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春暖第51部分阅读
花开春暖 作者:肉书屋
花开春暖第51部分阅读
沉了下来,背着手,缓步进了景和宫,绕过影壁,站住了。
站在正殿门口的林淑妃和周世远看到一身古铜衣衫的皇上站在了影壁前,一齐傻怔住了,片刻功夫,林淑妃先恍过神来,急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周世远慌乱的跟在后面磕着头,满院的内待、宫女鸦雀无声的跪了一地,手伏着地,头抵着手,不敢发出半丝声音。
只有云儿,趴在平整异常的金砖地上,赤裸着身子,血正从口鼻中不停的涌出来 ,顺着雪白玲珑的身躯,勾画出鲜艳夺目的曲线来。
皇上盯着还在痉挛抽搐着的云儿,微微抬了抬下巴,旁边垂手待立着的内待急忙上前,蹲下来探了探云儿的鼻息和脉膊,急步回来,低声禀报道:
“回皇上,已经不中用了。”
皇上目光从云儿身上收回来,仿佛没有一丝情绪的看着林淑妃,又从林淑妃身上,移过去看看周世远,片刻,背着手,转身出了景和宫,径自离开 了。
周世远舒了口气 ,爬起来,抬手抹了把冷汗,透过口气来,急忙指着趴在地上的云儿吩咐道:
“快扶起来!叫太医来!”
林淑妃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抬手给了周世远一记耳光,面容狰狞的骂道:
“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说着,也不管满脸怒容的周志远,奔着宫门外,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一盅茶的功夫,圣谕就到了合芳殿和景和宫,林淑妃无故杖毙待女,大失后妃之德,贬为才人,禁足三年。
周世远私德不修,责其到成过堂跪省十天,诚王养子不教,国子监祭酒郑振德为师不严,各罚一年俸禄,各悔其过。
旨意几乎同时抄送到了周景然案前,周景然看着抄来的旨意,听了静安的密报,满脸愕然,失笑起来。
他让人压着丁先儿把云儿给了周世远,原是要准备着弹劾他和林怀君强夺舞伎,不过依着诚王往日里的行事为人,安个豪取强夺的名头,添把堵罢了,谁知道这人刚接走半天,竟硬是生出这样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周景然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怒放的金菊,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这样更好,比他原来计划得更好!林淑妃,现在是林才人了,一直紧紧看着景和宫,周世远带那个舞伎回去,她知道也不奇怪,可皇上,怎么突然云了景和宫?还赶得这样巧!就是个巧合?这个世上也许有巧合,可宫里的巧合,都是巧妙的让它合!宫里?
周景然心理渐渐安静下来,宫里,不用他操心 。
周景然笑眯眯的摇着折扇,小恪这个差使,从接了到现在,件件事竟都顺利的让人舒心畅意,先是小暖的铺子,那本送干股的册子,太原府的酒肆,这会儿,周世远的事……
周景然笑眯眯的想着,手里的折扇渐渐慢了下来,停在了半空,呆了片刻,转过身吩咐着静安,
“让礼部……上折子,弹劾林怀君身为皇孙伴读,诱皇孙出入酒色之地,坏皇孙私德!”
静安躬身答应着,见周景然没有了别的吩咐,告退出去传话了,周景然晃到桌前,拎起抄旨意的薄纸片,扔到焚纸盆里焚化了,心情愉快的挑起了眉梢,哼,这祸水,得往信王那里引一引。
十月下旬的太原府,已经是一片冰天雪地。
华灯初上,滴翠楼前,徐盛融踩着小厮的后背,从奢华的马车下来,紧了紧紫貂斗篷,滴翠楼大掌柜木大庆早就迎在了门口,陪着满脸笑容,殷勤的上前长揖见着礼,说着奉承话:
“徐爷这气色越发好了,配着这斗篷,真真是英气逼人!爷这些日子必是事事顺心遂意!”
徐盛融昂着头,肆意的笑着,早知道太原府日子过得如此称心如意,当年还在京城受那份闲气!
徐盛融居高临下的扫了木大庆一眼,一边昂然往滴翠楼进去,一边取笑着木大庆,
“木掌柜穿着这风毛皮袄,再戴了这风毛耳套,活脱脱的一个黑熊精!哈哈哈!”
木掌柜身形高大,面色漆黑,眼睛小,嘴唇厚,头一回见徐盛融,就被取笑成了黑熊精。
木掌柜听了徐盛融的取笑,也跟着满脸憨厚的笑着,扎着手,低头看着自己的靛蓝皮袄,靛蓝长衫,惊讶的说道:
“还真是!爷不说,小得倒还没留意,今天这衣服穿着,还真是像得很!”
徐盛融大笑着,一路转进了后面留给他专用的精致雅间里。
雅间里外两间,到处挂着浅紫谈粉的绡纱帘幔,布置的极奢华,中间垒了火墙,烘得屋里极是暖和,正中放着的黄铜熏炉里已经燃上了徐盛融喜爱的麝香,屋子里香味弥漫,温暖如春。
门口待立着的美貌丫头上前待候着徐盛融云了斗篷,伏待着他坐到里间炕上,流水般送了各色菜品上来。
徐盛融惬意的靠在靠枕上,就着丫头的手喝了口酒,看着躬着身子,垂手待立在炕前的木掌柜说道:
“说吧,请爷过来,有什么好东西要孝敬爷的?”
“还真是好东西 !”
木掌柜小眼睛眯到了一处,一脸的向往,片刻间又浮出片尴尬之色,低声说道:
“说起来,小的真是惭愧得很,本来想买了给爷送去做年礼,也是小的一片孝心,可实在是……”
第207章 击西
木掌柜两根手指搓着,叹气起来,
“实在是银子不凑手,小点又想不出别的法子,若不买吧,想着那东西,爷见了必是爱得不行,又实在是舍不得,只好请了爷过来商量。”
“到底什么东西?”
徐盛融有了兴致,直着身子问道,木掌柜往前凑了凑,低低的说道:
“是个绝色的美人儿!小的长这么大,头一回知道,这美人还真有美成这样的!真是天上的仙女也比不上!偏又知情知趣,从小专门调教出来,就是随身带的那两个丫头,也生得极好,也不知道这人伢子是从哪里买得来的!”
徐盛融眉梢飞舞着,兴趣十足起来,直起身子,拉了拉衣袖,兴奋是问道:
“人呢?叫来爷瞧瞧!”
“小的和那人伢子说了爷要看相,现人就在咱这楼里候着了,爷稍等,小的这就去叫。”
木掌柜躬着身子退到门口,片刻功夫,引着个三十岁左右,长身直立,看起来气势极足的男子进来,男子身后,跟着个身形极高佻,穿着斗篷、戴着厚重帷帽的女子。
quot;这就是我们爷,爷,这位是钱管事。quot;
木掌柜忙上前两步,躬着身子介绍道,钱管事长揖见了礼,直起身子,微笑着说道:
“徐爷这人品气度,真是令人心仪!”
徐盛融微微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静立着的女子,钱管事笑着上前取了女子头上戴着的帏帽,解了斗篷。
徐盛融半张着嘴,傻了一样看着眼前灯影下亭亭玉立、如冰雕玉刻般的美人儿,这身、这脸、这眉、这眼、这唇、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这是小女,名唤芳草。”
钱管事慢悠悠的说道,徐盛融直勾勾的看着女子,一是说不出话来,芳草敛襟微微屈了屈膝,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眼波流转着往徐盛融这边划过,随即又垂下眼帘,怯怯的退了退。
徐盛融重重的咽了口口水,直直的看着芳草,下了榻,就要凑过来,钱管事伸手拦着徐盛融面前,打着呵呵说道:
“徐爷可别吓着小女,小女还是冰清处子,连手也没被男人碰过,徐爷还是 ”
钱管事也不回头,回手将斗篷、帏帽递了过去,芳草接过,飞快的穿了,转身出了门。
徐盛融恨不能立刻跟着奔出去,钱管事拦着他,笑着说道:
“徐爷急什么,只要有银子,芳草今晚上就是徐爷的人,我这女儿不光长得好,从小调教的更好,身子极是柔软,但凡床第间有的花样,都能玩出来,玩得还极好。”
徐盛融收回目光,舔了舔嘴唇,没有答话,只转头看着木掌柜,木掌柜的苦笑着看着他,摊着手说道:
“小的本来想拼了一两年的收益,也要买了来孝敬爷,可他这要价,实在是 哎,爷,钱管事张口就是十万两银子,少一两也不肯!”
徐盛融轻轻吸口气,猛的转过头,看着钱管事,冷着脸说道:
“你也该知道爷是谁!这满太原城,满永兴路,就是这北三路,爷一句话,就能要了你这条小命!”
钱管事脸上带着丝哂笑,淡然看着徐盛融,慢吞吞的说道:
“徐爷,咱都不是外人,在下是西京路颜家外管事,也不瞒徐爷说,这芳草,本来是调教着,准备进给那位爷的。”
钱管事点了点王府的方向,含糊着说道,
“也是因了我们家姑奶奶不喜欢,我们家主才打发在下出来把人放出去,十万两,这是家主定的价。”
钱管事笃笃定定的说道,徐盛融脸色变幻着,一时说不出话来,西京路颜家,是靖王妃的娘家,也是诚王妃的外家,别说他,就是诚王,也是极敬重着的,这用强,是不行了。
钱管事看着脸色渐渐青起来的徐盛融,打了个呵欠,拱了拱手,满脸懒散的和木掌柜抱怨道:
“我就说,这太原府没人买得起!掌柜的非要留我这一晚,这不是耽误事吗?!你看看这天,过几天非下大雪不可,在下还是趁早上路,赶紧赶往洛城去,看看能不能在那里迎上汝南王世子,还有汤家二公子,若是他们两位肯出手,我也就不必赶着这大冷天再往京城去,也能早些赶回去过个团圆年。”
钱管事一边抱怨着,一边和木掌柜和徐盛融拱手告了别,转身出去了。
徐盛融面色青红不定的跌坐到炕上,转头看着木掌柜,急切的问道:
“你这里有多少银子?”
“昨天就理了帐,今年生意好,账上一共有四万八千两银子,不过 ”
木掌柜的陪着笑。低声说道:
“这里头,一半是夫人的银子,年底就得送过去。”
徐盛融咬着牙,呆了半响,转头盯着木掌柜,带着丝狠意吩咐道:
“那个芳草,我要定了!姐姐的银子不用送进去了,我和姐姐说!我那里还有个一两万两银子,余下的,你去,想法子给我凑!要快!就算我接的,以后,用这滴翠楼的红利还!”
木掌柜脸哭成了一团,勉强点头答应着,看着徐盛融,担忧的说道:“这事,若是夫人知道了,小的怎么说才好?”
“说什么说?爷买这芳草,是为了生儿子!”
木掌柜苦笑着说不出话来,徐盛融不耐烦的抬手翘着他的额头 ,
“你呆成这样,怎么做的掌柜?姐姐什么时候要过你这红利?不过借个由头,给爷点零用钱罢了,你赶紧去筹银子去!过了年,咱们就想法子把边上那幢楼也并过来,也不过一年半载的,这银子就挣回来了!快去!”
木掌柜连连答应着,徐盛融也没心思再吃饭,穿了斗篷,转身出去,回去府里到处搜银票子去了。
木掌柜躬着身子,站在滴翠楼门口,看着徐盛融的车上红灯笼转了弯,看不到了,才直起身子,背着手,仿佛极其愁苦的回了滴翠楼。
雅间后头的暗室里,千月已经换回了一身黑衣,卸了满头簪环,绾了发髻,正弯腰洗着满脸的脂粉青黛。
钱管事垂首站在门口,警惕的听着周围的动静,木掌柜轻轻敲了敲门,闪身进来,看了眼满脸水珠,正从小厮手里接着大棉帕子的签约,先感叹了句:
“千管事真是 好看!”
千月身子顿了顿,恼怒的瞪了眼木掌柜,恶声恶气的低吼道:
“说正事!”
“成了!”
木掌柜点着头,认真的答道,千月闷了口气,顿了片刻,才呼了口恶气出来,转头看着钱管事吩咐道:
“启程,去洛城。”
钱管事点头答应着,转身出去了,千月从小厮手里接过装着柳叶小刀的鱼皮袋,小心的束到手臂上,看着木掌柜吩咐道:
“明天照计划行事!”
木掌柜笑着点着头,千月顿了顿,接着吩咐道:
“从今天起,万事小心,若有不对,赶紧逃!”
木掌柜收了笑容,郑重的揖了揖,低声说道:
“多谢千月管事,您放心。”
千月“嗯”了一声,带着小厮,转身出了门,隐入了黑暗中。
程恪的钦差车架,不紧不慢的依着行程,一步不错的往北三路行进着,依着原定的行程,程恪一行人要从秦凤路开始盘查各地府库,然后从秦凤路进入永兴路,经过太原府,再进入离京城最远的西京路,再从西京路直接返回京城。
十月下,景和宫杖毙侍女事后没几天,程恪的钦差行驾进了秦凤路,第二天就进了秦凤路安抚使司所,也是秦凤路最大最热闹的一座城。
汤二公子兴奋无比,一路上,程恪紧拘着他,就没放他出去风流过一回半回,这十几天,他只好守着轻红,玩遍了能想到的所有花样,到底对着一个女人最易让人厌倦!总算到了洛城,这洛城,是北地数得着的繁华大城,听说勾栏瓦肆风情与京城大不相同!美人舞技更是别有一番趣味。
当天晚上,汤二公子就软磨硬泡着程恪,放他出去寻欢作乐了。
十一月初的京城,渐渐热闹着繁忙起来,离冬至节没几天了,冬至大过年,京城的人家,对冬至节的重视甚至大过春节,毕竟,这是从寒食节过后八个月来的唯一大节,自然要好好热闹一番,那份隆重热闹,甚至比春节更盛,家家忙着裁新衣,备办祭祖祭神的祭礼,打扫庭除等等琐碎却重要的事。
这也是李小暖接管家事之后的第一个节,孙嬷嬷和兰初忙着查看着各处,李小暖神定气闲的制止着两人,
“不用忙,随她们做去,这府里,由着她们操办,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了,不会出什么差错。”
“万一 ”
兰初皱着眉头,实在是放心不下来,李小暖叹着气,示意她坐下来,
“你平时也是个通透的,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个来?你看看,这些日子,我倒是天天过去议事厅的,可有人提出过什么事没有?也不过就是报报那些报也行不报也行的常例帐!她们就不想让咱们管事!若这个节,生出些什么事来,岂不是给咱们借口?你放心,纵有事,她们也会立即抹平了去!半分也不用咱们操心。”
第208章 舍得
兰初满眼忧虑的看着孙嬷嬷,孙嬷嬷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少夫人打算的极有道理,这会儿,也只好先听着看着,这府里,说到底,当家的主母还是王妃,只要王妃觉得满意,那就是好,这些事,往后再说吧,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咱们进王府,连头带尾,也没有四个月,连半年都不到呢,慢慢来吧。”
兰初点了点头,李小暖看着两人,笑着吩咐道:
“咱们自己的事,还忙不完呢,这眼看着年底了,各处铺子里的帐要交上来,今年不比往年,各路大掌柜若要进府交帐对帐,只怕不方便,昨天我想来想去,还是让他们交到咱们在东大直街的别院里去,我没法子过去,嬷嬷和兰初一起过去和掌柜们对帐吧,到腊月半前这一个多月,就辛苦些,不要贪多,一天对个两家就行,对好了,再拿进来我看看。
孙嬷嬷和兰初急忙点头答应着,少夫人说得对,这才是真正的大事。
王府外院书房里,汝南王送走了来聊天说话的几位世交故旧,背着手站在院子走了几趟,舒散着筋骨,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平安抱着一叠帐册子,在院门口禀报了,满脸笑容的进来,长揖请了安,笑着回道:
“回爷,外库都清点明白了,这是新理出来的册子,件件都是对过实物的。”
“嗯。”
王爷伸手取了本册子,随意翻开看着,平安小心的看着王爷,接着禀报道:“昨天听小的浑家说,内库也清点明白了。”
王爷顿住手,抬眼盯着平安看了片刻,慢吞吞的问道:“内库清点的明白不明白,该跟少夫人回去,怎么跟我说起这个?”
平安有些尴尬的看着王爷,王爷看着他,不等他回话,接着说道
“你跟了我几十年,还是不长进,!少夫人可没你们王妃那么好性儿!告诉你媳妇,用心当差,不然……”
王爷顿住话,将手里的册子扔回到平安怀里的一堆册子上,背着手,眯着眼睛盯着册子看了一会儿,挥了挥手吩咐道:
“把这也拿去给少夫人对去。爷年纪大了,看这样的小字头痛!今年庄子里的帐,也一并关到少夫人那里,让她对去。”
平安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迟疑着问道:“那议事厅往前院的门?”
“打开,值夜守门的事,让少夫人去安排。”
平安急忙答应着,王爷仿佛想起了什么,接着咐啥道:“今年年底到府里交帐的掌柜多,在前院,离议事厅近些的地方吧,收拾间屋子出来,留着给来交帐的掌柜们候见时用。”
平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王爷,王爷也不理他,挥了挥手吩咐道:“先把这些帐册子给少夫人送去,收拾屋子的事,也跟少夫人禀报一声,让她看看哪一处合适。”
平安急忙躬身答应着,退出院子,带着十二分恭敬,往内院请见去了。
太原府,一大早,滴翠楼木掌柜就找上了几家相熟的掌柜借银子,可快年底了,都是要跟东主交帐交银子的时候,这四五万两银子,连跑了六七家,也没能凑出多少来,木掌柜的额角渗着汗,满脸苦恼焦躁的坐在车上,愁了半晌,吩咐去诚王府别院徐盛融居处。
木掌柜在门房里喝了四五杯茶,只喝得嘴巴发苦,徐盛融的小厮才出来引着他,往内院进去。
徐盛融眼睛微微有些浮肿着,有气无力的软倒在椅子上,看着木掌柜,打了个呵欠问道:“银子凑够了?人呢?”
“回爷。”
木掌柜愁苦满脸的看着徐盛融回道,
“小的跑了六七家,就凑了八千六百两银子,各家掌柜柜上倒是有银子,可这离跟东家报帐也没几天了,这银子动不得,几个掌柜的年终红利最快也得到腊月半交了帐才有,赶上这么个结骨眼,竟借不出银子来!”
徐盛融“呼”了站了起来,点着木掌柜骂道:“一点用也没有!不过三五万两银子,也凑不够手!若真有了大事,爷还怎么支着你这样的蠢才?!”
木掌柜陪着笑脸,连连躬着身子,赶紧说道:“爷别急,法子是有,就是……”
“快说!就是什么?”
“就是……得爷出个面,这银子,只好从钱庄里借,这从钱庄里借银子,爷也知道,要么得有东西押着,要么,得是钱庄里信得过的,小的本想把滴翠楼押了去,可爷知道,小的一来没有滴翠楼的房地契,二来,滴翠楼也抵不出那许多银子来,钱庄算押物,能给个六折、七折,那都是极难得的了,若要凭信用吧,爷知道,小的这身份,钱庄供奉们连眼皮也不肯抬一下,爷看?”
徐盛融不耐烦起来,点着木掌柜训斥道:“那还不赶紧去?拿爷的片子去!”
“是。”
木掌柜笑容满面的重重答应着,小心的接着说道:
“爷,小的就是拿了爷的片子,那钱庄只怕还得疑三疑四的信不过,再说,这借契,还得您写个名,不如,爷就移移步,今天外头倒也算晴着,爷就当散散心了,小的赶紧去找钱管事,两头一起办,这人也好早点送到爷身边侍候着。”
徐盛融点着头,“嗯,你说的倒也在理,这人,这事,越快越好,爷昨晚一夜都没睡好,这些丫头,个个都是不中用的!爷去钱庄借银子,你赶紧去找钱管事!赶紧把人给爷接进来!”
木掌柜的答应着,徐盛融站起来,几个贴身侍候的丫头给他穿了斗蓬,取了手炉,徐盛融带着几个小厮去钱庄借银子去了,木掌柜满眼笑意的坐到车上,往钱管事居住的客栈去了。
不大会儿,木掌柜急急的出了客栈,吩咐赶着车子,往西门奔去,急急忙忙的来回磨蹭了大半个时辰,才赶回钱庄去找徐盛融.徐盛融已经借了银子,带着银票子去了滴翠楼,木掌柜又急急的赶回滴翠楼,已经是午正过后了。
木掌柜的喘着粗气,一路小跑着奔进滴翠楼,直奔后头雅间,徐盛融正坐在炕上,由两个丫头伏侍着吃着饭.见木掌柜进来,满脸喜色,探头往后看着问道:“人呢?”
木掌柜抹着满脸的汗,气喘吁吁的禀报道:
“爷,买不得了,买不得了!那钱管事已经带着人走了!唉,小的赶到祥云阁,掌柜的说钱管事一早就带着家眷启程了,小的想着那钱管事昨天说要赶去洛城,就赶紧赶到西城门,塞了几个钱,那守门的老兵说,实在是没留意,倒是城门边上的脚夫们说看到了,因钱管事还停下来找他们问了半天往洛城的路要怎么走才最快,又赏了几个茶钱给他们,他们说记得极清楚,是辰初出的城……”
“爷不是让你留着人的?!”
徐盛融恼怒异常的打断了木掌柜的话,木掌柜不停的躬着身子,陪着小心劝道:
“爷,算了,走了就别要了,那女子长得再好,十万两也贵了,也太贵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爷毕竟不是京城那些什么什么世子那样漫手花钱的,往后咱们再留心着就是,不过一个女人,再怎么风情万种、冰清玉洁,也不能十万两不是?他们辰初就出了城,听钱管事昨天那话意,还要赶紧着赶路,洛城离咱们太原城,骑快马也不过一天多的路程,算了,爷,这人,咱不要了,要不,小的去叫牡丹楼的秦媚儿来陪爷喝杯酒,解解闷儿?”
“闭嘴!”
徐盛融被他劝得心头火起,猛的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急急的转了几个圈子,抬手点着木掌柜,恶声恶气的吩咐道:“你去!给爷把人追回来!”
木掌柜身子矮了下去,耷拉着肩膀,愁眉苦脸的看着徐盛融,吭吭嗤嗤的说道:
“爷,小的……小的……那钱管事,这许多银子,万一……求爷,饶了小的吧……”
木掌柜‘扑通’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爷,还是算了,算了吧,不过是个玩意儿,小的……这差使实在办不来哪。”
徐盛融恼怒的盯着他,算了?那样的美人,可遇不可求!何况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还任什么花样都能玩得出……怎么舍得下来,怎么算了?
徐盛融心头火热着,无论如何凉不下来,舍不下去,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转着,要是到了洛城……
程恪在洛城,那个和他一样是独子的程恪,那个比他更荒唐更会花钱的程恪。忠勇伯府的银子,由着自己用,汝南王府的银子,也由着程恪用,自己买得起,他也买得起!
程恪!徐盛融牙齿来回错着,羞愤从心底汹涌而出,这人,说什么也不能落到他手里!在京城……也就算了,到了北三路,他程恪算什么东西!
徐盛融咬着牙,心里飞快的思量着,姐夫虽说严禁他离开太原城,可他也不是没外出打过猎,姐夫也没说过他什么不是,那美人儿走了不过半天功夫,车子走得又慢.说不定天黑前就能追上!就能把人带回来!
徐盛融浑身发起热来,那样的美人儿.在自己身子底下辗转娇啼,该是何等令人消魂!
第209章 意外生
徐盛融猛的顿住脚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爷亲自去追!”
木掌柜满脸惊讶的看着徐盛融,焦急起来,急忙爬起来劝道:“爷,这可不行!如今这天黑得早,您禀了王爷,领了令再出城,天也差不多黑了,这一晚上说不定就得歇在外头,再说,那钱管事走了快一天了,明儿若再起个早赶路,若爷一定要追回来,说不定都要跟进洛城了!爷,洛城可有钦差在!听说那也是位小爷!咱别惹人家了去!爷,万一惹不起……”
徐盛融眼睛里透出股恼怒至极的狠厉来,也是位小爷!那位爷,在京城当众扒光了自己,到头来,被发配到太原府的,还是自己!可今天,这里,是太原府!是北三路!这小爷,轮不到他程恪当!
徐盛融转身盯着啰嗦着不停的劝着自己的木掌柜,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恨意,“闭嘴,他算什么东西?把银票子给爷准备好,爷这就启程!爷的人,落不到他手里!”
木掌柜满脸的忧虑担心,手脚极迅速的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子。和徐盛融从银庄现借的银票合到一处,点清了十万两银票子,忧虑重重的包起来递给了徐盛融。
徐盛融将银票收到怀里,出了滴翠楼,急急的赶回了别院,吩咐小厮、长随准备出城。
小厮急匆匆的奔进内院,去要衣服包袱等一应出门要带的东西了,长随急急的奔往马棚,仔细挑了十来匹好马出来。
徐盛融站在院门口,吹着寒风,头脑渐渐清醒过来了些,仰头看着浓云密布的天空,踌躇着犹豫起来,这会儿已经是未正前后了,再追出去,天黑前必定是追不上了,若是连夜追,也许还能追得上,可这追上再回来,必定要在外头过一夜晚,若不是跟着姐夫,姐姐严禁他在城外过夜,他这一晚上没在府里,不用明天早上,今晚上姐姐就能知道。再扯出十万两银子买人的事,姐姐那脾气,自己倒无所谓,只怕那美人要吃苦,万一打坏了,岂不心疼死
。不行,得稳妥养些。不能让美人吃了苦头。
徐盛融背着手,在门房间焦躁的来回走着,眉头烦躁的拧在一处。
这人,无论如何也要弄到手。倒不如,明天一大早,赶着一开城门就出城,一路上换马不换人的直追过去,就算直追到洛城,这样快马过去,也不过一天功夫,若是赶个大早。再略晚些回来,这一天半夜,也能在太原府和洛城之间打个来回了。
对,明天再想法子拖上世新,那是个更爱玩的,就说有好玩意儿,明晚若回来的晚了,
就拿他做个借口,姐夫、姐姐最疼世新,纵有什么事,也不过说几句重话,万事无碍,再说
,明晚若真是回来的晚了,也得世新才能叫开太原府城门不是。
徐盛融打定主意,扬声叫了长随过来吩咐道:“明天再启程,都准备妥当,明早城门一开就出城。”
长随头儿答应着,徐盛融带着小厮,转身往诚王府寻诚王府二少爷周世新去了。
木掌柜看着徐盛融出了门,径直回去别院了,心里提着口气,叫了心腹伙计过来,吩咐他去王府别院守着。看着徐盛融出了城,赶紧回来禀报。
过了小半个时辰,伙计急匆匆的奔回来禀报道:“掌柜的,那爷没出城,去诚王府了,我装着碰巧遇上,问了小安几一句,说是寻二少爷去了。”
木掌柜怔怔的呆住了,寻诚王府二少爷去了,寻他做什么?那二少爷今年只有七岁,找他做什么去?
诚王一早就出了城还没回来,可诚王府,还有个徐夫人,徐盛融的姐姐,那可是个极精明的主儿,徐盛融若是找她去说这事……
木掌柜的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这会儿逃出城,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不行,不能逃,爹送他来太原府就吩咐过,准备将命留在这一处,静一静,先静一静…
木掌柜闭着眼睛,长长的吸了口气,再慢慢的吐出来,寒气在胸口洗刷着,木掌柜心底的恐惧淡去,心思渐渐转得快了起来。
这徐大少心眼不多,最爱的就是女色,到太原府这两年,玩遍了太原府勾栏瓦肆里明妓暗娼,就是良家妇女,入了他的眼,也必要想方设法吃到嘴里,没吃到嘴里前,还从没有过放手的例。千月管事扮的芳草。谁见了都得看傻了眼,这样的美人,徐大少如何丢得开手?
若是跟徐夫人说了,别说这价码。就是牵着王妃外家这一条,徐夫人就不能答应了徐大少,他徐大少难道不明白这个理儿?
唉,刚才万事想到提到,怎么就没想到提提这事?万一……
木掌柜又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来,静一静……
徐大少爱色,心眼不多可也不是个实傻,就算不好牵着王妃外家这事想不到,也必能知道徐夫人不会允他十万两银子买个女子回来,今年春天,他花三千两银子替秦媚儿打头面的事,就不敢让徐夫人知道,不还千叮咛万嘱咐自己。把帐弄平了,别让徐夫人知道了……嗯,他若想要芳草美人,就必定不会告诉徐夫人去。
木掌柜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转头看着伙计问道:“徐大少一出门,你就盯着了?一路上,见他跟谁说话没有?回到府里又跟谁说话了没有?”
“我从他上车起就盯着了,他那车,一路狂奔回府的,徐大少在府门口下了车,就没进去,站在大门里等着的,后来,也是从大门里上了车,又去了诚王府,一路上,除了看见他吩咐小厮和长随,没和别人说过话。”
伙计详细的回道,木掌柜舒了口气,这就好,只要没人在后头捣鬼,这事,至少露不出底来。
木掌柜彻底冷静下来,板着脸凝神思量起来。
他去诚王府做什么?难道真是去找二少爷?找二少爷做什么事?这会儿,难道还能有什么事让他抛得开芳草这事?那个色坯,只要不是要他命的事,他都得先掂记着女人的身子!
木掌柜低着头,来回转着圈,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思量着。
要不,去趟别院?找个借口问问去?嗯,还是去趟诚王府,见见徐夫人身边的赵嬷嬷,一来探探话。二来,正好先递了话进来,打个埋伏,从进太原府那天起,自己不就横了一条心下来,准备着早晚横尸这里的?也没什么好怕的!
别院也要去。
木掌柜打定了主意,从怀里摸了七八张十两的银票子出来,召手叫过伙计,把银票子塞到他手里,俯在他耳边,低低的吩咐道:
“你赶紧去别院,去请徐大少身边的小厮和长随头儿出来喝酒玩儿,套套话。”
伙计接过银票子,答应着急忙出去了。
木掌柜背着手,低着头,仔细思量了半晌,吩咐人备车,往诚王府去了。
诚王府后角门口,木掌柜坐在车上。伸长脖子看着后角门的动静,焦急中时辰慢得几乎不动,仿佛过了一年半载,最得徐夫人绮重的赵嬷嬷带着满脸谦和的笑意,一路和丫头婆子亲热的打着招呼,出了后角门。
木掌柜早就跳下车,逼着双手,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陪着满脸笑容长揖见了礼,“嬷嬷好,有好一阵子没来给嬷嬷请安了,前儿就想来,就怕这临近冬至节,嬷嬷还不知道怎么忙呢,想了好几回,还是没敢过来打扰您老。”
木掌柜亲热的奉承着,赵嬷嬷笑了起来,“木掌柜就是会说话,既是不敢来。今儿怎么来了?”
木掌柜的哈哈笑着,连连长揖着说道:“今天可是不得不来,不来不行了。”
木掌柜的稍稍往前凑了凑,捏了几张银票子偷偷递了过去,低低的说道:“今年咱们滴翠楼生意倒极是过得去,这眼看着进了腊月,我想着嬷嬷这里只怕要打点的人多,这些,嬷嬷先用着。”
赵嬷嬷渗出满眼的笑意来,不动声色的接了银票子,袖了起来,看着木掌柜,笑着说道:“爷这一阵子忙着北三路府席的事,脾气大得很,况且……”
赵嬷嬷顿了顿,眼风扫了扫周围,低低的声音里透着幸灾乐祸的忧虑,“大少爷在京城,又闯了祸事出来,带累着淑妃娘娘也降了位,如今竟成了才人了,爷气得砸了一屋子的东西,若不是大少爷远在京城,一时够不着,早就一顿鞭子打个半死了。”
木掌柜凝神听着,半躬着身子,连连点着头,低低的感慨道:“到底是二少爷懂事得多。”
“可不是,你说说,这大少爷,一天到晚连累着我们这些下人,爷那脾气,唉,这些天,天天都有人挨鞭子,前天还活活……”
木掌柜同情的点着头,赵嬷嬷又叹了几口气,收了闲话,看着木掌柜,笑着问道:“还真没空跟木掌柜多说闲话,夫人还等着我去挑往往宫里送的年礼呢,有什么事,快说吧。”
第210章 心机
“跟嬷嬷的事比,我这事极小。”
木掌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今年我让人从南边采买了些酒回来,虽说比不上宫里的鹿头酒、蔷薇露这样的仙品,可也别有一番风味,除了京城出的碧光、琼波、清风这些名酿,我还让人从南方带了东阳酒、羊羔酒、瑞露酒、荔枝酒回来,一共有十七八样,爷最爱佳酿,就是不知道哪些能对了爷的脾胃,这事,嬷嬷得帮我挑一挑。”
赵嬷嬷眼里听笑意渗了出来,连声夸奖道:“这些外掌柜里头,怪不得夫人最重你,也就是你心细,肯在这些细事上头用心,旁的掌柜就知道可着银子往贵重了送,就不知道这礼,讲究的就是个可心可意!这酒也不用挑,拣样都送几坛子进来!爷不喜欢,夫人年底待客的时候也用得着。”
木掌柜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还带了些极好的蜜饯,上回听嬷嬷说,夫人也爱吃些甜东西,回头我让人一并送进来。”
赵嬷嬷连连点头答应着,木掌柜看着赵嬷嬷,迟疑着问道:“照理说,这话不该咱们多问,少爷这亲事,定下来没有?也不小了。”
赵嬷嬷皱着眉头,轻轻叹起气来,“可不是老大不小了,夫人提起这事,也愁的不行,你看看,如今也是低不成高不就,偏偏徐家就他这一根独苗苗,家里盼着他这子嗣,盼得眼睛都绿了,可有什么法子,他不急,夫人又不肯将就,毕竟娶媳妇是大事,唉!”
赵嬷嬷长吁短叹起来,木掌柜轻轻咳了两声,含糊的说道:“子嗣的事,也快,也快了,少爷如今有了想头,子嗣的事也就快了。”
木掌柜说着,让着赵嬷嬷,“耽误了嬷嬷这半天了,酒肆买办前儿得了些上好的黄鱼誊,我记得嬷嬷最爱吃这个,回头让伙计给嬷嬷送到家里去。”
赵嬷嬷连声道着谢,木掌柜笑着目送赵嬷嬷进了角门,才上车往滴翠楼回去了。
伙计已经在滴翠楼帐房等着他了,见木掌柜进来,急忙迎了出来,满脸笑容的说道:
“掌柜的且放心,已经问清楚了,明天一早,赶着城门一开就走,一人备了三四匹马,说是准备着换马不换人的赶路,还有,”
伙计顿了顿,看着面容骤然轻松下来的木掌柜,声音也跟着松泛下下来,“我出来时,爷也回去了,在门口吩咐说,明天和二少爷一起启程,让带上鹞鹰什么的。”
木掌柜舒了口气,心里放松下来,这徐大少,心眼都用在了这上头,徐夫人不许他在外头过夜,今天若再追出去,晚上自然赶不回来,不如明天趁早,再拖上周世新,纵有点什么事,也好说了,这上头,这心思真是活络!
这事,得赶紧让人报给千月管事知道!
木掌柜打发了伙计,转身出了酒肆,往后面的巷子进去了。
洛城,程恪没住进秦凤路安抚使安排的宅院,而是让人包了间客栈,布了防,住了下来。
程恪占了客栈后头正中最大的一个院子,院子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满了兵丁和汝南王府的护卫亲兵。
傍晚时分,院芋里壮满了红彤彤的大灯笼,照得院子里亮如白昼。
正屋,程恪懒懒散散的歪在炕上,正翻着手里的帐册子,几个户部小吏正棒着帐册站在炕前,对着手里的册子飞快的报着帐。
程恪拧着眉头,不时打断着小吏,问着对着数目字,对了大半个时辰,几个小吏才报完了帐,垂手告退下去了。
程恪坐直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堆起的帐册子,帐倒是清爽,洛城这一处,诚王必是要把这银帐对整齐的,就看他是如何对上的了。
远山在外头禀报了,引着汝南王府清客万先生进了屋。
程恪直起上身,客气
花开春暖第5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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