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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第40部分阅读

      嫁时衣 作者:肉书屋

    嫁时衣第40部分阅读

    安详静谧。风吹过山巅,林涛阵阵,有如波浪起伏。

    “哎,不行……”

    小冬朝后缩了缩,一手掩着襟口,低声说:“这里响。”

    是的,人走动时地板就吱呀吱呀响。这会儿秦烈一露出想亲热的意图来,地板就忠实的反映出了他这一意图,吱嘎吱嘎的响起了伴奏。小冬脸色绯红:“让人听见了,明天多难为情……”

    楼上楼下里里外外住着这么多人呢,他们这屋吱呀吱呀响着,让人听见了什么意思?别人总不会认为他们晚上不睡觉是在屋里锻炼身体吧?

    秦烈肩膀抖动,忍着笑说:“不要紧的,这里都是这样儿。难道为了怕人听,就不过日子了?”

    “反正……不行。”小冬转过身去,把薄被卷在身上:“你要么老实睡。要么就出去睡。”

    第一百一十二章 拜师

    天没亮时红荆就急急的来拍门,说是赵芷发起热来,浑身滚烫,人事不知。

    小冬睡得迷迷糊糊的,听着外面拍门拍得急,披衣起来。

    昨晚秦烈到底有没有如愿呢?

    嗯,有些事可以说是上天注定,两人还没睡着的时候,忽然就下起雨来。雨下得急,也很紧。四下里全是哗哗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别说楼板吱呀吱呀,就算是两人真在屋里摔跤摔得乒乓山响,别人也不能分辨出来。

    等外面雨渐渐小了,秦烈还下楼去打了水端上来,那会儿都快四更天了。

    所以小冬精神不济,起的又急,眼前有些发晕,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楚,缓过气来才问:“请郎中看了没有?”

    “已经看了,但是要用的药材不够。”

    秦烈说:“缺什么,我让人去前街库里头去取。”

    红荆把郎中开的药方子拿出来,底下圈了几样药都是家中没有的。秦烈也顾不得别的,先叫了人去取药。

    小冬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去看赵芷。她眼睛紧闭,脸颊通红.嘴唇上起了好几个泡,看起来情形不怎么好。

    “郎中怎么说?”

    “只说是身体亏虚,又受了风寒。”红荆小声说:“昨晚睡下前我来看过,窗子都关好的,可是您瞧,这多半夜里嫌闷又给开了。夜里下雨.风又凉。”

    多半是这个原因。

    “孩子呢?”

    “前院儿的七嫂帮着照看着呢、怕在这儿也过了病气、在隔壁那个七嫂就是昨天送饭的那个遂州当地女子,她穿着黑底绣火凰花的短衫和花裙,正哄那个孩子。小冬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叫什么,赵芷也只唤他宝宝。

    七嫂说话的口音太重,她的话小冬顶多能懂个三四成.大多数都听不明白。她连说带比划、意思是她要去干话.孩子也喂过了。

    小冬就把孩子接了过来,这孩子一点也不认生,吃饱喝足了精种正好.瞧见小冬,咧开小嘴就咯咯直笑。看着他,小冬有些欢喜,又有点心酸。这孩子啊……将来只怕又是一个秦烈。可不是么.没姥姥没舅舅,没爹也没奶奶一一小冬感慨的摸摸他的头。

    药煎好了,给赵芷喂了下去。过了午烧渐渐退了,只是人没有力气起不来身。可是这一天还没过完.晚间她又烧了起来。如此反复,直到第三天才算稍稍好转,人整整又瘦了一圈,眼睛都凹了下去。小冬再见着她的时候,简直快要认不了来了。赵芷不过比她大着两三岁、可是现在看起来却象是一个已经三四十岁的的人一样,头发枯涩,两眼无神。她的脸颊曾经丰润娇艳象桃花瓣一样,现在象被大风吹凋的干草。遂州本地没有什么更有名气的郎中,请了两位来,一位说的和家里那位郎中说的差不多,另一位说,多半还是受了惊吓,心里头不安。小冬也觉得,后一位的说法,或许更贴近事实。

    小冬进屋的时候,赵芷拥着被子,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把脸转过去。

    “觉得怎么样了?可好些没有?”

    赵芷不出声,小冬问红荆:“药可吃了?”

    “刚吃过了。”

    赵芷忽然说:“我有话想和你说。”

    小冬怔了下.看了一眼红荆。红荆会意地说:“我去看看水滚了没有。”

    可她出了门并没敢走远,走出几步义悄悄的转回身来在门口听着。红荆听胡氏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赵芷病歪歪的.可若是她真有什么旁的想头,那可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儿。

    红荆出去之后.赵芷却半天没说话。小冬也不急着催问她。 “小冬,你说这世上,有鬼呜?”

    小冬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一句话:“当然没有了。”

    赵芷点点头、她声音嘶哑“我想求你一件事。要是万一我有什么不测……求你照应我的孩子。”

    小冬吃了一掠:“别胡说.你还年轻呢,又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再过两三天就养好了。”

    赵芷只是摇头。小冬再劝她,她也不出声。

    她从屋里出来,外头不光有红荆,胡氏也来了。两人走开了些、远离了屋子,胡氏才压低声音说:“郡主,回来得好生叮嘱一下照看她的人.我怕赵芷要寻短见。”

    小冬悚然一惊。胡氏说的太有道理了。刚才赵芷话里那股绝望的意味。处处都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是,妈妈说的有道理,我没想到……”可是:“赵芷舍得孩子吗?”

    “按常理说.应该是舍不得.可是她这会儿又病了,就难说的很。再说,这孩子要是有你照顾.肯定比跟着她自己要好得多。唉,赵芷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要不是家里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是啊,如果景郡王不谋反,一切当然不是现在是这样。父母出身是不能选择的,怪不得赵芷。可是章家的事……究竟谁对谁错,小冬也无法断定。

    胡氏看她眉头紧皱,想让她开心些,笑着说:“对了,李家派人送了礼来.一抬抬的摆在前头,您去看看吧。”

    “送礼?”

    好好儿的为什去忽然送礼来?

    小冬去前头看了,李家差来的人十分恭敬客气,呈上礼单,特意说明:“那边放的六抬走给张子千张公子的。”

    小冬扫了一眼,这单子左右对分,给张子千的竟然不比给他们的薄,而且十分齐全.还有四坛子陈年好酒。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李万河和张子千又没有交情一一好端端送这样一份厚礼.想做什么啊?

    张子千从外头进来,他穿着一件当地人会穿的麻布短袍,乍一看倒象个当地人一样。不过这里的人多半肤色深,他却肤色白皙,这一点上完全不象。

    “喏,看看,有人送礼给你。”

    张子千将礼单接了过去,并没有看。李家来的那人十分客气,对张子千特别恭敬:“我家主人吩咐,今晚在家中设宴,请秦爷,夫人,还有张家公子、一定要来。我家主人要多谢张公子对两位公子的教诲。

    小冬好奇地要死,等那人一走就急着问:“李家那人说的话什么意思?你那几天到底怎么教的李家兄弟俩?”

    张子千只是一笑“半大孩子么,就是玩心重,旁的倒没什么。他们想使诈骗不过我.想硬闯也行不通。我什么也没教他们.他们自已就老实了。我看他们的样子,八成也想通了些事,下船后就老老实实回家去了。”

    原来李家是为了这个才给他送上重礼.小冬不佩服都不行。真是卤水点豆腐啊。李万河一点办法说没有,秦烈民整治不了他们,到了张子千手里就服服帖帖的了。

    “这么说来,我还是沾了你的光啊。”

    “谁沾谁的光?”

    寨烈大步走了进来、看见那些礼物,也微微诧异。小冬笑着把刚才的事说了,秦烈也觉得意外“怪不得下船时他们不吵不闹乖乖回去了,原来是让你给震住了。成,咱们今晚一起去李家吃一顿。”

    小冬对赵芷有些不放心,胡氏让她只管去,家里她自会照应。小冬隔着窗看了一眼,赵芷睡得沉沉的.看来并没什么不妥。

    暮色四合,李家的寨子修在半山、火把灯笼将半座山都照亮了。李万河笑容满面迎了出来,他的气色比在京城时要好,人在属于自已的地方总是更加自在。姚锦凤的腰身已经能看出来有孕了,人略胖了一些.原来明艳的美貌中也多添了几分柔和。

    小冬和她相见自然欢喜。两人低声在一旁说话。

    “一路上挺顺利的,就是从前天起,就开始有些害喜,闻什么味儿都想吐.尤其早上起来的时候。以前爱吃的东西现在都不想吃,偏以前理都不想理的东西,现在却想得不得了。”

    小冬笑着说:“嗯,我也听说过,好些人都是这样的。据说有人三九天里还想吃西瓜呢。”

    姚锦凤吐吐舌头:“这可真是太难了.冬天上哪儿去弄西瓜。”

    她手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出神.看来仿佛在担心,若是自己到了三九时节也想吃西瓜、那可怎么好?

    “对了,我还没谢你,燕子那丫头从回来可是老实多了。”

    “真的?”小冬也十分意外。她可没指望做几天针线话就能把那丫头的性子给拗转过来。

    “嗯.回来之后也不顶嘴.也不想乱跑了,居然在屋里能待得住。”姚锦凤说:“昨天还一反常态说要看书呢。”

    她脸上白里透红,气色极好、笑起来眉眼弯弯,有股说不出的动人丰韵。怪不得说女怕嫁错郎,嫁人对女人来说至关重要。

    酒席齐备,遂州这边并不讲究什么男女之防,小冬和姚锦风同他们坐在一桌上。酒过三巡.李长河为土生他们兄弟俩的莽撞道歉,又向张子千道谢。

    “张公子,虽然今天咱们是头次相见.可是我觉得你也是个率直的人.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我哥哥去得早,留下这对混世魔王.我是伤透了脑筋,就怕他们一个不好.我将来无颜去见哥哥嫂子。这两个孩子从小到大没服过谁、可是那天回来后却对我说要拜你为师学本事。我也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

    小冬和秦烈也觉得意外、互相看了一眼。

    第一百一十三章 坚持

    李长河已经把土生和保成叫了进来,小哥俩一进屋,扑通就给张子千跪下了,嘴里喊着师傅,就要磕头。

    这兄弟俩有多么顽劣小冬是见识过的,没想到竟然被张子千给收服了。还没等张子千说话,门口又闪进一个人来,扑通一声也跪在了李家兄弟的身旁。

    “师傅,你也一起收下我吧!”

    屋里人顿时愕然,李长河板起脸来喝斥了一句:“燕子,不要胡闹。”

    “叔你好偏心,平时还说把男孩儿女孩儿一般看待,可是现在给哥哥们找师傅,却把我撇下。我也要拜师,我也要念书学本事。”

    李长河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是拿这丫头没辙。

    姚锦凤说:“燕子你也是,这又不是什么顽的事,拜师是一辈子的正经大事,拜了师就得听师傅的教导,若有违逆,那师傅要打要罚都是应该的。”

    “我不怕,要打要罚我都愿意领受。”

    你愿意,人家张子千未必愿意啊。

    这时候都是男师收男徒,女师收女徒。若是男师女徒的话,那也有的,但师傅一般都已经是白发皓首,垂垂老矣。女师男徒——小冬是真没有听说过。

    张子千现在是年少英俊,收个女弟子,恐怕……“光你愿意可不成,你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收你呢。”

    李万河本来就不确定,人家愿意不愿意收下自己这对侄子还难说。现在侄女儿又出来横插一扛子,事情多半要黄。

    张子千倒是仍旧从容淡然,说:“你们先起来说话。”这回兄妹三人倒是并口同声:“你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李万河气得一拍桌子,震得满桌碟子杯子乱跳:“你们这是胡闹!”

    张子千依次打量他们三人,目光在燕子身上还多停留了一刻:“行,那你们就先跪着吧。”

    这帮一说,李家兄妹三人顿时愕然。

    他们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张子千微微一笑:“这天下很大,你们将来也会遇到许多人。除了你们的亲人,别人不会将你们放在心上,你们跪不跪,跪多久,跟旁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招呼桌上其他人:“来,今天这菜着实不错,我还是头次吃着这么道地的遂州菜。”

    这可不是废话么,在遂州不吃遂州菜,难道还吃京城菜?

    李家兄妹三个跪在堂前,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又一起将目光投向张子千。

    张子千端起杯来抿了一口:“好酒。”

    秦烈也会过意来,举起杯来应道:“对对,好酒好酒。”

    几个人全当堂前跪的三个不存在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还吃得特别香。保成眉头皱着,刚要起来,被土生拉了一把,压低声音说:“现在起来,肯定拜不成师了。”

    一直到他们吃完了饭,李长河盛情邀他们住下。姚锦凤也拉着小冬说:“对对,你们今晚别走了,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小冬看了秦烈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底下三个人还跪在那里,出了厅堂,转了一个弯,小冬轻声问:“你说,他们会一直跪着么?”

    秦烈摇摇头:“难说。要是以前呢,肯定是不会的,我们一走他们肯定就跑了。不过这回……我倒觉得他们是挺认真的,说不定其会一直跪着呢。”

    “土生他们想拜师,我觉得还有道理。燕子怎么突然冒出来了,这丫头真是……”

    小冬往回看了一眼,虽然没看到那三个人。

    “燕子今年多大了?”

    “有十岁吧?嗯,没有。我想想,入岁了吧。”

    小冬心里模模糊糊有个想法,不过……燕子才八岁,应该不可能的。

    秦烈一路走一路笑,低声说:“我琢磨着,这次说不定能成。回头我劝劝子千,让他做个好事,把土生和保成收下得了。这两个愣头青从小没服过什么人,请来的师傅、先生,那是来一个走一个,来两个气倒一双。

    他们要是真对子千服气,那倒是件好事。”

    “他们对子千服什么啊?他看起来也是文弱书生……”

    秦烈摇头:“子千的功夫可不一般,我没正经学过,走南闯北的虽然也有动拳脚的时候,可是在这上头并不精通。他不一样。看着文弱,可是那手剑法一看就是名师调教出来的。咱们在船上的时候,他和土生他们兄弟俩一起待在底舱,板门并没有扣上,他也说了,自己不伸手拦阻,只要他们兄弟俩能出得了门,他就不再限制他们的自由。不但如此,还保证他们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保成他们俩哪有不心动的,肯定一次一次的朝外闯呗。”

    啊一一小冬都不知道,之听说帮忙看着他们兄弟,原来是这么个看法啊。

    “那,他们就没出得来?”

    “对。子千就依诺把两手背在身后,土生和保成闯了几十次,没一次成功的,不管他们一起上,分开试,还想使诈,都不成。有一回不还捶得船身砰一声响,你还问我来着。”

    对,小冬记得那一下沉闷的声响。

    “所以他们兄弟才……对子千这样服气?”

    怨不得呢,原来张子千是真人不露相啊。

    “是啊。王爷身边就是藏龙卧虎,能人倍出啊。”

    虽然和小龙成了亲,可是秦烈已经习惯了称呼安王为“王爷”,所以除了回门时改口喊了一回岳父大人,平时还是都喊王爷。

    “是啊,父亲身边的确……”小冬想起那一回动乱中,安王让张子千来保护她。小冬那时候还十分不解。现在想来,张子千的功夫必然是好的,不然不会让安王对他委以重任。

    小冬对他着实好奇。

    张子千……他本身就象一个巨大的谜团一样。他的牙世,他的经历——他曾经男扮女装,用歌喉颠倒众生。还有这样的好身手……小冬陪姚锦风说话,李家的宅子很大,从楼下往上看,四周的群山黑黢黢的,山风吹过,松涛阵阵。

    姚锦凤小声说:“总觉得怪怪的。”她的手按在小腹上,脸上露出一种名为“幸福”的光晕。

    “哪里怪?”

    “有点硬。你要不要摸模?”

    小冬伸过手去轻轻摸了一下,又赶紧缩了回去。

    “没事儿,看你,又摸不坏。”

    小冬由衷地说,“还是小心点儿好。”

    “对了,我听万河说,你们把章家的那个郡主带回来了?”

    “你也知道了?”小冬叹了口气:“别提了,真是个烫手山芋。看她的样子,仿佛生无可恋想自尽,我让胡妈妈好好看着她。”

    姚锦凤点点头:“这倒是的,得防着她,不然的话……对了,她肯定是不四章家了吧?那再给她找个人呗,估摸着她就不想寻短见。”

    “找个人?”小冬有点迷糊。

    “就是再找个男人,她一个女人家带个孩子,日子是不好过。要有个男人帮衬着,就不一样了。”

    呃……姚锦风的想法还真是……咳,一如既往啊。

    小冬就完全没想过,赵芷还能再嫁的事。

    京城里守寡的公主,郡主,可没有一个再嫁的。

    一说公主小冬想起来:“对了,听说遂州有个挺有名的郎中……”

    “对,有一个,姓孟的。”姚锦凤说:“不过这人四处行医,要我他可不大容易。怎么?”

    “是五公主托我们寻他。她的驸马也生了重病。”

    有个丫鬟进来说:“夫人,两位少爷和小姐还跪着哪。看这架式,要是拜不成师就不起来了。”

    “咦?他们还其有狠劲儿啊。”姚锦凤有些担忧:“你看着怎么样?”

    “看样是跪得很难受,都打晃了。要不……让人去劝他们起来吧。这真要跪坏了,可怎么办?”

    姚锦凤摇了摇头,“就是这么一直惯着纵着,他们闯了祸也下不了手罚,他们要受点儿苦就急着护着爱着,所以咱们谁也管不住他们。好不容易来了个能狠心心的,又有本事的人,还不让人家管管?”

    她平时待人显然很是宽容,丫鬟也不怕她:“可是……夜里凉得很,他们要真跪一夜怎么办?那可不得生病?”

    这话说的姚锦凤也有些犹豫起来,她看了小冬一眼。

    小冬微一沉吟:“要不,我们偷偷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还跪在那儿。要是真支持不住了,也好照应。”

    “行。”

    两人从后头绕过去,快到跟前时还把灯笼熄了。厅上的灯烛已经熄,只有廊下还挂着盏灯笼,看来昏黄晦暗。三个孩子果然还跪在原处一动没动过。保成靠在土生身上,燕子左右换着重心,还往后侧着跪坐着。一看就都是跪不住了,却还都坚持着没有站起身来。

    小冬心里也有些佩服他们,姚锦凤说:“这仨孩子……倒是认真啦。以前罚他们跪,一转眼儿就找不着人,早不知跑哪儿去了。如今没人看着逼着,他们倒能坚持得下来。”

    也许是真的想要拜师,学本事。

    男孩子顽皮些并不怕,有的人少时越顽皮,长大了反而更加有出息。有拼劲,有韧劲,头脑又灵活——如果他们真的从此改好,努力上进,小冬相信他们将来也必然有出息,不在秦烈之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拜师

    小冬陪姚锦凤回屋,看她脸上露出倦意来:“你现在不能着急,早些休息吧。对了,我听说他们烧了房子.是烧了哪儿?“刚才看李家似乎没有什么地方被烧过,也没有什么新近修缮过的痕迹。

    “要是烧了自己家,还不至于吓得他们跑京城去找救兵去了。”姚锦凤摇摇头:“八成是你们没听请楚而一烧得不是我们家,是我们后头鹿家的房子。说起来,鹿家也着实欺人太甚。烧了就烧了吧。经过那么一把火,鹿家人倒老实了。这世道.人善被人欺,不给他们点厉害,他们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喂……这是当人长辈孩说的话吗?还烧就烧了吧?说的好象烧的不是人家房子而是烧的张纸一祥。

    看来土生他们变成个天这种无法无天大胆妄为的样子,根子其实还在大人身上。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有李万河的纵容;还有身边这些人的鼓动放任,他们也不可能干出烧房子的事儿来“一夜里若说几个大人休息的如何一一那倒是不用疑虑,没有一个睡得好的。李万河根本是一夜没合眼。小冬一早起来听说.三个孩子里头,只有土生坚持到了早上。保成和燕子两个半夜里头就已经晕倒了。李万河急忙让人将他们抬到房里.又请了郎中来看。“实没什么大碍,只是又饿又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可等他们一醒,又狰扎着下地要回去再跪着。

    而且,更要紧的是,一大早秦氏赶回来了。

    小冬不但有幸见识到自己这位婆婆女扮男装的彪悍模样,更加有幸见识到了她无人能及的护短功力。

    姚锦凤是有孕,经不得。秦氏的一腔怒火都冲着李万河去了。把他训得头都抬不起来。

    “你还好意思当人叔叔?你今年是三十还是十三啊?他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你心怎么这么狠啊……”

    咳,小冬有点昭白,李家三个孩子为什么闯了祸要去京城找秦氏给他们撑腰了,这是多么得天独厚的一耙保护伞啊”

    土生靠在秦氏身旁,有气无力地说:“阿婆,这不怪我叔,是我们自己要跪的。我们是认真的想拜师。”

    秦氏对着李万河是暴跳如雷,对着土生却是慈爱无比:“想拜师,可以好好说,厚厚的送上一个份儿拜师礼,这样跪着算怎么回事儿?”

    “不是的阿婆,我们在一路上,对张公子很不敬,虽然后来都没成······”

    秦氏疑惑池问:“你们都干什么了?”

    土生的脸涨成了酱红色,头也低下去.哼哼唧唧不怎么痛快的说:“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是个文弱书生,拿以前对付先生的那一套想整整他的……”

    小冬明白了,就是茶里头搁上半壶盐,脏水盆架在门框上,甚至把老鼠夹子放在纸轴里。

    “结果张公子真神了,我们就没一次能整着他的。他读的书多,懂得好多道理。还有真功夫,我们两个一起上。累得半死连他一片衣角都没摸着。阿婆.我不小了,弟弟他过几年也要长成大人了,象现在这祥一天一天的瞎玩儿,有时候自已也觉得特别的没意思,难道就这么一直玩下去?前年跟叔叔出门,我除了惹祸什么也没干成——”

    秦氏笑了:“你们有这个心,是好事啊。”

    “所以,我们想拜张公子为拜。”

    小冬隐约觉得,土生这孩子看着是三兄妹鬼点子最少的一个,可是…嗯,难说。瞧,他这看似是在替李万河开脱.替他们自己解释.可是张子千就站在厅门边,这话何尝不是说给他听的?

    是的,大人们都能明白,这种孩子式的小小狡猾。

    土生说着,就把目光投向了张子千。

    他们跪也跪了,错也认了,礼也送了……到这个份儿上.小冬都觉得,子千应该收下他们兄弟俩,等等,还有一个燕子。

    这三兄妹干什么都捆一块儿,火是一起放的.离家出走也没撇下任何一个,现在连拜师都攒在一块使劲儿。

    要张子千收下李家兄弟也许并不为难.可是加上一个燕子.事情就不这么好办了。

    张子千走迸厅里来,土生满怀希冀地看着他。

    “要我收下你们,也不难。只是我要约法三章.你们若能做到……”

    “能,能!”土生甚至没问是什么条件.就一口答应下来。

    “你先别答应得这样快。”张子干并没有立刻说出是什么条件,转过头来问李万河:“我之前没收过弟子——不过,若是他们拜我为师,那从今以后我要如何管教他们,要是有什么,你们不能插手干预。倘若多说一个字,我立时就走”他还真是有个性。

    李万河毫不犹豫:“那是自然!”

    保成和燕子已经醒来,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到土生身边,三个人一起朝张子千跪倒拜下去,行了最正式的拜师大礼。

    秦烈低声说:“子千这下半辈子,可是清闲不起来了。”

    “嗯,”小冬又想了想,有些疑惑:“其实,我觉得他心里恐怕是就肯了,只是难一难他们,试试土生他们的决心毅力。”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张子千的性格,晤,怎么说呢,虽然他年纪轻,可是却象有几十年的人世历练,让人很难猜出他心中在想什么。他要是不想收徒,就算土生他们跪死了他也不会答应。

    而现在看来,他分明是愿意的。

    之所以没有一口答应,小冬大概也明白原因。

    土生他们虽然一心想拜师,可毕竟还是少年人,心性不坚。

    太轻易得来的东西,多半不会珍惜,张子千干晾了他们一夜,又约法三章,还让李万河下了不干涉的保证——真是一环扣一环,步步为营。

    李家上上下下一片喜气。家里的一对混世魔王和让人头疼的野姑娘可都转了性子,懂事了,拜了师傅念书学本事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虽然这位师傅和以前请的师傅都不一样。既没有老夫子们的白胡子,也没有武师傅们一身肌肉的纠结,怎么看都不那么靠谱。俗话说得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这位年轻得过了头的师搏,能教好徒弟吗?

    李万河本想郑重其事的庆贺一番.野马终于套上了笼头,眼见成材可望,将来他也不怕愧对自已早早去了的哥哥嫂子了。不过因为张子千坚持,所以只是摆了一桌酒,自家亲戚坐在一起小小的高兴了一回。

    土生他们三个不象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反而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抢着给张子千倒茶斟酒,保成还拿了把扇子,替张子千扇风。那副殷勤恭顺看得秦氏和李万河都啧啧称奇。李万河欣慰之余.居然还学得心里酸溜溜的,不过张子千虽然收下了这三个顽劣的徒弟却也说了他不会长留在遂州,土生他们当即表示,他们要追随师傅,师傅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李万虽然有些舍不得,也不放心,不过张子千之前就提出了三个条件,自己也没反对。

    去京城,能见更多的世面,学到更多的东西.比困在遂州一地要有出息得多。还有秦烈夫妇照应,倒也不用太过于担心。

    在李家待了两天,秦烈一家才告辞回转。秦氏拉着小冬的手把她从头到脚好好打量过:“嗯,还行。在这儿住的可习惯么?”

    小冬笑着说:“挺好的,就是一开始的时候觉得蚊虫多了些。”

    “晤,可不是嘛。你这孩子皮细肉嫩的,我要是蚊子我也想叮你一口啊。”

    秦氏比在京城时仿佛瘦了些,但精神更好了。显然遂州的生话远比京城的养尊处优更适合她。她问了些路上的事,小冬捡有趣的说了,等说到赵芷的事情时,微微犹豫了下,还是一五一十的和秦氏说秦氏脸色渐渐沉下来,往前走了几步,转过头来说:“我先去看看她。”

    她们还没有进屋,在门外就听到婴儿咯咯的笑声。那声音又脆又嫩,红荆正拿个波浪鼓哄他。鼓声一响.他就跟着笑,隔着窗子,小冬看到赵芷靠在床边,一动不动,眼望着窗子外头的红荆和她的孩子。

    和前两天相比,她脸色好了许多,可是眼中却毫无生气,就象一樽木刻雕像。

    小冬她们进了屋走了床前,她应该听到,可是却没有反应,就象她们不存在似的。

    小冬轻声说:“阿芷,你好些了么?”

    她睫毛忽闪了一下,慢慢转过头来。虽然小冬还没介绍秦氏的身份,可是赵芷显然猜了出来她是谁,挣扎着要起身行礼。低声说:“见过夫人……”

    “别动了,你还是靠着吧。”秦氏在床前坐了下来,顺着赵芷的视线朝外看,窗外头红荆正抱着那个孩子给她唱歌儿。阳光照在那孩子头上,他的头发细而柔软,被阳光映着,发色极浅。看起来头顶象是有一层金褐色的纱笼在那里一样,十分可爱。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选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芷和秦氏,很相像。

    秦氏的娘家与她断绝了关系,夫家不容将她逐了出来,带着孩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小冬站在廊下,屋里秦氏在和赵芷说话。小冬不用刻意去听,秦氏的嗓门不小,站在外面也能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小冬把你的事情都和我说了,我觉得,你和我的经历倒是真象。”

    “那年我和你差不多年纪,嗯,遂州这儿姑娘出嫁也早,十三四的时候许多人就嫁了。我是一直到十六岁,才遇着了秦烈的爹。头次见面的时候我还觉得他象个姑娘扮得呢,那手伸出来比我还白,身上还弄得香喷喷的。表我第一眼看见他,他站在一棵树底下发呆,乍一看真象个姑娘。我还以为他是和那些来踏青的书生秀才一样是在做什么诗呢,结果他很不好意思他说他迷了路……他向我问路,我领他下的山。走到一半他就气喘吁吁撑不住了,后半截路都是我扶着他走的,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赵芷没有出声,秦氏接着说下去:“以前我也想过,要嫁个什么样的人。整个寨子里没一个我看得上的。总觉得他们蛮,阿妈还骂我,问我到底想嫁什么样的人。可我也想不到,自己后来喜欢上的人,倒是一点都不蛮。和他一比,我倒象个蛮子,目不书丁,他说句计么诗啊句啊的我根本听不懂。有一回他说给我写了首什么诗,特意念了给我听,我听不懂,他也不恼,就那么看着我笑,那笑真好看,笑得我的脸滩火烧似的。家里人不许我和他来往,也不肯将我嫁他,我爹把我关了起来,我娘又是骂,又是劝。说汉人公子哥儿没真心,不过是哄我。他也不会正经娶我,我们族里之前有好几个姑娘都被骗了,下场很惨。还说,就算我能嫁给他,日子也不会好过,汉家的礼法习惯和我们完全不一样,女人都是关在院子里,一辈子也出不来……这些我都知道,都明白,可我就是铁了心不改主意,最后和家里,和族里断绝了关系,跑了出来。除了一身衣裳一欢鞋,什么都没有。”

    赵芷的声音低哑,听起来也没多大起伏,可是她毕竟开口了。

    “他娶了你?”

    “娶了。”秦氏的声音里带着得意:“我的眼先好,他可不是那样负心的人。他也和家里闹了,又发了一回病。他爹倒是很开通,他娘也没拗过他,我还是进了林家,坐了花轿,拜了天地,正正经经的当了他妻子。”

    “那你家里的人,就和你再没有往来?”

    “没有。”秦氏说:“后来遇到几回,他们一眼都没看我,直接就走了,就象不认识我一样。”

    “你不想他们,不怨他们?”

    “想也是想的,以前夜里还哭醒过。想阿娘,想哥哥,在梦里头还和他们在一块儿,还在家里,吃着青叶粑,光着脚在木楼上跑来跑去.”

    “那,林家呢?他们对你怎么样?”

    “除了秦烈他爹,其他人对我都象对待什么有毒的虫子一样。他娘看我的眼睛里都能射出淬毒的刀子来,恨不得生吃了我。林家以上到下,哪怕是扫地看门的人,对我都是又怕,又看不起,她们觉得,我好象会什么邪法,才将秦烈的爹迷住了非要我不可。她们当我面会说一些怪话,皮笑肉不笑的,背后总小声嘀咕,然后哄堂大笑。他有两个堂兄弟,还想讨我便宜,对我动手动脚,反而被我揍了……”

    “啊?那,你相公知道吗?”

    “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

    “……他待你好吗?”

    秦氏停了一下,慢慢地说:“很好。他待我不可能再好了。为了这个,别的事情我可以都不在乎……现在我只是后悔,当时脾气太坏,还经常他吵、闹……每回都要他好好的哄我。他还会给我写诗,写完了会念给我听,也不管我听得懂听不懂。他还替我画过画,画得很好看,画上的人比我自己要好看多了。要是早知道在一起的日子那么短,我就不应该和他吵,我应该好好儿待他,让他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才对。”

    这几句话她说的平淡,却让人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心酸。

    “他……他过世了?”

    “嗯。他去得很早,连儿子都没见着礼去了。当时要不是我怀着孩子.大概也就跟他一块儿去了。后来生了孩子,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苦也吃了不少。有时候也觉得撑不下去了,每到这种时候,我就想起那个短命鬼来。他要是还在的话,一定又会笑着瞅我,不说话。我就最喜欢他那个样子,以前每次他一那么看我,我也就不生气不难受了。”

    屋里静了一会,又说:“其实这么多年过来,有时候回头看一看,。只是,这世上没有过不了的难关。你就算有什么傻念头,难道你就舍得下你的孩子吗?”

    小冬认真的听着。

    屋里头赵芷轻声啜泣,没有说话。

    能哭也是好事。哭出来总比捂在心里好。

    “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想,该怎么办。我有时候恨我爹我娘,为什么要走那么一条绝路。可是,他们对我是好的,把我远远嫁了,给我厚厚的陪嫁,让我能活命,能过日子。我想恨,可是我又不能恨。还有章家,他对我也好,京城的消息刚传来的时候,他也护着我,安慰我。可我不能再回章家了。他是个孝子,他娘……他娘死了,是我害的,还有表的孩子,我……我不知道怎么待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养活他。他跟着我,将来能怎么样,他的出身会让他一辈子都不能抬起头来做人……”

    赵芷和秦氏是不一样的人。秦氏的倔强估计打小儿如此,所以她孤身一人,还挣扎着生下孩子,一个人抚养长大。现在有这片家业.秦烈也有出息,日子越来越兴旺。倘若当时她和赵芷一样寻了短见,那哪还有后来的一切?

    所以,好些时候遇到难关,有的人选择了放弃,逃避,有些人却咬着牙挺了下来。过了最难的那一关之后,以后的困苦似乎也不算什么了。其实,连死都不怕的人,为什么要俱怕活着?

    活着,比死,需要更多的勇气吗?

    “照你这样说,那我也该早早的寻了短见?秦烈跟的还是我的姓呢,他可不姓林。再说,虽然他跟我姓秦,可我们族人早就不认我了。”

    是啊,秦氏当时的情况也是无亲无靠,秦烈还生在草棚里。如此困顿,也挺过来了。

    若是换成自己呢?

    小冬扪心白问。换成她自己,如果她处在秦氏,还有赵芷现在这境地,她会如何选择?会懦弱的轻生,还是象秦氏一样勇敢面对,活下去,活得更好?

    小冬听到脚步声响,她转过头,秦烈匆勿而来,低声说:“章满庭来了。”

    小冬一惊。

    他怎么来了?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只有他一个人,他说要见赵芷。”

    小冬犹豫着往屋里看了一眼。

    秦烈低声说:“这件事儿也不能总拖着,逃避不是办法,总得才个了断。”

    “那,先问问赵芷……看她怎么想的。”

    赵芷的路,总得她自己来做选择,别人不能代替她决定。

    小冬还是头次正面打量章满庭。上一次见是赵芷成亲时,那会儿他穿着一身吉服,系着大红花,看起来实在……嗯,红光满面的样子。大概所有的新郎倌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笑得傻兮兮的。

    秦烈陪同他走过来,头

    嫁时衣第4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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