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幼膳房(全本)第23部分阅读
皇家幼膳房(全本) 作者:肉书屋
皇家幼膳房(全本)第23部分阅读
有太高的官职,却经年累月的随侍在吴司酿身边,同进退,共御敌,倒也练就了一身好胆量和一怀巧心思。
在她的监管下,幼膳房的改造工程进行得十分顺利,才过了二月初二,那里里外外就已经焕然一新了。
因幼膳房隶属尚食局,这人员调配倒是方便了,只需宋典酿——哦,对了,现在她升了官职,该叫她宋司膳才对——只需宋司膳与蓝尚宫等人商量协调,在尚食局里调来几十号人,选其中一人为典膳、一人为掌膳、余者仍旧做原本的女史或学婢。
苏锦呢,原本圣慈太后和宋司膳都想任其为典膳,苏锦以自己年纪尚小为由拒绝——到不是她不喜 欢做在高些的位子上,只是……她这样的年纪,原本做了甘露殿的管事就已经惹人眼红了,若再做典膳,不知有多少明枪暗箭都要射向她了。
倒不是她害怕,她只是怕麻烦——这一天就十二个时辰,她喜 欢的事儿都忙不过来,难不能还要分出多长时间去应付那些无聊的人和事儿不成?
但圣慈太后却不肯饶她,最后还是分了份掌膳的差事给她。
宋司膳倒是想得周到,早在幼膳房没有完工时便去长春宫求情,说自己和苏锦都不懂得十几位公主的心思口味,求圣慈太后推荐一名信任的宫人,兼任幼膳房的典膳一职。
既是兼任,便没有非做不可的工作,只要在那个人得闲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去幼膳房考察一番,再把所见所闻汇报给圣慈太后就是了。
这就是宋司膳的聪明之处。
表面上,是把自己和幼膳房都交到圣慈太后手里,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表明“欢迎监管”的立场,实际上,若是幼膳房今后遇到了什么危难,这位被圣慈太后推荐来的典膳,只怕也会难逃其责。
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典膳是太后亲自派来的人,太后怎会让她担责?换句话说,谁若想打幼膳房的主意,让幼膳房里的主事背黑锅,那也得投鼠忌器,想想惹得惹不起圣慈太后。
这本是幼膳房初建时的无奈之举,有利有弊——把自个儿摊开了放在圣慈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此为弊;让刚刚蹒跚学步的幼膳房有所依靠,此为利。
利弊相较,那所谓的‘弊’在这个时期是可以承受,且必须承受的。
圣慈太后的养女的膳食也是幼膳房负责的,她当然不会推辞,自派了贴身宫婢润玉担任此职。
跟宋司膳相比,润玉是年轻的,但是站在苏锦这样的小丫头面前,就看出她的成熟了——虽然保养得当,珠圆玉润,但只消一看眼神,便知她怎么也过了二十五了。
过了二十五,还不曾出宫,自然是要一辈子都呆在宫里的。
苏锦规规矩矩的跟润玉见礼,心里却想着,自己二十五岁之前,一定要出得宫去。
这原本都准备得好好的,按理不会出事儿,可是,偏偏第一天就出了事儿。
事儿还是出在静公主身上。
据宫婢们讲,静公主一早起来还没事儿,用了早膳,给两宫太后请了安,上了课,虽然不至于像安公主那样活泼,却也脸色红润,手脚利落。
可是,用过午膳之后,静公主便开始上吐下泻,请了御医来瞧,那御医竟说静公主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伤了肠胃,幸亏发现得及时,还可以开放抓药。
陈太德妃着实被吓坏了。
她是静公主的亲娘,前一阵子静公主醉酒闹事,就已经让她在宫中无地自容,只在越秀宫自己家里发了几次脾气,发誓要将始作俑者剥皮挖骨,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抓了的宫婢太监一拨一拨的放了出来,还是没有找到陷害静公主的人。
陈太德妃怎样窝火,可想而知。
偏偏刚刚过了不到一个月,静公主又倒下了。
“静公主一向都不爱吃零嘴儿,从早起到现在,除了太医给开的那几包药汤子,公主还是滴米未进啊——”陈太德妃半坐在圣慈太后面前,掩着脸,哭得极其伤心,“她只吃了幼膳房送来的膳食……”
“听你这话,倒是幼膳房的膳食有问题了,”圣慈太后不爱听这样的话,“那怎么另外十几位公主都没事儿?悦儿,你觉得怎样?”
悦公主连忙起身向何氏行礼:“回太后娘娘,悦儿并无异常。”
“太后娘娘,”陈太德妃听悦公主一听,眼泪像开了闸的池水一样流了满脸,“这话不是臣妾说的,是徐太医说的啊”
“静儿吃的膳食,可与别人不同?”何氏只能再问。
陈太德妃又仔细想了一回,才道:“有一道三鲜四宝球,从前皇上办公主宴,静公主吃过这个,今儿是幼膳房开办之日,静公主便特地点了这一道……不知别的公主吃没吃。”
何氏转头去看悦公主,悦公主摇头,示意自己的膳食里没有这一道。
“去查。”何氏对她的奶娘洪氏挥了挥手。
洪氏跪地领旨,便倒退着退出了大殿。
陈太德妃原本还捂着嘴哭,后来见这殿里没音儿了,抬头一瞧,何时靠在椅子背儿上假寐,周围的宫婢太监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惊动了何氏,惹得她自个儿也不能再哭,却又不曾跟何氏告退,只能尴尬的坐着,心里暗暗盘算着。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洪氏才独自回来,躬身对何氏道:“太后娘娘,宋司膳和润玉求见。”
“宣。”何氏竟然醒着。
洪氏躬身称是,便有小宫婢出门去请,不多时,宋、润两人便相跟着随着洪氏进了大殿,给何氏和陈太德妃见礼不提。
何氏睁眼一瞧,见润玉手里捧着一个小食盒,便问那是什么,润玉道:
“回太后娘娘,这是今日午时做的三鲜四宝球,食谱是苏掌膳出的,食材是尚食局统一采办的,经手做这道菜的有学婢三人、女史三人、掌膳一人,这六人进宫最早的是杨掌膳,已有十一年;那三名女史、学婢,进宫日子最短的也有三年多了,算得身家清白。”
“把那三鲜四宝球给哀家看看。”何氏一招手,润玉便捧着那盒子拾级而上,直到走到何氏身边侍立,才有人打开那盒子。
何氏往里一瞧,见那盒子里放着四枚元宝状面点,四个敞口各嵌着一枚颜色各异的豆子,面色橘黄,精巧好看,引人食欲。
润玉见何氏看得认真,便出言介绍道:“这里面有三鲜馅儿——猪肉、虾仁、黑耳,又掺了些青菜叶搭配。”
“嗯。”何氏抬头看看润玉,笑道,“润玉,哀家最是信任你,才让你去幼膳房兼差,如今静公主吃了这四宝球就病了,你要怎样跟哀家交代?”
润玉笑道:“太后娘娘要是准许,就把这四枚点心赏给润玉,润玉当场吃了它,您看——”
“哀家觉得可行。”何氏点头笑着,眉眼间像是在同润玉闲话家常。
润玉谢了恩,便从食盒边上拿起一对竹箸,毫不犹豫的将那四枚三鲜四宝球吃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又笑着继续谢恩:“谢太后娘娘,奴婢很喜 欢这美味。”
陈太德妃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说静公主许是吃了这四宝球上吐下泻,你就让人演苦肉计来吃,吃了又怎样?
“按理,润玉姑娘亲自过去监督,应该不会有事儿,可太医说是食物不洁……太后娘娘,您说这……”
何氏示意润玉退下去,又浅啜了一口茶,才对陈太德妃笑道:“食物不洁……说真的,陈太德妃,您可得好好管管静公主这乱吃东西的毛病——就说半个多月前,静公主那嘴唇碰了什么,谁还记得?那确是不洁,原不该是宫里的女人该碰的。”
半个多月前?
不就是静公主醉酒后强~吻小太监的事儿?
那嘴碰了什么?
不就是碰了小太监的嘴~唇和脖~子……
这都多长时间的事儿了,怎么过了半个多月了,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来?
这样陈太德妃怎么回应?
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早洗漱过了?
那小太监的嘴~唇和脖~子并不脏?
还是直斥何氏不厚道,胡搅蛮缠?
人家是圣慈太后,连皇上的亲娘孝慈太后都要让她三分,自己能说什么?敢说什么?
陈太德妃心里委屈,却无言以对,连发怒都不敢,只能低下头去,不跟何氏硬碰硬。
“哀家累了,退下吧——静公主的事儿,哀家上心就是了。”何氏这才挥了挥手,扶着身旁宫婢的手进了后堂,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润玉一番,才忽然笑道:“你这胆子倒是大了,万一那四宝球真的给下了药,你该怎么办?”
润玉连忙伏跪在地上:“太后赎罪实则这幼膳房第一日给公主们做膳食,不能有差,奴婢只能豁出去了而且,不止四宝球一样,幼膳房做出来的每一样东西,从食材进宫到端上各位公主的桌子,奴婢都极小心的看着,不会有错的。”
“不对,即便如此,若是从前的你,也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事儿来——你一向老成稳重,这不是你处事的方式。”
润玉伏地安静了半晌,终于道:“奴婢不敢欺瞒太后,这是苏锦苏掌膳想出来的法子。”
第一卷 永遇乐 第098章 再见麒麟兽
“你跟她相识不过几日,居然就这样听信她?万一这三鲜四宝球真的有毒,你哪里还有命在?”何氏语气淡淡,目光却极犀利的盯牢润玉,不放过她的一丝反应。
润玉跟了何氏十几年,如何不知道她的脾气?
她不提苏锦,只是将自己去幼膳房以后所见所闻的一切详详细细的讲给何氏听——何氏也是母亲,悦公主也要吃幼膳房的饭菜,她自然不觉得润玉的介绍繁琐,反而听得极其认真。
一直说到送膳这一步,润玉才停止了介绍,认真说道:“奴婢有幸,得太后娘娘信任,去幼膳房兼差,从来不敢有一步疏忽,自然知道即便有人想从膳食中下毒,也极难办到,更何况公主们用膳前,还有试膳的宫婢?
“所以,被陈太德妃这样误会,奴婢百口莫辩,自然愿意听从苏掌膳的建议,以身试菜——别说是奴婢,就是宋司膳、苏掌膳,也不会害怕试膳的。”
“你们倒是同心同德啊”何氏的语调平平淡淡,也不知是在赞扬,还是在揶揄。
“奴婢与之相识日短,同心同德说不上,但都想被主子喜爱信任、不想无端受罚却是一样的——所以,不管内里怎么样,只要有人在太后娘娘斥责幼膳房居心叵测,居然敢加害公主,奴婢就算拼却一死,也要证明幼膳房的清白。”
“你倒是个明白人。”何氏仍旧淡淡的笑。
她之所以说润玉是明白人,其中的道理谁都明白——若真是幼膳房的东西出了问题,威胁到各位公主的身体健康,那润玉便难逃其责。
即便伤害的不是悦公主,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何氏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而何氏的手段,润玉最是清楚。
润玉虽然嘴上说要拼命保住幼膳房的清白,内里的意思其实是,幼膳房做出来的东西比她的命还要重要,她绝对不会让那些东西出事儿的。
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她也得这么说。
不然怎样,难道要说,爱咋咋地,反正我只是兼差?
静公主的事儿雷声大雨点小的闹过之后,苏锦等人对膳食的把关更加严格了——也多亏出事儿的只是静公主,刚刚丢了皇家的脸,圣慈太后不愿意管她,若换了悦公主,只怕没事儿也是有事儿了。
宋司膳却在没人时偷偷问苏锦:“你与静公主,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人家是主子,我怎么敢……”
苏锦虽然这么说,心里其实是虚的。
宋司膳也道:“你可得多多注意些——上次你获罪,不就是因为静公主的事儿?她会牵扯到你的头上,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她故意找茬,隔两天就给自己找点病,咱们可是吃罪不起的。”
“那我该怎么注意她?她此刻再臭,也是公主。”
宋司膳想了又想,终归还是摊手道:“除非她快点嫁出宫去,不然,你我这样的身份,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嫁出去?”苏锦为难了。
她哪里左右的了公主的嫁期?
小狼?
明年小狼登基之后兴许还能做主,今年后~宫的事儿仍旧是圣慈太后何氏大权在握,自个儿难道还能去求她不成?
她只能去跟润玉商量。
润玉只道:“稍安勿躁,只交给我,你专心做好膳食就得了。”
苏锦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知她是何氏的心腹,自有法子和手段对付静公主,索性真的不再管。
她这边还赞宋司膳懂得未雨绸缪,幼膳房还没开张便拉了个何氏的心腹过来,挡去了多少枪林弹雨,那边孝慈太后便差人来宣她觐见了。
孝慈太后姚氏膝下只有小狼一人,小狼虽然偶尔也让苏锦给他做些膳食,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吃御膳房的,所以,苏锦想不出来,姚氏找她到底要做什么。
但是,自己只是奴婢,只能听命。
姚氏从前便是清雅柔善的人,此刻即便入宫数年,也清丽不减当年——都说时间是把杀猪刀,在姚氏这里,却只是温柔的流水。
她此刻见了苏锦,丝毫不拘身份的起身迎接,还亲亲热热的拉着苏锦的手,那手绵软无骨,润滑如丝,即便苏锦身为女子,也喜 欢被她这样牵着。
“你进宫日久,哀家却只见了你三次——哀家得考考你,你可还记得是哪三次?”
苏锦心道,喵的,你真当我是小娃娃一样哄啊,脸上却在笑着:“当然记得,第一次是太后娘娘的寿诞,第二次是上元佳节,今日便是这第三次。”
“聪明的孩子,赏。”姚氏素手一挥,茉儿便捧了一只托盘过来,那只托盘上放着六枚大大的金元宝,刺得人眼睛生疼。
苏锦的眼睛果真疼了起来,下意识的就去低头揉眼。
姚氏被她逗得咯咯直笑:“怎么,你日日出入长春宫,又守在皇上的身边,居然会被这几块破铜烂铁刺痛眼睛?”
破铜烂铁?
姚氏不等苏锦回应,便让茉儿将那托盘递到沐桃儿手里,又亲亲热热的拉着苏锦紧挨着自己坐下,却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苏锦,并不说话。
茉儿却早已心知肚明,招呼沐桃儿去后面喝茶,又潜退了屋内众人,只留姚氏和苏锦两人坐在屋子里。
苏锦的心忽然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果然,姚氏温柔的看了苏锦一会儿,便轻轻的哀叹了一声,那哀叹像是一根毛茸茸的毛毛草,轻轻的撩了撩苏锦的心,惹得她好像忽然回到了几年之前,自己从那辆马车上苏醒过来,正好看见姚氏清雅脱俗的脸。
“你还记得我,是不是?”姚氏不说哀家,只说我。
苏锦刚被那毛毛草撩乱的心忽然清醒过来,想说不记得,又知道不太可能,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却不发一言。
姚氏那墨湖一样的双眼立刻毫无预警的滚下两滴泪水:“当年,我背井离乡,携子进京,就是因为先皇找到了我们母子,招我们进宫……谁知中途生变,那些个扮作匪徒的人硬生生夺走了弘文,硬要我承认这位新皇帝是……”
“太后,”苏锦连忙打断她,“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不是苏锦大胆,而是在这长寿宫里,谁知道屏风后面是不是藏着什么人?
姚氏忽然跟自己说起小狼是冒名顶替的,自己要担多大的风险?
就算是上辈子,苏锦也不喜 欢听普通朋友跟自己诉说心事,说完了之后还要告诫自己一声,要保密哦,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了的
这话,她初时还信,咬紧了牙关保守秘密,谁知没过多久,这秘密便已人尽皆知,她这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那个所谓的普通朋友就已经冲过来问她:“不是说好了保守秘密吗?你为什么要说出去?”
天知道,她真的从来不曾说过?
天知道,那个朋友跟多少人说过“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了”
她无言以对,能做的只能是谁想跟她倾诉心事,她都想法设法的躲开。
我不听,行了吧?
可是,姚氏的私房话,她想不听,就能不听吗?
“是过去了,可是……”姚氏用手帕掩了脸,嘤嘤哭泣起来,“你可知道一个母亲的心情?我x日思念弘文,也不知他是死是活……”说到这儿,姚氏忽然抓住苏锦的双臂,瞪大了眼睛问她,“你知道弘文在哪儿,是不是?你告诉我,好不好?”
不好。
苏锦在心里说。
可是,她嘴上却不能只说这两个字:“太后娘娘,皇上不就在甘露殿?”
“……”姚氏呆了半晌,才忽然笑道,“你不敢说,是不是?”
苏锦想说,您当初可是要杀了我和长妈,是小狼说我们活着比死了更有用,才救了我们,现在,你要我对你掏心掏肺?
谁敢?
可是,她只能默默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姚氏却忽然拉着苏锦的手起身,急匆匆朝内殿走去,周边果然守着几个宫婢,但是都守得极远,她和姚氏说了什么,应该不会被听到,却可以防止突然闯入的人。
进了内殿,姚氏径直走进寝宫,亲自拉开床前柜子,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苏锦先是不解,后来忽然想起小耗子曾经说过的那麒麟小兽的位置,心里便明白了些许,心道,姚氏这是要干嘛?孤注一掷?
她为什么想起了弘文?
兴许……是小狼眼下跟圣慈太后何氏亲如母子,倒把她这个“正牌亲娘”放到了一边?
苏锦心里正想着,姚氏便已经从那柜门里掏出一支想着七彩锦绣的首饰盒。
“这里的东西,我一直收着——你一定认识。”姚氏一边说一边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的,果真是弘文的麒麟小兽
至少,跟那麒麟小兽一摸一样
姚氏盯紧了苏锦,见她目光一闪,才忽然笑道:“你认识这麒麟兽,是不是?”
“自然认识,”苏锦平静了一番心情,微笑着回答,“奴婢蒙太后娘娘搭救,坐在车上跟着进京,路上为了哄小公子开心,变过一个戏法儿——小公子当时就从腰间解下这个,让奴婢变……看着,像是这个。”
“你说的没错,就是这个,”姚氏也在笑,两眼却忽然流出泪来,“那你可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那么小心,不敢让你拿它来耍?”
没错儿,当时,弘文把这个从腰间接下来交给苏锦,让苏锦变戏法,姚氏等人却立刻变了脸色,茉儿还大叫不可,甚至从耳朵上摘下一对耳坠儿给苏锦变,换回了这麒麟小兽。
第一卷 永遇乐 第099章 物归原主
这是苏锦一直都想知道的。
如今,终于遇上了正主,愿意给自己解释一番。
可是,她却不敢露出急切的意思,只在心里默念“无欲则刚”:“……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但是……太后赎罪,奴婢实在记不清了。”
她不知道姚氏是不是真的信了,只见姚氏那泪水更如潺潺溪流,涓流不尽:“这麒麟小兽,原是我用命换来的……”
呃?不是说这是弘文的命吗?
玉在人在,玉亡人亡?
“当年,先皇去江南微服私访,大概是听闻苏州姚府收藏了大量古籍,便去府中拜望……后来,又与我结识……再后来,便有了弘文……”
苏锦虽然明白,姚氏只是把她当成不谐世事的孩子,才说得这样粗糙,但是私心里还是大汗不已:若是结识便能怀下宝宝,只怕等不了2012,此刻地球便要爆炸了。
不过,苏锦也能明白,她虽然不曾见过先皇,不知道他相貌如何,但看这些公主都这样好看,应该也是不差的,就算差着些,皇帝傲视天下的气度也总是有的。
先皇猎女无数,自然经验丰富,见了姚氏这样的美人,也自然心襟荡漾,俘获芳心,偷香窃玉什么的,原也不难理解。
姚氏继续道:“先皇离开苏州,却不能带着我,我内心忐忑不安,只怕一别之后,我已成残花败柳,再无人可嫁,只想一死了之……所性被先皇发现,赐我这麒麟小兽,并说明了他的身份,还说,我腹内怀的若是龙子,便可带着孩子和这麒麟兽进京寻亲,必给我母子荣华富贵……”
苏锦这才明白,原来这麒麟兽的作用就跟梅花烙一样,可以帮着老皇帝认亲。
可惜,梅花烙印在身上,谁也夺不走,抢不去;麒麟兽则不同,谁抢了过来都可以戴,难不成,谁戴了,谁就是皇帝的儿子?
可是,姚氏入宫时,这麒麟兽明明在弘文身上啊?
她这么想了,却不能问——看姚氏的样子是在找弘文,自己若是这么问了,岂不是变相承认,知道弘文在哪儿?
谁知,姚氏并没有饶过她,牵着她的手继续哭道:“这麒麟兽后来丢了,大概是突逢劫匪,乱了心智,竟然忘了把这麒麟兽从弘文身上解下来……高大人当时对我软硬兼施,还说会给弘文寻个好人家,让他过好日子,我才答应的……天下间哪个母亲愿意抛弃自己的儿子?只是,我若不弃,我们母子都没命……”
她有些语无伦次,口不择言,将一位母亲不得不放弃自己亲生骨肉的可怜之态演绎得栩栩如生。
苏锦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真假并不重要,弘文现在给小狼做侍读,很安稳,很不错,弘文也是爱读书的孩子。
若是告诉姚氏弘文的下落,又不知会被卷入什么漩涡了。
所以,为了弘文,她必须装傻充愣。
可是,姚氏却也做足了准备:“……我求人从宫外寻找弘文和麒麟兽,那人果然不曾辜负我,居然真的找回了麒麟兽,可是,却没有弘文的下落……他只说,是从南城西街的一家当铺里找到的,大概是谁当了,放在里面……”
靠
弘文跟那麒麟兽不是在一块儿吗?
麒麟兽被人抢了,却说没有弘文的下落?
苏锦很是纠结,自己要不要相信姚氏?
抢了麒麟兽,却把弘文打入大牢的,是不是她?
“这么说,帮您寻找麒麟兽的人,还是挺厉害的——天下之大,寻找麒麟兽比找一个活人更加不容易,他倒寻着了。”苏锦有些试探,也有些讥讽。
姚氏本来一直在哭,听苏锦这么一说,脸上却忽然露出一丝一闪即逝的温柔:“是啊,他神通广大,算得上手眼通天,可惜只找到了麒麟兽,不曾找到弘文。”说到这儿,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苏锦假意劝她:“太后娘娘不必难过,您现在有了皇上,不是更有福气?再说,您就算找到了小公子,又能怎样?还能认回不成?”
“我的确这样想过,”姚氏的眼睛亮了一亮,“圣慈太后可以过继兄弟的女儿为公主,我自然也能让弘文有一个皇子的身份”
“”苏锦吓了一跳。
她只是想试探姚氏为什么非要找弘文,随口说说,谁想,姚氏真的这么说
“怎么,吓坏你了?”姚氏抽出绢帕,一边默然擦拭自己的眼泪,一边淡淡的看着苏锦,“哀家知道,圣慈太后曾经授意你亲近皇上,皇上也喜 欢你,你却不肯——为了这儿,上元节前,你们两人还闹了别扭,从那儿开始,皇上虽然也时常喊你给他弄些好吃的,却再也不会单独跟你相处——哀家说的没错吧?”
苏锦连忙低下头去,心道,你还真是演技派的呢,方才还你啊我的亲热的不行,还哭得梨花带雨,现在一转眼,又自称“哀家”了。
同时,她也明白一件事儿,在这宫里,只要你被人盯上了,要想有点秘密,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好苏锦,”她心里想着,姚氏这边却又软了下来,“别欺瞒我在宫里,什么都不知道,我可明白着呢,入宫前那几年,你一直跟弘文在一块儿,你们俩的感情好着呢——你若跟了皇上,就算真的给他生了子嗣,顶多也就是个韶容、韶仪的;若是跟了弘文,说不定是能做皇后的”
她这话说得太明显了,摆明了是想把弘文换回来当皇上
小狼倒是也提过,可是,这哪是他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的事儿?
所以,苏锦只是低了头不说话,心道,既然你,或者你找到麒麟兽的那个人手眼通天,那就让他找弘文啊?
难不成,你们的手眼只通到弘文进高府之前?
如果是真的,苏锦倒是好奇了,小狼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偷偷的把弘文带进宫里,把他放在最危险,却也是最安全的位置。
“你还考虑什么?”姚氏苦笑着盯着苏锦,“若是那皇位之上坐着的是弘文,咱们娘儿仨同心同德,在这后宫里,还有谁敢欺负咱们?”
姚氏说的,其实有道理。
如果弘文是皇帝,以她们姐弟俩的关系,只怕自己再也不必担惊受怕,兴许真的会被封为公主,将来招一个驸马,轻轻松松的过一辈子。
这一刻,苏锦其实有点动心。
面对这样的诱惑,又有几个人抗拒得了?
而小狼,从前也说过,要把皇位还给弘文的话。
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目的何在。
她这眼神一犹豫,姚氏便看出她动心了,复又握住苏锦的手,认真许诺道:“你方才回答哀家一个问题,哀家便赏你金元宝;现在你若肯帮弘文与我会面,我便许你一国之母,终身荣华富贵——你不用考虑出身,你是个孤儿,毫无来历,要在这京里给你找对有权有势的爹娘,丛林就不是什么难事。”
“我和弘文,只有姐弟之情……”苏锦听她一说,情急之中,竟出言解释起来。
可是,这么一解释,就等于告诉姚氏,她确实知道弘文在哪儿了。
她看见姚氏眼里闪亮的笑容,连忙闭嘴,却为时已晚,连忙再次低下头去。
“好孩子,不用害怕,”姚氏原本就声音好听,样貌清雅恬淡,此刻这样细声细语的跟苏锦说话,听上去更是动人,“甘露殿那位,原本就是假的,把麒麟给弘文,让他做皇帝,也只是各归其位,物归原主而已。皇上原本依赖的就是高大人背后的那位,现在那位失了左膀右臂,早已是个空壳,所以皇上现在才改头换面去讨好长春宫那位……他们各怀心思,又名不正言不顺……”
她们正说着,外间忽然有些悉悉索索的声响,姚氏眉头一凛,立刻起身绕过屏风,原来是茉儿,提了水进来沏茶。
“哀家不是说,在外面守着吗?”姚氏的脸色铁青,同刚才的温柔娴雅判若两人。
茉儿怔了一怔,忙道:“奴婢怕太后娘娘口渴……”
“口渴哀家自会叫人——你今日犯了忌讳,还不去敬事房领四十大板?”
“啊?”苏锦吃了一惊。
茉儿是谁?可是跟着姚氏千里迢迢进京的体己丫头,竟然只是因为进来倒了一壶茶,就要领四十大板?
苏锦亲眼看见过司膳房的苗儿被活活打死,她当时领的可也是四十大板
而且,那四十大板还没打完,苗儿就没了气息
她心里慌得不行,又见茉儿哭着跪地求情,姚氏也扭了脸不说话,才想,难道是给自个儿看呢?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应该是。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大着胆子向姚氏求情,姚氏居然也立刻就应了,训斥了茉儿一顿,才将她赶了出去。
这下子确定了,姚氏的确是在杀鸡儆猴呢。
她在告诉自己,你只是个小小宫婢,就算有人宠着又怎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我想杀你,现在就能杀
苏锦此刻心里就像火煎油烹一样,他虽然也幻想着弘文登上皇位之后自己能过上好日子——即便她不相信姚氏,也相信弘文——却也害怕这谋朝篡位的大罪过,更不知道小狼说的把皇位还给弘文,到底是认真的,还是随口说说,甚至是出言试探。
若是不理……
苏锦还记得和姚氏分开,许大人问姚氏怎么处置自己和长妈妈时,姚氏那冷漠的一句“杀了吧”。
她知道,姚氏做得出来。
第一卷 永遇乐 第100章 孰轻孰重
姚氏见苏锦犹豫不决,哀叹道:“你这样的性子,如何能成大事?若是现下拿定主意,哀家还有工夫筹划,若再晚些,皇上登基,就算你把弘文拉来,昭告天下,也无力回天了”
苏锦想说,我从来没想过要成什么大事。
我只想跟我喜 欢的人在一起,做我喜 欢的事儿。
可是,她也明白,若是没有本事,连自个儿的命都保不住,如何能做到那些?
最简单的愿望,往往也是最难实现的。
苏锦低头想了半晌,终于抬头道:“奴婢从来只沾些柴米油盐的小事儿,遇上这样的大事儿,奴婢愚笨,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求太后准奴婢回去好好考量……”
“考量可以,”姚氏立刻打断她,“但是要留在长寿宫——一会儿我就差人去给皇上送信儿,你就安心住在这儿就行。”
姚氏自然知道,苏锦不能长期住在长寿宫。
若是住一晚也就罢了,再长,任谁都不好交代。
可是,她必须这么说,因为她明白,苏锦比自己更不愿意让她留在这儿。
这宫内诸人的信任都很是脆弱,若圣慈太后何氏知道苏锦来了长寿宫,又轻易得了六块金元宝作为奖赏,之后更留宿长寿宫秉烛夜谈……
那么,圣慈太后还敢不敢像从前那样对待苏锦?
她只怕苏锦年岁小,不明白,又特地扬声喊来茉儿,笑吟吟的吩咐道:“去跟司膳房打个招呼,哀家今晚要留膳苏管事,让他们多做几样拿手好菜……对了,再多些食材,等着做宵夜。”
你……够狠……
苏锦就算原本不明白其中的利害,此刻见姚氏这样大张旗鼓,也明白了姚氏的目的。
怎么办?
她只是个现代人,对这种宫廷中的各类争端本就不在行,才只是找个小狼那样的靠山,然后窝在他的羽翼之下,尽量远离纷争,而不是不知死活的撞上去。
若真的被卷入其中,又控制不了方向,自己轻则被摔个晕头转向,重则无端丧命,被埋葬在宫人斜。
可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谁又能明哲保身?
两个派系,非你既我,你想从中间找到个平衡的点,左右逢源,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里外不是人,谁都会仇视排挤你。
跟对了人很重要。
苏锦愿意跟着小狼,圣慈太后,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也对她尚好。
哪怕是建议她引导小狼初试~云~雨,自己不曾做到,也没见她找过自己的麻烦。
因为她等得起。
姚氏却等不起。
她今日找了自己来,只要自己不说出弘文的下落,她就不会放自己回去。
她怕自己回去了,会跟小狼告密吧?
苏锦慢慢看了看周围,沐桃儿从被茉儿请走喝茶便不知去向,想让她带信儿出去,绝无可能。
“我想吃桂花酥。”苏锦忽然道。
姚氏先是一愣,随即微笑摆手道:“你到这长寿宫里,算得是客,就让哀家这个做主人的来安排可好?桂花酥有什么稀奇?只要你听话,保准有比桂花酥更好吃的东西。”
“可是……”苏锦直视姚氏的眼睛,“奴婢真的很爱吃桂花酥。小时候,娘对奴婢管束严格,说对了话,做对了事儿才有桂花酥吃——太后娘娘说得没错,那桂花酥没什么稀奇,可是偏偏因为得之不易,奴婢才加倍喜 欢。”
姚氏愣了一愣,才忽然醒悟苏锦的意思,嘴角竟扬起苦笑。
苏锦继续道:“五岁那年,奴婢的娘忽然不见了,她们说,奴婢的娘是被劫匪害死了……奴婢哭肿了眼睛,几天几夜都睡不安稳,时常都想起娘,想起娘温柔的抱着奴婢,吩咐丫鬟递给奴婢一块最没味道桂花酥……
“奴婢喜 欢厨艺,做了不知多少美味,更蒙大家错爱,给奴婢起了‘小食神’的称呼……可是,不管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不及娘给奴婢的桂花酥。”
姚氏的下唇轻轻的颤了几颤,便忽然背过身去,默默无言,脊背僵直,好像被苏锦的话施了定身法一般,茉儿见状,都立在一旁红了眼睛。
“如今,奴婢的日子过得还安稳,若是娘来寻奴婢,让奴婢重新卷入纷争,搞不好还要掉脑袋……太后娘娘,奴婢懵懂,求您给奴婢拿个主意……奴婢该不该跟娘走?”
“是哦,”姚氏安静了老半天,才终于出声说话,那语调像是被她从什么东西里费力挤出来的一般,“你若见了你母亲,是不是还要怨恨你母亲当日抛弃了你?不管她有多少理由,你都不会原谅?”
苏锦不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呵,呵呵……”姚氏从喉咙里发出奇 怪的笑声——或者说是哭声,也算契合——“哀家生死一线,不得不暂时放弃他,如今又费尽千辛万苦找他回来做皇帝,坐拥天下……他若是个有心的,怎会不原谅?”
“他今年刚满十一,正是这样的年纪……其实也不难理解,只要反过来,坐在他的位置上想一想,便能体会了。”
“那是你,”姚氏却不赞同苏锦,“你不在意这些,视权位如粪土,他受了这许多苦,又是个男孩子,可不一定会傻到扔掉到手的肥肉。”姚氏说了这一句,忽然烦躁起来,“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你怎不去问问他的意思?”
问他的意思?
苏锦在心里暗暗苦笑。
她就是怕弘文年纪尚浅,经不住诱惑,见了姚氏,便会一口答应下来。
瞧他那日劝自己和小狼在一块儿……
就知道,有这个可能。
他只知道自己在高府吃了多少苦,活到今日,遭了多少罪,不知道若是做了皇帝,就有更多的人对他虎视眈眈,更没有如今这样的清净日子好过。
比如,何氏,还有何氏一族……
“我其实并没让你做什么,”安静了半晌,姚氏的语气再次缓和下来,“你只要告诉我,弘文在哪儿……别的,你都不用管,将来,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天下间,还有比这再划算的买卖吗?”
“没有。”苏锦想到弘文当皇帝后的情景,终于再不犹豫,抬头直视姚氏,毫不迟疑的答道,“可是,这个买卖,奴婢有心无力。”
“你……”姚氏立刻立起了眉毛。
苏锦不等她骂人,便继续仰头说道:“就算太后娘娘杀了奴婢,奴婢也还是不知道,自然没法子跟您做这个买卖。只是,奴婢也请太后三思而行,奴婢的生死无足轻重,但若因此成了某些关系破裂的借口,就得不偿失了。”
原本清雅温柔的姚氏在听到苏锦明确的拒绝自己时便已经雷霆大怒,现在居然还被这小丫头威胁——
“太后娘娘,”苏锦却已经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您对奴婢有活命之恩,奴婢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奴婢是个小人物,无足轻重,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只要看看奴婢进宫快三年了,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就该信任奴婢……”
她这番话,说得谦卑,却也强硬。
首先,她告诉姚氏,我进宫将近三年,都没说过小狼是假的,那就是记着您的活命之恩呢——我要是个嘴快的,还用等到现在?
所以,今天的事儿,我同样不会说的。
但是,您如果真的用性命来逼迫我,那我少不得就?br /gt;
皇家幼膳房(全本)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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