗药汤进来,欧阳箬一闻,皱了眉头道:“姑姑,你怎么也学外边的人给我喝这些苦药。”她语气绵软,懒洋洋带着撒娇的意味。
宛蕙肚子里一大堆话顿时一句也说不出,只坐在一边独自出神。欧阳箬瞄了她几眼,只做没看见。相处久了便知道宛蕙的性格,精明的时候十分精明,可一旦执拗起来同样十分恐怖。
宛蕙见她不开口,只得叹一气:“娘娘这般聪明的人也不需奴婢再说了,赶紧怀一个才是正经。没有子嗣就怕皇上的宠爱不长久,再说有个皇子帝姬的,以后娘娘也有个依靠。”
欧阳箬放下手中的书册,似笑非笑地看了宛蕙一眼:“姑姑,自从我上次小产到如今有几个月?”
宛蕙一愣却老实地回道:“一共五个月余。”
欧阳箬又道:“自从展飞帮我驱血活筋到如今有几个月?”
宛蕙再一愣:“大概三个多月。”
欧阳箬叹了一声,不再言语,宛蕙却顿时明了:“娘娘是怕身子受孕有害自身?”
欧阳箬点点头:“此其一也,姑姑是女人,自然明白生子对自身损害多大,红颜易老,到时候君恩不在。即使生出的孩子又能如何?我就怕……”
是,她怕,怕她红颜老尽,只余空洞惆怅,而在后宫里,她一切都还才刚刚开始……
“其二,我乃华地之人,姑姑以为皇上待我如何?”欧阳箬又问宛蕙。宛蕙低头道:“奴婢以为皇上对娘娘娘算是极好了,堪得上情义深重。”
欧阳箬苦笑道:“可他也有为难之时,我的位份因我是华地之人,恐不能升得太高。若是生的是皇子,却是害了她。若是帝姬也怕误了她的终身。”她看过多少帝王之女因生母身份卑微而草草嫁了,或是当成筹码去笼络番邦异国,其下场可不是不凄惨的。
她的身份从来都是一个极大的障碍,从踏入楚地的第一天起,她就提醒自己万不可错一步。可是如今,真的要为他生儿育女,就算凭借他对她的宠爱恐是不够的。
烛光摇曳,炭火毕剥作响,二人俱是沉默了下来。
“可娘娘你总不能拖着,也不是个事……”宛蕙到如今才明白她的顾虑所在,长叹了一口气。欧阳箬点点头,也道:“是,终归要生的,只不过,得等到有万全准备才行。起码得等宛昭仪与李充华她们二人生了才是。”
宛蕙点点头,将那碗凉了的汤药端了下去,换了欧阳箬日常饮的燕窝牛||乳|。
欧阳箬躺在床上,烛火被宛蕙轻手轻脚地挑熄了。屋里又恢复一室黑暗。
她又忆起那日甫入宫,楚霍天带着她上了“问天台”那夜也如这般黑,可是她分明能看见他的眼眸灿若星子,里面的柔情直欲将她溺毙。
是,他对她堪称好,比对其他后宫的妃嫔,他对她算得上是出格了,可是他终究是个帝王,后宫佳丽万千……欧阳箬苦笑了下,说来说去,到底是自己不能全信了他的心。
……
第二日一早,欧阳箬照例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却不见玉充华过来。皇后笑着对众人道:“本后见她初孕,便免了她早起请安之苦。”
底下的人闻言,妒色的有之,不平的有之。欧阳箬并不插嘴。回到了宫里,却见鸣莺迎了出来道:“娘娘,玉充华身边大宫女紫珊姐姐过来了,说玉充华请娘娘过去喝茶。”
欧阳箬身边的香叶嘴快,不平地哼了一声:“平日里倒是她来给娘娘请安,怎么怀个身孕就这般金贵了。”
欧阳箬轻拍了她一下,作势微怒:“就你小蹄子嘴快,以后还敢这般说人,就罚你天不亮起来扫雪。”香叶吐了吐舌头,忙称不敢了。
欧阳箬细思了下,再看看天色,对宛蕙道:“去备份礼物,等等下午再随我过去。”宛蕙忙应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寒冬节(三)
到了下午,欧阳箬睡了一觉才过去。天色正好,风也没有刮得那么紧。天上的金乌暖暖地照着,十分舒适。
她只带了鸣莺与德轩,捧了礼物前去。到了玉充华的住处“暖春斋”后,便有个机灵的小宫女在门口处迎了进来,她深福了下道:“我家小主就等着柔嫔娘娘过来呢。”
欧阳箬点点头,随她进去了。
玉充华正半躺在美人塌上歇息,身上着了一件绯色的家常裙子,上面绣了小碎花,十分素淡,但却衬得她的面色如春。
她见欧阳箬进来,连忙上前见礼:“婢妾给柔嫔娘娘请安!”说着便要福下去,欧阳箬赶紧扶起她笑道:“怎么这般见外呢。昨日还未给你好好道喜呢。今日本来便要过来,想想等你清净些再来。没想到你倒叫了宫女去催,搞得本宫不好意思。”
玉充华握了她的手往里屋走去,闻言叹了一口气,语气虽轻,欧阳箬却听见了。她面上有一丝忧虑,却笑道:“柔嫔娘娘过来帮婢妾看看该怎么回礼,几位娘娘送的礼都叫婢妾难办。”
欧阳箬便随她进去了。
到了内屋,玉充华使个眼色,底下的宫女都退了下去,她才握了欧阳箬的手忧虑道:“姐姐,这没外人,实话说,我可愁死了。怀着龙种就跟怀个什么似的,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欧阳箬不动声色地将手挣出,拿了茶盏轻抿一口才笑道:“李妹妹年纪小,又是第一胎,难免会想得多些。没事的。”
玉充华心直口快,见欧阳箬笑语晏晏,不当一回事,有些急了。转身从核桃木柜子里拿出一个红绸包袱,在欧阳箬面前摊开。
“姐姐你看看,这可是皇后打赏下来的,你瞧瞧她到底什么意思?”玉充华指着那堆金灿灿的事物问道。
欧阳箬一看,不由面上惊诧:“怎么赏了这么多?照例可不是这么赏的。”
只见包袱里面有各色金镯十几对,一看就是上好的玉镯子十几对,还有金簪,象牙玉梳等等不一而足,这份量真是太多了,而且楚霍天最近正大肃贪腐,又令后宫节俭裁了用度,身为皇后本已是带头做起了,为何又赏了那么多东西下来,实在令人费解。
玉充华清秀娇美的面上闪过烦乱,拿了帕子往自己脸上挥了几下又道:“昨夜宴席过后,皇后又留着我说了些话,那些话怪怪的。我听了便是不舒服。”
欧阳箬问道:“皇后说了什么?”
玉充华侧了头苦想了一阵,才道:“皇后说了她生子艰难,似不能再孕了,又赞我年轻貌美,总之她语气怪怪的。”
欧阳箬一听,忽然推了那堆事物冷笑道:“那我明白了,皇后是想等你生下龙子,便过到她膝下养。”
玉充华一听,顿时面色如雪,回过神来便拿了那包袱就要往地上掷,欧阳箬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抢过轻呼道:“拿东西出什么气?”
玉充华已是怒极,一张粉脸由白又变得通红,红了眼怒道:“我当她为何对我这般好,原来是存了这么个心思。难怪昨夜我听得一团糊涂,原来竟是拎不清她的歹毒意思。哼,拿这些破铜烂铁要来买我李盈红的骨肉。我呸,她想得美!”
欧阳箬将那包袱包好了,放在一边,叹了口气道:“李妹妹心中愤怒是自然的,只是,李妹妹有没有想过,即使是你再连升*****还是不能亲自抚养皇子帝姬的。”要亲自抚养皇家血脉起码要从五品以上。玉充华再升也没那么快的。
玉充华一听,顿时若被抽了骨头跌在软塌上,含了泪道:“难道就没办法了么?”
欧阳箬亦是一叹,哪里有什么办法,楚霍天向来对后宫之事不上心,三位新人侍寝了好几次都只封个虚无的封号,位份也没有提一提。如今这李贵人也才因有孕才升了位份。
她想着都替玉充华叹一声。
玉充华红着眼却无一颗泪落下,欧阳箬冷眼看她倒是有几分倔强,只得随口安慰她道:“李妹妹别难过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皇后有这份心,别人自然不敢动你。所以在你临盆前都是好好的。”
再说,由皇后做孩子的嫡母,皇后娘家又是楚之大世族,以后这孩子的前途可不是一般皇子能比拟的。这层意思还是要靠她自己领悟,欧阳箬见她在气头上,不便再说。
正要劝她几句,玉充华忽然眼睛一亮:“要不将来孩子出生后给姐姐可好,我瞧姐姐就是个知书达礼的,可比那些毒妇好多了。”
欧阳箬一愣,苦笑道:“妹妹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妹妹难道不知我是华地之人,你的孩子若跟了我,还不指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呢。”
玉充华闻言又是一愣,看着她又是愧疚又是沮丧。
欧阳箬淡淡一笑,见天色不早,不便多待便辞了她。临出“暖春斋”她若有若无地提了一句:“这子嗣大事李妹妹还是需向高堂说下才是。”
玉充华眼一亮,她父亲可是楚霍天帐下的“铁胆”李风将军,将门虎子一干军中栋梁,若向楚霍天施些压力也许事情也有回转的余地。
欧阳箬抿嘴一笑,便告辞了。
到了“花延宫”宛蕙见她回来了,忙迎了出来,笑道:“方才李公公过来了,说皇上今夜要过来歇息,奴婢正打算差人去请娘娘早些回来呢。”
欧阳箬有些诧异:“皇上要来?难道他不去看望下玉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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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寒冬节(四)
欧阳箬说完,顿觉得自己失言,忙闭了口回了内殿。照例是梳洗打扮,简单用了晚膳等着楚霍天来。
到了月上中天,欧阳箬已困极,才听见门外有龙撵的声音,欧阳箬赶紧与宛蕙迎了出去,外边寒冷,一打开门,冷风就灌了进来。
楚霍天一身玄色龙袍,外披一件同色熊皮大螯,长身修立,搓着手走来。
欧阳箬忙与众人跪下迎驾。
楚霍天趋前几步,连忙将她拉起:“外边这么冷,怎么就出来跪迎呢。”
欧阳箬起身挽了他的手笑道:“皇上处理政事到这么晚,臣妾出来迎也是应该的。”楚霍天看了看她,才挽了她进门。
李靖才进来,跟了几个小内侍,摆上菜肴碗筷,一盘盘还尤带热气。楚霍天边由欧阳箬解下外袍,边笑道:“实在是无法,最近奏折多,又与几位老臣商量了祖祭大典事宜,因此来得晚些。你可困了?”最后一句却是看着欧阳箬的神色问。
欧阳箬抿嘴一笑,那笑盈盈似波光潋滟,美不可当。她道:“困又打什么紧,明日补回来便是,只是皇上今日似心情不错,还拿了宵夜酒水。”
楚霍天穿上家常袍子,拉着她坐下,轻声道:“今日朕问了钦天监,说真正大寒节才是今日晚上,亦不是昨夜,推了整整一天。这天象还真是奇特。也就钦天监那帮人弄得明白。朕弄了点酒水,与你一起过节便是‘暖冬’了。”
欧阳箬知道,楚地寒冷,人们便有在大寒这一天全家喝酒过寒节的习俗,以示接下来的寒冬里不怕寒冷,“暖冬”一季。
楚霍天说这话之时,俊颜生动,似偷到了什么好处的小孩,平日的冷肃与严厉都不知去了哪里。欧阳箬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前日所思,只觉得心中微苦。
难道竟是他对自己有情,自己对他无意?
楚霍天见她怔怔,忽然也叹道:“往年都是朕与子玄,慕白一起过的大寒节,没想到子玄去意坚决,朕怎么留他都留不住。还有慕白今年也不与朕过这节了。”
欧阳箬心中一恸,手心似还有他温热而绝望的泪,知道他是决心离了这楚京,与她再也无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苏将军离去有说是为了何事?”欧阳箬只觉得自己吐字都艰难了:“苏将军对臣妾有大恩,臣妾还不知如何报答与他,没想到竟走了。”
楚霍天不疑有他道:“他最重承诺,先前朕叫他帮你寻找帝姬,如今这楚国才刚稳定,他便跟朕说要去华地,一边治理华地军政,一边帮你寻找帝姬……”
欧阳箬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果然如此……
楚霍天见她哭泣,退了众宫人,只静静搂她在怀里,他的声音清朗醇厚,带着安定人心的神奇作用:“莫哭了……朕知道你思念自己的孩子,可是你身边不是还有霖湘,以后朕与你还会有孩子,再说吉人自有天相,你且放宽心思吧……”他以为她是思念自己的孩子。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欧阳箬只觉得心里酸楚难当,远去的是良人,眼前的却是楚国的帝王,自己的丈夫。人生如何不讽刺,管得住自己的身,却管不住自己的心。他以这样决绝的方式在她的心里刻下一刀,任她心里血流成河,独留她一个人在深宫里苦苦挣扎。
欧阳箬抬头,见楚霍天俊颜上倦色深重,心里感动,他定是累极了,可是却为了与她过一个大寒节与她说了那么久的话,她还有什么可奢望的呢……
欧阳箬思及此处,起身擦了面上的泪,强笑
楚宫倾城乱 完结第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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