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殇第30部分阅读
皇后殇 作者:肉书屋
皇后殇第30部分阅读
在还不能回朝。”
他断然拒绝了,众臣纷纷诧异的看向他,梅濂也有些慌了,心里迸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
“那皇上的意思?”
“朕已经决定了,为防后患,要一举攻下缅国!让齐将军暂时留守在边城休整一段时日,静候朕的旨意!”
薄凉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此惨重的代价,不让缅国血债血偿,他誓不罢休!
“皇上,老臣愿意将功折罪,请皇上再给老臣一个机会吧!”
还未等梅濂出口劝谏,跪在地上的柳大人已经率先逮到时机替自己求情,他那一帮势力的臣子也纷纷替他争取机会。
“再给你一个机会,那朕剩下的五万大军岂不要全军覆没了?”
嘴角的笑意更冷,隐隐掺杂了一丝嘲讽,
“那朕要不要还替你安排一个候补的军师啊?”
朝堂内已有人忍不住“噗哧”偷笑出了声,柳大人撇头冷瞪了那人一眼,是易正中那边的人,心中更加有气,咬咬牙,也顾不上什么面子,索性顺着皇上的话意接下去,
“若是如此,臣倒有一个最佳的人选,要是他肯去,臣心甘情愿让出这个机会!”
“哦?”
颜煜眉眼一挑,故作惊奇,似乎隐隐知道柳大人的意图了。
而殿下其他人是真的很好奇,纷纷等着柳大人的话,他自然不会扫了大家的兴,也问道,
“你说说何人如此神通广大,连柳大人也不得不折服!”
“回皇上,这位令老臣折服的青年俊才不是别人,正是贤王殿下!”
暄之骤然一惊,只见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自己身上,而柳大人站在其中,正笑得一脸阴险。
作品相关 赠玉
一退朝,文武百官便如一窝窝散开的蝼蚁群似的,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朝堂前的旷地及石砌的阶梯。
“柳大人,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混在人群里的一个官员卑恭的凑过来,旁人一眼就能瞧出是他一伙儿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柳大人不悦的挑眉瞟了那人一眼,
“你敢把本官当成唱戏的?!”
“柳大人息怒,下官可不敢有这个意思!就是大人怎么把贤王给扯上了,皇上的气还未消,大人不怕火上浇油吗?”
“你懂什么!本官做事还用你教不成!”
柳大人冷哼了一声,不屑的拂袖而去。
这种事情还轮不到旁人来提醒他,皇上既然没有当场驳斥他,说明他这步棋是走对了,这贤王出任军师的事,看来他是要坚持到底不可了,让自己出口气,顺便卖皇上一个人情,说不定还能就此在皇上面前扳回一成呢!
“我看这柳老头就是气极了乱咬人!”
易正中愤慨的说道,见一旁走着的贤王沉默不语,不由转了话锋,低了语气,好言相劝道,
“贤王你不用多虑,皇上如今也没定论,我会尽力劝服皇上的!”
好歹也是自己的妹夫,如今倾城又有了身孕,怎么着也是一家人了!就算是为了还没出世的小侄儿考虑,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易大人说得对,疯狗就会乱咬人,贤王别往心里去!”
易正中瞪了一眼旁边附合的人,那人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了嘴。
“谢谢易大人!”
暄之俊美无暇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总是那样温文尔雅,恰如温煦的春日里一抹淡若无痕的美丽忧伤。
没有一丝起伏,墨玉般璀璨的眼眸平静得异常,当他凝望到那双幽深的褐眸时,心里或许早已有了一个答案。
“你”
看到他的笑容,易正中忽然说不出话来,连着身边几个人愣愣的看着他一个人渐渐向前走远,耀眼的阳光照在暄之华丽的紫锦袍服上,像镀上了一层灿灿然的光辉,俊雅不凡,绝美得有一种华而不实的感觉,让人移不开眼去。
易正中不由在心里感叹,确实有点魅力,难怪连他那个绝世倾城的妹妹也会喜欢他,喜欢得紧!
她回娘家的时候,他不过随口说了一次贤王软弱,结果被她劈头盖脑骂得脸色都青了!
前朝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后宫却静得如一潭死水,这段日子算起来也才有一件新鲜事,就是兰嫔晋升为了兰妃,恐怕这个赏赐连她自己也高兴不起来,完全是用她爹和家里人的命给换来的,皇上不过是宽慰她,给点补偿而已。
宫婢时而经过兰妃所住的宫殿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嚎啕哭声,可悲至极。
若琬的日子也并无好过,看似平淡无异,实则脸色却一天比一天苍白,白天的时候几乎都靠在软榻上打着瞌睡,一到晚上就变得心慌慌的,尤其是半夜时分,经常从梦中惊醒,吓得一身冷汗。
“又做噩梦了?”
屋中央的圆木桌上还燃着一点宫灯,旁边还堆着一些奏本,微微弱弱的光团让她感到了一阵心安,见他从桌旁走过来坐在了床边,若琬点了点头。
还未完全从惊吓中平复过来,她的语气还是有点虚软无力,
“梦到大师对我说那句话,而且他的样子好可怕,好像全身都是血一样”
她的脸上像被抽光了血一样,惨白得吓人,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
他眼底的神色暗沉了几分,心疼的轻揽她入怀,柔声细语,
“那些都是做梦而已,不是真的。”
她看不到的那张清俊面容,一脸冷漠的表情却让人捉摸不定。
“你放过他了,对吗?大师不会有事的吧?”
她突然抬起头来,将信将疑的凝望着他,那潭深幽永远是她看不透,猜不穿的,可是他答应过不会骗她的,所以她相信着。
他凝思看了她一眼,眼里的阴霾倏忽一扫而光,笑容清浅而和煦,
“当然不会有事,朕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会做到。”
“我相信你。”
她苍白的脸颊上划过一抹婉笑,不够灿烂,却有一种别样的病态美,足以让他疼惜得有一点点心痛,他犹豫再三,还是将衣服上配绶的那枚玉佩取下。
若琬见到那块蓝色的螭龙玉佩,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脖子上早已消失的伤痕却好似又有点隐隐作痛一样,她知道这是心病。
他也明白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果然还是如此,她在恐惧。
“这是先祖传下来的一块宝玉,听说是从殒落的天石中取料出来打造的,可以避邪,朕替你带上好吗?”
他哀婉的语气,低沉得有点忏悔的意味,似在恳求她一样。
“我”
忽然想起他当初奋力扯下玉佩时的残忍与狠心,心还是忍不住有一点绞痛,会被再扯下来吗?
“朕保证绝不会再让这块玉离开你的脖子,否则天打——”
正要继续说下去,她忽然用一只纤柔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凝视着他时,那双清澈的眼眸水光熠熠,抿着丹唇,轻轻的点着头,又重述了一遍,
“我相信你”
作品相关 难以预料
弯弯一轮孤月高悬于天空中,疏星点点,时而划过一颗流星,稍纵即逝,甚至来不及叫人一睹它绚丽的光彩就此消失得无声无息,已经是夏天了,却还是如此寥落无比的寂夜。
屋内的烛火正散发着炽烈的光芒,将他的修长绰约的剪影清晰的映照在贴纸木窗扇上,推开雕花的花纹精致的椴木门,却看见他正在一件一件叠加着衣衫,那张惊为天人的秀容一瞬间布满了疑惑。
“夫君,你要出远门吗?”
明明才几个月而已,她却觉得很久了,似乎已经成了习惯,若是一天见不到他,她的心里总是慌慌的,有些不踏实。
他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看着她,抿嘴浅笑,如墨玉的眼眸里始终笼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淡雾,难以辨得真切,
“过几天,我可能要去边关的军营了。”
“什么?”
易倾城闻言,急急的迈步上前,全然忘了自己是个身怀六甲的人,反倒是暄之瞧着,替她一阵心忧,
“你慢一点,不要走那么急!”
她压根没听清他的话,一把拉住他的衣肘,自顾自的问道,
“你为何要去军营?夫君你又没学过武,怎么打得赢那些粗人?是皇上派你去的?”
“你先坐下。”
他不答而笑,将她安扶在深红酸枝木雕太师椅上,俊美的脸上终是透着一丝无奈,那个人是想支开他的,
“我只是去齐将军的军营里当军师,不会上阵杀敌的。”
“只要在军营里,就会有危险的!那么多人可以去,皇上为什么偏偏派你去?”
她一点也不放心,而且更加心酸,视线移向墙上那幅栩栩如生的佳人图时,两泓秋水瞬间泛起猗猗涟光,灿若星辉,只有深处涌着无尽的委屈,
“她知道吗?皇后娘娘知道吗?”
他陡然愣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涌着无尽的酸楚与悲愤,或许不让她知道最好,皇上应该会瞒着她吧!
“我不会让你去的,我要让哥哥帮你去求情!”
易倾城笃定的说,就算他不爱自己也罢,至少能天天看到他就心满意足了!
暄之静静的注视她,深邃的眼眸里有着疼爱,有着愧疚,他又负了一个柔情的女子,这个女子对他也是极好的!
天气晴朗的日子,若琬难得白天没有再打瞌睡,叫上了梅柳儿,一同上御花园逛了一圈。
春花渐渐褪去,而群芳铺甸的园内景色不会凋谢,俨然上演着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码,如今在这园中最抢眼的不是嶙峋叠嶂的怪石假山,亦不是小林曲径的迂回幽僻,飞薨琼楼全都掩映在一片清新的绿翠中,如镜的湖面荷叶圆圆朝天露,菡萏含苞微绽点点若缀,丝丝香连飘入岸边,好不沁心入脾。若是有人撑篙泛舟其中,纵是无莲可采撷,嬉戏之趣仍不乏尽兴。
她今日穿了一身嫩黄曳地长纱裙,用一根玉簪挽就的宝髻右边还缀了一个凤形金步摇,略施铅粉,耳镶珠珰,看上去确实贤淑端庄,美丽大方,不说话静坐在亭中,也是有一些皇后的仪态样的。
望着满眼的翠色,她却忽然想到了若芷,这样的风景或许在配上那样一个清丽脱俗的佳人,才真正算得上是完美吧!
看不到清丽脱俗的人,却盼来了倾国倾城的花,这满园的风景估计都要被她比下去了,毕竟清莲哪有牡丹艳丽夺目,可是映照在眼里却是有些刺眼,或许是在心里始终有一根难以拔掉的刺吧!
似弯非弯的蛾眉微蹙了一下,如嫔和易倾城缓缓向她欠身行礼请安,一番寒暄之后,纷纷在石桌边坐下了。
“肚子的孩子还好吧?”
垂眼瞥了一下易倾城宽衣遮住的肚腩,眼里有些酸涩,嘴角噙着笑意,她是真心替他高兴的,可是一想到自己曾经那样天真的说会给他生一堆孩子,心就像被千万根针在扎一样难受,她不该想!却总是无法控制的去想更多,如果可以,这一刻她宁愿自己完全的忘记过去!完全忘记!
易倾城巧笑倩兮,“谢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一切都好。”
若琬点头应好,正想着如何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抽身而退,旁边柔静似水的如嫔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已经温婉开口了,
“娘娘,贤王妃今天是特意来找您的!”
“嗯?”
若琬一脸狐疑的来回扫着她们,她实在想不出易倾城会因为何事来主动找她,至少在她心中认定的是,易倾城也不喜欢她,尤其是她还掴过易倾城一个耳光,她们两个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
莫非——
“实不相瞒,今日臣妾是为了贤王的事来求皇后娘娘的。”
若琬猛然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时,才注意到,如嫔已经令身边的宫婢退得远远的,亭内只剩下她们和梅柳儿四个人。
她是一头雾水,暄哥哥怎么了?难道又被人刺伤了?!
想到这儿,她心头一骇,故作镇定,可依然掩盖不了眼中的忧虑之色,连说话的语气也在无意中变得焦急起来,
“他怎么了?”
“请皇后娘娘一定要劝服皇上!”
皇上?!心里骤然一沉,俯首捏住胸前的玉佩,一股无法言喻的郁闷充斥着整个胸口,这一次他又做了什么?!
作品相关 定局
直到快接近继思斋时,她的脚步陡然慢下来,心里像擂起战鼓一样,咚咚忐忑个不停。
一直盘旋在脑海里的疑问纠缠着她——他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出于私心呢?她相信他不是一个昏君,就像她也知道暄哥哥的贤能,也许这一切只是巧合;作为后宫妃嫔是不该干朝政之事的,可是她真的不想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皇上,会答应吗?
“娘娘?”
绕过拐角已经能看到继思斋就在前面了,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梅柳儿看着她一脸复杂的表情,心里大概也能猜中个六七分,却不知道如何相劝,毕竟就快到及笄了,已经渐渐不是那个横冲直撞的小丫头了!
“我这样去好吗?”
她无主的问了一句,似是在问梅柳儿,又似是在扪心自问。
这时从继思斋内走出了一个人,她抬眼望去,脑中顿时一片嗡声,已经不知道心里是何感受,那个人影朝这边越来越近。
那张俊美无暇的脸,仿若隔世一般久远,自从她私自出宫见过他一次之后,他们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未曾谋面,而中间她仅收过那一首无价可论的诗,曾经并肩同行的他们,真的像两条分开的轨迹,渐行渐远了。
“奴婢给贤王请安!”
梅柳儿的声音让她恍回了神,对着他好似有千言万语,却终是化作了一抹无声的淡雅笑容,这样的笑太端庄,却有了一丝刻意的疏离。
不疏离,便失控。
“皇后娘娘安康!”
他的嘴角扯过一丝温和的笑,牵强而苦涩;是他自己亲手推开的,可是真的见到她也生分了,无法抑制的悲伤还是肆无忌惮的在心中扩散。见不到她的时候相思苦人,见到她了却更加锥心刺骨,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不再痛苦?
“臣先告退了。”
她恍惚了一下,见他转身离开了,连忙急急的脱口问了一句,
“你会去军营吗?”
他顿住了脚步,并没有转过身来,背对着她像是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点头,
“我已经呈上了奏章,过几天皇上会正式颁旨的。”
呆立在原地,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已经成定局了吗?连他自己也认了吗?
直到那道华丽的锦紫身影消失在前方的一个拐角处,梅柳儿才犹豫着出口唤了她一声,
“娘娘,还要去见皇上吗?”
她侧过头看向继思斋,不去不行的吧,站在门边的人已经看到她了,成公公那副阴晴不定的表情倒像是恭候她多时了。
身后的门阖上时很轻,还是会发出一声轻吱,看到是她,他的眼里没有太多的起伏,
“你来了。”
一句低沉而平静的话语,简单得极致。她微愣了一下,是他一贯都这样冷静,还是早知道她要来?
虚应了一声,缓步走向他就坐的香案边,他早已埋首继续看章,顾自的欠身行了个礼,若琬便静静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桌案边的龙涎香在冉冉上升,烟轻雾淡,余香不绝,旁边堆着一叠叠的奏章,以前每日奉茶的时候就觉得他国事繁重,如今边关叛乱只怕更是烦不胜烦。看来她真的不该来
她正想着开口知会他一声,然后悄然退下,也不用惊扰到他。
“贤王今日已经上书请任前线军师一职。”
他不冷不热的说,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往往这样让人更加难以捉摸。她心头一震,当真她的心思如此好猜吗?她还一个字都没说,他就已经把她的想法全堵在了喉咙里。
“能不能派其他人去”
纵然渺茫,她还是想抓住一丝,哪怕一丁点机会,可是她还是疏忽了,一直想着如何避免他心生芥蒂,自己却在无形中又将矛头指向了他,
“朝中有那么多人,为什么非他去不可呢”
眼底的眸光顿时冷凝了几分,他怎可能听不出话里的弦外之音,却还是压抑着怒气,沉声给她解释,
“这一次是朝中大臣举荐的他,朕也是让他自己定夺,没人强迫他!”
最后一句“没人强迫他!”摆明了是在发泄怒火,见她兢了一下,低头不语,语气又才缓和了下来,
“记得朕之前和你说过那个乐师的事吗?这一次推荐贤王出任军师的人就是柳大人,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皇上的意思是柳大人公报私仇吗?”
她难以置信的盯着他,有一种美好在心中覆灭,她已经来不及去想暄哥哥是否真的害过薛师傅,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柳大人要害暄哥哥吗?又上前了几步,她的手撑在案边,指甲紧紧的扣住木面,
“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不会答应的,对吗?”
“他自己已经主动请命了。”
毫不避讳的看着她,一双幽暗的褐眸如两潭无底的深渊,拉着她一起往下坠,没有了重心,失去平衡。
她向后打了一个踉跄,他坐在对面来不及相扶,她狠狠的往后跌坐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只有泪珠像断线了一样。
“至于如此吗?他只是去当军师而已。”
他在她身边蹲下来,眼底藏着一丝隐忍的恨,拭去她脸颊的点点泪珠时,清俊的面容上又是一脸心疼,你知道吗——
你越是在乎他,朕就越想让他在这个世上消失
她失神的凝视着他,无言以对,真的只是这样简单吗,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心要碎掉的感觉呢
作品相关 真心
回来以后,她一直坐在屋前的樱木根雕图椅上,对着庭中的那株平淡无奇的梅树出神,许久叹一下气,就算多么与众不同,不逢对时节,便和其他普通的树无异。
眼角的余光倏地飘进一抹亮绿色,正朝着她这边,越来越近,直到满眼都覆盖成绿色,才听到一个清亮淡幽的声音,那样熟悉,
“姐姐!”
她的目光像爬行的乌龟一样缓缓游离到那张清丽媚人的面容上,眼里的沉色并未褪去,只是嘴里喃喃道出了几个字,冷淡得很,
“你来了。”
是他叫你来的吧?这一句压在心里,没问出口。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偏偏是这个时候,很难让她不胡思乱想。
小翠进去给她搬了一张椅子放在若琬身边,她刚悠然就坐,秋月便沏了一碗茶来,连茶盘一起交由小翠端着,自个儿行礼请安先退了去。
小翠正想着要将这盘子端多久时,若芷也摆了一下手,她立马也暗喜的退下了。
屋外只很快剩下她们两个人,就像投入湖面的一粒小石子,扑咚泛了几下水花,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一片平静。
阶前的那一片空地透着光泽,午后的煦日还是依旧耀眼,时而还从远处的哪棵树上传来一下蝉鸣,更加的寂静,更加的令人想入非非。
“我想不通为什么他非要去?”
她失神的盯着远处泛白的青石板,慵懒的夏日容易让人想起那些回不到的童年时光,那些曾经想要用尽全力去珍惜的人,尤其是此刻身边还有一个曾经参与其中的人,总会以为她也能感受到这份心情。
若芷沉默了一会儿,清幽的眼眸忽然看向很远很远,
“你有没有想过”
迟疑了一下,似是叹了一口气,还是说出了口,
“他其实一直都还爱你。”
若琬转过头,怔怔的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不信与恐慌,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他爱上了易倾城!他爱的人是易倾城!是他,先放手的!
“其实你心里一直都明白不是吗?如果真的骗得了自己,你还会这样死死不肯放手吗?”
若芷犀利的目光如同她的言辞一样,让她害怕的四处回避,
“从小到大,只有我最了解你,姐姐!”
“不是他让你来的吗?为什么你要说这些话?你究竟想干什么?!”
若琬突然变得有些激动,看着她时,眼里布满了浓稠的哀伤,那是一种怕被人揭穿的恐惧,就让她这样一直迷糊下去不行吗?她就是懦弱胆小的人,她没有勇气去清醒!
若芷的眸光突然暗下来,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他为什么非要选择离开。这一仗恐怕要打很久,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或许你们都能放下了。”
若琬一时沉默,被撕裂的真相一片血淋淋,痛彻心扉的清醒之后,就只能一直痛苦的清醒下去,自己真的能放下吗?
“对不起”
清幽的眸水静静流淌,若琬很少看到她流泪,这才猛然惊觉,那个温柔俊美的紫衣少年也曾经是她的梦中人,也曾经深深的扎进她的心房,留下了一抹抚不去的伤。她,也不希望他离开的吧
“若芷”
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琬侧身扑过去紧紧抱住她痛哭失声起来,她亦伸手将其抱紧,泪悄无声息,肆无忌惮。
日头渐渐西斜,哭声渐渐销歇,若芷忽然哽咽的说了一句,
“皇上已经决定三日后在御华殿设启程宴,预祝他们此次前去能征战大捷,有什么话就在那晚好好和他说吧。”
伏在她的肩头,若琬只是圆睁的双眼,眼珠一动也不动,也不知是否听进去了。
而此时,另一个人也在偷偷呜咽,却是独自躲在房里,泣不成声时,嘴里会呢喃出一两句,
“对不起”
“我只是想帮你只想帮你”
明知道那个人不会怪她,却哭得更加伤心。
三日后,御华殿内,一片笙歌鼓乐,杯影琉璃,觥筹交错。
柳大人应该欣慰,犯了大错还是保住了当前的位子,不得不佩服自己老谋深算。只是没有预料到的是暄之成了首任军师,他自己也要跟去,成了个辅助的。
此次前去的还有一个年轻英勇的聂副帅,统率一万精兵前去支援。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此次是早有打算了,既然正好逮着一个征讨的好借口,那就好好利用。
若琬一个晚上都心事重重,想要对他说几句道别的话,却一直找不到时机,他是今晚的主角,每个人在轮番找他敬酒,即使是站在一群人中间,还是那样气宇轩然,卓尔不凡,总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你不去和他道别吗?”
满口的酒气扑来,不算刺鼻,她仍微蹙了一下眉,撇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邪魅的笑挂在唇角,不知道如嫔给他灌的什么酒,俊逸的脸颊浮上了两抹红晕,深幽的眼眸是一片意乱情迷,迷惑人心。
醉了,她敢确定,他有些醉了!
作品相关 别!别!别!
“不不必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看到这样的他,若琬有些心慌。
这时,如嫔又把他拉过去劝了一杯酒,不知为何,若琬总觉得今晚的如嫔有些不太一样,是不是太过于殷勤了?
今晚她根本无暇想太多,他毕竟是皇帝,再看看身边的若芷和兰嫔,哪个不需要他的宠幸,以后或许还有更多的女人,他不会成为哪一个人的。
忍住心里莫名的一丝酸涩,再往殿下看去时,那双如墨的眼眸也正在看着她,电光火石间,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样微微僵滞,随即在身体里化开了一抹浓浓的苦味,暄哥哥
宴席散场的时候,不知是谁暗中塞给她一个纸团,在无人的地方打开来看时,竟是让她此刻去御花园的凉亭,心里一阵不知措的乱了,毕竟宫里危机四伏,她不敢肯定这张纸条是不是他的意思?还是别人的不怀好意?
离席的时候,皇上已经是有些迷糊不清,如嫔和着两个公公搀扶着他,小福也在后面跟着,估计已经带去如嫔的寝宫了。
捏着纸团,若琬左思右想了半天,等她自己醒悟过来时,早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御花园。
夜色朦胧,月华淡淡,她还是能够依稀辨出有个修长的身影,正在凉亭内来回踱步。
再走近几步,更加确定是他,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是来了!
跟在身后的梅柳儿见状,自觉的跑去一边盯梢儿。
“暄哥哥?!”
望着昏暗中的那双熠熠闪亮的眼眸,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激动。
感觉到他在笑,不自觉的被一股温柔环绕,出口的话带着醺醺的酒香,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
“琬儿”
他同样的不敢相信,朝思暮想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触摸着她的脸,手竟有些微微的颤抖,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是她先开了口,
“不管去多久,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家里还有等着你的妻子和孩子。”
还有琬儿,还有若芷,我们都等着你回来的!
“嗯。”
似是迟疑了一下,他才勉强点头应了,沉吟了一下,才缓缓说道,
“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纵使没有暄哥哥在身边保护你了!
听他说完这句,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口就问了,
“薛师傅的事,真的是你做的吗?”
璀璨的星眸闪过一丝痛意,有无限的悔意蕴藏其中,她心一沉,同时听到略微带自嘲的话,
“我没想到会变成如此,但是归根究底还是我的错,所以这一次算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
听到他亲口承认,若琬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就像自己的一块纯洁通透的白玉被瞬间摔碎了一样心疼,可是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浓浓哀伤,又无法下狠心去怪他。
或许就像夏妃说的薛师傅换了种方式报复,那也应该可以瞑目了?那些惩罚就让她一人来承担吧,不要让眼前的人有事就好!
“暄哥哥,你一定活着回来!”
抓住他温热的手,若琬认真的祈求着,为何她的心里总是隐隐不安呢?
“就算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再”
就算你不再爱琬儿了——这样的话,终究说不出口,被决堤的泪水给堵塞了回去。
他没有回话,头一俯,捧起她湿润的脸颊,温软的吻深深的烙印在她樱桃般娇嫩的丹唇上,带着微醺的酒意,有些醉人。
她没有躲,他的泪终是落下来,一滴一滴如珍珠般落在了她的脸颊上,滚烫灼人。
最后一次,吻别吧
那一晚,她抱着梅柳儿哭了一夜,没有被皇上抓到,皇上在如嫔那里
翌日,一阵阵铿锵的呐喊声撼天动地,骑着高大骏马的聂副帅带着他的一大队的人马在皇上和百姓的注目礼中,昂首启程。
若琬看不到他,他在最前面的马车内,却始终不曾揭开车幰一下。
她环视了一下全场,易倾城也没有来,应该也是害怕这样的离别场景。
或许这样更好吧,只要再看一眼,她一定会憋不住积压在心里的郁闷,忍不住放声哭出来的,那样他只会更难受,她不想让他更加痛苦,亏欠得已经太多了
远远瞻望而去,那条浩浩荡荡的队伍蜿蜒得像一条银蛇,在舜安城外渐行渐远,而心也像被人揪得越来越紧。
终于在一个手掌下,心头猛然一骇,反而舒了一口气,缓过神来,发现他的手轻搭在自己的肩上。
那双深幽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许是昨晚的酒喝多了,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倦意。
他说,“回去吧。”
微微点头,拢近身前时,却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芳香。
她倏地心头一酸,连忙轻推开了他,一个人走上了前,眼里竟然不由自主的浮上了一层水雾,那是女人的香粉味。
兰花香,她知道,是如嫔一直用来薰身的。
作品相关 情惑
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那双深幽的褐色眼眸陡然阴谲下来,他的关切体贴,她竟是这般不屑一顾!修长的手蜷伏在金丝缘饰的宽袖中攥紧作一团,这就是她口中所谓的努力爱他吗?!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右手猛然就被人狠狠抓住,整个人倏地被一股强大的蛮力死拽着往前走,害得她追赶不及的一阵连走带跑。
盯着前面的明黄|色锦袍上的张牙舞爪的龙纹光泽熠熠,翦水双瞳里闪过一丝不解和惊慌,他,只是这样的背影都散发着令人生畏的威严气势。
上了銮驾后,他突然放开了手,径自先坐在软垫上,一言不发,略显粗重的喘息却能让人感受到他正压抑着一股怒气,她不知所措的屈身站在车内,这辆车断然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进来了,连个帮她打圆场的人都没有。
僵滞了好半响也没见动静,可是这样屈着身子真的很难受,试探的看着他垂敛的眉目没有变化,若琬麻起胆子,蠕蠕的就势向旁边的垫子靠拢坐下。
“朕有让你坐吗?”
冷不丁的迸出一句无味的话,若琬心头一颤,还未真正坐下去,又乖乖的迟缓站起身来。
一种莫名的委屈浮上心头,她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难道就因为刚刚很随意的避开了他一下,没有向他投怀送抱吗?
瞟了她一眼,那微微蜷缩的身子加上那张凄凄楚楚的俏脸,活脱脱像极一条美兮兮的可怜虫。冷酷的语气使不上来,只得屏气沉声,
“过来。”
她没听清,他蹙了一下俊眉,不耐烦的又唤了一声,声音随之也大了不少,
“到这儿来!”
她抬眼,见他示意拍了几下旁边的空垫,迟疑了一下,才慢慢的移步过去。
刻意的隔了一段距离坐下,他却自己靠过来,见她倏地将头撇向另一边,眼光一冷,话语间带着一丝嘲讽,
“朕不是他,所以你连看一眼都懒得了?”
“不是这样的”
她忍气吞声的呢喃,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只觉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兰花香味有些刺鼻,怕稍不留心会呛出泪来。
“和他眉来眼去的时候,你也没想过吗?”
心头一惊,若琬错愕的望向那张阴鹜略带怒色的脸,他正狠狠的瞪着她,深幽的眼眸里燃着两簇火苗,似要把她烧成灰烬。
她满眼困惑不解,他是指昨晚的事吗?那个时候他不是也和如嫔喝酒喝得正欢吗,为什么又要扯到她头上来?难道想和暄哥哥道一声别都错了吗?!若不是他,暄哥哥又怎么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一切原本都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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