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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

      一伙风流多情的玩伴 作者:肉书屋

    第 1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担骸澳忝羌热灰劾恚蔷屯惩车脚沙鏊ィu绻宦劾恚蔷退懔耍髯宰鲆换丶焯郑 ?br /

    听说要到派出所去,事情就闹大了,小贩们都往后退,不愿去。有人终于说算了算了,真到派出所去,还不是各打五十大板。于是吵架的也就不吵了,噘着黑嘴悻悻离去,作鸟兽散。小胖子害怕他走了之后他们又吵起来,就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见他们确实散开了,他才慢悠悠地上车。

    小胖子上车之后,倒是自己着急起来。他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去。这几天母亲的精神病又犯了,犯病之后就跟他过不去。小胖子没有办法,惹不起她,只好走人。本来,他是想到周雪梅的沙发过一夜的。以前母亲把他轰走时,他就跑到周雪梅那里,在她过一夜。那时他还觉得自己有可去的地方。现在好了,周雪梅也不欢迎他去。他就真没地方可去了。他成了有家不可归的人了。

    上车之后的小胖子并没把车子开走,只是一个劲的抽烟。他把车窗半了半边,让烟雾慢慢从窗口泄露出去。卖甘蔗的小贩们还没收摊,也没有吵闹了。他们似乎在观察警车的动静。他们误以为警车不走是专门盯住他们的。所以不时地朝小胖子张望。小胖子用余光注意着他们。这时,小胖子是的手机响了,他猜想一定是周雪梅打来的。果不其然,真是她。周雪梅在电话中问:“回家了吗?”

    小胖子说:“不回家做什么?”

    周雪梅说:“真是回家了?”

    小胖子说:“回家了!”

    周雪梅说:“你过来吧。别骗我了。你肯定还在路上。”

    小胖子说:“真回家了。”

    周雪梅说:“刚才对不起。惹你生气了。其实我并不是不欢迎你来,我是使了点小性子。你要是愿意的话,还是过来吧。反正有车,来得也快。”

    小胖子说:“算了吧。不耽误你给我打毛衣。再说,我正准备洗脚睡觉呢。”

    谎称正准备洗脚睡觉的小胖子,此时依然坐在车里,刚刚扔掉第三只烟头。他把手机关掉之后,还有点后悔,从心里讲他还是想到周雪梅那里去的。如果不到她那里去,那么他就可能流浪一夜,否则,就是到单位的同事那里去,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的。他害怕朋友们问怎么会半夜三更往外跑,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是个爱面子的人,也是个相对比较自闭的人,家里的事根本就不往外说。尤其是他的那个所谓的家,尤其是他的那个所谓的母亲。

    看着车窗外毫无生机的夜色,小胖子感到茫然无措。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诺大一个上海滩,一个风光无限工作十分出色的年青警察,一个正在谈恋爱的性情中人,竟然为这一夜之宿犯难了。他不知道是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还是母亲错了,抑或是谁都没错。总之,他感到孤独无助。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不仅命运安排他是个孤儿,命中还注定他永远是个孤儿的苦命。

    71、碗里盛的竟是垃圾

    母亲把小胖子叫回去了。叫他吃饭。谁知,碗里盛的竟是垃圾正在小胖子寻思着如何安顿过夜时,手机又响了。他想又是周雪梅打来的。这回不是了。出人意料的是,这回是母亲打来的。他觉得奇怪,她病了,居然还记得清他的手机号码。母亲在电话中说:“小胖子,你给我回来!”小胖子说:“你现在在干什么?”母亲说:“我在给你烧饭!等你回来吃夜宵呢!”小胖子说:“你刚才打我了,你知道吗?”母亲说:“知道,我不打你打谁!”小胖子笑了笑,觉得母亲还是蛮可爱的。打是亲骂是爱,他只能用这种理解来安慰自己。小胖子愉快地说:“那我就回来了!”母亲说:“回来吧。这可是你的家!”

    这句话太动听了。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这可是你的家。”这么长时间以来,母亲终于说了句入耳的话。什么时候她把那里当成他的家呀!怎么现在会意识到了?难道说真是病好了?小胖子一高兴,就乐颠颠地开车回去了。

    小胖子万万没想到等待他的晚餐竟然是装在盘子里的垃圾。当他兴高采烈地进门时,母亲正把盘子放在桌子上。见小胖子回去了,她便笑盈盈地起身迎过来,拉住了小胖子的手。小胖子那时只关注着她的表情,她脸上的肌r成堆地挤在一起,嘴咧得很大,上面的两只眼睛放s出迷乱的光芒。这种光芒散发出一种凄凉而病态的美丽。他从母亲手上抽回自己的手,准备走到里面去。这时便瞅到了桌子上的那个盘子,随之闻到一股臭味儿,其中还包括大便的味道。小胖子马上猜出那又是她的恶作剧了。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大喝一声:“把盘子扔掉!”

    小胖子的声音太大了,大得母亲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但她毕竟对声音的反应是迟钝的,她依然热情洋溢地说:“还是热的呢!吃了吧!”

    小胖子再次看了看盘子里的垃圾,拉起嗓子吼起来:“热的你就吃呀,你怎么不吃!”

    “你吃你吃,给你吃!”母亲象招待贵客一样。她说着,拿着盘子就往小胖子身边去。小胖子用手一挡,里面的脏物全都倒在了他身上。一路流下去,他今天刚换洗的新警服顿时变得色彩斑斓。

    我的玩伴小胖子气得眼冒金花了。他没有吵她,也没有看她,默默地走到里面把衣服换了,然后就到卫生间把衣服洗了。小胖子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母亲就站在旁边看他劳动,脸上挂着一些夸张的笑容,还不时地夸他我儿子真勤快,衣服脏了知道自己洗。小胖子听着她那些夸奖他的话,欲笑不能,欲哭不能。他想他怎么会揽到这种事情,而且乐意地做了这么多年。

    小胖子家里只有一室一厅,是上海上世纪八十年代典型的民居。母亲住在外面的客厅里,他住在里面。因此,实际上屋里是没有厅的。进门就是母亲的床铺,冰箱,微波炉和几张椅子,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小胖子打扫完毕身子和屋子,就准备上床睡觉了。他睡觉的时候从来不关门,因为母亲不让他关门,她要看着他睡。小胖子刚睡下,母亲又站在过道的门框上唱起歌来。母亲唱的是《好一朵茉莉花》,一首经典的江苏民歌。母亲唱着唱着,就手舞足蹈了。母亲跳舞的样子还真有点艺术家的气质,就是幅度大了一点,象一幅漫画。可那不是母亲的本色。那是病态的。

    小胖子确实是睡不着了。他不知道怎么办了。明天还要上班,还要起早。他不能不睡。他坐起来,对母亲说:“我不要看你跳舞了,你明天再跳好不好?”母亲并不理会他的请求,依然故我地跳着,如痴如迷。小胖子拿她没办法,只好穿衣起床,眼睛瞪着母亲的手脚发愣。他的目光里蓄满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后来小胖子总算睡着了。看到儿子睡觉了,失去了观众,母亲便不再跳舞了。嘴里只是哼哼。她突然从小胖子的床头上看到脱下来的毛衣。她走过去,拿起看看,自言自语地说:“谁打的毛衣,太难看了!”母亲就在自说自话的同时,心血来潮地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把儿子的毛衣拆下来重新打。她便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查找毛衣的线头,可怎么也没找到。找不到线头不要紧,她拿起剪刀,一刀下去就有了许多头。于是她开始拆卸。把毛线往手臂上环绕成一个大圆圈,并重复着这种机械性的绕圈动作。一个小时后,这件毛衣就变成了一绺一绺的毛线。它们被洗涤后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小胖子怎么也找不到毛衣。后来他问母亲,母亲笑眯眯地指了指阳台,得意洋洋地说:“昨晚我给你拆了,妈要重新给你打。”小胖子到阳台上一看,惊呆了,他心爱的毛衣已经变成了一绺绺五光十色的毛线。从逆光看过去,象悬挂着无数细密的兰州拉面。他真想说你疯了,可他没说出来。因为母亲本来就有毛病,说她疯了会刺激她的。小胖子没好气地说:“你织吧,看你又能织出什么样子!”

    母亲没有生气。病中的母亲对于任何喜怒哀乐都是麻木的。看着儿子的不悦,她依然笑容可掬,继续欣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小胖子匆忙洗漱完毕,上班去了。他最珍惜别人的劳动,他心里琢磨着,周雪梅刚打的毛衣被母亲毁了,该如何向她交待。

    72、把人家的母亲弄丢了,可是赔不起的

    小胖子在和周雪梅谈恋爱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母亲。她是别人的母亲,把人家的母亲弄丢了,那可是赔不起的。

    小胖子那天晚上从周雪梅那里出走未回之后,周雪梅三天没给他打电话。而小胖子因为忙,也没给她打电话。以前每天都要通一次电话的。这几天虽说两人都忙着各自的事,可暗地里还是都在等待对方的电话,看谁先打。等到第三天还没小胖子的电话,周雪梅开始生气了。她已经向他道歉过了,他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母亲那么凶他都能忍受,为什么就不能原谅自己的恋人呢?

    憋不住的还是小胖子。第三天下午他终于来电话了。接通电话就问周雪梅,问她干什么去了,怎么不给他打电话。周雪梅慢吞吞地说,“没空。”小胖子知道她又耍小孩脾气了,连忙给她赔不是。小胖子嘴甜,几句好说出去,周雪梅心就软了,脸就笑了,两人言归于好。周雪梅说:“毛衣给你织好了。今晚你请我吃饭吧。”小胖子说行。

    于是小胖子就请她吃饭。周雪梅选择地方,听同伴们说那家巴西烤r不错,就去了。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周雪梅喜欢巴西风情,可以一边享用美餐,一边无拘无束地尽情热舞。它象火一样点燃人们对生活的激情。这里离小胖子的家不远。从窗口可以看见他们小区的那幢楼。饭后,两人就顺着马路逛世界。周雪梅忽然想到小胖子身上的毛衣,说:“穿了那么长时间没脱,怎么今天不穿了?”

    小胖子一怔。那件毛衣昨晚就被母亲毁掉了,变成了几把千头万绪有毛线。小胖子笑笑说:“再喜欢也不能不脱吧。昨天吃饭时撒了些汤水,污脏了。”

    这么一说,周雪梅也没再问。边走边聊天。周雪梅拉住了小胖子的手,小胖子甩开了。他觉得不合适。周雪梅脸红了,说,“你怎么这样?”

    小胖子说:“我穿着警服,与女孩拉着手,别人看见不好。还以为警察执勤的时候调戏女孩呢。”

    周雪梅说,“照你这样说,警察就不谈恋爱了?”

    小胖子说,“不是这个意思。私下场合最好不穿工作服。可我现在穿着工作服。到了屋子里,你怎么拉我手都行。让你拉个够。”

    周雪梅说,“你以为我就那么贱?没那么贱!我要是想拉男人的手,屋子里就可以堆满手头!”

    看着周雪梅一脸愠色,走到灯光暗淡处,小胖子又主动把她手拉上了。周雪梅说:“怎么又不怕了?”小胖子说:“这里没人看见。”说着走到了y暗处,小胖子说:“我不仅敢拉你,还敢亲你。”来到树下,小胖子就大胆地抱住她亲了一口。然后又迅即放开了。

    周雪梅咯咯地笑起来,觉得他太可爱了。两个恋人,闪电般地亲了一口,有什么了不起的?周雪梅说:“你没看看那些小青年,在公共汽车上还抱着呢。”小胖子说:“他们?他们十有八九是不良少年!不是将来要去劳教,就是刚从劳教所出来的。”周雪梅说,“那可不一定。”小胖子说:“我从来对他们没有好印象。”周雪梅说:“你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你的思想也停留在七十年代。太那个了!”

    小胖子明白周雪梅说他太封建,太保守了。小胖子并不认为自己保守,只是有些拘谨。放不开。从中学到大学期间,小胖子的身边就没有女孩,虽说曾经有女孩追求过他,可他认为为时尚早,没理会人家。在同学们热火朝天谈恋爱时,他还是独自一人自得其乐。原因还是很简单,别人有稳定的家庭收入来源作经济保障,他没有。他不能拿着国家给他的救济金来寻欢作乐。如果那样的话,他从良心上是过意不去的。小时候,他是儿童福利院的好孩子;长大了,被称为好青年;工作了又被称为好干部,好干察,好党员。在他的身上,时时充满了严格的道德自律意识和自我约束意识。所以,从小到大,他都是个标兵式的人物。尽管他有时也很孤独,很清苦,甚至还有些淡淡的哀愁和自卑,这些都被一个“好”字冲淡了。他从人们的好评中得到了补偿。

    两人在树荫下站着。旁边是一块巨大的绿地,它被称作浦东的一块都市活肺。他们就站在活肺的边缘上。迷人的夜景给这里增添了几许妩媚和几许浪漫,也给他们提供了近乎幽会的可能性。小胖子不说了,在石凳上坐下了,他破例把周雪梅拉在自己腿上坐着。周雪梅侧过身子,斜对着他。两张面孔挨得很近。小胖子感受到一股人的青春气息和芳香。他终于有点克制不住自己了,一把搂住周雪梅的脖子,就亲起来。这回深入了,持久了,互相把舌头伸进了对方嘴里。好象满嘴都是舌头。这种奇妙的感觉把小胖子的欲望引向远方,整个身子都膨胀了,象发酵后的面包。两人共同在面包箱里经受着煎熬,情感变得潮湿起来。小胖子咀嚼出了恋爱的味道。恋爱是什么?恋爱就是征服,先征服心灵,再征服感官。难怪人们才乐此不疲。

    一个夜巡人员不识时务地走了过来。他显得非常警惕。巡逻队员是怕混迹在游客中的那些破釜沉舟的婚外恋者在露天做a才过来的。一些偷情者们的感情浓度太大,浓得化不开了。干脆就地取材,就地作业,把浦东绿地当成了他们的天然大床,蓝天白云则成了悬在高空的巨型被子。整个儿一个旁若无人的样子。他们把自己不当人,把别人也不当人。以前曾屡次发生过这种野合事件。警方认为,既然是隐私就得隐着做,公开了就亮明了,就会有伤风化,有碍观瞻,有损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的形象。开放归开放,但做a是不能在公众场合下大张旗鼓的。于是,巡逻队除了管理社会治安外,制止露天做a者放浪形骸,也成了他们一个重要任务。这位巡逻队员伸长脖子看了看他们,当他确认女的是坐在男的腿上,未见异常,便把脑袋缩回去了。就在他缩回头时,小胖子用眼睛的余光发现了有人窥视他们。他把周雪梅推开,瞅了巡逻队员一眼,喘着粗气说:“他在注意我们。”

    巡逻队员确实在注意他们,但是走开了。两个热血膨湃的年青人冷却下来。周雪梅离开小胖子的大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了。小胖子掏出一支烟,周雪梅从他手上夺过打火机,说,“我给你点燃。”周雪梅就给他点烟。打了三次才打着。周雪梅用打火机的样子很笨拙,但姿势很乖巧,很柔顺,象一个如影随形的高级宠物。

    这时,小胖子突然想起今晚出来没跟母亲打招呼的。怕她着急,便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小胖子急了,说:“对不起,我得马上回去。我妈不在家里。”

    周雪梅说:“你妈妈又不是小孩子,怕什么呀?是不是又犯病了?”

    小胖子说:“这几天情绪一直不稳定。”

    小胖子心里非常着急起来。母亲晚上从来都没离开家过,突然不在家,会不会有什么事?要是把母亲弄丢了,他就不好交待了。更重要的是,她是别人的母亲,把人家的母亲弄丢了,那可是赔不起的。

    73、家里突然来了个李叔叔

    小胖子回家了。家里突然来了个李叔叔,母亲心里阳光灿烂。

    小胖子的车还停泊在巴西烤r店的门口。他得开车把周雪梅送回家。两人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刚才那个巡逻队员。巡逻队员好象认识他,过来给他打招呼,说:“刘科长,怎么是你?散步呀?”

    小胖子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他说:“散步散步。陪陪女朋友。你是——?”

    巡逻队员说:“你忘了,可我记得。上次公安局召开先进治安工作者表彰大会,我的奖状就是你颁发的。”

    小胖子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个英雄式的人物,他在一年时间里抓过三次小偷,与歹徒搏斗时还挨了一刀,杀伤了脾脏,从刀尖上捡了一条性命。小胖子对这样的人是非常敬重的,他不会因为他是巡逻队员而看不起他。他热情地递过一支烟,两人就聊起来。巡逻队员遇到了顶头上司,话就多了,要给他谈工作,同时也不排除争取好感的想法。小胖子听在耳朵里,急在心里。他见对方没完没了往下讲,忙说家里有事,下次再谈,就匆匆离开了。一路走一路想,女朋友第一次坐在大腿上怎么让他给看见了呢?

    坐上车,小胖子进入了两难之中。不知道是该先送周雪梅回家,还是先回家看母亲才好。这两个女人都重要,哪个都得罪不起,哪个都得安顿好。想想还是母亲重要一些,因为母亲有她的特殊性和复杂性。于是,小胖子说:“我得先回家看看,然后再送你回家。”

    这个安排,从情理上讲是可行的,但小胖子很快意识到,执行中会有些问题。先回家看母亲,那么周雪梅往哪儿搁?当他把车开进居民小区时,就感到危机正在一步步近。他想带周雪梅回家,可他害怕母亲把她轰走,也怕母亲打他的耳光,母亲太厉害了,防不胜防,比美国都不讲理。他还害怕的是,周雪梅给他打的毛衣被母亲拆了,挂在阳台上,担心周雪梅发现了会不高兴。车开到楼下后,他很艰难地对周雪梅说:“你就别上去了吧。在下面等我一会儿,我上去看看就下一来。然后送你回家。”

    周雪梅一脸肃然,哼了一声,站在那里不走了。扬着眉头说:“刘小巴,你这是什么意思?到你家门口了,即使朋友你也该叫到家里坐坐吧?何况我是你女朋友?你就这么做得出来?你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小胖子咧嘴一笑,心软了,说:“不是这意思。我妈要闹起来,你是抵挡不住的。”

    周雪梅说:“抵挡得住。上次你说你妈身体不好,不是照样没事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胖子百口难辩了。他就只好豁出去了。说:“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别怪我。我是有言在先的。”

    两人就往楼上走,在等电梯的时候,小胖子还给家里打了电话。没人接。他想,但愿母亲不在家里。她不在家,就不存在轰她走或者打他耳光的可能性。那就安全了。

    小胖子提心吊胆地回家时,打开门,发现母亲正在家里吃饭。母亲似乎经过了特意地打扮,一身新装,红绿搭配得当,漂亮着,还带着几分妖娆。与以往不同的是,屋子里居然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在陪同母亲吃饭。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很亲密。

    看到此情此景,不胖子怔了一下,说:“妈,周雪梅来了。”

    母亲顿时笑逐颜开,起身拉住了周雪梅的手,说:“我女儿来了!越长越漂亮了嘛!”

    母亲今天的表现太出人意外了,她首先笑容可掬地迎起来,连忙招呼周雪梅坐下,又连忙给她从厨房端出一碗饭来让她吃。周雪梅说刚刚吃过了,吃不下。母亲却执意让她吃。母亲的性子小胖子知道,她要干的事是非干不可的。你要不吃,她就要生气,甚至要犯病。小胖子给周雪梅使个眼色,说:“我妈叫你吃,你就吃。哪怕吃一口,也要吃才行。”

    周雪梅就吃了。细嚼慢咽起来。

    母亲对小胖子介绍那个陌生男人:“小胖子,叫李叔叔。他是我朋友。”

    小胖子表情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他还是叫了声李叔叔。他注意到,这位李叔叔是个雄性十足的大胡子的男人。六十来岁,额头放光,全身都透着一股子精气神。他记得好象在什么时候见过,也许他就住在小区之内。只是想不起来了。

    母亲看出了小胖子谨慎的眼神,她本人也略微有些不安。她决定岔开小胖子的注意力。母亲说:“你不回家吃饭,也不打个电话回来?我给你打过电话,你不接。”

    小胖子说:“我手机一直开着,没接到你的电话。我也打过电话回家,没人接。”

    母亲端起先前放下的碗,说:“我不信。我一直在家。”

    小胖子就马上拿出手机,拨了家里的电话号码,通了,但电话没响铃。这事就怪了。他去检查电话,确实出毛病了。家里的电话拨任何号码都通,任何电话拨家里的号码也通,就是不响铃。家里还有一部电话,装上去,好了。母亲笑起来,连说“误会误会”。

    母亲端详了周雪梅一会儿,脸上的微笑依然持久地保存着。她对周雪梅说:“我们小胖子就是能干。你跟他,没错。我跟他,也没错。”

    周雪梅就笑。说:“还算不错吧。”

    母亲又说:“我们俩命都好,遇到了他。就是他命不好,遇到了我。”

    小胖子如释重负了。眼前的母亲突然变了一个人,脱胎换骨了。恢复到了从前的正常状态上。高度清醒了。小胖子心里腾起一股喜悦之情。打从把她叫妈开始,她的健康就成了小胖子的时刻要牵挂的事情。母亲身体好了,他比什么都高兴。小胖子看看四周,屋里屋外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墙壁上那张鬼画桃符似的东西也揭了下来,不在了。屋子不再象她犯病时那样乱七八糟。小胖子敏锐地意识到,母亲的变化与那个叫李叔叔的大胡子男人有关。

    见那个李叔叔还在客厅里坐着,周雪梅就站到阳台上去了。她喜欢从阳台上观看外面的景致。小胖子也跟着站出去了。一到阳台,周雪梅就看见了挂在晾衣杆上的毛线。在挂毛线的不远处,还放着半只没有拆除的袖子。从袖子上的花纹看出,那是她给小胖子打的毛衣。周雪梅小声说:“小胖子,谁把毛衣拆掉了?嫌不好,要重新打呀?”

    小胖子就笑,只好说出实情。都是母亲做的好事。周雪梅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她没什么好生气的,犯不着跟一个病人生气。周雪梅也看出了小胖子心里的难受。他说:“不要紧。我又给你打了一件。明天就可以穿。”

    小胖子说:“真是我的好媳妇。我原以为你要生气的。”

    周雪梅说:“所以你怕我来看见了是不是?”

    小胖子说:“这么好一件毛衣拆了,我也心疼呀。”

    正在说话,母亲端着一盘点心出来了。放到周雪梅面前,非要让她吃不可。周雪梅说:“妈,你别c心我。你去招待客人吧。”

    母亲往屋里看了看,说:“他不是什么客人。我们天天在一起锻炼身体的。他就住在对面楼上。没事过来坐坐。”母亲给周雪梅抓了一把糖,塞在她手上,又把盘子端进去了。看得出来,母亲心里阳光灿烂。

    74、小胖子向我们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

    小胖子郑重其事地向我们宣布:“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妈恋爱了!”

    小胖子该送周雪梅回家的路上,周雪梅很兴奋,她所看到的跟小胖子所说的不一样。她说:“你妈妈身体不是很好吗?看不出是个病人嘛!”

    小胖子说:“看来我妈还是喜欢你的。你看她那高兴劲。”

    “我一去就看出来了。”周雪梅看了看小胖子,说:“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说。只要你想说的话,没有不该说的。”小胖子说。

    周雪梅试探地,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你妈是不是在跟那个姓李的谈恋爱?”

    小胖子手握方向盘,瞟了她一眼,说:“也许是吧。我们母子俩都是单身。我能谈,她为什么不能谈?咱们各谈各的,互不相扰。”

    看他那样子,周雪梅乐了,说:“你不反对?”

    小胖子说:“给我找个后爸有啥不好?我们以后有了孩子,就有两个老人帮我们带了。”

    周雪梅嘻嘻地笑起来,开玩笑说:“要是你妈再给你生个弟弟怎么?”

    小胖子说:“那就是双喜临门了。侄子和叔叔可以用同样的n布和奶嘴了。”

    两人对母亲的情况只是猜测。但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母亲确实谈恋爱了。就是跟那个姓李的叔叔。母亲五十七岁,李叔叔六十一岁,年龄相差无几。母亲虽然历经沧桑,可她的长相是天生的漂亮,皮肤很白,一白就显得年轻了。母亲真正衰老是在儿子张小明病逝之后的几年时间,中年丧子把她催老的。现在看上去,也只有五十出头的样子。要说她跟李叔叔倒也般配。

    知道母亲恋爱了,小胖子却不方便询问这事。尽管是别人的母亲,叫也叫亲了,平时也当作亲生母亲一样看待。可要主动问这事,一时还说不出口。为了了解母亲的日常行踪,小胖子在上班时经常打电话回家,却没人接。电话换了新的,不存在质量故障。他由此断定母亲外出了。以前母亲不是这样的。除了到菜市场买菜和偶尔到小区锻炼身体外,她基本上是不出去的。即使病情发作时也会在家里。现在一反常态,又突然出现了李叔叔,作为公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小胖子是能够判断出来的。这也就是说,母亲的外出与李叔叔的出现具有某种因果关系。

    道出这一因果关系的还是母亲自己。她在几天后对小胖子说出了实情。她和李叔叔是在小区跳舞的时候认识的。李叔叔是退休干部,老伴八年前去世,两个孩子都已成家。眼下他跟小儿子在一起生活。年轻人成了家,老人就孤独了。在小区学跳舞,成天跟那些中年男女们在一起说笑,其中有不少单身的女人,李叔叔就起了野心。在学跳舞的那些单身女人中,母亲是最漂亮的一个,她的身段,她的皮肤,以及她的笑,都数得上第一。更特别的是,母亲具有一种忧郁和感伤的气质,身上流动着一种哀伤之美。这种哀伤之美总是在跳舞的时候弥漫开来,不断向四周扩散。这是儿子张小明造就的,他的死改变了母亲原本开朗明亮的个性,变得沉默了,自闭了,忧郁寡欢了。由此构成了母亲卓尔不群的特殊气质。李叔叔的那双眼睛就盯住了母亲,主动上来跟她说话,纠正她的舞蹈姿势。母亲也怪,从来不跳舞,自以为是最笨的一个,却总是在李叔叔那里获得启发和灵感。用李叔叔的话说,母亲悟性很好,一点就通。于是,舞蹈对他们来说不再是一种艺术,功能增加了,变成了传媒,传达着两人之间的黄昏情感。

    “你们准备结婚?”小胖子终于开门见山地问了。

    母亲说:“正想问你呢。我们有这个想法。不知你是否同意?”

    “只要你高兴,怎么都行!”小胖子说。

    “那么,周雪梅呢?她会同意吗?”母亲说。看来她考虑得很周到。

    小胖子说:“她也会支持的。”

    母亲兴奋地拉住了小胖子的手,象拉她的儿子张小明一样。小胖子记得,母亲在拉张小明时就是这个样子。拉住了,抚摸着,感受着儿子的肌肤之暖。那里面有一种天伦之乐,有几分激动之喜,也有几分温馨之情。

    此后的几天时间里,母亲经常把李叔叔叫到家里吃饭,给他做好吃的。小胖子了解到,李叔叔的小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单位上班,中午不回家。李叔叔觉得一个人吃饭没劲,常常是用开水泡米饭打发午餐,草率行事。正好母亲中午也是一个人,也觉得没啥胃口,两人便在一起吃饭了。胃口也好了,不再孤独了。母亲没有隐瞒这些情况,每天小胖子回家,母亲就会向他如实汇报:“你李叔叔今天又在我家吃饭了。这几天的菜都是他买的。你不会生气吧。”

    小胖子说:“只要你觉得合适,就好。”

    母亲说:“我知道你不会生气的,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在说这些话时,母亲脸上充盈着红润和甜蜜,那里面暗藏着一些值得回味的东西。小胖子从母亲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没有说的内容,比如吃饭后干些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吃饭吗?对于这些可能出现的私情,小胖子不愿去多想。听说黄昏之恋是热烈的,那是人生的最后一班船,赶上了一点不比青春烈火差多少。至于两人如何恩爱,就只好由他们去了。小胖子愿意把他们想像成一种美好。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母子俩差不多同时谈恋爱,母亲后来居上了,胆子更大一点,步子更快一点。小胖子无可奈何地成了落后者。

    我们几个玩伴好久没有聚集在一起了。星期五那天,刘真让我分别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来吃东北菜。她要亲自主厨。电话一打,赵德发,欧阳一虹,周雪梅,小胖子,他们都来了。吃饭时,小胖子郑重其事地向我们宣布:“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妈恋爱了!”

    我们都说好。然后,小胖子绘声绘色地谈了谈他妈恋爱的基本情况。还说准备结婚。

    周雪梅突然说:“你可别高兴早了。听说精神病人是不能结婚的。”

    小胖子说:“婚姻面前人人平等。为什么要剥夺她们结婚的权利呢?”

    周雪梅说:“我只是听说。不一定对。如果他们要结婚,你就要把这些问题搞清楚。”

    赵德发一本正经地对小胖子说:“你妈结婚用不着搞婚前检查吧?”

    欧阳一虹差点笑得喷饭。眼泪都笑出来了。

    小胖子打了一下赵德发,说:“你他妈能不能说句人话!”

    赵德发说:“我说的是老实话。现在规定的条条框框很多,咱们得遵纪守法。”

    周雪梅说:“不用不用。结一次婚检查一次,那要是经常结婚的人多麻烦呀。”

    赵德发对我说:“要是再婚也要检查,你们两人也得去才行。否则,不给你们颁发执照。”

    我说:“这你就不用c心了。”

    75、我妈一恋爱病就好了

    精神病人可以恋爱结婚吗?小胖子说:“那我告诉你吧。我妈一恋爱病就好了!”

    整整一顿饭都是在笑声中度过的。我注意到了,刘真和欧阳一虹都很羡慕我们这群朋友。大家不设防,无顾忌,说话出格一点也不要紧。尽管胡说八道,但很开心,胃口也开了,饭量大多了。饭后,赵德发牌瘾上来,要打麻将,刘真说:“你们打吧,我走。我得回去早点睡觉,明天公司有事。”

    赵德发说:“刘总,这就是你的家,你到哪儿去啊?”

    刘真说:“我回那边的房子去。”刘真指的是别墅。

    赵德发说:“是不是影响你们了?所以你要走?”

    刘真说:“不不不。我本来就是要过去住的。保姆一人在家,不放心。”

    赵德发是个快嘴快舌的人,脸也最厚。他一边在我屋子找麻将,一边驱逐刘真:“你要走就赶快走,省得碍事。战争让女人走开!”

    刘真就走了,欧阳一虹也走了。就剩下周雪梅,小胖子,赵德发我们四个人。桌子展开后,周雪梅摸摸索口袋,双手一摊,说:“姐夫,我不知道要打麻将,没带钱怎么办?我就不打了吧。”

    赵德发在小姨子面前还算大方,如果三缺一就打不成,必须迁就她。赵德发说:“给你一点。输了就算了,赢了就还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钱交给周雪梅,作为打麻将的专项资金。

    麻将打到凌晨三点才收场。赵德发开车回家了,小胖子在周雪梅那里住下了。小胖子赢了一千多块钱,全给了周雪梅,让她买件衣服。两人躺在床上,说起了母亲的婚事,两人一致认为,母亲毕竟是个病人,而且是特殊的病人。能否结婚,要搞清楚才行。为此,他们决定第二天专门到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去找专家咨询,问轻度间隙性精神病人能不能结婚。要是不能结婚,母亲的婚事就只好不了了之。

    第二天,周雪梅和小胖子就专程赶到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咨询者是一位老专家。老专家端详了眼前这两位生龙活虎的年轻人,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严肃地对小胖子说:“你是警察,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国家鼓励优生优育,严格地讲,精神病人是不宜结婚的。万一要结婚,也不能生孩子。这是为了提高人口质量。”

    小胖子和周雪梅哭笑不得。小胖子说:“她都已经快到六十岁了。还生孩子呢。”

    老专家说:“六十?那当然行。如果是因刺激引起的精神病,婚后还会对健康有好处。当然,要避免再受新的刺激。要多一些关心和爱护。”

    小胖子说:“知道了。”

    小胖子带着周雪梅乐呵呵回到家里,向母亲报告了这一消息。母亲知道儿子是用心的,感激地说:“我晓得你的一片孝心。等你们结婚之后,再考虑我的事吧。我不能结在你们前面。”

    小胖子问为什么。

    母亲说:“我耽误了你许多时间,你连找对象都推迟了。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母亲谦让了。母亲的母爱本质完全彻底地表现出来了。她知道自己耽误了儿子,很内疚。她似乎想通过这一次给儿子以补偿。但小胖子也很清楚,他们各自的婚姻是可以互不干扰的。不存在矛盾或时间上的冲突。谁先谁后没有关系。只是母亲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罢了。这让小胖子和周雪梅都很感动。

    母亲的恋爱推动了小胖子的恋爱进程。我的玩伴小胖子要快马加鞭,不能落后于母亲。他每天都要打电话询问新房的装修情况。总是催促装修人员加快进度。有一天,三个来自浙江的装修人员说:“你们上海有过规定,晚上六点以后装修就要停止,不得影响邻居休息。所以,晚上我们只有睡觉。”小胖子说:“只能说你们是傻瓜。那是针对已经有居民入住的地方而言。我们这里就没人住进来,房子全是空的,会影响谁?”装修人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上下左右全是空房,不存在影响谁的问题。这样,他们晚上也干了起来。

    母亲的恋爱也促进了她自身健康状况的好转,她没有再犯过病,自然也没再打过小胖子的耳光。我的玩伴小胖子脸皮安全了,不再担心受到外来侵犯。母亲的生活也变得十分有规律了。她每天早晨六点钟起床,跟其他正常老人一道到小区的健身点去作健身c,李叔叔也会准时出现在那里。于是开始了他们每天的第一次会面。在从众目睽睽之下,李叔叔依然要给母亲纠正姿势。她的姿势永远不会正确,永远需要李叔叔来纠正,李叔叔永远是母亲的老师。比如举手的高度,比如腿部弯曲的角度,比如扩胸的幅度等等,李叔叔都要手把手教她。完成最后一道晨练,大叔大妈们都散去了,母亲和李叔叔便双双来到菜场,去购买全天的菜。如果母亲菜买多了,李叔叔还会帮她拎着。一直拎到小区的大门内。分手时,李叔叔才会把菜交给她。中午,李叔叔也会来家里看看,有时还要在这里吃午饭。之后两人关在屋子里聊天,大谈养儿育女的艰辛和人生的酸甜苦辣。两人直到下午三点,他们都该给各自的儿子做晚饭了,李叔叔才离开。

    小胖子每天下班后,屋子都收拾得非常整洁。有时还洒了香水。母亲总会把李叔叔来过的情况跟他说说。以前说“你李叔叔来过了”,现在把口气变了,说“他来过了。”桌上放着吃的东西,母亲说“他买的。我让他别买,他硬是买了。我又不喜欢吃。”小胖子就笑笑,觉得母亲把这个“他”字说得妙趣横生,余味无穷。小胖子每月给她一千元生活费,基本生活是绰绰有余了?

    第 1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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