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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无双第38部分阅读

      国色无双 作者:肉书屋

    国色无双第38部分阅读

    小院中,东厢书房燃起了汹汹火焰。书房中本就多为木制、纸制品,更兼殷如行在上面浇了一层小院厨房剩下的油和酒,风助火势,很快就蔓延成一大片。

    四个被调虎离山的侍卫刚从院外赶了回来,迎接他们的就是这漫天火光

    “不好我们中计了”其中一人大喝一声,“快叫人来救火”

    另一人目露异色:“这院里有什么值得人放火的?我们之前都搜过了呀?”

    “别管那么多了”另有人叫道:“救火要紧,一旦蔓延开可不得了。小四,你去禀告施队长或者阮总管,让他们速速调派人手前来灭火”

    “是”小四撒开腿就跑,其余三人则跑到井边,飞快的流水作业,一人打水,两人传递着水桶扑火。

    何雅在西厢杂物间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气的直想骂娘这哪儿来的蠢木头疙瘩又是调虎离山、又是纵火烧房子的。傻子都知道这小院里头有问题。怎么就不知道来各个房间里检查一下就这么傻乎乎的三个人救火,万一火烧到西厢来了怎么办?

    好在侍卫脑子不灵,作为队长的施定方脑子还是很灵的。他带了大批队伍赶来救火,焦急之下另带了一丝激动。有异动就代表着有线索,听完了小四的转述,他几乎可以确定,小院里一定发生了异常。

    “一队、二队,排队传递运水救火,三队给我把这小院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搜个底朝天一片瓦都不能漏了”他气势汹涌、有条不紊的安排行动。

    片刻后,搜查西厢的侍卫刚一推开门,就尖锐的发出一声惊叫,声音都变调了:“城主城,城、城主大人”

    “什么?”施定方心脏猛然一跳,推开众人,闪电般蹿到杂物间,刚到门口,他也呆住了。

    城主何雅被绑在床柱上,苍白虚弱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定方。你来了。”

    “……大人”施定方鼻尖酸涩,几乎用扑的奔过去,手下掌劲一吐,三下两下扯断了布索,愤怒的质问:“是谁?是谁绑的您?”

    “先不忙说这些。”何雅全靠一口执念撑着,感觉到自己就要晕倒,急急忙忙交待:“全力追捕黑脸丫鬟沈眉,不能放她离开祉地。还有,不要伤了她的性命。”

    “是。”施定方连连给她输送真气,发现何雅伤势非常重,内息四处乱窜,经脉损伤到几乎崩坏:“大人,是谁伤的您?是那个沈眉?钟郡君呢?”

    何雅摇摇头,艰难的吐出一句:“不是她。”昏迷了过去。

    施定方抱着她霍的站起身。刚要离开,脚下一绊,这才看见一旁早已晕厥过去的钟平涛。眼尖的他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发现了他四肢的伤势。施定方即刻判断出此人已经不具备危害性,遂吩咐身旁的侍卫:“带上他一块儿来。”

    天元历675年的除夕夜,祉城城主府忽起无名大火。

    殷如行飞快的在府中跑着,带着火折子,一路走一路点火。府中很快混乱起来。

    如果是平时,她还没有这么幸运。偏偏今夜钟平涛劫走了何雅,弄出了一场大乱子。阮盼唯恐事情传开后出变故,不敢调动大队人马进来。再者除夕之夜本就只有值班的人员留守,这样一来,兵力就很有限。偏还要派人堵住府中各个出口,又要分出一部分侍卫去搜人。这样,才给殷如行钻了空子。

    大户人家的安全设施很好,殷如行弄出的几处火势并没有造成多大的破坏,只是平添了府中的混乱而已。在一片混乱中,她趁势取出一直藏着的药膏,混着湖水调合,在脸上、脖子和手臂几处厚厚的涂抹上。大约过一个时辰后洗净,就可恢复到原先的白皙肌肤。

    然后,她从后方偷袭了一个三等小丫鬟,脱了她的衣服罩在身上。将头发弄乱,折了些枯草洒上。大喊大叫着:“着火啦!着火啦!大家快逃啊!”将原本就乱成一团的场面喊得更加人心惶惶。

    人对危险都有种恐惧的本能。城主府很大,谁也没有注意连续起火的几处房屋是顺着一条路线行走的。厨房、下人聚集处,这几处的火势尤其大。殷如行将偷来的油尽数倒在了城主府后罩院的下人房处。城主府到底不是皇宫,出了下人后罩院的围墙,外面就是本家奴仆居住的后巷。见着火势汹汹,这些下人们都害怕了。而有限的救援侍卫们,自然是先紧着主子的地方抢救,一时顾不上这里。

    “快逃命啊!别被烧死在这里!”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恐惧被无限放大。惶恐的人们撞开了木制的后角门,蜂拥着往外冲,被撞倒的,被挤踏的,嘶喊着叫人的,乱成一锅粥。

    “你说什么!”施定方听着手下的汇报,惊怒的站起:“后罩院的下人们全跑出去了?”

    “是的,队长。”手下不知问题的严重性,只知道城主找到了,郡君残了。府门紧闭也就没那么严重了:“火势太大,若是不放他们出去,只怕要被烧死了。”

    “混蛋!”施定方咒骂一声,“传令下去,全城搜查要犯沈眉!”

    “施队长,只怕她不会用真名。”阮盼在一旁补充。

    施定方皱了皱眉,加了一句:“是个黑脸蛋丫头。有谁见过她的,带去给画师,画出影形图,张贴于各个城门。”

    殷如行是第二天一大早出的城门。她恢复了白皙的肌肤,换了一身昨晚趁乱摸出的衣服,打扮成个小家碧玉模样。在理城门两条街的路边黯然垂泪。

    乌黑的鬓发在阳光下饭射出莹莹光华,雪白细腻的脖子微微垂着,即便是穿了厚重的棉衣,也遮不住那袅娜的身段。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一个人在路边垂泪,引得大街上来往的众人纷纷侧目。

    这不,一队看着就是有身份的人马在距离他不远处停住了脚步。为首的公子翻身下马,走上前。嗓音温和的问道:“这位姑娘,可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之事?”

    殷如行怯怯的抬头,一双剪水乌瞳盈盈泛波,看的那位公子呼吸一窒。

    他咬了咬唇,又飞快的垂下头,耳后泛起浅浅红晕,声若蚊呐:“我和家人走散了。”

    公子微微一笑:“姑娘家在何处?如蒙不弃,在下愿送姑娘回去。”

    殷如行微微抬头,视线和这位公子对上,脸“轰”的一下全红了,赶紧又垂下:“我家住在双井村村东头,门口有株杏花的那家就是。”双井村是在田庄时听仆役们说过的几个地点名其中之一。至于什么杏花的,这年头的农户哪家不种点果子树。杏子、杏仁都可以吃或者卖钱,算是性价比比较高的果树。村人们多数都种。这么一说,也就是强调个真实性。

    “双井村?”公子微微皱眉。这地名一听就不是在城内,没想到这么美丽的姑娘居然是村姑?真是陋室出婵娟。

    “别急。”他柔声问道,“姑娘可知路如何走?”

    殷如行急的快哭出来了:“我是和爹娘、姐姐、弟弟一块儿出来的。爹赶车,弟弟陪着。我和娘、姐姐坐在车里,我也不知路如何走。娘亲平日不让我离开家,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说着说着眼泪便如珍珠般顺着光洁的面颊滚落,一颗颗滴在地上,浸出一小块浅浅的湿痕。

    那公子被她哭得心都要揪了。心道若是他有这么个美人,也一定牢牢锁在家中不让出来。珍珠燕窝、绫罗绸缎的养着,半点红尘都不让她沾染。方是掌上明珠。对殷如行的这种说法也就相信了。

    “你们,有谁知道双井村怎么走吗?”公子回头问身后的一群长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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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贵地 第138章狐狸精

    第138章狐狸精

    “小人知道。”一个长随出来回话,“从东城门出去,往北走四十里就是。”

    公子闻言欣然一笑,对殷如行道:“好了,现在知道路怎么走了。姑娘,在下这就送你回去。”

    “公子”一个年长的长随上前出声,“您还要去宋大人府上拜年,这可不能耽误。”

    公子立刻面露懊恼,歉然道:“姑娘,在下有些事要办,不可耽误。你看这样可好。你且随我一同前去。等办完了事,再送姑娘回家。”

    殷如行轻轻“啊”了一声,晶莹的眼睛中露出失望之色。缓缓摇头:“多谢公子了。我还是在这里等候就好。”

    公子十分不愿就这样离开。他这一走,谁知道还能不能再遇上这姑娘。再说,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么个美丽的女子站着,万一有歹人前来相欺怎么办?

    他想了想,道:“不若这样吧,让我的小厮陪着姑娘去茶楼坐会儿。等我办完事再回来送姑娘。”

    殷如行依旧摇头:“娘亲说,不能和不认识的人去不认识的地方。”

    公子一怔,随后哑然失笑。更加认定了对方足不出户的乖乖女身份。去宋大人府上、进茶楼都不符合母亲教导。难道他这个陌生人说送她回家就一定安全吗?真是这幸亏遇见的是他。若换个歹人来,哄她说送回家,就这么上了车走,被拐卖了都不知道呢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有责任送这女子回去。思前想后,遂道:“若不然,我先派人送姑娘回家。姑娘可信我?”

    “啊”殷如行轻呼一声,“公子不去么……”声音细细柔柔,带着些许的惶恐和依赖。

    “别怕。”公子安慰她,“这些长随都是我家的世仆,他们的父祖几辈就是跟着我家父祖的,最是妥当不过。姑娘尽管放心。”

    殷如行羞涩了面孔,盈盈福身:“原来公子是世家子弟,小女子失礼了。”

    “姑娘无需多礼。”该公子对殷如行很满意,看穿着打扮是小家碧玉,行动气质却有几分大家之风。若是再大气些,说是大家闺秀都行。不过这份委婉羞涩也是她独有的动人风韵,比之那些大气傲然的世家贵女,更惹人怜爱。

    唤过身边的一个老成长随,这位公子又分出一辆马车,载了殷如行入内,这就要送她回去了。临出发前,殷如行殷殷切切,对着他欲言又止,一双秋水明眸含着满满的不舍。

    “别担心。”公子被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像是全身浸在暖暖的温泉水中,一丝柔软的怜爱从心脏处蔓延到四肢百骸,再慢慢融化。

    “你先归家,我随后便来看你。”他柔声许诺,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柔情,久久凝视着那张娇颜。

    “嗯。”殷如行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羞怯的放下车帘。老成长随给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挥动马鞭,马车咕噜噜的朝着东城门驶去。

    公子骑在马上,目送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踪影了好一会儿,依旧伫立在原地不动。身边的老仆叹了口气:“公子,该走了。”公子便恍恍惚惚的调转马头,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老仆只得道:“早些去给宋大人拜了年,公子也好早些去双井村呀。”

    “对,对”公子这才恍然,打起精神,眉宇重新飞扬,带着说不出的欢喜:“快,快去宋大人府上。”

    这辆印着家徽的马车在东城门被拦了下来,士兵要求检查车厢。老成长随眉眼一瞪:“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个规矩?世家的车辆进出城也要搜检?你们奉的是谁的令”

    士兵就有些气短。他接到的命令来自城主府,却没有城主大人的印章,也没有亲笔手令。对上世家就有些底气不足。

    一个领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好声好气的对着那长随道:“老哥,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大家行个方便。你可知昨晚城主府大火一事?咱们找的,就是那个纵火犯。老哥的车里自然不会有罪犯,咱们也就是例行公事看一看,大家省个心。”他的口气很委婉,又点明了事情的重要性。在这个领头模样的士兵看来,世家小姐出行,哪里会只有一辆马车,两个仆人这么孤零零的。必是个有头脸的大丫鬟之流。他这般要求也不算唐突。

    长随沉吟片刻,虽说车上的女子入了公子的眼,然而到底是个村姑。进了府也就是个妾室。若是公子在他自然可以请示,现下他一个下人,总不能公然违抗城主府的命令。便道:“车里就一个姑娘。你们看看且罢,别惊了人。”

    “老哥,您放心。”领队眉开眼笑,亲自带了人揭开车帘。殷如行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几个士兵倒吸一口凉气。乖乖竟是这么个大美人

    “咳咳”长随不悦的咳嗽。领队如梦初醒,赶紧放下车帘。

    “可以走了么?”长随不快的道。

    “当然,当然。”领队侧身示意,“老哥请。”

    车夫甩了一鞭子,马车出了城门。

    就在车里走后不久,一队士兵急匆匆的赶来,带来了何雅亲手签发的封锁令,关闭城门,只准进不准出。

    带队来增援的校尉取出几张画像,问守门的士兵:“刚刚都有什么人出城?可有像画像上的人吗?”

    几个士兵凑过去一看,哎呦妈呀这真是一张丑的要命的画像。黑黄脸、扁鼻子、双眼无神,唇角下拉。

    “上官,这就是那纵火犯?”领队刚见过美女,对这等反差恶心不已:“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女人长成这样,谁敢要?”

    “废话!又不是嫌命长,这等凶残的女人自然是要抓起啦伏法的。”校局官指挥着手下围住城门,随口问道:“先前有什么异常没?”

    领队笑道:“哪有什么异常。我都盯着呢,一个苍蝇都没放过。没有画像上的人。”

    “黑黄肤色的女子呢?有没有?”校局官接着问,想想又补充:“男子也作数。”万一人男扮女装呢。

    “没有。”领队答曰,“今儿大年初一,出城的人不多。”先前的那辆马车,他想了想,还是不说的好。

    既然那是大美人不是罪犯,就没必要去得罪世家。他只是个小愣罗而已。

    其余的士兵和他一般心思,也齐声道:“没见着这样的人。”

    马车里,殷如行将小布包打散,分成两个薄薄的小包捆在腿上扎牢,用长长的裙子盖住。算着大约行驶了三十余里的样子,揭开车帘,柔声道:“大叔,可否停一停?”

    长随转头道:“姑娘有什么事?”

    殷如行羞怯的道:“我想出去走走。”

    走走?长随一愣。随后瞧见她脸上害羞的红晕,恍然大悟。这姑娘是要去方便一下。

    “好说,好说。”他连忙吩咐车夫停车。殷如行袅袅娜娜的下了车,摇摇摆摆的走进路边草丛。转头瞧瞧,见还能看见马车,又害羞的继续往前走,转过一个弯,消失在树丛后。  长随估摸着时间,等了两柱香的功夫还不见人回来。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

    车夫嘿嘿一笑:“女人家,就是麻烦。怕是腹塞了。”

    长随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车夫很不在意,“荒郊野地的,又没人来。靠看大路,也没有野兽。就是有事,她不会喊么?”

    长随一听言之有理,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终于忍不住:“我去看看。”

    “你离远些!”车夫嘱咐他,“姑娘家脸皮薄,别臊的她恼了你!”

    “我有数。”长随挥挥手,边走边唤:“姑娘,姑娘。你可在么?”

    草丛里静悄悄。没有回答声。长随眉头紧锁,加快脚步,直奔小树丛而去。转过弯一看,前方空空荡荡,丁点儿人影都没有。

    长随心顿时凉了半截,仔细观察了一下地面,没有打斗拖拉的痕迹,只有几处被脚印压弯的草痕。

    他面色一变,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快的跑回马车。

    “人呢?”车夫见他两手空空的一个人回来,脸色也不好起来:“出事了?”

    长随猛的揭开车帘,钻进车厢一阵翻找。

    “找什么?“车夫跟着探头进来。

    “包袱。”长随头也不回的道,“她来时带着的包袱,你见她洲州走时带着了吗?”

    “没有。”车夫记得很清楚,“小娘子空着两只手去的,我看的很清楚。”

    “是啊,我也看的很清楚。”长随喃喃出声,苦笑道:“你来看看,车厢里哪儿还有包袱?”

    车大大吃一惊:“你是说,她跑了!”随后又迷惑不解,“她为什么要跑?包袄又去哪儿了?”

    “这还用问么?“长随苦笑连连,“哄着我们带她出城门呗!你瞧她那长相,像是个村姑吗?我就知道有问题!”

    马后炮!车夫不快的腹诽:“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该怎么和公子交待?”

    “交待?”长随恨恨道,“咱们还是先保佑她不是哪家的逃奴吧!走!去双井村。”

    “还去?”车夫不解。

    “当然要去。”长随长叹一声,“看看村东头有没有和杏花的人家。便是被骗,也要弄个明白。回去才好和公子回话。”

    马车继续朝着双井村前进:到了那里一看,两人心凉了半截。村东头家家和着梨树,半颗杏花苗都没有。

    “依我看,八成是狐狸精。”车夫赶着车往回走,一路絮絮叨叨:“乡间里常有传说,那小娘子妖里妖气的,可不就是妖精。不然那包袱怎么没个影儿就不见了,我看就是狐狸毛变的。说书里都有。”

    长随一脸愁容,哪里理睬他的唠叨。他担心这女子就是利用他们来出城的。而提前知晓城门搜查的又会是什么人呢?只能向天祈祷,祈祷这女子和城主府的纵火案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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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到贵地 第139章马车

    第139章马车

    头顶的星光再一次黯淡,深蓝色的天幕渐渐变成湖蓝、天蓝、浅蓝……天边泛起一道金色的霞光,一轮朝阳蓬勃跃出。天亮了。

    殷如行拨了拨头上的枯草,翻身坐起。昨晚燃起的火堆只余袅袅白烟。

    拿过一根树枝在灰烬中拨弄几下,几点红色的火星从火堆底处蹦出来。她小心的添上一把干柴,将火吹旺,烤了烤几乎要冻僵的脸。从怀中翻出一块干饼,用枯枝插着在火上热了热,送入口中。干饼很硬,从嗓子眼滑过时有粗糙的刺刺感,喝一口水囊中的水,凉澈心扉。

    古农耕时代真的很荒凉。只要你不想走进城市,处处有荒山可躲。就算变成野人也不会被发现。同样的,这里的生存条件也是真的很差。殷如行已经不止一万次的庆幸自己被改造过的体质,若换成二十一世纪那具娇生惯养的身体。只怕大冬天的喝几口冰凉河水就会拉肚子了。更别提能这么避开人群的行走两天两夜。

    食物快吃完了,这还是在前一个村子里和一位大娘买来的。殷如行觉得自己似乎患上了恐惧人群症,她害怕和人群打交道。在来到天元之州后,几乎每一次的融入人群都给她带来极度的危机。渭城舒三娘是她唯一一次得到的善意帮助,可惜为了对方的安全,她不能再去找她。

    摸摸怀中的心法。殷如行叹了口气。前途似乎很光明,然而在那美好的未来之前,还有着层层黑暗。

    目前压抑着她最沉重的黑暗,就是身上中的凝气掌了。在她对着心法第一层凝气入内的时候,身体的隐患终于爆发开,|岤道中尖锐的疼痛几乎令她昏厥。直到这时,她对自己命悬一线的处境才有了更深切的认知。

    能解她危机的出世高手据说不出五位。很幸运的是殷如行认知其中两位。很不幸的是,去这两位的身边都会有生命危险。

    找何雁,不光是有生命危险的问题,怀里的心法秘籍还不能保得住。而去找苏雷,其中可操作的契机就多了。不管怎么说,只要避开苏晨的耳目,暂时留有小命还是有保障的。

    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要去找苏雷。这该死的没有安全保障的时代啊

    去苏雷身边也不是件容易完成的事。据她所知,苏雷目前和何鸿一道在禧地,而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祉城附近。想要去禧,必须穿越大半个祉地。她一个没有路引、没有身份、正在被通缉的人想要完成这一壮举,还真的需要些运气。

    其中最糟糕的,莫过于她还没找到苏雷,就已经一命呜呼了。如果是这个结局,还不如当初答应了何雅呢。

    但是她不甘心。殷如行不甘心永远这么窝窝囊囊的过下去。要么依附权贵,要么藏起容貌。她不想这样她要堂堂正正的在这片土地上行走,找到回家的路。

    为了这个信念,再多的险她也愿意冒

    熄灭了火堆。殷如行朝着官道方向走去。她虽是避开人群,却不敢离大路太远。毕竟这个时代的荒山野岭里,还是有猛兽出入的。

    脸上涂了一层黑乎乎的河泥,即是遮盖容貌,也是保护皮肤不被寒风吹裂。殷如行不远不近的靠着官道行走。正月里的官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安静的只有鸟雀幽鸣。故而,当远处隐隐传来马车轱辘声时,她微微有些惊讶。

    这个时候赶路?年初五都还没过去呢?走亲戚吗?

    官道上行来一辆朴素结实的马车,车夫年纪不大,三十来岁的样子。穿着厚厚的皮袄,一张普通的脸上嵌着一双精光内藏的眼睛。扫过路边的殷如行时,带着审视与探究。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殷如行条件反射的垂了头,缩了缩脖子。马车与人的交汇只有片刻,车夫的视线一扫而过,车辆便朝着前方去了。

    呼——殷如行长长的吐了口气。拍拍胸口。继续赶路。

    不多时,前方也隐隐传来车轱辘声。奇了怪了,这条路今天还真热闹

    马车从出现在眼帘时,殷如行脸色变了。一样朴素结实的车身、一样高大不凡的骏马、一样穿皮袄的车夫,一样精光内藏的眼睛。这正是刚刚去而往返的那辆马车。

    殷如行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全身戒备。马车没有意外的在她身边停了下来,车夫一个眼神,就将她的脚步钉在了原地。厚厚的车帘揭开,一阵暖融融的热气从车厢涌出,带着淡淡的檀香。一个清隽的身影探出半个身体,眉目含笑的看着她:“殷姑娘,好巧。”

    殷如行愣住,迟疑道:“……白公子?”

    来人正是白陌尘,他笑道:“刚刚一闪过去我还不太敢认,后来越想越觉得像你。你怎么在这里?又弄成了这幅样子?”

    “说来话长。”殷如行皱皱鼻子。车厢里的热气一阵阵的往外冒,和外界的冷空气交叠,凝成丝丝氤氲的白雾。马车里好像很暖和。这对殷如行来说有这无上的诱惑。

    白陌尘体贴的笑了笑:“外头冷,殷姑娘,既然碰上了不妨上车来,我带你一程。”

    殷如行闻言喜不自胜,连声道:“多谢。”迫不及待的爬上了马车。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那车夫她见过。不就是那年在江城,跟在白陌尘身边的侍卫么?

    马车里很温暖。炭火烧的旺旺的。车厢一角还支了个小炉子,上面炖着一壶开水。白陌尘取过一只精巧的小铜盆,先倒了些冷水,再兑上热水,拿过一块干净的手帕,一同递给她:“擦把脸吧。怎的弄成了这个样子。乍一见,还以为你是从泥堆里钻出来的。”

    殷如行接过手帕,温热的水意驱走了脸上的寒凉。她边擦边解释:“外头风大,我身上没带膏脂,若不弄些东西,只一天下来,皮肤就要开裂了。再说,这样也安全些。”

    随着她的擦拭,一张出尘的容颜再度出现在白陌尘眼中。容色依旧,眉角添了风霜之色,肌肤也没有以前的那般细腻柔嫩。然而这样的殷如行却比在祺城时更加吸引人,似乎多了几许光彩摄人的神韵。

    见她清洁完了,白陌尘翻出防冻裂的膏脂,视线扫过她一双生了冻疮的手,不由皱起眉头:“怎么手成了这样?”赶忙开箱子找冻伤药膏。

    殷如行叹了口气。能保住命逃出来就不错了,冻疮只是小意思。

    白陌尘取出一根银簪,在火上烤了烤,挑出冻伤药膏给她抹在手伤处,涂了厚厚一层。又取出白布裁成细条,将她的手分开十指层层包裹:“一会儿会有些痒,千万忍住了。就这样用药,过个十来天就能好些了。”

    “十来天?”殷如行瞅瞅自己裹成了两个粽子的手,苦恼道:“那我不是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你要干什么事?”白陌尘立刻反问。

    “太多啦!”殷如行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捡柴、生火、打水、做饭……一个人赶路有很多事要靠两只手的。”

    白陌尘微微一笑:“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啊?”殷如行心下微动,“这……太麻烦了,你有自己的事要办的吧。”

    “不妨事。”白陌尘正色道,“我外出游历,本就随心随意。这次是想回鄢都的。顺路送你一程也无妨。出门在外,本就靠朋友相助,便是个陌生人求助,也该尽绵薄之力。殷姑娘你无需介怀。”

    殷如行沉默下来。白陌尘的提议太有诱惑。照之前的几次交往来看,这人还是很有君子古风的。害她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她现在身上背的案子太多。祉地、禧地,都危险之处。白陌尘一向在上流社会行走,这万一碰见上两个案子里的熟人,她不就死定了?

    可如果靠她一个人,能不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走到苏雷身边都成问题。

    两难之下,她沉默了很久。白陌尘很有耐心,也不催她。小炉上的水开了,他取出茶叶,泡了两杯热茶,递过一杯:“喝点儿茶暖暖身子。”

    殷如行捧着杯子,慢慢啜饮。喝干了一杯茶,温暖完腹内五脏,才缓缓地道:“我,惹了一些麻烦……”

    白陌尘不动声色地给她续上水,没有接话,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聆听。

    “我不能和祉地官府接触,也不能让禧地官府中人见到。甚至只是见些上层人士都很危险。”她娓娓道来。随着她的叙说,单薄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竟带出了一丝惊心动魄:“不能让人知道我是殷如行,不然我就会送命。即便是伪装,也很危险。因为说不定在哪个角落里就有曾见过我那张脸的人。然后,带来的后果是万劫不复。如果被发现了,我一定是活不成的。”

    她的叙说其实很混乱,并没有说出危险的来源和原因。但声音里的恐惧和害怕却真实的透人心底。白陌尘没有追问,认认真真地答道:“既然禧和祉都很危险,那就去别的地方好了。天下又不是只有这两处。”

    殷如行怔了一下,叹气道:“你说的我何尝没有想过。但是……我中了凝气掌,若不能找高手化解,活不过一个月。”

    “凝气掌!”白陌尘脸色一变,正色道:“殷姑娘,在下略通医术,可否让在下给你搭个脉?”

    殷如行伸出手腕,满怀希望:“你会治?”

    初到贵地 第140章熟人

    第140章熟人

    白陌尘的手很温暖,淡淡的檀香混合了茶香,有种宁静悠远的祥和。这样的他令殷如行很迷惑。如果是在一群人之中,白陌尘就是那一杯凉白水,虽然干净清澈,却也略显寡淡无味。然而单独和他面对的现在,却发现此人的存在感强烈之极,偏又不会令人有一丝侵略感。好似水润万物,细密无声。

    比如他说把脉。自己就欢欢喜喜的将手腕伸出去了。伸出去后才后知后觉,她身上除了凝气掌,还有体质的秘密的。

    白陌尘收回手:“确然是凝气掌。并且已经蔓延开来。约是三个月之前中的。”他皱了皱眉,道:“恕我直言,殷姑娘,你原本的打算如何?可有化解掌法的人选?”

    殷如行微微顿了顿,有些难以回答。

    “可是想去找苏将军?”白陌尘问道。

    “嗯。”殷如行低低回应,“我也没有其它人可以找……”

    白陌尘目色微凝,垂了垂眼。又抬起,实事求是的分析道:“苏将军目前人在禧地。若要去找他,先得横穿大半个祉地。你要掩人耳目,就无法求得官方相助。如此一来,行程加长不说,路上的危险也平添许多。这般一来,能否在病发前赶到苏将军身边就很难保证。殷姑娘,这条救治之路太危险了。”

    “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殷如行何尝不知道此行艰难。更何况白陌尘还不知道苏晨的问题。苏晨若是知道她中了这种催命掌,只怕睡着了都要笑醒。什么也不必做,只拖延了时间,让她自然死亡就够了。

    白陌尘微微一笑:“殷姑娘,不比泄气。我虽不会化解此掌法,却也没说不认识会的人啊?”

    “啊”殷如行恍惚了一会儿才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你知道有人会治”立刻喜不自胜,“是谁?离这儿远吗?”

    白陌尘笑道:“不远,就在鄢都。过了绵江丘原以东就是。鄢都虽处祀地,却独立成体,不归五大地管。只要离了祉地,就只管放心安全。”

    “鄢都?”殷如行立刻想起了这所城市独特的地位。她对去哪处并不太计较。只要有人给她治病,有地方给她落脚练功就好。不去找苏雷反而更安全。

    “好呀。只不知鄢都有何人可以替我化解。又愿不愿相助?”

    白陌尘笑了笑,道:“此人的名号殷姑娘应该也听说过。天元三大名将,姑娘可知是哪三人?”

    “三大名将?”殷如行霍然醒悟,“祉地何雁、祺地苏雷、鄢都宁湛,是了,是宁湛”她惊喜的出声,“看我多傻,竟然将这个忘了公子是鄢都人,自然是认识宁将军的”

    白陌尘失笑:“殷姑娘,是所有的鄢都人都知道宁将军,可不是所有的鄢都人都认识宁将军。我和宁将军同为罗家家臣,这才有了几分交情。”

    殷如行立马拍自己的脑袋,她果然是政治白痴。这么明晃晃的关系都想不到,讪笑道:“是我笨了。”

    “不然。”白陌尘道,“性命攸关,姑娘情急之下自不会想那么多。”他啜了口茶,停了停,关心的道:“既然殷姑娘同意和我回鄢都,是不是要去信和苏将军说一声。陌尘不才,驿站处倒也说得上话,可帮姑娘将信送到。”

    殷如行一怔,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不用。不用和他说。他本也不知道我受伤。就这样挺好。”

    “这样……”白陌尘沉吟片刻,略带关心的道:“殷姑娘,你和苏将军之间可是出了什么事?我听说他在四处找你,你又如此狼狈……”说着,他见殷如行脸色不对,又忙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姑娘若不方便也无妨。”

    “不,没什么不方便的。”殷如行叹了口气,“我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对于一个从第一次见面起就释放善意的人,她实不愿用谎言相欺。想了想,道:“白公子,不知外面对殷如行,是怎样传言的?”

    “殷如行么?”白陌尘大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知道殷如行的人并不多,至少在苏将军发布宣言前,没多少知道她。禧地冯老城主被原蔻娘所杀后,苏雷将军带兵入禧,言称自己失踪了一位小妾,该小妾便是殷如行。她失踪前最后见的一人正是原蔻娘,便是这样,殷如行这名字才被人所周知。祺地和禧地都发布了悬赏,无论是带人前来,还是有消息传报。只要属实,都可获得悬赏。”

    “画像呢?有画像吗?”殷如行最担心这个。

    “画像是有。不过你不用担心。”白陌尘安慰她,“你现在的样子和画像有些区别,不是熟人单凭着画像是认不出你的。”

    “为什么?画的不像吗?”殷如行不认为自己这张脸有什么变化。只能归于国画流派的不写实技法上。

    白陌尘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画师们自是没有见过你。全靠口述描绘,画出来的俱不像。后来,有个上祀节那日见了你的士子,擅丹青。他凭记忆画了一幅,这才赢得了大部分见过你的人的认可。”说到这里,他重点强调:“是上祀节那天的你,穿着那身雨过天青的衣服。”

    殷如行回想了一下上祀节那天的装扮和刻意的表演,明白了他的意思:“丹青攻意境,他画的是个仙女?”

    “不错。”白陌尘为她的聪明点头称叹,“正是个仙女。青纱氤氲、水袖流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仙女只是男人臆想出来的产物。哪家的仙女会吃喝拉撒、会任人亵玩?坠落红尘的,即便她原先是个仙女,这会子也是个凡人了这些吃饱了撑着的男人…

    殷如行不屑的嗤笑。嗯了想,又“噗”的笑出声:“走了,这里头只怕还有你那首诗的功劳吧。”

    白陌尘惊讶:“你怎么知道的?”说完,自己也撑不住笑了。他虽然也读书,却不是那自诩不食人间烟火的酸丁。知道殷如行听懂了他的打趣。笑完了又道歉:“那日是陌尘唐突了。”

    殷如行道:“有什么唐突的。那天的情形,你不好去恭维苏离,也不愿奉承原蔻娘。不盯着我又能盯着谁?你不是说,出门在外靠朋友么?既然我俩有几分会面之交,也算熟人了。借你挡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白陌尘这回是真正讶异了,收住笑容正色道:“是白某看轻姑娘了,如此,你我也无需这么客气。不必公子来公子去的,只叫我陌尘就好。”

    殷如行爽快的道:“好啊。我叫你陌尘,你也别殷姑娘来殷姑娘去,叫我如行就是。”

    “如此甚好!”两人相视一笑,扫去了几分客气、几分不自在、几分生涩,也散去了原本隐隐流动的几分暧昧。

    白陌尘笑的叹。这女子是个真正的聪明人,给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心地坦荡,谈笑挥洒。轻而易举的拂走了男女间的暧昧,将彼此的关系拉到最近也是最安全的地步。这样聪明通透的豁达人,真不知有这怎样的前尘,才落得给苏雷做姬妾的境地。看这样子,她是不想回去他身边了。

    殷如行也很高兴。终于摆正心态了。白陌尘这和温柔如水的君子之风,简直就是所向披靡的大杀器。他这和性格,对谁都是谦谦君子,本是教养使然,然而女人却是最受不住这种温柔的。女人爱上这样的男人,简直太过容易了。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防不胜防。所以一定要抢先摆正心态,定好位置。不然就等着悲剧吧。

    气氛被扭正归位,车厢里的两人便品茗闲谈,说些闲话。白陌尘说了些就都的人物风情,罗家的一些简单境况。

    殷如行洋洋得意的表示:“我也知道些罗家的家史。鄢都罗家的初代家主,是沧汐公子罗沧汐对不对?”

    “对。””白陌尘温和的笑道。这虽不是人尽皆知,却也不算秘密。但凡学过《天元史录》的人都知道。

    “小看我?”殷如行对着他的一张笑脸皱了皱鼻子,“你是不是在笑,我知道的也不过是人人皆知的?我问你,沧汐公子走出身太初门对不对?”

    这回白陌尘笑不出来了,惊异的看着她。这个就不是史书上会记载的了。只有从天元朝传承至今的大世家才会知道这些秘闻。不过想到苏雷的师门就是太初门,他又起然了。

    殷如行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何家初代家主何思乎出身太初门,她的子羽都修习了武艺传承。罗家呢?你的那位公子爷家主,可有学会先祖的一身好本事?”

    白陌

    国色无双第3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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