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
兵部尚书佚事 作者:肉书屋
第 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然而,李春烨并不能专心于美色。魏忠贤那y鸷的目光,常常闪现在他眼前,甚至在跟吴氏亲热的时候都会出现。有天,他突然想到老前辈邹应龙与史弥远。当邹应龙刚刚步入仕途,为起居舍人时,史弥远为起居郎,两人是同僚,交情深厚。那还是韩侂胄当权的时代。后来,史弥远设计杀死韩侂胄,拥立赵昀登上皇帝宝座,获得了韩侂胄所拥有的权力时,拉邹应龙入伙。邹应龙却死板得很,不肯变通,甚至在罢黜理学名臣真德秀和魏了翁的问题上,公开与史弥远翻脸。结果,邹应龙被迫回家赋闲八年。那么,我如果跟魏忠贤公开翻脸呢?如果也只是回家赋闲也罢,反正我不是贪恋官场之人。问题是魏忠贤绝对比史弥远心狠手辣,你看他咒着把人送厂子里去那眼神,多y!我绝不可能比邹状元幸运!这么一想,李春烨内心充满恐惧,简直要疯了。他连夜去找魏忠贤。当然,他没交什么疏,只是试探着说:“孙承宗的事……”
“不管他!”魏忠贤火气很大,不愿再提。“让他走!”
原来,孙承宗听了那些弹劾他的折子,恼羞成怒,愤然辞职了!李春烨也就比邹应龙侥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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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月流青天 二(1)
整个北京都给大雪覆盖了,可是雪还在下,没完没了的样子,好像要把雄伟的皇宫给活埋掉。
这几个月,李春烨都在京郊马场。马场好远,他常住在那里,一住好几天,这可苦了吴氏。她怕夜里猫叫,怕一个人睡。偏偏京城野猫多。因为天启皇上爱猫,下令不准捕杀猫,否则锦衣卫可以拿人问罪。李春烨安慰她:“猫多可爱啊!很少人会怕猫,只听说武则天怕猫,那是因为有个萧妃备受武则天欺凌,死的时候诅咒说:‘但愿下辈子武则天做鼠我做猫!’武则天害怕极了,才下令六宫不准养猫。你一个纯纯朴朴的女子,谁也没得罪,怕什么猫呢?”
“猫白天是温柔可爱。”吴氏说,“可是一到夜里,吵起架来,像小孩哭一样,像鬼叫一样,怪吓人了。”
何况,这些日子江日彩病更重了,那嘶哑却是抽肠刮肚的咳,半夜常把隔壁的吴氏吵醒。她很怕,怕他会发疯,怕他会死,还怕他乱说梦话。他会在梦里乱骂人,甚至直接骂魏忠贤骂阉人,这要是让人听了告去,锦衣卫深更半夜都会破门而入的,那多吓人啊!因此,她要李春烨回来陪她过夜。
李春烨对于江日彩的病情心中有数,很体谅吴氏。于是,他练习骑马。以前,他只坐过马车,从来没骑过马。现在,他必须学会自己骑。他是有毅力的人。当年初到北京,为了学会吃大蒜,硬是闭着眼睛捏着鼻子往喉咙里塞,直到眼泪、鼻涕不再流。现在学骑马,给摔下来了爬起来继续上。手、脚和肋骨,都受过伤,今天还痛得很。可今天雪这么大,江日彩不给病死也会给冻死,他必须回家。他忍着痛骑着马,疾驶而回。回到城里,天都黑了,只是满地的雪映亮着路。
江日彩仍然昏睡着。李春烨抱自己床上一床被子,加到他身上。出门时又想不妥:那里气都喘不过来,再盖得重重的,不是更喘不过气来?他又将被子抱起,放在椅子上,将火盆的炭翻了翻,又添两块炭,这才抱被子回自己房间,和吴氏一起做晚饭。
吴氏小户人家出身,脸面生得小巧而圆润,挑不出丁点瑕疵。可是做起事情来,包括在床上,就显得笨拙了,可能就因此在选妃最后一关落选吧!但李春烨仍然将她视为天赐宝贝,爱得不得了。如果说妻是骨妾是r景翩翩是魂的话,那么这个通房丫头就是光鲜的衣裳。一个人,能没有光鲜的衣裳吗?他年过半百才得这么一件衣裳,能不珍爱吗?
吴氏不大会做事,却勤劳肯干,家务都要自己做。李春烨说了,另外雇个用人,她硬是不让。这当儿,她正在盆子里洗大白菜,他一把将她抱到一旁:“我来洗,这么冷!”
“我用温水,洗好了。”吴氏举着两只湿漉漉的手。
李春烨吻了吻吴氏滚烫的润唇,又吻了吻那又有点儿红肿的小手:“那我来煮吧!”
李春烨又洗几根大蒜和一根红萝卜。这是向卓碧玉学的。这样,一碗大白菜就多了绿色的大蒜叶和红色萝卜丝,看上去更漂亮,更让人有胃口。以前,他只知道俚语说“鱼腥嘴尖尖,吃了没饭剩”。娶了卓碧玉才知道,好看的青菜也会让人吃得没饭剩。难怪卓碧玉画一手好图,以后要让吴氏学着点。
在下着大雪的日子里,魏忠贤六十大寿的吉庆到了,传得沸沸扬扬。这可让李春烨为难。要不要送礼,这是不用考虑的,问题是送什么礼。送轻了,显然不行,因为孙承宗的事那里已经让他不高兴,这种时候还小里小气,真要给他划到对头一边去。可是送大礼,送不起啊!什么正色倭缎蟒衣、夔龙脂玉带、祖母绿帽顶、汉如玉,金杯、金珠头等等,那要多少钱!家里盖五福堂还差钱呢,总不能房子不盖给他送礼吧!再说,送多了,显眼得很,让人好事坏事总往他身上扯,难免惹是生非。呆官场不是一年两年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早该懂,何况他确实做了不少昧着良心的事,总有一天会有人找他算账,别到时候跟着倒霉。那么,送什么礼,既在面子上过得去,又在钱上承受得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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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月流青天 二(2)
李春烨为送礼的事专程跑魏忠贤府上一趟。魏忠贤为孙承宗的事真生李春烨的气了,但事情过去了,把孙老头气走,让自己的亲信高第继任,目的达到。再说,李春烨就那么个人,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奏疏,在关键时候还帮过自己。在孙老头事上没帮我,可也没帮他,兄弟毕竟是兄弟吧!事后,他们见面有些尴尬,但还是友善。现在登门来了,自然亲热。
“来人啊,弄点酒来!”魏忠贤叫道,“这么冷的天,不喝几盅,怎么过啊!”
李春烨开门见山说:“我是来看看给老兄送什么礼。”
“送什么礼?”
“老兄花甲大喜啊!”
“唉——,见笑了!见笑了!我是不想大c大办的,可那帮兔嵬子,硬要折腾,我也没法子,只好随他们,老弟你就甭掺和了!”
“不瞒你说,我们老家规矩,兄弟办喜事是不送红包的,出力帮忙,出嘴吃喝就是。”
“对对对!到时候,你力都不用出,出嘴吃喝就是!”
魏忠贤吸完一筒烟,将残烟吹出,落在地毯上,用脚踩灭。李春烨看着那地毯上一个个密密麻麻的dd,心上一计。
过了两天,李春烨带一车崭新的地毯到魏忠贤府第门口,自己先进门。魏忠贤像往常一样让座、泡茶、喊酒,自己吸着烟。李春烨说:“老兄,你这地毯……”
“怎么啦?”魏忠贤不知所云。
“你看给烟蒂烧成这样,明天高朋满座……”
“嗨——,你怎么不早提醒我!”魏忠贤明白过来,急得直跺脚。“就明天,要换也来不及啊!怎么办?”
“来得及。”
“来得及?哪……哪去找?”
“我这就去找!”李春烨到门口,叫人把地毯搬进来。
魏忠贤看傻了眼:“你……你老弟还有这一手啊!”
七手八脚把新地毯换上,角角落落恰到好处,十分贴切。大厅中央,猩红的地毯上绣着苍松与白鹤,让魏忠贤心里乐开花。酒菜上来,连敬三杯,兴犹未尽,说:“老弟啊,送再大的红包都不如你送这地毯。今天这酒不算,明天,拜完寿,我要单独再敬你三杯!”
这天夜里,江日彩死了,李春烨得处理他的后事,顾不上魏忠贤的寿宴,魏忠贤也体谅。
江日彩喜欢弄八卦,当年弄过县里的风水,果然领先一步进士及第,可他算不好自己的最终。要不然,他会早回去。去年回去,他就将妻妾留在家里,打算好尽快告老返乡,没想一回京城就病倒。看他病得不轻,李春烨劝过他,建议他干脆回家休养。可他说带一身病回去多不好,还是等病好了高高兴兴回去。结果如何?现在客死他乡,再也回不了家,最多只能停柩在城郊,做孤魂野鬼。你太自信啦,完素兄!
李春烨一边写信快邮通告江日彩家中,一面命人买一具上好的棺材,又用火蜡将棺材的缝隙封死。进不了家门,也得把江日彩的尸骨运回泰宁。李春烨父亲是失踪的,他想扫墓都没地方扫,不能让江日彩也落到这个地步。何况,江日彩不比叶祖洽,死也是荣归故里。只是千里迢迢,这将是一桩多艰难的事啊,简直不敢想象!好在现在是冬天,年关又快到。等江日彩的儿子一来,他也回家一趟,一起帮助送灵。
袁崇焕进京调军马,顺便看望江日彩,没想恩人已作古,只能对着灵柩一拜再拜三拜,号啕痛哭。李春烨留他吃饭,他简直又要哭一场:“辽东危在旦夕,我肚子里都煮得蛋熟,哪吃得下饭!”
蒙古高原自东北向西南方向延绵万里,过了张家口——赤峰一线,突然转为燕山山脉和由努鲁尔虎山、黑山、松岭等山组成的辽西丘陵。从这里分别向东北方和南方,是两大平原,再向东是碧波万顷的渤海。在山与海之间,有一条极狭的走廊。这走廊两端,一头是山海关,一头是锦州。它是从辽东进关的必经之地。大军要想过关,不走这条走廊,就得远绕蒙古。而宁远(今辽宁兴城),正好卡住这条走廊的咽喉。有宁远在,就有山海关在。后金即使想绕道蒙古入塞,没有打通这条走廊,也不敢久留。因此,孙承宗的战略是以守宁远为主,同时分守近海的觉华岛,恢复锦州等城。
。。
华月流青天 二(3)
现在孙承宗给气走了,高第来。虽然高第也是个进士,可他对兵事一点兴趣也没有。魏忠贤要他当兵部尚书经略辽东,他吓得晕过去,像j啄米一样叩头乞免。魏忠贤哪容他讨价还价,不去也得去。十月初,他勉强到山海关,则变了一个人,立即着手打击前任,大搞自己一套。他上奏说山海关只有五万士兵,言外之意是说孙承宗吃了空饷。孙承宗顺着他说:那就通知户部以后按五万兵发饷好了。高第听了吓一跳,因为真要按这数字发饷,还有六万七千多人吃什么?他连忙掌自己的嘴,说是统计有误。但他又跟孙承宗的战略对着干,下令让几十万军民撤回山海关,把锦州等城拱手让给后金,十几万石粮食和无数其他物资丢弃在原地,几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只有袁崇焕在宁远城抗命:“我坚决不撤!死也要死在这!”
眼下,关外只剩袁崇焕死守的宁远一座孤城。这时候,如果敌人乘虚而入,怎么办?
听这么一说,李春烨也吓出一身冷汗。他不敢再留袁崇焕吃饭,一刻也不留。
袁崇焕跃上高大的战马,扬鞭而去。望着他那矫健但是个儿显得更小的背影,李春烨心想:就凭他能胜努尔哈赤?辽东乃至整个大明江山千钧一发之安危,就系在他身上?那战马将地上的积雪踏得飞溅,很快在李春烨的视线中消失,却又在他心里闪出一个问题:皇上知道这情况吗?
李春烨马上赶进宫,要找皇上。魏忠贤说,皇上的病还没好,刚睡去,别吵他了,这情况由他转告。
李春烨觉得形势十分危急,凶多吉少。不过,在这种时候,他想更多的是如何为皇上尽忠,放弃回家过年的念头。李春烨雇一个老头在江日彩住宅,边守灵边等待他家人到来,自己带吴氏驻到马场,日夜加强军马养护。
华月流青天 三(1)
果然不出袁崇焕所料,正月十五还没过,后金皇太极努尔哈赤就亲自统兵南下,浩浩荡荡,如入无人之境……
塘报、邸抄星夜送入京城,朝野惊慌一片。皇上给这消息一吓,反倒病好三分,抓过魏忠贤就下旨:“快叫高第出关,增援袁蛮子!快!”
兵部尚书高第却下令要袁崇焕连夜撤回山海关。他回禀皇上说:“鞑虏的马蹄肯定要把宁远踏成齑粉。这时候增援,无疑是飞蛾投火。不如一起固守山海关,确保京城,确保皇上!”
高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然而,袁崇焕坚决不从,坚持守宁远。他将宁远城外的百姓全部迁入城内,城外房屋等可能被敌人利用的物资全部焚毁,准备决一死战。
人们都说袁蛮子想立功想疯了。有的人冷静一想,让他去拼一拼也好,消耗敌人一些实力,确保山海关。只要山海关安然无恙,牺牲他们也值得。有的人则认为这样一分散,山海关更不保,连京城都岌岌可危。现在,京城的大门白天也紧闭。吴氏从街上买菜回家,说好些大户人家在打点细软,准备随时出逃。李春烨也觉得凶多吉少,只是不便对女人流露……
正月二十三日,八旗大军直抵宁远城外,前后如流,号角震天。
宁远城西为螺峰山(又名窟窿山),西为首山,两山对峙,中间仅三十来丈宽。后金要从辽阳、沈阳沿着河西走廊进山海关,必经此地。首山介于宁远城与海滨之间,挺拔秀立,因酷似人首而名,距城仅四五里,是兵家必争之地。然而,努尔哈赤不费吹灰之力就占得。他亲临首山山顶,直望宁远城。人影绰约可见,只是辨不清眉目。他真想能看到那个顽固的袁崇焕,并且对上两句。
突然,努尔哈赤内急,不容多走,就在边上草丛里解决。这一刻两刻当中,他想出一个主意,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命部下给城头s上一信:“本汗王率军二十万,宁远必如首山易破。尔等投降,定然善待,封以高爵!”
“首山非我筑,只是烽火台罢了。宁远城是我亲手所筑,守得住守不住,我心中还没数吗?”袁崇焕回信针锋相对。“你分明只有十三万,哪来二十万,还想诈我?你如果不逃,就来试试看!”
努尔哈赤气得咬牙切齿,拔出战刀直朝城墙的方向狠砍一刀:“南蛮子,我叫你死无全尸!”
二十四日天一亮,后金就发起进攻。他们像一排排咆哮着的海浪,铺天盖地扑向那个小岛礁。袁崇焕立于城头,冷冷地笑了笑才下令:“罗仔,你立大功的时刻到了!给我准准地瞄,狠狠地轰!开炮——!”
炮手罗仔叫罗立,是袁崇焕从邵武带来的,算是亲信,曾经专门派到京营受过葡萄牙军师的训练,c作红衣大炮的技能最好。十一门红衣大炮和其他火器同时怒吼,直轰敌阵前中后……
首山上的努尔哈赤大吃一惊,不觉打个趔趄,踩到一个小木桩,又趔趄几步,颠到草丛中,踩到自己昨天拉的屎,差点滑倒。顾不得弄掉靴子上的屎,他奔回原来站的最高点。在这种时刻,他不能离开!没想才几年不见,大明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大炮!然而,从万历四十五年(1617)与大明开战以来,他哪一战输过?只不过多费些力而已!看着自己的将士一片片倒下,他不为所动。他不停地挥动着战刀,命令将士们坚持进攻。坚持,坚持,再坚持一会儿,明军的大炮就要哑了!宁远城就要破了!他眼前还不时地幻现山海关和紫禁城,好像宁远城眨眼间就要破,紧接而破的是山海关和紫禁城……
突然,有一发炮弹落在努尔哈赤附近。没来得及看清那炮弹的影子,他就倒下,又滚到自己昨天拉那堆屎,但他消失了对一切的感觉……
后金将士抬起浑身是血的努尔哈赤,那块包裹的白布立即给染红。他们慌忙撤退,连那把刻着他名字的战刀都没顾得上捡起来。
后金败退的捷报传到京城,朝野不敢相信:哪会有这种事发生?直到过两天,人们看到袁崇焕不仅活着,而且挥舞着努尔哈赤的战刀进京,脸上堆满了得意的笑容,这才相信奇迹真的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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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月流青天 三(2)
论功行赏,袁崇焕自然是头功,提升为右佥都御史。部将满桂、赵率教、左辅等人都加官晋爵。辽东之外,魏忠贤因“予发火器,大壮军威,功虽奏于封疆,谋实成于帷幄”而加恩三等,荫其侄子一人为锦衣卫都指挥;李春烨因协同调发红衣大炮,军马保障有力,升为兵部右侍郎,并奖赏金银。而高第因不发一骑相救,被撤职回籍。
为此,魏忠贤专门在府第宴请李春烨和袁崇焕,又换上金莲杯大喝。三鞋酒下肚,他坦率地说:“我是沾你们的光啊!说实话,我跟皇上一样,给那群乌鸦吵昏了头,拿不定主意。要不是二白兄提醒,那十一门红衣大炮肯定还在京城里头睡大觉,能不能胜这一仗就很难说了……我真是……唉——,不说了!不说了!罚我一杯酒,算过去了!过去了!”
袁崇焕没想到魏忠贤有这么豪爽,酒兴大发,开怀畅饮,喝得当场呕吐,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李春烨也没想到魏忠贤会这么豁达,千恩万谢,只差跪拜磕头。
“老弟不必客套!”魏忠贤用一鞋鞋酒回应。“我都九千九百岁了,总不可能万岁,不如给小弟们弄个七千岁、八千岁干干!”
袁崇焕带上刻着努尔哈赤名字的战刀,再祭江日彩。这时,江日彩的长子江豫抵京,来迎父亲,几个人痛哭一番。李春烨劝袁崇焕节哀,说:“完素兄在天之灵有知你凯旋而归,也可以瞑目了!”
“如果恩人多活两个月,亲眼看一看,那该多好啊!”这条在疆场都没流过泪的汉子,现在越哭越伤心。而今,他只能请江豫带上努尔哈赤的战刀,让这把战刀为恩人陪葬,并发誓总有一日要亲自带着努尔哈赤的人头到泰宁祭恩人的坟。
是啊!一病这么久,满朝的人似乎都把江日彩忘了。在这举国欢庆的日子里,人们到处赞美“袁蛮子”,使得“蛮子”一词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了褒义。人们在称道袁崇焕神勇之余,也夸奖侯恂慧眼识英才,没有人知道最早是江日彩举荐的。袁崇焕自己也听到这种议论,所以哭得特别伤心。李春烨安慰说:“历史自有公论!”
李春烨这话似乎提醒了江豫。他立即说:“爷爷,家父的墓志铭就拜托您了!”
“嗳——,不妥,不妥!”李春烨说,“我和你父亲什么关系啊?老朋友,又同学,又亲家,还同事,关系太密切了,反而不好,得回避。嗯……这样吧,我推荐一位,你请钱龙锡大人写。”
“钱龙锡不是去南京了吗?”袁崇焕说。
“没关系,你回去刚好路过。”李春烨说,“你父亲这一生,不只是伯乐识才,还可以说正直清廉,爱民如子。当年在安邑(今山西运城)、稷山、临晋(今陕西华y),数万饥民滋事,有人提议派兵,你父亲坚决反对,只是惩治几个为首的,遣散余众,避免了一场屠戮。辽东战事告急,朝廷加派辽饷,你父亲冒死上疏,请求减免受灾严重的山西、陕西、河南三省的加派,拯救了无数饥民。他还反对朝廷开矿扰民,严厉追缴侵冒辽饷,秉公处理复杂的刑狱案件,都博得人们好评。调离安邑的时候,士民得悉,相率赴省请留,但未获准。人们不让他走,搬了风车之类农具堵住他的门,高呼‘老爷莫去,活我百姓’。你父亲只好装扮成巡夜人,深夜里悄悄从小路离开。事后,人们怀念不已,给他建了生祠。最后这几年,他督饷辽东,直接为袁崇焕守辽提供了可靠的后盾。这几年,他……他仍然坚持堂堂正正做人,准备好疏表乞休,谁知不假天年……唉——,也是命!这些,钱大人都知道。你只要说些家里的事,他就能写好,——比我写更好。”
李春烨帮江豫变卖了江日彩在北京的房产,结清所有债务,又帮他兑换银票、雇了马车,送出城门。
已经是年近花甲的人了,李春烨目睹过形形色色的死亡,但没有哪一个人的死像江日彩之死在他心里引起这么大的震撼。江日彩跟他太亲密了,情同手足,孩童时摸青之类的嬉戏仿佛就是昨天的事,可他今天已经作古了!变成一具僵尸!永远消失了!这种残酷的事,也快轮到我了!
华月流青天 三(3)
李春烨暗自跟江日彩相比。江日彩只大一岁,同是进士,还曾同是太仆寺少卿,可他有生祠,活着就有人纪念。那么我呢?
人比人,比死人啊!李春烨逃避着自己,更多地把自己埋进吴氏的胸怀。他觉得:只有这美妙的胴体真正属于我……不,一旦死了,这也不属于我!我太老了,快死了,配不上她!如果我也跟她一样年轻,那该多好啊!如果能够置换,我宁愿不要五福堂,不要兵部侍郎这官职,不要这进士,只要她……难道只要她吗?不是还有景翩翩吗?不是还有卓碧玉吗?不是还有老母吗?不是还有子孙吗?
李春烨糊涂了!完素兄,你真不该这么早死!你该多陪陪我!
华月流青天 四(1)
三月,复设辽东巡抚,由袁崇焕升任,并派太监刘应坤、纪用两人为监军。对前者,袁崇焕欣然接受,对后者即上疏反对。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委以我重任,何必又叫太监来碍手碍脚呢?可是,除了魏忠贤除了太监,皇上对谁也不放心。皇上认为,太监连后代都没顾,是最大公无私的,除此什么人都有可能私心发作,误国误民。你袁崇焕有意见?可以理解,但必须接受监督。我再升你为兵部左侍郎,赏你一堆银币,再奖你子孙世袭千户,总该不抱怨吧!
现在,李春烨与袁崇焕是同事,并肩为左右手,在兵部仅次于尚书。李春烨既感到高兴,又感到不安。高兴的是承蒙皇上信任,重权在握,可以干一番事业。从私心来说,现在是从二品,俸禄大增,奖赏也多,正好补福堂急需,可喜可贺,可贺可喜。当夜,他跟吴氏对饮了一壶酒,喝得点滴不剩。上床后还跟她聊了很久,诉说自己的抱负,展望功成名就的未来,直说到吴氏发出鼻酣声。一安静下来,冷静地想一想,他又心虚起来。平心而论,几十年来,他并没有读什么兵书,对打打杀杀也没什么兴趣,甚至有着“好铁不打钉,好汉不当兵”的偏见。如此怎能当好兵部侍郎呢?他还突然想到,在这兵荒马乱之时,兵部不是个肥缺,别说侍郎,尚书都没人愿意当,像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原来,皇上赐我一根j肋……
怎么能这样想呢?真是该死!李春烨命令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只想怎么当好这侍郎,以报浩荡皇恩。他想,战事也只是辽东,我偌大的大明难道真会对付不了区区鞑虏?以前只是没良将,现在良将有了——就是袁崇焕,何愁敌患不除?我不懂兵事,可大石要有小石垫,辅佐好袁崇焕就可以!有他的功,就有我的功。宁远大捷,功过分明,不正说明这一点吗?这么一想,他的心才安宁下来。
袁崇焕这人还真需要帮手。他手下的满桂和赵率教都是一流的将领,但性格不同。满桂是蒙古人,非常憨直。赵率教却十分玲珑。他们两个本来是要好的朋友。后金大举进攻宁远时,赵率教坚持在前屯卫镇守,只派一名都司、四名守备来增援,满桂很不高兴,不许他们进城。拖到袁崇焕干预,才放行。宁远解围了,赵率教想分功,满桂又不高兴,骂他不亲自救援,太没义气。两人大吵。袁崇焕袒护赵率教,满桂对袁崇焕也开始不恭。于是,袁崇焕上奏要求将满桂调往别处,将关外之事由赵率教统领。这时,经略王之臣出面,恳请留下满桂,改调山海关。但王之臣在奏章中却揭袁崇焕的短,激怒了他。他立即上书“乞休”,要告老还乡。王之臣不甘示弱,也上书请求“引退”。朝中哗然:大敌当前,怎么能发生这种事?
李春烨连忙写一信,差人星夜送往辽东。袁崇焕见如此十万火急,当即拆阅——
元素兄如晤:
想必别来无恙,是愿。
近日有些传闻,令吾想起天启元年(1620)末。是时,尔尚在吾乡邵武,不知是否听闻广宁之事。时任经略熊廷弼,主张“以守为战”,以广宁为主,重点布防,以挡努酋锐势。熊经略请兵二十万,皇上发给二十六万,议饷千余万,仅拨给广宁一城的火药就二十余万斤,令人宽慰!不想,广宁巡抚王化贞主张“不战不可守”,要借察哈尔林丹汗蒙古兵四十万,自己以六万兵进战,一举荡平辽阳。两人意见不一,闹得不可开交,朝廷大臣也争执不下。就在这时,努酋统领大军直扑广宁,令熊经略、王巡抚措手不及。两天后,努酋攻入广宁。不日,辽东尽失,横尸遍野……
不用再看下去,袁崇焕已经明白李春烨这信的意思了。信笺也不折,抓成一团往战袍怀里一塞,跃马直奔王之臣战营,开口便说:“小弟负荆请罪来了!”
王之臣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说:“该负荆请罪的是我!”
袁崇焕当即写了疏,让差兵带回兵部,奏请再用满桂。
华月流青天 四(2)
满桂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说完骂完就是,肚子里不留什么弯弯绕绕,与袁崇焕和谐如故,皆大欢喜。
李春烨虽然不再做短期打算,但家里盖福堂要花很多银子,无力在京城再置房产。前一段,寄居江日彩那里,一面是为了照顾他,一面也为着自己省钱。江日彩死了,他不能再住下去,帮着变卖,银两悉数交给江豫。现在,他寄居在钱龙锡府上。钱龙锡调南京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北京,房子闲也是闲着。他要算给租金,钱龙锡笑道:“亲兄弟明算账是不错,可这是房子,没人住坏得快,我谢你还来不及哩!”
端午节快到了,吴氏像小孩盼过年一样,早早掰着指头。她迫不及待备料包粽子,初四就包了吃。李春烨笑她是乡下人,因为在泰宁只有乡下人才提前到初四吃粽子,以便初五赶进城看赛龙船。京城也赛龙船,但要么在宫中,要么在城郊,不容易看。他的兴趣也不在龙船上,而在药上。初五午时,随便采什么草都可以当药。可是京城里头只见房子难见草,要是怕麻烦只能买。买也要选午时整,买回一大堆艾草、菖蒲和葛藤之类,先在大门小门上挂一束,贴上对联“艾叶如旗招百福,菖蒲似箭斩千邪”;再挂一些到菜橱衣橱之类上,贴小红纸写道:“五月五日午时书,四时海龙进宝珠。孔子笔头千斤重,蚂蚁远走永无踪。”然后泡艾草洗澡,保四时不长疥子痱子。还剩一堆艾草之类,便晒起来,供一年四季不适之时泡茶。今年端午天气不好,风沙很大,遮天蔽日,到处铺起一层沙子。他们把艾草收起来,以免叶子卷上沙子。
第二天一早,晴空万里。李春烨和吴氏起了个早,将院子里的沙尘扫净,然后将艾草之类的搬出来晒。还没有吃早饭,他没穿官服,她穿着睡衣,两个人边晒艾草边嬉闹。他走到她身后,将几根葛藤挂在她头上,如花环珠佩。一会儿,她也走到他身后,将两根艾草c到他脖颈上,如戏台武将帽子上c的雉尾……
就在吴氏往李春烨身上c艾草的时刻,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像天崩了一样,地则颤抖不已。瞬间,天全暗了下来,可怖极了。他紧抱了她,一动不动,静观其变。转眼间,又有些杂物纷纷扬扬落下,还有些小物砸到他们身上,他连忙拉着她跑进房屋。天太黑了,他们跑散,但是感觉都跑进房屋。他叫道:“好了!别动,千万别乱动了!”
李春烨和吴氏在厅上两边分别躲着。不一会儿,天复亮。李春烨睁开眼,居然发现自己变得一丝不挂。再看吴氏,她也变得全l,连裹脚布都没了,可她还双手紧抱着头,浑然不知。他奔过去,一把搂住她。她不仅感觉到他抱了她,还感觉到肌肤与肌肤的接触,连忙松开眼,惊骇得尖叫起来……
太不可思议了!李春烨没到房间追吴氏,随手抓了条围裙遮羞,走到院子,看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商铺里头的果点,有官宦家的器皿,有女人家的衣物首饰——显然不是吴氏的,甚至有宫中的琉璃瓦,惟独不见自己的衣物,而两张凳子则四脚朝天,太离奇了!
整理完,吃了饭,李春烨匆匆赶往兵部衙署。路上,就听到议论纷纷。原来,爆炸的是王恭厂。王恭厂是制造铅子、火药的军工厂,难怪炸得这么吓人。到了兵部,你一言我一语一凑,发现还有更多离奇事,如工部尚书董可威双臂折断,御史何廷枢、潘云翼在家中被震死,宣府杨总兵一行连人带马并长班七人在街上走着没了踪影,死伤的男女则大都丢了衣物,遭遇魔鬼一般。
为什么会发生这次大爆炸?事后调查,查不出个原因。相反,查实当时贮存的火药只有几千斤,根本炸不出惊天动地的后果,这就让人更感到离奇。这样,人们只能解释“天怨人怒”。钦天监周东明上奏说:“地中淘淘有声,是谓凶象;地中有声混混,其邑必亡。”
魏忠贤听了大怒。他敏锐地觉察到,这类言论的矛头直指他,言外之意是说他倒行逆施,罪比刘瑾之类触犯天颜。这要是不加制止,让皇上信了,那还了得?不等启禀皇上,他立刻差人将周东明拿了,定其罪“妖言惑众”,当即重打一百大板,将他活活打死。这样,人们只能在心里头琢磨,不敢轻易言语,连平日里的说笑也少了,朝野像这不冷不热的天气一样郁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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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月流青天 四(3)
军火炸了,兵营也给炸了,兵部可忙坏了。李春烨负责重建兵营,整日奔波在工地。光士卒就死伤几千人,派上万人清理废墟,一连忙了几天。同时,着手重建,重新勘量,重新设计。
大型营建都由皇上直管的内官监负责,工部只是执行机构。兵营有些不同,主要由兵部负责,但太监仍要监管。有天,魏忠贤悠荡悠荡,转到兵营工地,跟李春烨坐下喝茶。他们几日不见,如隔数年。
“你好像瘦了!”李春烨说。
魏忠贤即使在镇抚司对人犯施着酷刑也常挂着笑容,但他今天却笑不出来:“出了这种事,我能不瘦吗?”
“那有什么办法?”李春烨叹了叹,劝慰说,“这种事,天灾人祸……”
“哎——哎哎,你可不能说人祸啊!”魏忠贤的脸更沉了。“说天灾是可以。说人祸,你说是谁造的孽?是我——?是你——?”
“我自己都差点没命!”
“我知道!光溜溜……”
李春烨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我不知道!”
“那没什么!”李春烨反而不以为然。“听说,西山的树梢上,挂满了女人的衣裳。”
“是啊,怪,实在是怪!”
“听说,驸马街的石狮,给飞出顺承门……”
“这怎么可能呢!”魏忠贤大怒。“那石狮五六千斤重,你说怎么个飞法?”
“那……那你说,衣裳穿在人身上,好好的,怎么个飞法?”
“这……这这这真是见鬼!”
“怪,确实是怪,太怪了……哎,皇上怎么样?”
“一样啊!那时候,皇上正在乾清宫用早膳。突然发生那种惊天动地的事,皇上吓坏了,拼命往交泰殿跑。贴身内侍赵铁林跟着皇上跑,刚到建极殿,天上忽然掉下一块鸳鸯瓦,砸在赵铁林脑门上,脑浆迸裂,皇上更是吓坏了。这两天才好点,想到大高玄殿去烧香。”
“我也一起去吧!”
“这……这好吗?”
“有什么不好?我不说你说的,就说是刚好碰上,皇上哪里会怪你!再说,即使明说是你说的,皇上也不见得会怪罪你吧?”
“那是……那是!”
大高玄殿是皇上专用的道观,在北海与景山之间,老远就可以看到一个黄琉璃瓦的亭子顶部,造型独特,抢眼得很。大殿里供奉有三清像,还有道士占卜。不想,道士也说是“天怨人怒”。
“妖道大胆,信口雌黄,一派胡言!”李春烨抢先发怒。“皇上乃真命天子,爱民如子,太平盛世,百姓感恩戴德,歌舞升平,哪来天怨人怒?分明是妖言惑众,该当何罪!”
皇上却说:“爱卿息怒。此番爆炸,太离奇了,必有玄奥。道仙通天,言必在理。”
“微臣该死!”魏忠贤立刻跪到皇上脚下。“肯定是微臣得罪了天神,让天神惩罚我吧!”
“爱卿不必多虑,朕心里有数!”皇上自责说,“朕是天子,天神要怪罪的自然是朕,朕当痛加省修。”
皇上当即下“罪己诏”,祈请天神别让此类怪事再现,并当即下诏拨黄金万两救济灾民。魏忠贤和李春烨又带一群人浩浩荡荡作佛,放河灯追荐,驱杀鬼怪,祈佑皇上平安。
回城路上,魏忠贤忽然跟李春烨说:“我有点小事,想请小弟帮个忙。”
李春烨一听,怦然心跳。魏忠贤开口的事,决不会是小事,也不可能是好办的事,但他不能说“不”。再不想办的事,或者办不到的事,也要先应承下来:“老兄的事就是我的事,尽管说。”
“你知道,我是乡下出身,亲戚也都是些穷亲戚。我表叔做人非常好,帮我照顾我父母,比我这亲儿子还照顾得好。我父母常常说,要我好好报答他,可一直没机会。他有个儿子,这两年在京城做点小生意,经营砖石木料。你现在管兵营重建,不是需要砖石木料吗?你看,这块生意能不能给我那表弟做,让他赚几个小钱……”
华月流青天 四(4)
“那没关系!只要是砖石木料,找谁买都一样”
“那不一样!让他做,就算我报答我表叔,也算我欠你一份情,他也不会忘记你!”
“老兄不必太客气。”
中午,赵老板要请李春烨吃饭,李春烨死活不答应。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软。魏忠贤骂他死气,便请李春烨陪赵老板到他府上吃饭。李春烨不好拒绝。三人称兄道弟,喝得七八分醉。
赵老板送李春烨回家,悄然塞上两块沉甸甸的金条。李春烨吓了一跳,马上联想到剥皮,坚决不收。可那老板临出门时,把金砖扔进他院子里,他总不能再扔到大街上去吧?
晚上,李春烨把金条送到魏忠贤府上,请他转还赵老板。魏忠贤笑了,忽然问:“皇上祭神怎么祭?”
李春烨一边揣测魏忠贤的用意,一边回答说:“现行规定:每坛笾豆十,簠簋各一,酒盏三十。”
“祭先帝呢?”
“笾豆各四,簠簋各二,铏一,爵三,牺尊、象尊各一。”
“祭至圣先师呢?”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问我这些什么意思?”
“问你啊!”
“祭至圣先师是:笾豆各六,簠簋各二,登一,铏二,牺尊、象尊、山罍各一。怎么样?”
“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不明白。”
“你读书读到p股上去了!你看祭神祭先帝、先师都不能说空话,人家感谢你还能空手吗?”
原来如此!李春烨确实没想过,以前收了些礼,只当人情往来,拜年还得红包呢。现在魏忠贤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支吾说:“这……这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魏忠贤干脆说,“老实说,我也收了,我可不退!你还吧,你告吧,我去剥皮!”
李春烨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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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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