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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官家嫡女(完结)第30部分阅读

      穿越官家嫡女(完结)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官家嫡女(完结)第30部分阅读

    有什么皱纹,只是气质随着年龄越来越好了。

    “别人说的都是假的,孙子都满地跑了,能有多年轻。”刘氏笑道。

    “瞧我,竟把正事给忘了,我家三妹巧娘跟五妹同龄,也要寻亲事了,我父母写信让我帮着相看相看,可是这事提起看人我怎么能跟太太比呢,这事说到底还得麻烦太太。”

    “瞧瞧你,本来是咱们娘俩谈心,怎么又给我派上差事了。”刘氏笑道,“我离京的日子久了,差点连儿女的婚事都耽误了,承宗的亲事订下来就是承业和怡丫头,哪有心思再替帮人寻……不过你既然已经有话,我必定把这事放在心上就是了。”

    刘氏这么说了,欧阳氏也下面的话也就没说出口,她替自己三妹看中的是安亲王府的四子永祥,本来她以为永祥跟吴怡的婚事已经有了默契,谁知道刘氏他们回来之后听吴承祖说正在跟沈家暗中商议婚事,要定亲,这几年欧阳家在朝中的地位有所下降,将女儿嫁入皇室,正好能表示欧阳家的忠心和皇室对欧阳家的信任依旧。

    刘氏这一耍太极,倒让欧阳氏心里有些没谱了。

    欧阳氏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吴承祖见了她的样子,自然知道她有心事,“你怎么了?太太数落你了?”

    “没有。”欧阳氏笑了,“太太最慈善温和,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数落为妻。”

    “你们没事就好。”吴承祖摇摇头,“我昨日去喝酒,听别人吐了好久的苦水,都说夹在媳妇跟妈之间难做。”

    “你啊,想必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欧阳氏嗔道,心事却未曾减轻一分,“相公,你在外面有没有听说圣上要处置欧阳家?”

    “你在哪里听说的?”吴承祖一愣,“我若是听说了,又怎么会瞒着你呢。”

    “没有,是我多想了。”

    “是为了三妹的婚事?”

    “太太不肯出面做媒。”

    “太太必然是事情太多了。”吴承祖心里打了个突,脸上还是带着笑,“我早说了这事让你三叔出面,直接跟安亲王府谈,圣上想必也是乐见欧阳家跟皇室联姻的。”

    “可能是我想多了。”欧阳氏勉强笑道,所谓功高镇主,更不用说欧阳家孤悬海外镇守一方,若是失了朝廷的信任……

    刘氏回京必然要去拜访姐姐安亲王妃,安亲王妃现在已经是四个孙子孙女的祖母了,身边伺侯立规矩的三个媳妇都是规规矩矩的样子,也都是规规矩矩的美人。

    皇室的媳妇跟平常人家的媳妇还是略有不同的,别的不说规矩森严程度就远超一般家庭。

    姐妹俩个聊了一会儿家常,安亲王妃谴走了媳妇们,“你们都下去吧,我跟你们姨母有话私房话说。”

    刘氏笑了,“你啊,就是怕我说出你小的时候的事,让你在媳妇们面前失了脸面。”

    媳妇们都配合的笑了笑走了,刘氏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我家大儿媳让我给她三妹做媒,让我给推了,若不是有你跟父亲提醒,我又卷进这事了。”

    “唉,你是推掉了,可是听我家王爷说圣上也有那个心思,我怕是也推不掉了,你我姐妹都是操心的命。”

    “罪不及出嫁女,就算是欧阳家自立为王,圣上也不能到弟弟跟臣子家里抓拿已经出嫁的姑娘归案。”

    “话是这么说,到时候总是瓜田李下,难免烦心。”安亲王妃说道,“不过欧阳家也不会立时就造反,也许到那个时候我已经两眼一闭再不管这俗世上的事了呢。”

    “大姐就是爱乱说话。”刘氏说道。

    “唉,别人我能不管,二妹怎么样也不能不管,当初父亲把她嫁到欧阳家时私下里跟我说对不起二妹,二妹这一走跟昭军出塞差不多。”

    “二妹夫是个忠的,要不是有他劝着,也不能太平这些年,圣上明察秋毫想必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我们在这里说什么都是虚的,欧阳家有那么多的战船,到时候人马上船一走,到哪里去追去,留下的还是咱们这些亲戚,早就拴在一根绳上了,跳也跳不开。”

    “要说沾亲,欧阳家跟皇室联姻也不是一两桩了,圣上自己还跟欧阳家沾着亲呢,二妹的婚事圣上也清楚,不会拿这事为难咱们的。”

    “圣上清楚,别人呢?我现在一看见我的那几个侄子头就疼,倒是太子憨憨的可爱。”

    姐妹俩个相对苦笑,太子憨憨的可爱可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形容……

    作者有话要说:

    又没想出章节名——索性就不想了

    96、风霜刀剑

    宋氏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的扬眉吐气过,相公争气,儿女伶俐,走在吴府的回廊上她都觉得自己走路有风。

    可是走过分隔了东西两府的月亮门之后,宋氏的笑容敛了敛,无论怎么样大房都压着他们一头,这让她的扬眉吐气多少打了折扣。

    现在的吴家虽说是大房的天下,然而基本上是半分家的状态,大房不管二房这一边的事,二房也不用交钱到公中,只是这公中的收益总应该有个说法,倒不是说宋氏动了分家的主意,毕竟现在老太爷还在,分家实在太说不过去了,然而大房这些年都是外放,任着肥差,不多吐出点银两来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宋氏心里打定了这个主意,直奔刘氏的正房而去,这些年刘氏的正房都没有什么变化,只除了伺侯的丫头们换了一拨人,然而刘氏的左膀右臂却一直没有换人,一个是秦普家的,一个是珍珠,只不过现在珍珠已经荣升了管事,就是一直没有嫁人。

    宋氏上下打量着出来迎接自己的珍珠,也许是因为没有早早嫁人的关系,珍珠现在是看不出年龄的漂亮,出去说是哪一家大官家里刚满十八的姑娘也是有人信的,可是宋氏不信,宋氏信珍珠跟吴宪有一腿,只不过刘氏为了留住左膀右臂一直睁一眼闭一眼罢了,否则怎么会留着珍珠一直到二十多还不嫁人呢?

    “珍珠姑娘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一般会称大丫环为姑娘的都是下层奴仆再有一种情况就是这个大丫环不是什么普通的大丫环而是通房丫头,宋氏这么说,显然是意有所指了。

    珍珠只是笑了笑,“二太太谬赞了,大太太正在屋里等您呢。”

    “我只是替你觉得委屈罢了。”宋氏也笑了,“屋里还有谁在?”

    “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都在。”

    吴怡跟吴佳在倒没什么,她们现在正跟着刘氏学管家,吴柔也在就显得不寻常了。

    宋氏没有说什么,直接进去了。

    吴家未嫁的姑娘们现在以吴怡最年长,她正坐在右边第一个椅子上跟刘氏说着些什么,见宋氏进来了,吴怡赶紧站起来,吴佳、吴柔也反应很快地站了起来。“给二婶请安。”三个女孩同时请安的声音如同珍珠落玉盘一般的好听。

    “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快都坐下吧。”宋氏慈爱的说道,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这几个姑娘,单论相貌无疑是吴怡最标致,打扮的也最精致,大嫂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真的是毫不吝惜银钱的在打扮,吴怡上身穿着绣了宝相花纹秋香色的收腰窄袖杭绸长袄,露出的小半截裙边却是上好的浅蓝羽纱,因为只是在家,吴怡梳了圆髻,只戴了一只点翠小凤钗跟几只梅花小攒用来固定头发,胸前常年配戴的璎珞长命锁之外再无别的装饰,耳朵上戴着水滴形蓝宝石的耳坠,手上戴着切割完美的蓝宝石戒指,手腕上的冰种佛头手串更是明晃晃的晃人的眼。

    吴佳的打扮比吴怡的差了一层,却也只是差了一层罢了,全套的珍珠家常首饰在阳光下闪着光晕。

    在这两个女孩子的对比之下,吴柔就显得素淡的可怜了,头上梳了倭堕髻的她只戴了一只珠钗,耳上也是水滴形小珍珠耳环,除些之外身上能称为首饰的只有手上挂着的蜜腊佛珠了,素淡灰暗的长袄,月白色的裙子,若不是吴柔正值不用打扮依旧美丽的青春年少时光,皮肤是近乎透明白色,五官柔美精致的话,她这身打扮简直能把她埋起来。

    刘氏注意到了宋氏对吴柔的长时间注目,不由得笑了,“她啊,就是不爱打扮,衣服一箱子一箱子的做,又一箱子一箱子的原样抬出来,咱们家倒像要修出了个观音来。”

    “这大齐朝礼佛的人家多了,也没见过要把自己弄成个尼姑样的,老七这样真的是——”宋氏说着竟然有些哽咽了。

    “唉,她就是说不定的。”刘氏说道,指了自己对面的位置请宋氏坐了,“不知道弟妹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串门子?”

    “我这是有事来求大嫂了。”宋氏嘴上说着求,脸上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家相公是什么样的人大嫂您也是知道的,是个只管花钱不问钱从哪里出的主儿,如今回了京听起来风光,收入却少了,应酬却比往日多,四皇子再过几日就要过寿了,却没有什么像样的寿礼……”

    “二弟前日不是刚从帐上支走了两千两银子吗?”

    “那是老爷子许了他在部里的人情来往的,真不怕大嫂笑话,我昨日也曾问他银子哪里去了,他却说早花光了。”

    吴怡差点没笑出来,两千两银子,可不是现代的两千块钱,折成|人民币就算是一两等于一百也是二十万呢,更何况按照大齐的购买力价值远超二十万,几天的功夫就花光了?他们还真的不拿公中的钱当钱啊。

    “你这么说我可就为难了,公中的现银本就不多,二弟要得急了,我卖了几样常用的东西这才凑齐了银子,这会子又说没了……”刘氏暗地里也是极为恼火的,这对夫妻说是发达了,却是除了奉禄银子,一分钱都不往公中交,就是那些奉禄银子也是一转眼就被他们以各种名义要了出去,全家的吃喝穿戴全是公中的,还都要上好的,就这样还整天挑惕个不停,如今更是三天两头的要银子,真拿他们夫妻当冤大头了。

    “大嫂,这是在救急啊,四皇子那边……”

    “四皇子是潜心礼佛的,听说为人俭朴得很,寿礼送得过厚反而不美,所谓难得心头好,我库里有百年前高僧手抄的金刚经一部,正打算送给四皇子呢,如今你既然来了,就以二弟的名义送吧,我们夫妻的贺礼只能另想办法了。”

    百年金刚经……宋氏来此要的可是现银,刘氏竟然要拿随便一部经卷打发她,宋氏心头只觉得堵得慌,可是她本来就是以四皇子做寿的名义来讨要银钱,若是说不要,倒显得她是来要钱的……

    宋氏终究还是要脸面的,只得满面堆笑的应了,“那就多谢大嫂了,我明儿就派人来取。”

    “不用了,我明儿个派人给你送去。”刘氏说道。

    宋氏暗地里银牙快要咬碎了,却也只得告辞,在走之前她又多看了一眼吴柔,素衣布衫也难掩的美貌让她心中微微一动,想起前日吴鸣回府跟自己说过的话。

    宋氏对吴柔微微一笑之后,走了。

    以吴柔的玲珑心思自然看出了宋氏想要跟她再结交的心思,可是吴柔此时却并不想理会她,她的全副心神都在曹淳身上,曹淳给她写了首诗,曹淳送了她一部写满批注的诗经,曹淳特意穿着她为他做的衣衫在院门外一闪而过……曹淳……

    “老七啊,你也听了你二婶的话了,不能再一心只想礼佛了,你也不小了,应该打扮打扮了,你身上穿的这些衣裳都收了吧。”刘氏的声音像是从异常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样。

    “女儿穿这样的衣裳舒服。”吴柔笑了笑,她知道为什么刘氏不喜欢她出现在她面前,更不喜欢带她出去交际,她这样穿戴的庶女,只会给刘氏减分,她这样在刘氏跟前晃,只会增加刘氏对她的恶感,可是她既然已经捞不回刘氏的好感,为何不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呢,年长日久,刘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懒得关注吴柔了,如果这次不是吴柔来请安,顺便提出要上山礼佛半旬的请求,刘氏根本已经快忘了她这个人了。

    “既是如此,礼佛你也不用去了,把那些经卷啊、佛像啊,先收了吧。”刘氏的话语凌励了起来,“吴家没有无缘无故出家的女儿,也不是庵堂。”

    吴柔站了起来,向刘氏福了一福,转身走了。

    刘氏气得手直发抖,忍了半天却没有发作,“怡丫头,你帐算得怎么样了?”

    “跟帐房算的没有什么出入。”吴怡说道,心里却气得不行了,刘氏没有欠她吴柔的,吴柔凭什么一副判逆的样子?真的要刘氏再找藉口打她一顿吗?或者直接找个纨?子之类的把她嫁了?

    吴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问口,口问心,装聋作哑,心里却暗暗的冷笑,吴柔真的是活腻了。

    吴怡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第一件事就是找侍琴,“你有个表妹在七姑娘的院子里?”

    侍琴愣了愣,但是反应很快地接了下句,“只是远房的表妹。”若是近支也不会被安排进吴柔的院子那个冷灶。

    “没事常找她聊聊。”

    “是。”侍琴家是几辈子的家生子了,自然明白吴怡话里的意思。

    侍书送上来一杯茶,“姑娘熄怒,犯不上为那起子不知足的小人生气。”

    “我是怕她在吃里扒外搞出什么夭蛾子来。”吴怡真的是不理解吴柔,不明白她怎么把一局好棋下成现在这样的将死之局,刘氏可不是什么真菩萨,惹急了刘氏吴柔早夭也不是不可能的,刘氏留着吴柔,想必是要多一个能牵制麻痹今年就要下场的吴二吴承平的筹码,现在看来筹码的作用越来越小,负面的做用倒是越来越大了。

    吴柔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吴怡现在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吴柔已经使了手段,搞出些什么事来了。

    偏偏现在吴柔不能死,吴承平在吴宪跟前还是很有市场的,如果今年下场得了举人功名,做为男丁的吴承平想要脱离刘氏的掌控也不是不可能,能稳住吴承平的唯一手段就是让吴承平觉得刘氏还想用他,刘氏心慈面软,连当面顶撞她的吴柔都好好的留在身边……留在吴府的好处远大于脱离吴府的……

    一旦吴柔夭折了,吴承平必然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受到了威胁,到时候彻底叛逃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年月,庶女不可怕,可怕的是庶子……

    吴怡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在这里很认真的算计着另一个人的生死……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

    她正在愣神之间,侍书又带给她一条爆炸性的消息,“有件事奴婢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跟姑娘提,姑娘今日既已经如此了,索x奴婢也就告诉姑娘吧。”

    “什么事,说。”

    “红裳的弟弟二牛现在在四爷身边做事,红裳跟我说四爷身边的人,跟七姑娘的人走得很近。”

    吴承业向来是视庶子、庶女们为无物的,竟然跟吴柔的人走得近……吴怡本能的嗅到了危险。

    曹淳是嫡子,家败之前家里也有几个姨娘,只不过都没有生育,在父亲亡故之后,这些姨娘自然没有守节的道理,一个个的都或被送人或被卖掉了,对于嫡庶之别他虽知道,但没有切身的感受。

    当他看见经常来往于吴柔身边的静宁师太转送给他的佛经里夹带的诗时,他鼻酸了。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

    “七姑娘言语上不慎,得罪了太太,太太命人把七姑娘的经书收走了大半,衣裳、手抄的经书也被收走了几大箱子,我去的时候七姑娘正在佛堂捡佛豆,嘴上却说不知道能熬多少时日了,我看她的脸色,她是病了。”

    曹淳跟吴柔之间的来往自然不能总指望身为嫡子的吴承业,除了偶尔的几次之外,多数是由这些出家人传递消息的,静宁师太出家前也是大家族的庶女,对吴柔的遭遇感同身受。

    “你让她等我……一定要等我。”曹淳望着窗外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又让吴柔剽窃了

    97、吴龄来了

    吴家的门房一直是优差,但也不是谁都能干的,五官端正干净利索是基本要求,最重要的是要有一双利眼跟好记性,京城无论是积年的世家还是新贵豪门出来做事的有头有脸管事家人就算只见过一次也要知道来龙去脉,更不用说往来亲眷了,见到来往人士穿衣戴帽要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做什么的,做官的官居几品,是否有功名,逢人先带三分笑,莫要冷语伤人替主人结仇。

    但是今天吴家的门房遇到了挑战,眼前这个人让他有点琢磨不透,这人脸堂黑中泛红,脸颊上有一道疤,五官却是莫名的眼熟,人长得高高壮壮的,身上穿的衣裳干净利索料子在民间是上好的却不十分名贵,身上有一股洗不掉的腥味,但不是鱼腥,更像是往日七舅老爷常带的家人身上的海腥味……

    可是这个人一上来就直接说要找吴敏。

    京里的人都知道吴三爷不住在吴府,在外面另过,三爷的朋友更是知道这点……“对不起您了,三爷不住在这边大宅,住在京西蜜枣胡同,第三家名牌上标着吴宅的就是了。”

    “吴宪可在?”

    这下门房可有点挂不住笑脸了,这人无论是什么来路,也不能当街直呼二品大员的名字啊,“我家大老爷在衙门里做事。”

    “告诉里面能管事的人,说是他们要找的吴龄来了。”

    门房一下子愣住了,赶紧打发了一个伶俐的小厮往里面传信。

    吴敏终于知道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功夫了,他感觉自己手在发抖,嘴巴发干,喉咙发紧,准备了几百次的兄弟相见时要说的话,竟然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当一踏进门房,看见在里面端坐喝茶的人时,整个人更是抖得不行了,吴龄看起来不像是戏子,更不像是小倌,高大健壮的像是一个体力劳动者,身上穿的衣服在普通人中却是上好的,更不用说他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了。

    “你是吴龄?”吴敏吸吸鼻子,无论整个人怎么被晒黑,眉眼却是变不了的,吴龄的眉毛眼睛鼻子,吴敏每天都能在镜子里看见。

    “我是吴龄。”自称是吴龄的男人表情有些冷漠,“是刘七爷让我来的,这次你们看见我了,就不用满世界的找我了。”

    “四弟,我是你哥哥啊!”吴敏捉着吴龄的胳膊说道。

    “哦。”吴龄摇头。

    “小时候你最爱吃糖葫芦……”

    “不记得了。”吴龄摇头,“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好,不记得好,你现在在做什么?”吴敏眼含热泪说道。

    “我在跑船,往南洋走,今年才上岸遇上了刘七爷,刘七爷说我长得像你,又问我胸口有没有红痣,记不记得家人长什么样,我这才来看看,现在看见了,你们也知道我在做什么了,也不用往那些脏地方找了,大家各过各的日子吧,我不想高攀你们,你们也不用为难,见着了,我就走了。”

    “你不见见母亲吗?”

    “是姨娘吧。”吴龄说道,“不见了,见了也就是哭一场,我知道我是谁了,我也知道你们是谁了,就行了。”

    吴龄推开了吴敏向外走,吴敏傻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兄弟相见竟然是这样的情形。

    终于从衙门脱身赶回家的吴宪拦住了吴龄,都不用有人引见,也不用滴血认亲,吴宪几乎是在看见吴龄的一瞬间就认出了他,吴龄长得太像吴敏了,只不过更黑一些,更高一些罢了。

    “四弟!”

    “本来也没有序齿,叫四弟是不是显得过于亲近了?”吴龄眼含着讥屑。

    “你都记得是吗?都记得!”吴敏说道。

    “不记得了,我知道的都是我后打听出来的,吴家只有三位老爷,从来都没有一个走失的四老爷,吴龄是没写入祖谱的外室子,我虽然是跑船做生意,风浪里搏命的,也知道些规矩,当初既然已经分开了,我现在活得也挺好的,来见一面,互相断了念想,也算是全了所谓血脉亲情了。”吴龄是真的不为所动,吴宪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他知道一个人看见陌生人是什么样的眼神,吴龄现在就是用看陌生人的眼神在看他们,吴龄甚至没有想过有一个官居二品的哥哥对他会有什么样的好处,没有想过眼前的高门大宅,其实也是他的家,或者说至少有一部分是属于他的,吴龄就是完全的置身事外,一副大家互不相干的样子,他还不是在矫情,他是真心的。

    他眼睛里没有波澜,甚至没有感慨,无爱无恨属于亲情的部分全部都没有,他来像是历行公事一样,见过了,也就走了。

    吴敏却不能让吴龄走,他拉住了吴龄,一直软语说着些什么。

    “有人去请老太爷了吗?”吴宪低声问门房。

    “太太说等老爷和三老爷见过了,再去请老太爷,省得空欢喜一场。”

    “快去请老太爷。”

    吴敏也在那里说着,“既然到了家门口,好歹见过老太爷。”

    “听说你不住这儿。”吴龄冷冷地说道。

    又过了一会儿,门房回来了,“老太爷说他身子不好,见了……难免哭一场笑一场,还是不见了。”

    吴龄冷哼一声,挣脱了吴敏的手,转身走了,吴宪和吴敏互视了一眼,追了出去。

    却只见吴龄骑上一匹马,打马飞奔而去,同样骑马而来的吴敏也骑了马追了过去。

    吴宪站在门口望着他俩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转身进了府。

    “凤歧在信上说他是在泉州码头遇见的四弟,觉得他长得像三弟这才跟他攀谈了起来,听凤歧说四弟自己有条海船,专跑南洋线路的,人人都知道有个专下南洋的闻三说的就是他了,说他成了亲,有了个儿子,弟妹是走江湖的豪爽女子,本来四弟不想来京城,因为欠了凤歧一个人情这才不得不应下来,凤歧信里说他想先写信回来,可是怕他不来,让咱们空欢喜一场,这才早早写好了信放在洋行管事那里,说若是咱们去问四弟的事,再把信交给咱们。”

    “总之四弟吃苦了。”一个官家子,流落江湖,靠在风浪里搏命讨生活,刘七是自己要去的,手上有大把的起步银子,保驾护航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吴龄却是赤手空拳一个人走到现在,不想认他们也是必然的。

    “四弟现在平安回来了,也算是菩萨保佑了。”刘氏劝慰着吴宪。

    吴怡在几天以后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四叔,吴龄在这些天里简直是吴府甚至是整个京城的传奇,一个失踪的孩子,一个人打出一片天,又不贪荣华富贵,见了亲人就想走,幸亏吴敏不忘兄弟情,硬是追上了他,在客栈里软磨硬泡了三天,这才让他回心转意。

    吴龄正式回到吴家的那天,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甚至吴老太爷都有了笑意,只有吴鸣夫妇阴沉着脸,宋氏在发现吴老太爷不满的目光之后勉强扯起了笑,吴鸣却是无论宋氏怎么偷偷的给他使眼色,都不肯笑一下。

    吴怡觉得吴龄挺奇怪的,无论是吴家的繁华富贵,还是吴老太爷的老泪纵横,吴宪和吴敏的兄弟亲情,甚至是吴鸣的冷嘲热讽,他都像是在说别人一样,完全的没有反应,除了机械式的回应再没有其他。

    吴怡对自己这位四叔发迹之前的遭遇好奇了起来,一个人变得如此的冷漠不会是忽然的,一个五岁的孩子想要生存下来都不容易,更何况是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关于吴龄的一切,在光鲜的传奇故事背后,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关于他发迹之前的事,吴龄在后来给了解释,“董大是个有良心的,不忍心伤害我这样幼小的孩子,可也不敢留在京城,只得带了我往南走,遇上船队就带着我上了船,董大命不好,死的早,我被船东收留做了义子,后来船东死了,把船留给了我。”

    这样的轻描淡写,对于吴老太爷、吴宪、吴敏是足够了,吴鸣却不相信,他一直冷笑着听着吴龄讲故事,还有另一个不信的,那就是后来在刘氏口中听到这个故事的吴怡。

    起承转合呢?吴龄讲的故事更像是一个成功商人花钱雇枪手写的自传,而不是真相,但是人总有不想让人知道的过去,吴龄既然已经回来了,一不想要吴家的钱,二不想借吴家的势,他的秘密是属于他自己的,大家虽然有血缘关系,实际上却是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的存在,何必去自来熟的揭人疮疤呢?

    吴龄在吴家住了几天后就走了,据说要赶季风,再去一次南洋,走前留下了一堆的礼物,也带走了一堆的礼物。

    吴家因为他而欢腾的情绪一直到更重要的秋闱到了,才平息了下来,今年吴家有吴承平、吴承宗、吴承业三个人下场,其中吴承平和吴承宗是主力,吴承业只不过是进场感受气氛的。

    另一个跟吴家有重大关联下场的人是公孙良,公孙首辅在压了孙子到二十岁之后,终于放手了。

    还一个有关系也没关系的下场的人是曹淳,曹淳早已经踏上了回山东的路,他在山东参加会考。

    吴怡再次感叹古人难做,那些喊高考难的人最好还是围观一下古代科举,吴怡回忆着自己上一世旅游时参观过的贡院,那一个一个的木板隔出来的小隔子间,那马桶,那书桌,那烛台……

    改造一下整个就是集中营啊,集中营好歹还供饭呢,古代的考生们却要自己做饭,连放风的时间都没有,精神高度紧张地一坐就是三天,科举不光是考智力,更是考体力,难怪吴家的男孩们多少都要习武、骑马、打猎呢,那些不是消谴,那是在为科举做准备啊。

    吴怡在等待哥哥们科举的消息时,侍琴带回了另一条信息,吴柔跟吴承业虽有来往,但是不多,都是吴柔在去寺里时送礼物给吴承业,吴承业回礼罢了,吴怡也算是理解吴承业这种不想欠庶女人情的打算,但是吴柔有来往的尼姑来的却是太频密了。

    “七姑娘最近在做什么?”

    “七姑娘在拜佛,传出话来要闭关替兄长们祈福。”

    吴怡愣住了,吴柔会替兄长们祈福?在刘氏三令五申禁止她沉迷于佛法的现在甘冒得罪刘氏的危险祈福?

    好吧,她是在替吴承平求功名,吴承平发迹了,吴柔在吴府的地位也会提高一些,吴怡这样跟自己解释,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吴家的男孩们都中了举人,甚至是去感受气氛的吴承业都有了个比孙山强点的名次,吴承业大呼上当,早知道如此就三年以后去考了,他要中头名解元。

    吴家放了整整三挂鞭庆祝吴家的男孩们的大获全胜,又大摆宴席召待亲朋,吴怡发现吴柔在有些心不在焉,可是前来贺喜的吴莲夫妻,分去了她的注意力。

    吴莲看起来很幸福,却只是看起来罢了,在吴家已经出嫁的女孩里,她嫁的丈夫非富非贵,只是未来可期的两榜进士出身,整个家庭的排场体面都要靠她的嫁妆支撑,更不用说她还有公婆要侍奉了,可就是这样吴莲每次出现在吴家众人面前都是心满意足的样子,这次却是不同的,吴莲脸上的笑带着几分的勉强和疲惫。

    吴怡迎上前去,“三姐姐,怎么不见小外甥和小外甥女啊?”

    吴莲像是刚刚发现吴怡,勉强笑了笑,“天气乍冷,孩子们受了风寒,不敢带出来。”

    “这天气确实不好,连我都连打了几个喷嚏,熬了姜汤发了汗才好。”吴怡说道,她伸手去扶吴莲的胳膊,吴莲的脸却一下子白了,推开了吴怡的手。

    吴怡的脸一下子冷了,但又很快泛开了笑,“三姐进暖阁坐吧,这天气冷得紧,太太和姐妹们都在暖阁里呢。”她打了个眼色给侍书,侍书亲热的牵了吴莲的陪嫁媳妇彩云的手到一旁喝茶了。

    过了一会儿吴怡找了个藉口出来了,见到了等在一旁的侍书,侍书脸上的笑有些僵,吴怡知道这是有事,“出什么事了?”

    “三姑爷收用了三姑娘身边的陪嫁丫环不说,还纳了个贵妾,听说是三姑爷二嫂的娘家妹子,甚得她公婆的欢心,那贵妾是个粗鄙的,可是人伶俐得很,三姑娘让她立规矩,她就一副委屈的样子,彭家的老太婆为了替她出气,竟然用烟袋打三姑娘生的大姐儿,三姑娘伸手去拦,胳膊上被打红了老大一片。”

    “三姐夫呢?他说什么了?”

    “三姑爷说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乡下来的丫头不懂规矩就不要让她立规矩了,能哄老太爷老太太开心就行了。”

    “真的是一条中山狼!”吴怡握紧了拳,吴家现在还是烈火烹油呢,彭暮春就敢宠妾灭妻,可是吴莲自己什么也不说,吴怡又能说什么呢?当面揭穿吴莲只会让她难堪,让她在娘家没了面子,就只能悄无声息地任彭暮春宰割了。

    “你跟彩云说,叫她没事常回来串门子。”

    “是。”

    吴怡吩咐完侍书,转身往暖阁走,却看见吴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七妹……”

    “五姐。”

    “七妹连日颂经为兄长们祈福,实在是辛苦了。”

    “不辛苦,五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是真辛苦。”吴柔笑道。

    98、富贵荣华

    就在吴怡将全副的心神放在吴莲和吴柔身上,几乎要忘记了沉思齐跟订亲的事时,刘氏的派秦普家的亲自到吴怡的院子里,跟福嬷嬷共同监督她打扮得体的去见客的阵仗,让吴怡开始感到了紧张。

    吴怡穿越前二十二,在古代生活了差不多快要九年了,加起来已经是三十岁的熟女了,可是相亲这回事让她觉得不自在,尤其是她上一个相亲对象是个花花公子这件事,让她对相亲感觉本能的畏惧。

    更不用说福嬷嬷跟秦普家的脸上的严肃认真让她觉得她搞砸了这次相亲会惹天大的祸一样。

    其实也差不多了,以他们家交际的圈子之狭小,如果她丢了脸,可以说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子都知道她如何的差劲了。

    “传官房!”手脚有些发僵的吴怡想到的只有尿遁。

    侍书和红袖进来服侍她,她拉住侍书的手:“太太那里来的客人是谁?”

    “只有奉恩侯府的侯夫人和二太太。”

    这目的性也太强了吧,吴怡深呼吸几次,终于放松了一些,“红袖,昨天你说我额头上有一个包包,现在还在吗?”

    “早没了。”红袖说道,“姑娘不必这样,只是当她们是来作客的就好。”

    好吧,当成做客的客人就好,她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见过的各种各样的人比这些后宅妇人加起来还多十倍,英美德意法她都见过——在留学生院,还怕被她们看一眼?她对沉思齐长什么样子都没有什么印象了,成不了也好,她也能过几天清静的日子。

    吴怡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平日沉稳的嫡次女样,任由秦普家的和福嬷嬷对她的衣裳饰品挑挑捡捡,太隆重了不好,显得刻意了,再简薄了显不出吴家嫡次女的气派,最后定下来的妆扮是新做的秋装里面最衬吴怡肤色的水银红底织牡丹纹的收腰窄袖蜀锦长袄,月白苏绣缠枝牡丹月华裙,露出各缀着两颗一模一样的龙眼大小南海明珠的粉绣鞋。头发梳成元宝髻,赤金的正凤钗流光溢彩,斜插凤头步摇,左手戴一对羊指玉镯,右手戴一对赤金八宝镯,吴怡照着镜子觉得自己像是珠宝展示台,还是迷你的那种——十三岁的女孩身量实在是不值得夸耀,曲线也有限得很。

    秦普家的和福嬷嬷却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吴怡坐着软轿到了正院,出现在奉恩侯夫人和奉恩侯府二太太面前时,这两个贵妇人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果然不愧是吴大人的嫡次女,首辅大人的外孙女,这通身的气派就连县主郡主娘娘也未必比得上。”沈二太太孔氏笑道。

    “上次看见贵府五姑娘的时候,还是一团孩子气,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这才几年的功夫就出落得这般水灵。”侯夫人肖氏矜持的笑着。

    “你们快别夸她了,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怕生,在生人面前害羞得很。”刘氏笑道,“还不快给侯夫人和翰林夫人请安。”

    “给二位夫人请安。”吴怡回想了一下福嬷嬷平时教导她的礼仪,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

    “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侯夫人笑道,孙二太太却笑得比她还要开,平时别人称她都是沈二太太,只有刘氏点出了她的夫君如今已经是清贵至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了。

    “到我这里来让我好好看看。”孔氏看了眼肖氏,轻轻召手叫吴怡过去,吴怡看了眼刘氏,见刘氏微微点了头,这才走了过去。

    福嬷嬷平日的言传身教起了做用,吴怡的仪态完全不是刻意教导出来的僵硬,而是与生俱来似的优雅。

    孔氏握了吴怡的手,仔细打量吴怡,吴怡并没有画太浓的妆,只是薄薄的敷了层粉,更显得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的天然俊秀,十三岁的好皮肤好气色,不是任何化妆品能够替代的。

    “吴家的女孩子,果然是名不须传,各个都是美人。”孔氏点头赞道,“这次来的匆忙未带什么礼品,我这玉佩是前朝的古玉,送给你把玩吧。”孔氏亲自解了腰上的羊脂玉刻了平安如意四个字的玉佩送给吴怡。

    “谢夫人。”吴怡大大方方接了玉佩。

    “你竟然把压箱的宝物都拿出来了,倒叫我没法子了。”肖氏笑道,解下腰上的九层镂空赤金金盏花图案的香薰球,“这是宫里传出来的东西,手工还算精巧,你拿去玩吧。”

    “谢夫人。”吴怡又接了香薰球。

    她又福了一福,端正地在右边自己惯常坐的位置坐下了,静静地听着刘氏和两位夫人说着闲话,佯装没有发觉两位夫人不时停留在自己的眼光。

    “听说贵府的三位公子都中了举,真不愧是书香世家诗礼传家,果然是家学渊源啊。”

    “别人夸奖倒也罢了,侯夫人夸赞实在是愧不敢当,贵府的二公子这次秋闱得了第二名,一个人就把我家的三个全都比下去了。”

    “只是会试,又不是考状元,哪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姐姐这荷包倒是精巧。”肖氏笑指着刘氏腰间的荷包。

    刘氏解了荷包,“自从我家老五会做绣活,我这荷包都是她绣的。”珍珠拿着荷包递给侯夫人身边的丫环,那丫环又递给侯夫人,绣了宝相花的香色荷包正是出自吴怡的手笔,针角细密样式大方不说,配得香也是极好的。

    这下肖氏对吴怡可以说没有不满意的地方了,对刘氏笑得也多了十分的亲切,“难怪人家说女儿好,我啊只生了两个孽障,每日里寂寞得很。”

    “大嫂这话说得亏心,咱们家大奶奶出身后族,身上却全无一丝的傲气,为人也是极孝顺谦和的,媳妇难道就不是女儿不成?”孔氏笑道。

    “她身为长媳,既要操持家务,又要侍奉夫君养育儿女,哪有工夫陪我,我只愿找一个听话懂事的小儿媳妇,好好的当女儿养。”

    刘氏一听这话也笑了,“做了沈家的儿媳妇,想必是极有福气的,只是不知道这京里哪家的闺秀能

    穿越官家嫡女(完结)第3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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