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疯临天下 作者:童归宁

    第第91章

    曹姽离开陈敏大都督驻守的寿春后，哪儿也没去，却是回了谯县的曹氏故里。她心急如焚，明明入了深秋，淮南秋夜里的风犹如刮骨钢刀似的，她却心急得像是如火焚身。

    她不知陈敏暗地得来的消息有几分可靠,但是直觉让曹姽不敢将其视为空穴来风。在孤身无助的情况下，曹家坞堡便是她最好的去处。

    曹修二十而亡,未及留下子嗣,唯的孩子还在太子妃的肚子里不知男女。曹姽在他坟头守了夜，心里头既是痛惜又是埋怨。本以为此生方可远离帝位，可这看着良善温和的哥哥最后却因男女情爱而丧命，怎不令曹姽懊丧。她千辛万苦给兄长延了四年寿命，如今反加进退维谷。

    离开建业之前，曹姽曾秘密去见了被女帝囚于水牢之中的宇文燕，这个昔日爽朗美艳的草原女孩，高贵活泼的太子良娣，已经烂成了条蛆虫。

    宇文燕腰下没于水中,已烂得不成样子，女帝就是为了让她受尽苦楚，才不让她轻易死去。

    曹姽口鼻蒙着白布，隔着段距离只能隐约看到木栅以下的水中有个人形的物体，听到地上有响动，她才慢慢抬起头，隔着白布，曹姽都能闻到恶臭，宇文燕乱发下的眼神让曹姽知道她认出了自己。

    “咯咯……”宇文燕的声音也像被水泡混了般,散出臭不可闻的恶气来：“观音奴,小公主，你来了？”

    曹姽咳嗽了声，像是要驱除吸入的污秽之气，方才沉肃了口气道：“闭嘴，你没有权力这么叫我，你要是后悔所作所为给我国带来大的困境，我反而可以给你个痛快！”

    “后悔？有什么可后悔的？”宇文燕笑得张狂，好像*丝毫感受不到痛苦：“我最后悔的不过是没有杀对人，倒害了曹修,我还他世情，赔他条命，有什么了不起的。待到下辈子，没了王神爱，定还是要和他长长久久。”

    曹姽愕然，怔楞刻方才回道：“你这又是何必？想你是辽东八柱国将军家的嫡女，草原上好男儿得是，我哥哥虽是个好男儿，但性格优柔寡断，却并不是值得女儿家倾心的英雄。他要是真为你好，当日便不该同你在起，让你做个妾室。”

    “你懂什么？我见过的英雄了去了，却只爱曹修这样好男子。”宇文燕嗤之以鼻：“你们曹家的女人最最不堪成为女人，我宇文燕死了便死了，却是尝过情滋味，此生无憾。反过来，我还要可怜可怜你们！”

    “你！”曹姽气急，却无可辩驳，她曾经费尽心机的，与她无点心意；两情相悦的，却又横亘着身份的巨大差异。她当时越想越不是滋味，当即拂袖而去。

    现在想来，宇文燕如今必定是死了，也不知是否与曹修在地下相会。

    曹姽去摸曹修墓碑上的名字，对这二人恨也不是骂也不是，偏偏活着的人却要承受这许。曹姽只盼女帝能够自己生个小弟弟，至于王神爱，是男是女都好。曹家子嗣不丰，每个都难能可贵。

    她想着沈洛，想着那些和自己熟识的军中同袍，最后又想到康拓，终是孤注掷，天明就去寻坞堡的曹姓当家。

    她放不下，抛不开，她曹姽就是这样人，女帝要放弃这些人，朝廷要放弃这些人，但她曹姽不愿意，她不放弃。

    坞堡成于王莽天凤年间，北方大饥，全国动荡，富贵豪强之家为求自保，纷纷于乡里构建坞堡营壁。汉光武帝曾下令拆除坞堡，却禁不能绝。汉末黄巾之乱，印证坞堡存在的必要性。

    曹氏坞堡名动天下，是女帝曹致发迹之根本。本家及旁支居于处，四周环以深沟高墙，四隅与中央各建塔台高楼，其间规模犹如村落，另附带田地、池塘，各塔楼之间以栈道相连，凭借这固若金汤的坞堡，虽余下曹氏族人离乱全国，本家却数次于谯县击败司马氏的追兵，所幸司马氏国运不长，偏居江东亦被曹致所灭，曹家败而复起，又是段传奇。

    曹魏因汉祚都洛阳，以谯为先人本国，许昌为汉之所居，长安为西京之遗迹，邺为王业之本基，故号五都。如今女帝虽据有江东，正朔五都却只占先人之本的谯国，另四处若不北伐，根本无从谈起。如今沈洛入主汉祚都洛阳，该是让人期盼了久的事情。

    因此，曹姽要向曹氏本家借人，无论少人都好，跟她道前去洛阳，守住东魏手中五十年来第二座夺回的故都。

    曹氏本家也是早就得到消息的，虽偏于淮南，远离建业，女帝却自始至终没有放弃坞堡的营建，哪怕到了最后刻，也是为了有处栖身之所。曹氏子弟几十年没有出外活动过，曹姽以公主之姿招募壮丁，竟也得到了些许响应。

    族长不敢擅专，可惜发去建业的消息如石沉大海。他实在无奈，被迫拨了两百人给曹姽，是死是活全凭天意。

    初冬第场雪后，曹姽领人上路。北汉匈奴世居关外，又因中原文化丧乱，汉化不足。虽已入关，每到冬季，日子就会越发难过些。今年的雪又来得早，老天都帮忙，曹姽是信心满满。

    汉中腹地马平川，最是适合大战之所在，适逢北汉遭遇康拓而大败，很是噤若寒蝉，曹姽路毫无阻隔，却是在路经罗东城的时候，被呼延莫手下的巡夜士兵给逮住了。

    呼延莫连番大战，早已是疲累不堪，冷不防遇到曹姽这个事先不打招呼，就突然出现的天之骄女，几乎要滴下英雄泪来：“姑奶奶，你怎么来添乱？”

    曹姽不好祸乱军心，只好揪了呼延莫私下说：“我听镇北都督陈敏说了，我母帝身子不好，恐要退兵，这不是怕你们退不回去，全部交代在这儿嘛！动作定要快，迟了北汉得到了消息，必定大举兴兵而犯！”

    呼延莫打了个冷战，比起曹姽带来的消息，眼下的情势都算不上危急了，敌国暂且不说，国内皇帝病重，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指不定明日就要改朝换代。而可能的皇位继承人，就是自己面前的这位，可这姑奶奶不回建业却跑来前线，真不知道说她情深意重好还是全然无知的好。

    可是呼延莫却是很感动的，虽然他心里明白，曹姽会来的原因，部分是因为沈洛，余下的却全都是因为康拓。

    他凛，想起康拓，脑子全醒了：“要让康拓知道这件事，如果要稳而不乱地退兵，且要救出沈洛，只有他有办法。”

    曹姽咬牙：“你手下有没有能人，我写封信，只模仿将领的口气说尊长病重，盼我速归，就算被北汉截了也无关系，但康拓知道我的字迹，必定能够明白我的意思。现在要紧的就是要快，我去写信，你决定人选。”

    送信的人自然是个小但灵巧的刘宝，他不知曹姽会亲临前线的缘由，对他们当初这些从岭南走出来的人说，这位公主不过位过客。可是她几次三番都离不得，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而且现在还是给康拓送信。

    刘宝心里犯嘀咕，但是本事却是很高超的，半天工夫，曹姽就得到了康拓的回信。康拓信里也没有抱怨她缘何冒险，只是让她安心，如今栾川吸引了大部分兵力，罗东和潭头均兵力不足，言下之意，既然他们要撤退，就必须争取主动和时间。可能的话，康拓希望曹姽能够自行歼灭敌人。

    曹姽早有此意，她就是要教训刘熙来的，当下便问呼延莫：“北汉军现在是不是很怕康拓？”

    呼延莫不明所以，只得点头：“没错。”

    曹姽笑，计上心来。

    北汉早已察觉了罗东与栾川之间有人出入，正严防康拓有支援罗东的意图。谁想夜半时分，负责攻取罗东的北汉军却是被阵阵喊杀声吓醒。原来曹姽集结了罗东之内的精干力量以及自己所领曹氏众人，于三半夜背着点了火的柴禾以及康拓的军旗，直接在城外奔跑造势。

    康拓歼灭北汉中军，几乎生擒主帅阿德让，时威名令北汉人闻风丧胆。这会儿见了康拓大旗，又闻到浓烟看到火光，以为康拓带军冲杀进来。许人连衣服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身子往外跑，绝没有想到是城内人故弄玄虚。

    北汉领兵的将领本想尽全力集结部队，奈何大势已去，自己反而被乱马踏死。

    天明时分，罗东已肃清了城外的敌方势力。

    除了潭头的少许兵力直没有动过，北汉只剩刘熙那支不足两千人的中军，东魏瞬间占据了绝对优势。曹姽去信要与康拓合兵，鼓作气将北汉太子给擒住，正好扬眉吐气。

    康拓是第二日出城，解决了潭头那支敌军，来与曹姽合兵。此时东魏尚余万五千人以上的有生力量，旦找到刘熙，就是摧枯拉朽般的优势对比。

    曹姽久不见康拓，但是她见到的时候，却没有分毫的喜悦，她从康拓的脸上读出了某些不详的预感，甚至她看出了那点不可思议的憔悴。

    她有点惊慌了，策马迎了上去，甚至有点怯怯地说道：“我们去洛阳……去找沈洛……”

    康拓看着她，浓黑的眼瞳里有墨色的悲伤晕染开来，他知曹姽喜怒形于色的个性，特意把人遣了开来，并不许人窥探，这才告知她：“就在今天黎明，义父传来了女帝的退兵旨意。”曹姽踉跄了下，康拓连忙扶住她：“还有……北汉的援兵到了。”

    “沈洛呢？沈洛怎么办，他还在洛阳城里……”曹姽揪住了康拓的袖子。

    康拓摇摇头。

    “那我就眼睁睁看着他死？就把他个人扔下，让他面对成千上万的北汉人？”曹姽眼泪都下来了：“这怎么行？怎么可以？他幼年就失去了切，此生无望、难有存进，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背弃他，连命都不得保全吗？”

    “阿奴！”康拓怒极，他不能忍受曹姽人揽下所有罪责：“我视沈洛为兄弟，但这次之事源于他私传军令，擅自出兵。我想救他，救不了是我无能，我内疚辈子。可要不是你，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你怎能这样自责？！你要我如何自处？！你要我如何心痛？！”

    曹姽知道自己所说有失公允，但她无论如何抑制不住悲伤：“如果我再早些……早那么点点，咱们只要剿灭两千人，就可以救走沈洛的。”

    “阿奴，你现在不冷静。”康拓即便心痛，不得不下手，曹姽现在很不冷静，且连日疲累，康拓担心误了撤退的大事，他敲晕了曹姽：“等你醒来，切就都过去了。”

    呼延莫看着好好的曹姽，被康拓抱回来的时候却是晕着的。他知道康拓的脾气，知道曹姽定然不依，他自己与沈洛交情般，但是看着这样壮烈而必死的结局，虽心知是沈洛咎由自取，心中也到底是不忍。

    然而整整兵，他们还有许路要走，东魏政局未定，北伐之事，只得来日再图。即便是如今这般打下去，呼延莫也觉得没有获胜的信心。

    康拓整合大军，路行至汉水，北汉报复心切，见东魏大部撤离，便猛攻洛阳。

    洛阳陷落，不过时间问题。

    康拓见大部渡河，向呼延莫说明需送曹姽回建业，曹姽醒来后伤心憔悴，刻离不开康拓，康拓此去，亦是为了曹姽的个请求，他虽是不名下士，但曹氏亦出身寒族、女帝起于微末，如若还要线希望，曹姽不是女帝属意的继承人，他仍是想要试试。

    呼延莫如何不知道，可拦也拦不住，只好啐了口：“他娘的，这世上的道理，还真是物降物。”

    作者有话要说：沈洛原型沈劲，沈劲之父参与东汉王敦谋逆，沈劲被株连，年三十余，无法在仕途上展抱负。因为洛阳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东晋政府中包括桓温也不愿去，于是同意沈劲带领他自己招募的千余人去洛阳。

    洛阳守军次击退攻城部队，直到粮食耗尽，敌军攻打许昌，桓温也没有派兵救援许昌，陈祐留沈劲五百人守洛阳，自己去救许昌，也去不返。沈劲坚守半年，被俘殉国。

    接下去基本都是儿女情长、死人加大虐……好像都是我擅长的……这文新的频率是工作日章，周末章，大约这样……

    好久没贴图,来张坞堡的

    第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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