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第50部分阅读
嫁时衣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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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
“好,正好赶得上。”赵吕和沈静的交情好,倒也替他高兴。
小冬戳戳他:“你别说他呀,你自己呢?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嫂子?”
殷姑娘的事情搁下了,可是除了殷姑娘,京城还有大把的闺秀待字闺中呢。
“这事儿不急。”赵吕看着小冬气色极好,两腮丰润,粉扑扑一抹杏子红。秦烈这小子虽然只能算马马虎虎,可是对自己妹妹还是没说的。
“怎么不急啊,人家和你一般大的都儿女成行了。”
“我总得……” 赵吕说了一半停住了,总觉得什么呢?小冬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也许是分别的时间长了些,小冬看着赵吕若有所思的神情,猜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第152章
赵吕这次回来果然是不走了,小冬在安王那里问了准信儿,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那哥哥换了个什么差事呢?”
安王想了一想,缓缓地说:“还没有定,总之是留在京城了。”
小冬喜孜孜地说:“回来我跟齐妈妈商量商量,好好儿给哥哥做些滋养的东西吃。在成岭那种地方哪有什么好饭菜吃。可惜这会儿天气太冷,哥哥爱吃的菜卷儿和百果汤都做不来。”
安王眉梢一挑:“那三珍酿圆子能做吧?”
这个是安王爱吃的。
小冬笑着说:“那自然能——等我养足力气就给您做。”
敢情儿安王也会吃醋。
“你还是好生歇着吧。”
嗯,小冬现在是只在嘴上逞能了。挺着挺大的肚子,灶房是肯定不能进的。至于酿圆子?那又要烫面又要和面又要调馅又要配料又要熬汤……绝不是现在的小冬能做得了的。
这个年过得极热闹,赵吕回来是一桩喜事,小冬有孕又是一桩,秦氏紧赶慢赶的,终于在腊月二十一赶到了京城——秦氏却不是一个人来的,燕子也跟着一块儿来了,李家兄弟是没法儿回遂州的,当然也要在王府过年。燕子缠着秦氏,非得要来和两个哥哥一起过年不可。
李长河和姚锦凤两个是来不了了——孩子还小,离了娘不行。带着一起上路,又经不起路途上的颠簸折腾。
李家兄妹见面,那叽叽喳喳的天天说个不停,好象要把旷别的这半年都补回来一样。集贤堂过年也放了假,李家兄弟领着燕子上街去逛。他们现在和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可不一样了,那会儿两眼一抹黑,现在却已经算得上半个地头蛇。丰南书院认识的一帮公子哥儿们书读的未必好,可是论吃喝玩乐却是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快过年了,虽然有许多买卖人歇业回乡,可是东市西市里望一望,依旧火爆热闹,各式的年货、吃食,布匹,各种稀奇的讨人喜欢的玩意儿。燕子看什么都稀罕,样样都是遂州没有的。买了一大包的东西回来献宝,小冬看她光各式的头绳就买了几十根,忍不住好笑:“你这是预备用几年啊?”
燕子挠挠头:“看着都挺好看的,挑来挑去也不知道哪个更好。大哥说干脆一样来一根。”她拣了一根大红的绒绳在垂鬟边比了比:“婶婶,你看这个好看,还是那根黄的好?”
小冬还没说话,秦氏插了句:“大红的好。要过年了,大红的喜庆。”
燕子笑眯眯地说:“我也觉得红的好,阿婆,你帮我系上。”
秦氏笑着替她将原来的发绳取下来,把新的发绳系上去。燕子的头发生得好,被红艳艳的发绳一衬,越发显得又浓又黑。
她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一甩头说:“我去给我哥瞧瞧去。”她人如其名,就象只燕子一样窜出门去。
“这丫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秦氏摇了摇头。
小冬却觉得,燕子好象和上次分别时不太一样了。那会儿这丫头可没那么注意穿着打扮,现在却已经知道爱美了。
“锦凤生了女儿,李家怎么说?”
“嘿,长河他自己高兴得要命,说女儿好,生得象娘,将来一定是个漂亮丫头。”秦氏笑着说:“八成是让土生和保成兄弟俩给缠怕了,要是生了个也这么淘气的小子,他的头发都能愁白。”
这倒也是。
虽然李长河是头次当爹——可是李家这三兄妹就象他的亲生儿女一样。
“锦凤身子怎么样?”
“她好着呢,”秦氏说:“刚生完就要下地,好说歹说劝住了,可第二天还是下地了。找的||乳|娘都没派上用场,她自己喂孩子带孩子,都不要旁人插手帮忙。”
呃……好强悍的产妇。
小冬有自知之明,她可没这么好的素质,也没这么能干。
秦氏拂了拂鬓发——她不大习惯京城梳的发式。这两年京城的发髻越梳越高,小冬见过最高的一个发髻快有三尺高了,真亏那脖子还撑得住没给压折。那些发髻里面要填许多假发进去,有的用竹骨罩什么的撑住,上头插满了金彩辉煌的首饰。小冬可梳不惯那个,秦氏也是一样。在遂州的时候她有时只梳辫子,然后用骨簪一盘,既简单又精干。到了京城难免入乡随俗,小冬指了两个丫鬟服侍她,这衣裳发式就按京城的式样来了,秦氏笑着说:“野惯了,一下子这样讲究起来,觉得怪别扭的。”
那当然是会别扭,旁的不说,转头,走动,动作都不能太大了,不然发髻容易走形,上头插的步摇簪子之类也会滑脱。
秦氏带了满满几大车东西来的,给亲家的节礼,给小冬和要出世的孩子预备的各式礼物,连胡氏和红芙她们都有份,唯独没有秦烈的。他一面抱怨:“娘这心偏得都没边儿了,我真是亲儿子吧?不是在路边儿随便捡来的吧?怎么这人人有份儿只我没有啊?”
秦氏一摊手:“没法子啊,装不下那么些东西,只好把你的那份儿减了去了。”
母子俩一来一往的说话,小冬转过脸去偷笑。
秦烈拉着小冬的手长吁短叹:“娘这心里眼里只有媳妇儿和孙子,不把儿子当一回事儿,真是舍本逐末。她也不想想,要没了儿子,那媳妇儿和孙子从哪儿来啊?”
秦氏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以前我当然指望你。现在我媳妇儿也有了,孙子也有了,你就不值钱了。”
秦烈仰天长叹:“你们这是过河拆桥啊。”
安王府头一次过年如此热闹,团团圆圆坐了一大桌子人,有说有笑。吃了年夜饭众人一起守岁,小冬左手边坐着赵吕,右手边坐着秦烈。玩猜枚的时候赵吕偷偷相助,猜字谜的时候秦烈又小声给她说谜底。这么明显的作弊行为安王都看在眼里,只是笑而不语。投花骰的时候燕子拔了头筹,猜字谜是赵吕得了第一,安王还慷慨的每人给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土生和保成跃跃试向秦烈挑战,两人合力与秦烈掰腕子也没能掰得过他。
小冬熬不住,秦烈先陪着她回房。安乐坊这一带住的都是宗室王爵,不知什么人家里头请了戏班,远远的传来声响,正唱得热闹。放鞭炮焰火的声音时疏时密。
秦烈的手轻轻贴在小冬的肚子上,低声说:“明年这会儿,咱们可就是三个人啦。”
小冬唔了一声,头朝他胸口偎近了些。
“我还从来没这么快活过。”秦烈把枕头朝后推推,靠在那里:“热热闹闹的一大家人在一块儿。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我还在半路上,住在客栈里,听着外头鞭炮响,桌上摆的菜都是凉的……自己喝了一壶酒,蒙头睡觉,可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第153章 消息
小冬朝他怀里缩了缩,秦烈将被子朝上拢了拢,接着说:“那种感觉……就像江面上的浮萍一样,没有根,没有家,水流到哪儿,就跟着漂到哪儿。听着外头放鞭炮的声音劈啪作响,客栈掌柜的儿子在外头又笑又跑的……”
小冬想像得出来。外头越热闹,越显得屋里空荡荡的,大年夜在陌生的地方,在客栈里头一个人对着盏灯,那是何等孤清。
“第二天一早,掌柜还送了一大碗饺子给我,白菜羊肉馅儿的,特别好吃。对了,明天咱们吃什么饺子?”
“大年初一京城吃素饺子,说是一年都会素素净净的。你要想吃羊肉馅儿的,我吩咐厨房给你另煮一碗。”
秦烈笑着说:“素的也很好。”
外头鞭炮乍响,远远近近的声音混成一片,带着说不出的喜庆繁华意味。
年初一早上又是在鞭炮声中醒来的。
胡氏给小冬鬓角簪上大红绒花,脸上淡淡的搽了胭脂,穿着一身儿喜庆的新衣,看起来脸又红又圆,身材也圆敦敦的,活像那江南来的泥人大阿福。
小冬摸摸脸颊:“胭脂太红了吧?”
“这可是大年初一呢,正该喜气一些,王爷世子看了指定喜欢。”胡氏说完这句忙又补了句:“姑爷也肯定欢喜。”
秦烈笑嘻嘻扶着小冬穿过庭院。昨天夜里放了许多焰火,雪地上落了一片烧焦的彩纸,远远看上去倒像是雪地上开满了无数零星细碎的花朵一样,一点都不显得零落狼狈,倒是十分瑰丽绚烂。
“妹妹也不多穿点。”
赵吕从里面迎出来,他穿着一件大红锦袍,衬着一张脸俊秀英挺,小冬退了一步,啧啧称赞:“这料子好,衣裳也好,最主要的是哥哥人好。这要是穿在别人身上就成了落汤的肥蟹了,穿在哥哥身上,那真是雪里一枝红。”
赵吕忍不住哈哈大笑:“妹妹早起嘴上一定搽了蜜,这夸人的话说得这样甜。”
小冬眨眨眼:“我说的是真心话呀。”
赵吕点头说:“知道了,我回来一定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双份的,连我外甥这份儿一起包给你。”
小冬笑着说:“那我替他先谢谢舅舅了。”
赵吕接过手来扶着小冬朝前走。秦烈在后头跟着。赵吕说:“其实我刚才一见妹妹,倒想起你头一次回京,咱们过年的时候了。那会儿你才这么高,”他比了一下:“穿着大红衣裳,一路跑来像个红绣球滚过来似的。”
小冬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不太记得清楚了。
那时候她满心想着别露出什么破绽,让人看出她不像个小孩子,一直都不大说话,注意观察别人。
后来……后来的日子,小孩子当久了,渐渐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孩子。
其实,也许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一辈子当小孩子。被人保护,被人关注。安王给她的疼爱,赵吕对她的细心,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想什么?”赵吕问:“怎么呆了?”
小冬回过神来:“在……想从前的事。”
赵吕只觉得她是在想小时候的事。
殊不知,小冬想的,还要更早。
还要再向前数。
小冬想起自己的前一世。
那些一幕一幕的画面,就像呼啸而过的列车,轰隆隆的疾驰而过,她站在原处,看着那些记忆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有些怅然,也有些感慨。
“走吧。”
大年初一,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拜年。
安王穿着一身新装,端正的坐在上首,除了秦氏,面前的全是他的后辈。小冬已经不能跪下去叩头了,只能福身行礼。安王笑呵呵地抬手:“好了,看赏。”
人人都领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连沉静在内。安王在这上头是一视同仁的,袋里都是当年的新钱,黄澄澄金灿灿的,看着格外喜气。
给安王拜过年,一帮小辈又互相拜年,小冬这就可以大大的占便宜了--她年纪最小,只有收红包的份儿。赵吕给的双份儿,指明了一份儿是给将要出生的外甥的。沉静那一份也很丰厚。
小冬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他了,只觉得沉静比从前,好像又长高了些?可能是雪靴的底厚。
不过,他又更瘦了一些。
小冬好像没有这样仔细的打量过他。
从前沉静那种风流倜傥的意态应该是他身上最动人的地方,相比较起来,他俊逸的相貌还要靠后排。也许那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少年人又性格张扬……
小冬记得初见的时候,沉静身上有一种象钻石一样的光芒,耀眼得令人不能逼视。
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小冬对沉静眉眼究竟什么样子,总是记不住。
因为他令人印象最深的,并不是他的长相。
“小冬妹妹,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嗯,可不是么。
沉静现在已经是个稳稳当当的成年人了,依旧清华俊朗,可是当年的那身光华,却被时光一重重打磨去了。
也许每个人都是如此,从棱角峥嵘,到八面玲珑。
这中间,需要经历一个艰难的过程。
“一直想和你说,多谢你送的礼物。你成亲的时候我送的不过是区区薄礼,你这礼可叫我不敢当。小冬只低头说:“应该的。”
她懒洋洋的不太想搭理,沉静还要赶去其他地方拜年,两人也没再说话。
秦烈在一旁都看在眼里,瞅着小冬累了,扶她到后头歇息。李家三兄妹正在雪地上嘻嘻哈哈的追逐,欢快地笑声在屋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睡一会儿吧,等下我喊你起来。”
小冬点点头,拍拍身边的空儿:“你也陪我向一会儿。”
秦烈一笑,脱了外衣,褪了鞋子上床,拉过被子盖着。
“好,我陪你。”
小冬眯着眼,虽然累,可是并不困,一时睡不着。肚子很沉,不能平躺,只能侧着卧着。
“你刚才对沈三……”
“不要提他。”小冬费力地挪动,抱着肚子转了个身。
“其实……你是有些误会。”秦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其实,五公主那时候怀的孩子,和沉静没有关系。”
小冬怔了,抬起头来:“什么?”
她怎么觉得……有点不明白。
是秦烈说错了,还是她听错了?
“沉静不承认?”
“你想哪儿去了。”秦烈拍拍她的脸:“这不是他说的,是后来冯元和我说的。不敢请外面的大夫,信得过医术又高明的,就是冯元了。他跟我说,虽然五公主胎已经流掉了,但是按脉象算,那不可能是沉静的,沉静那段日子根本不在京城。”
小冬呆了半晌:“那……”
不是沉静的孩子,为什么沉静冒着偌大风险张罗这事儿?
“那沉静自己知道吗?”
“我想,他比我们知道的都清楚。”
小冬想,肯定是哪儿弄错了。
孩子……孩子怎么会不是沉静的呢?
不是沉静,能是谁呢?五公主明明和他……早就互相有意了,只是不能相守……
小冬呆呆出神,肚子里那个不知是不是不满意她的忽视,连着踢了两脚,小冬哎哟一声,抬手摸着被踢的地方。
肚子那里硬硬的,凸起了一块出来,可以清晰地感觉出来这是一只小小的脚丫。
小冬用了点力气摸着那只脚,里面那个应该也感觉到了,很快缩了回去,但紧接关,又打了一下。
这次可以摸到小拳头了。
这些动静让小冬分了神,也渐渐镇静下来。
第154章 感觉
“那,孩子是谁的?”
秦烈苦笑:“这个我可不知道了——哎,我怎么会知道?”他反问小冬。
呃……问秦烈这个好象是不太妥。
可是,五公主明明是和沈静互相有情谊的呀?
她怀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沈静的呢?
可是,小冬想了想,沈静的确曾经有好长一段日子出去办差不在京城,冯元的医术高明,他既然能确定这件事,那,孩子的确不会是沈静的。
可是,那沈静还冒着那样大的风险替她张罗着求医求药保命治病?
这……这……
这两人到底怎么想的啊?
五公主不喜欢沈静吗?那她怎么会怀了别人的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
沈静是喜欢五公主的,可是喜欢的女子为别人珠胎暗结,他却为这事儿冒了偌大的风险奔波忙碌……
她回想起几回见到五公主,她如槁木死灰般,完全没有一点儿从前的灵气。
到底五公主都经历了什么事呢?
小冬叹了口气,把脸埋进秦烈怀里头。
“别想太多了——其实我原来也不想和你说这事儿的,就是怕你想得太多了。这种事情,外人是不会明白的。他自己愿意那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也许吧。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只有喝下去的那个人才知道冷暖,才知道那是不是他想要的。
也许五公主爱的不是沈静,也许沈静对五公主也是单纯的好感——谁知道呢。
小冬现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关注旁人的事。
眼看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小冬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两辈子加一起,生孩子也是头一遭啊。
腿偶尔会抽筋,从睡梦中疼得醒过来。一夜中要起来好几次,始终睡不踏实。自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陌生……觉得镜子里那个人,似乎见过,可是又不熟悉。
要是在现代那是没什么好怕的,就算生得艰难,肚子上划一刀,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这个时代可是什么都没有,女人生孩子实在险之又险。虽然圣慈太后已经从宫里指了有经验的女官出来,太医也是日日请脉不断,她这心里还是不踏实。孩子会平安吗?她自己呢?
这个孩子将来,又能够平安长大吗?自己有没有那样坚强,可以保护他,教导他,让他幸福快乐?
胡氏看得出来,可是这事儿又不是劝能劝得来的。她拿了一只布老虎给小冬看,笑着说:“郡主瞧瞧这个做得好不好?”
可巧,小冬这孩子生下来正是属虎的。
小冬瞅那小老虎布偶扎得鲜亮活泼,点头说:“这是妈妈刚做的?”
胡氏笑了:“郡主再细看看。”
小冬有点纳闷,接了过来。
仔细一看倒看出来了,这布老虎虽然依旧鲜亮,但是已经不算新了。
“这个呀,还是世子当年玩过的。”
“啊?”小冬抓着老虎屁股,来回仔细看:“已经这么多年了?”
那这保存的还真是很精心,现在看来仍然算不得旧——哪象已经过了十几二十年的东西啊。
“郡主忘了,您小时候玩过的东西我也都好好收着呢,装了好几箱子。我前天开库房的时候还特意看过呢。当时一样一样收好的,现在看来也和新的一样呢。”
嗯……小冬拿着老虎琢磨胡氏的心思。特意让齐氏把赵吕小时候玩过的东西找出来,自己那时候的却还扔在库里。
大概所有人都盼着她生个儿子,找出来的东西也是给男孩儿的。
要是女孩儿呢?
要是……要是出什么意外呢?小冬心里揣揣难安。
安王的两任王妃都不长命,赵吕的母亲沈王妃也是因为生产而亡,姚青媛也是因为这个丧命。
外面甚至曾经有过传言,说安王命格太硬,克妻。
自己……不会步前人后尘吧?
小冬知道这种想法没根据,但是她现在没有事情做,除了胡思乱想还是胡思乱想。
沈蔷和沈芳姐妹两个联袂来看小冬,沈芳算得上过来人,安慰小冬说:“我生宝儿的时候,心里也是没有底,害怕。其实也就是之前怕,真到了那时候,就不怕了。你身子一向挺好,又有太医候着,实在没必要担心。”
小冬点了下头,笑笑说:“我知道……”
“可就是心里总忍不住去想那事儿,是吧?”
“是啊,我也不愿意老想这个,可是不由自主。”
沈芳拍拍她的手背:“你想点儿别的,比如孩子生出来是什么样儿?他头发长不长?长得象不象你?脾气呢?爱哭吗?胖不胖?他喜欢什么?他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小冬果然被沈芳的话吸引了。
是啊——
这孩子,很快就要出世了。
他是男是女?会长得象秦烈呢,还是更象自己?
小冬微微仰起头,唇边带着笑意。
秦烈本来一只脚已经迈进门了,却站了那里。
小冬的脸庞仿佛会发光一般,那笑容和煦而温柔,说不出的动人。
他觉得心就象浸进了酒里,一下子就全软了。
那种暖融融的,象薄醉微醺似的幸福感。
脚下似乎踩的都不是实地,而是软绵绵的云堆。
那种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幸福感,让他变得那样软弱。是的,他忽然觉得想哭。
秦烈都不知道这几步路是怎么走过去的。
小冬转过头来看见了他,微微一笑:“回来了?”
“嗯。”他短短的答应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们得去一天……事情办完了?”
“也没有多棘手,把事情分派交代过,世子在那儿盯着,我就回来了。”秦烈站那儿看着她,手心微微刺痒。
他没有压抑克制,伸过手去捧起小冬的脸庞。
“怎么了?”
秦烈小心翼翼的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然后又轻轻吻了她的两颊。小冬脸颊白皙红润,象是枝头将将成熟的桃子一样。
是的,小冬很柔弱。从小到大,他都觉得她需要细心呵护——
可是就在刚才,就在他刚才看见小冬的时候,突然间恍然明白过来。
不,不是的。
他以前想错了。
不是小冬需要他的支持和照顾,正相反,是他依赖者小冬。
从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起。那双垂在裙底微微晃动的小小的绣鞋,那种平静,温柔的,清澈的目光。
那时候他心里没底。
这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这里的人也都不熟悉。他们的穿着打扮说话习惯全都与他不一样。
可是那个象个被锦绣包裹的,看起来软绵绵的一碰就坏的小姑娘,却让他觉得……很亲切,很踏实。
和她在一起,他的心就不慌。
即使后来他离开京城的那些年,只要想起京城,印象中最深刻的,几乎占据了全部位置的,还是她。
秦烈抱着小冬,好一会儿没说话。
小冬头靠在他的胸前。她隐约能感觉得到,他没有说出口的那些是什么。
他们站在窗前,屋里那样安静。
第155章 临盆
天快黑的时候起了风,晚上小厨房做了小冬喜欢的鱼片豆苗汤。鱼片滑嫩,豆苗鲜香,喝起来十分爽口。小冬多喝了半碗,晚上躺下时还觉得有些肚子有些涨,好半天也没能睡着。
秦烈轻声问:“要起来吗?”
小冬摇摇头。
她也不觉得口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
算算还不到日子,差着七八天呢。
她睡不着,秦烈也不睡,两个人小声说话。可躺着说话不比坐的时候,一会儿就觉得口干。
秦烈坐起身来:“我去给你倒杯茶。”
等杯子递过来,小冬扶着床头慢慢坐起身来,喝了两口——可不敢喝多。
肚子有点发紧。
小冬犹豫了下,刚才——肚子是不是疼了?
也可能是发涨的感觉。
再躺下来,过了一会儿,似乎又开始隐约发紧。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小冬疼得醒了过来。
说不上来的那种疼法,就是发紧发重的感觉。而且,也不单是肚子疼,好象整个身体的中段,连腰,连背,肚腹都是那种感觉。
外头天还没有亮,小冬翻了个身,隔了一阵,果然又疼起来了。她推了推秦烈的肩膀,小声把他唤醒:“我怕是要生了。”
秦烈一时间怔在那里,好象没分清楚这是真的还是在做梦一样。
会紧张的不光小冬一个人,秦烈这些日子也总是睡不踏实。越是这样,梦倒做的越多,有一次梦里头,见着小冬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手抱一个,把秦烈乐得笑醒了过来。
“我肚子疼了。”
秦烈这才反应过来,赤着脚就跳下地去唤人。
外间一阵动静,接着,整个王府都提前醒过来了。
疼痛现在并不很厉害,中间隔的时间也长。早饭端了来,小冬吃了几口,肚子又开始疼,等疼劲儿过去了,就再吃几口,倒把满满一碗炖鸡吃了。
秦烈在一旁看着小冬一口口的吃东西,胡氏对他说:“姑爷不用着急,太医也说了无碍的。还是吃点儿东西吧。”
秦烈端起碗来飞快地扒了几口,压根儿不知道吃的东西都是什么味儿的。天渐渐亮了,安王也过来了一趟,隔着门安慰了小冬几句。
“郡主若是能睡,就再睡一会儿养养精神。看这情形,还得些时候呢。”
小冬点点头,红芙摆好枕头,胡氏扶着她躺了下来。
秦烈坐在门边儿,屋里一有点动静他就立刻跳起身来。赵吕横他一眼:“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别回来倒吓着她。”
秦烈点点头,老实的坐了回去,可是没一会儿屋里又传来响动,他象被针扎了一样又弹了起来。
过了午,疼痛渐渐变得频繁而剧烈起来,小冬吃不下饭,胡氏还是劝着她吃了两块蜜糕。她一头一身都是汗,手紧紧抓着布带,实在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才细微的呻吟两声。她好象从来没有这样疼过,形容不出来的那种疼法,整个人象是被拉成了满月的弓,绷得紧紧的。
旁边婆子小声说话,屋里屋外的人忙忙碌碌的来往着。
小冬几乎没有松缓的感觉了,疼痛的间隙那样短暂——她尽量忍着不出声,就是为了不让气力耗在无用的哭喊上。可是疼痛本身也消耗了她许多体力,整个人湿淋淋的象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空中的一点,其实她什么也没看进去。
胡氏在一旁,一直在小声说话,给她擦汗,喂水。小冬其实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她说了什么,疼劲上来的时候什么也顾不上。
但是胡氏的声音让她觉得安全,不管她说什么。小冬只是需要她在这里,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可是忽然间疼痛变得剧烈起来,和这种疼相比,前面那些就根本不算什么了。一瞬间就象有把刀子狠狠刺在她身上,小冬这一下没能忍住,短促而尖利地喊了出来。
胡氏又是心疼,又是心急,转过头问稳婆:“到底怎么样?”
屋子里热,稳婆也是一头的汗,又仔细查看了下,忙不迭地说:“是时候了,再等一等。郡主,您这算是快的了,来,您抓着这儿,别把劲儿使岔了。等下我让您使劲儿的时候,您就用力。”
小冬点了点头,她自己也能感觉到不一样。疼痛简直象开了闸的洪水,扑天盖地的打下来。疼得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不规律起来。
“郡主,郡主,要慢慢吸气……”
小冬真想骂娘。
她也想慢,可是怎么就这么疼啊她用力吸,然后慢慢的吐……刚才这样还能缓解下疼痛,可是现在……
这会儿哪怕有人拿刀子捅她,她也感觉不着
外头赵吕正扯着秦烈:“你哪能进去?快坐下。”
秦烈一甩袖子:“我哪坐得住”
“你进去有什么用?你懂什么?”
秦烈两眼通红:“小冬只要见着我,肯定心里头踏实。”
“坐下。”安王抬了一下手:“在这儿老实等着。”
秦烈愣了一下,终于还是缓缓的坐下了。
“你也松开手。”
赵吕哦了一声,这才把手松开。
其实若是细看,安王的心情也不象他看起来那样镇静。
屋里屋外忙进忙出的人,空气里弥漫的紧张的气氛,屋里面传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这让他想起从前。
赵吕的母亲分娩时,他不在府中,第二天赶回来时,孩子生了下来,大人情形却不好。赵吕还没有满月,他就去了。
青媛临盆之际,他是从头到尾守着的。青媛的情形本来就不同……
那时候,也是这般,心里象是有细碎的火苗在跃动,烧灼,慢慢的整个胸口都被堵住了,听着里面的一点动静就觉得一阵心悸。
那时候短短的一刻,有如一生般漫长。他清楚的知道,生孩子会要了她的命。可是她一定要生下孩子……
小冬是她用性命换来的孩子。
一转眼,小冬也要做母亲了。
安王看起来坐得稳如泰山,可是在袖筒里,他的手紧紧的攥着,掌心里全是冷汗。
第156章 新
天黑了下来,廊下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屋里屋外灯火通明,
小冬浑身湿得象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耳边的人说什么她全听不见。除了疼,还是疼。疼到最后她觉得自己都没了知觉,脑子里头一片空白。
胡氏替她擦汗,不停地说话。小冬拼命的吸气,呼气,最后那一下,她能感觉到身体里一下子空了,小冬软软地吐了口气,弓起的身体无力地落回榻上。
“生了,生了”
屋里屋外一片欢腾,婴儿的哭声夹在其中,象只小猫在叫。
小冬喘了两口气,低声问:“是男是女啊……”
“恭喜郡主,是位小少爷,生得好着呢”
婆子将孩子递近了,小冬偏过头看了一眼。红通通的,皱巴巴的,还脏兮兮,光着身子还没有包起来,被婆子提在手里。闭着眼,张大了嘴巴,正在卖力的哭。
真难看……小冬心里浮起这个念头来,可是她看得那样专注,舍不得移开眼,只是她累得实在受不了。别人替她收拾换衣裳的时候她还有点知觉,隐约听着外面有动静,象是出了什么事了。
“妈妈……”
“没事了,睡一会儿吧。”
她实在累得很,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才醒——是饿醒的。醒过来小冬才听说了刚才屋外面出了什么事。
刚才屋里头孩子一哭,外头秦烈就蹿起身来,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胡氏忍着笑说:“乖乖,幸好王府的门结实,不然都能给他撞塌了。”
“他人没事吧?”
“没事,一点儿事的都没有。”胡氏伸手在额角比划了一下:“就这里擦破一块油皮,刚才我看过,已经消肿了。大概是当了爹,太高兴了。”
“他现在呢?”
“姑爷就在外头呢,我请他进来吧。”胡说知机的把地方让给他们两人,说:“我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有。”
孩子已经包裹好了,安安静静地睡在小冬旁边。秦烈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们娘俩。小冬也朝他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显得苍白而疲倦。
他问:“你怎么样?”
小冬也问:“你没事吧?”
秦烈俯下身,让小冬能仔细看清他的额头。
“没事儿,就是坐久了手脚有点僵,一下子起猛了就碰了下,我这么皮厚肉粗的,碰一下不疼不痒。”他轻轻拨开小冬脸颊边有些散乱的头发,爱怜地说:“那会儿在外头,我心里跟热油煎的一样。听着你那么难受,我一点儿也帮不了你。”
小冬点点头:“我知道,你就在外头,我心里就不害怕。”
秦烈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手里。小冬感觉手上热热的,有些湿。
她什么也没说。
秦烈很快直起身来,脸上并没有明显的哭过的痕迹。他指着一边的襁褓说:“你瞧,他生得象你。”
是么?小冬也侧过头去,这对父母一左一右的,盯着孩子看个没完。
他和小冬刚才看见的已经不一样了。脸已经不红了,皮肤嫩嫩的透着白皙,眉眼十分秀气——可以预见长大了必然是个美男子。可是小冬没看出来这孩子象自己。
她倒觉得——这孩子挺象安王。 嗯,越看越象。那鼻子,那嘴,看着都象,只可惜他还没睁眼,不知道他的眼睛大不大,到底是象谁。都说三辈子不出舅家的门,很多男孩子都生得象舅舅。
“嘿,我有儿子了。”秦烈压低声音说,象是怕把孩子吵醒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弯弯的象月芽一样。
其实刚出生的孩子,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大声说话,他也是听不到的。
“父亲和哥哥呢?”
“我劝王爷先去歇着了,不过他也当然高兴。”秦烈说:“我就从来没见王爷那么笑过……嗯,容光焕发的,好象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似的。你睡着的时候来了好些人,四公主和六公主也来过了,宫里头也打发了人来,你这边生,那边他们就回去报喜,赏赐的东西都已经到了。那些东西抬进院子,在台阶下头满满的排了两排,有给儿子的,还有好些药材补品贵重的玩意儿是单给你的。”
小冬有些不安:“是太后娘娘赏的?”
“有太后娘娘的,也有皇上赏的。”秦烈搓着手指算了算,凑到小冬耳边说:“这么一算,咱们还真得多生几个。每生一个就这么赏一回,那可比我出去瞎忙活赚得还多一年生一个……”
“呸。”小冬抬手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要生你自己去生。”
“瞧瞧,多小……”秦烈攥着拳头,在孩子的小脸儿旁边比量了一下:“脸还没我的拳头大呢。”他有些困惑:“在你肚子里的时候动得多欢啊,怎么现在出来了净顾着睡觉?”
胡氏正好进来,笑着说:“小孩子可不都这样?姑爷不用急,这孩子呀,见风就长,一转眼儿的功夫就长大了。”
丫鬟摆下饭桌,小冬已经觉得自己饿得能吃下一头整牛。可她只喝了一碗粥,就被胡氏拦着了:“郡主,一次可不能吃得多了,多分几顿吃才好。”
小冬有些讪讪地放下碗,胡氏又说:“姑爷也垫垫肚子,您也一天没吃了。”
小冬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你一直也没吃?”
“啊,我不饿……”他话音没落,肚子里就叽噜响了一声。
小冬忍着笑说:“你就别嘴硬了,正好这有粥,你凑和着先吃点吧。”
秦烈的吃相简直象风卷残云,小桌上的粥和其他东西一转眼儿全进了他的肚子。把空碗一放,他拍拍肚皮,感叹了一句:“还欠点儿,粥还有么?”
胡氏点头说:“有,有,我这就让人盛来。”
小冬瞥他一眼:“饭桶。”
秦烈笑嘻嘻地说:“饭桶有什么不好?这天底下饭桶大概是最幸福的人了——它不用担心没饭吃啊。”又盛了一回粥来,也被秦烈喝得精光,连碗底都刮得干干净净,完了咂咂嘴说:“这好象没多大盐啊?”
胡氏说:“姑爷说对了,这原本就是做给郡主吃的,自然不能和平时一样。”
第157章 春
只是多了这么一个小人儿,可是安王府从此和安静,寂寥,沉闷……等等这些字眼儿再扯不上一丝关系。婴儿不会别的表达方式,无论是吃喝拉撒冷热,都只有一个反应——哭。
小冬明明累得很,可是只要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就会马上醒来,尽管胡氏怕吵了她将孩子抱到西边厢房里,即使孩子哭了,那声音也因为远而显得模糊隐约,小冬还是会象被针扎了一样立刻醒来。而且这孩子和旁的孩子不一样,象小冬和六公主她们,都是||乳|娘带大的。她们的孩子也是一样,还没有出世,已经先备下了好几位||乳|娘备挑备选。可是自家儿子却怎么都不亲||乳|娘,除了吃奶的时候,其他时候||乳|娘抱着他就哭,得小冬或是胡氏抱着才能睡。
几天下来,胡氏脸都瘦了一圈儿.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起来容光焕发的反倒年轻了好几岁。他长得律炔,头发软软的覆在额上。他的头发不象小冬.街象秦烈.浓密漆黑.睁着眼睛.仿佛十分好奇的盯着小冬看。小冬微微笑着和他对望。
婴儿的一切都是小小的、鼻子,嘴巴、还有嫩生生的手脚。小冬把一根手指伸给他.他就紧紧的攥住了小冬的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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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第5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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