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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鬼蛊师 孤独的小孩第15部分阅读

      剑鬼蛊师孤独的小孩 作者:肉书屋

    剑鬼蛊师 孤独的小孩第15部分阅读

    怕惊扰了什么。

    花戮抬眼看过去,慢慢地点一下头:“母亲所做。”

    “原来哥哥也记得。”花蚕轻轻笑了,“便宜娘当年为你我一人缝了一条腰带,那时我正巧戴在身上。而后长大了用不成,就拿来系了头发。”

    花戮侧头,等他下文。

    花蚕声音一低:“所以……这个是便宜娘留在我们手里的,唯一的遗物呢。”

    “做法事。”花戮没有迟疑,直接下了定论。

    “哥哥果然与我心有灵犀么。”花蚕顺口调侃一句,又道,“就拿来给便宜娘做个衣冠冢,此处这般清静,便宜娘也必定喜欢。”

    “……父亲?”花戮看着花蚕。

    “便宜爹的事,待日后再想办法。”花蚕收手,把绸带放回去,“说不定,你我可以从那位‘竹玉公子’身上下手。”

    午饭果然是有个小和尚以木盘端了送进来,青菜豆腐豆芽,虽说全素,倒是有好几个菜。用过饭餐盘被收走,花蚕先同花戮说下午也要好生调息,又交代银练蛇好好守门,自己则拿了几个瓶子兜进袖子里,转身走了出去。

    “呜——呜呜——”几不可闻的笛声在空气里隐隐泛起波纹,时短时长,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意味。

    花蚕站在寺后山林里一方大石之上,手握横笛,闭目吹奏。山风拍打着他的衣袂,他面色平静,这笛声似是在他周围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韵律,将他重重包裹起来。

    倏然间,笛声猛然一顿!

    林子中传来有异物在枯叶之上爬挲的簌簌声响,不知不觉间,在这块巨石的四周,已然悄无声息地布满了各种各样奇异的爬虫,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

    直到爬虫的数目再不增加,花蚕的笛音一变,爬虫们便分作好几拨,一拨色彩斑斓花腹蛇,一拨张牙舞爪黑蜘蛛,一拨口喷白沫灰蟾蜍,一拨尾钩倒立铁甲蝎,一拨摇头摆尾大蜈蚣……凑足了五毒之数,却都十分乖巧,任凭笛音指使,无有不从。

    随后笛音尖细,丝丝缕缕萦绕不绝,五拨毒虫身形倏然而动,分别隐没于五个方向去了。

    一切安排妥当,花蚕睁开眼,却见到黄|色僧袖随风飘舞。

    个头矮小的老僧站在前方,已经不知看了多久。

    花蚕心中一凛,以他之敏锐,竟然觉不出这老和尚是何时到来!可见此人武功早臻化境,能融于四周环境,让人无法察觉其气机所在。

    而后一抹白影闪过,那白衣的僧人慧悟,已然站在花蚕身后,将去路堵住。

    “住持大师找在下有事?”花蚕神情自若,态度平常。

    “老衲念完经,便要出来走走。”玄远面带笑容,像是当真如此。

    “大师好雅兴。”花蚕一跃而下,扶着巨石掸一掸身上灰尘,“兄长还在房里等候,在下少陪,大师请自便。”说着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

    “小施主身上好重的血气。”没走几步,玄远突然开口。

    “出家人便当避世修行,大和尚莫管闲事。”花蚕头也不回,淡笑而去。在经过慧悟之时,他唇边的笑意加深,正被慧悟收入眼底。

    “师父。”慧悟身子一晃,就站到玄远身侧。

    “无妨,准备三日后的法事去罢。”玄远目光深远,徐徐地叹了口气。

    49疗伤与超度

    寺里的僧人洗身,通常用的是木盆,而晚饭后却送来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接近一人高的大浴桶。

    晚上戌时,花蚕站在浴桶前面,手里捏着个瓷瓶,一颗一颗地往里面扔药丸,正在这个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花蚕抬头,看见花戮拎着一桶水走进来。

    浴桶里已经盛了大半水,花戮把那一桶也倒进去,看见花蚕动作,面无表情地开口:“什么?”

    “化骨丹。”花蚕随口说道,“哥哥还敢泡吗?”

    花戮没有说话,只是走出去,不多时又提一桶水进来,反复如此,直到将桶浸了个八分满,这才停下来。

    而花蚕手里,现在也已经换了好几个瓶子。

    “哥哥,药力要用上热水,才能化开。”花蚕转身,把东西收好。

    花戮走近,两手伏在桶沿,内力微转,才一会儿,桶里就冉冉地冒起热气来。在同一刻,一枚圆滚滚的药丸被塞入他口中,迅速压制了他身体里的躁动。

    药丸很快地在热水中融化,花蚕抬头看一眼花戮,嘴角一勾:“哥哥还在等什么,要我来帮你脱衣服么?”

    花戮瞥他一眼,伸手将腰带扯开,一件件衣衫都剥落下去,终致裸身。

    花蚕一双眸子上下扫了一遍,跟着笑道:“哥哥身材真好。”

    “紧张?”花戮没有理会他的调笑,只掀了掀眼皮,径自走进水中,舒缓肢体。他口中虽然只是说了两个字,却让花蚕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我的哥哥,在身子不舒服的时候,还是不要随意开大夫的玩笑的好。”花蚕哼一声,顺手刺在花戮后颈,花戮吃痛,微微皱一下眉。

    不多时,花戮的身体已经完全没入水中,只留下头颈在外。

    花蚕此时面上恢复了平静表情,下手的劲道也同样恢复正常,他用粗细不一的长针细细密密地把花戮头颅上的|岤道扎了个遍,接着是颈侧和胸口,再之后,他用木勺舀起一勺热水,从花戮的头顶,慢慢地浇下去。

    花戮在热水淋下的刹那就闭上眼,浑身的肌肉也瞬间放松下来。

    “我的哥哥,现在可不是享受的时候,请运转内力罢,把药力吸入丹田……当然,我会一直看着哥哥的。”花蚕绕到自家哥哥身后,手指在他的颈窝轻轻地按压,而后顺着肩胛一点点往下——最后在脊柱的末端停下,戳了一根寸长的金针进去,“痛么?”

    “你只管做。”花戮淡淡说道。

    “很好。”花蚕弯起嘴角俯□,右手手指开始游移,渐渐从脊椎转到前方,自脐下徐徐向上,另一手拈着长针,依着那手指行走方向,一根根轻柔插上……两手合围,几乎是环抱的姿势,“这样呢,感觉如何?”

    花蚕的身子已然大半落入水中,雪白的袖子浮在水面,而那双细白的手臂,却是全然掩在水下的。他的头几乎要搁在花戮肩上,说话时吐息拍打着花戮披散的长发,几乎是暧昧一般的口吻。

    花戮一动不动,只是微微吐纳,内息在经脉之中运转不休,由狂乱,到安分,再狂乱,再安分……如此循环。除却针灸在诸个|岤道上颤动所带来的疼痛,浴桶里的水因为内力的释放而产生了极大的热力,渐渐将他白皙的身体染上一层薄晕,之后红色加深,几乎要滴出血来。炙热的药力在水中扩散,逐渐以花戮为中心形成漩涡,旋转不止,而后纷纷自舒张毛孔钻入,与内力汇合,再溶为一体。

    随着药力激发,鼓胀的感觉也越来越浓重,仿佛有强大的热气逼在体内无法排出,让每一条经脉也都膨胀起来。

    花戮的意志很坚定,而神志却慢慢模糊了。

    花蚕的眼早一瞬不瞬地盯在花戮脸上,他知道此时正在紧要关头,若是不清醒,那么之前所做一切,便都是白费。

    自然,在理智上他是相信与自己同出一地的兵部首座的,然而……

    在发现手指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然把自己精心炼制许久、最为珍贵的保命丹药塞入花戮口中时,花蚕微怔,继而勾唇。

    花戮感觉到一股清凉入喉,神志也瞬间清晰,他原本以为还需要更多忍耐才能熬过这一关,没想到,有人意外出手了?

    于是便继续运功,直到神志再次模糊……每当觉着将要忍受巨大痛苦之时,就会有丹药相助,始终如此。

    待一直暴动的内力全数释入水里、药力尽皆进入身体后,桶中水也终于冷却,花戮张开眼,正看见趴在桶沿上的秀美少年——他一只手探入水中似在调试水温,另一手握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里面显然已经快要空了。

    花蚕也是没有想到,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动作机械地给花戮喂食十几枚药丸了,此刻见到他睁眼,手腕一翻收起药瓶,嘲弄似的笑了笑:“我的哥哥,今晚就到此了,去歇息罢。”话说完他径直走到床边脱下鞋袜,花戮定定地看着他动作,等他翻身躺好,才一个起身,跨出桶外。

    三日后——

    早晨卯时正,门外就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花蚕披衣而起,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两位施主,住持大师有言,时辰将至,请两位到大殿参加法会。”门前是个小沙弥,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面上仍有稚气,可眼神却很醇正。

    花蚕心中赞许,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清元寺是真正有佛气的古寺,但凡寺中僧人,无一不是佛心端正的修行人,不急不躁,神清目朗。

    “这是法会所需肃袍,住持说,请两位先行换上。”小沙弥手中托着两套衣物呈上,合十行礼。

    “小师父稍待,我与哥哥这就准备。”花蚕把衣物接过,温和说了句,掩上门。

    房中花戮刚刚佩上长剑,花蚕冲他轻轻一笑:“便宜娘的法事就要开始了。”

    大雄宝殿之上,左右两边都铺了两个蒲团,而每一个蒲团上都坐着个长眉低垂的枯瘦老僧,他们双手合十,眼皮都没有抬一抬,默然不语。

    殿前站着寺里的老住持玄远,此时他身穿法衣,一派庄严。他见到花氏两兄弟远远走来,便立在那里,沉声念诵佛号。

    “住持大师。”花蚕很快走过来,低头行礼,花戮跟在身后,神情冷峻。

    “两位施主,请随我来。”玄远在前引路,把两人带到佛像前面。

    花蚕花戮对视一眼,花蚕从怀中取出绸带,弯下腰,双手举起送于玄远眼前:“此为家母遗物。家母早亡,遗体不知所踪,便请大师以此物代之。”

    玄远同样双手接过,安稳地放置在法案之上,香炉之后木盘之中。

    “焚香。”玄远诵经一篇,而后身子稍退,定心说道。

    “是。”花蚕深吸一口气,与花戮一齐跪在蒲团上面,叩足九个响头,再站起身,将香点燃插于香炉之中。

    “两位施主,请往这边。”玄远见第一步做完,上前把炉后装了绸带的木盘双手托起,把两人带出殿门。

    殿外白衣的僧人慧悟肃立,见几个人出来了,就让开路来,在他身后,又有一个方形长案,上有香炉引磐各色果品。

    跟着一阵狂风大作,大殿里倏然飞出四道黑影,待风止时,那四个枯瘦老僧重新呈现静坐姿态,连同蒲团一起,分在长案两侧。

    玄远走上前,慧悟接过木盘,玄远再把绸带拿起,引火烧之,直至化为灰烬。而后有僧人递来一个木匣,玄远将其打开,把衣灰全装了进去,又放到香炉之后。

    “叩拜。”玄远开口,声如洪钟,庄重肃穆,仿佛能传出千里。

    花蚕花戮毫不迟疑,对着香案跪下叩头。

    “上香!”又一声,直击入两人耳膜,轰轰作响。

    两人便又上香。

    “静心——”拖长的音调。

    兄弟俩盘膝而坐,沉心定气。

    “诵经!”这一声有如钟鼓齐鸣,振聋发聩。

    这一声落下,随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再过几息时间,有细微的梵音响起,带着某种古老而神圣的味道,一阵阵连绵不绝。

    花蚕花戮两人脑中一紧,神气一松,只觉得被包裹在一片磅礴却沉静的大海之中,安宁又平和。

    这便是超度法会了,四个老僧,包括玄远在内以及在旁同样与会的所有僧人,都在不停地念诵超度经文,这样的阵仗,其实并不多见。

    由经文而来的洗涤作用,就连前世杀手满身罪孽的花氏兄弟,都有一种淡淡的解脱之感。

    经文铺天盖地地压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念力,两兄弟的身躯随之而飞速旋转,不知过了多久,磐声响起,一切方告终结。

    花蚕长吁一口气,撑着花戮站直身子,行礼道:“多谢住持大师。”

    “余下之事,请两位施主自行做主。”玄远高诵佛号,“做法事有小般若法会,大般若法会,前者需子孙诵经七日,后者需七七四十九日。”

    “自然是大般若法会,亡母逝去多年,超度一事,马虎不得。”花蚕温声说道,“敢问大师,这法事可还有什么忌讳?”

    “施主有心。”玄远答道,“之后四十九日,施主不可沾荤腥,不可造杀孽,法案不撤,每日在此念经百次,不可错漏,不可遗忘。”

    “在下明白。”花蚕点头,回首看一眼在场众僧,再次行礼,“诸位大师辛苦。”

    幽闭的禅房,黄衣的老僧盘腿坐在破旧的蒲团上,面对法案上所摆佛像,长眉微颤,闭目不语。他手里攒着一串佛珠,以拇指一粒粒捻动着,像是在遵循某种特有的规律。

    在老僧的身后,长身玉立的白衣僧人面如冠玉,清俊的面容上一片肃穆。他的眼神很清澈,仿佛能够映照一切,又仿佛能够包容一切。

    室内十分安静,旁边的香炉中点燃的檀香,浅白的烟雾袅袅升起,嗅起来清淡怡人,让人浮躁尽去,很是好闻。

    “慧悟。”良久,老僧开口,唤了一声。

    “是,师父。”白衣僧人垂首,态度恭敬,“弟子在。”

    “你可是在想,为师为何要亲自为那两兄弟主持法事?”老僧问,他身形纹丝不动,旁边却有个蒲团飞快射出,恰好停在白衣僧人前方,“你也坐下罢。”

    “弟子谨候师父教导。”慧悟知晓自家师父起心点拨,就从容撩起僧袍,端坐于蒲团之上,“自弟子在寺中修行以来便知,清元寺从不与人做法事。”

    “那两兄弟,为兄长者剑不离身,杀气凛然,体内虽有隐患,可魄力依旧惊人,而为弟者血煞缠身,擅使毒物,能以笛音伤人御物,虽说没有内力,可心思却是毒辣得很……”玄远长叹一声,“这两兄弟,戾气太重,怕是手里都有不少人命啊。”

    “既然如此,师父为何不出手干预?”慧悟神清气正,目光清朗,“师父说过,我等虽是方外之人,但若红尘有难,亦当斩妖伏魔。”他顿了顿,“如今妖魔年幼,以我师徒二人之力,未尝不能将其留下,以绝后患。”

    “若尚非妖魔,如何能斩?”老和尚反问,“法事一做便知真假,那两兄弟所蕴气势是凶了些,可侍母至孝,眼中所含悲戚绝非作假。心中既然有情,便是为人,出家人怎能随意杀生?”

    “弟子鲁钝。”慧悟垂目,“徒儿只知是妖魔便该斩杀,是贫弱则该护持,是俗人便要放手,任其红尘翻滚、挣扎于天命。如今这两兄弟,徒儿又该如何对待?”

    “慧悟你自幼有慧根,修行十余年心无旁骛,凡事亦看得通透,只当善者为善、恶者为恶……然则世事并非简单若此。”蒲团倏然转动,玄远直面慧悟,与其双眼相对,语重心长,“须知世上本非黑白两分,你要以通明之眼去看,以通灵之心去听,以端正之态去细心琢磨……而不可妄加评判,徒惹孽债。”

    “花氏兄弟兄弟之间有情,与父母之间亦有情,与本寺并无恶意。若仅凭二人周身血气便要除去,你我便是犯了‘嗔’戒、沾染了执念,于修行无益,于道义无益,于你我本心亦无益。”

    “是,弟子明白。”慧悟念一声佛号,“未及通晓两人之事,弟子必不以偏见待人,以免毁损修行,徒增业力。”

    “你明白就好。”玄远重又转身过去,口中喃喃念诵经文,“四十九日之后法事做完,你便与两兄弟一起下山去罢。若要出世,须先行入世,切记切记。”

    “弟子谨遵师命。”慧悟躬身行礼。

    床头有轻纱,床上有玉枕,床脚有香榻,墙上挂着玉箫,墙边安着红筝,墙角放着妆台,妆台上有玉梳和簪花。

    这一切都显示出,这是一间女儿家的闺房。女儿家的闺房总是带着温馨的色泽,充满暖香的气息的,然而,这间屋子却不一样。

    没有燃香,也没有花色绣成的美丽布匹,就连各种纱幔都是黑色的,让整个房间显得沁冷无比。

    房间的正中,有一面极大的屏风,几乎就要把屋子分作两半去。

    而这面屏风所渲染的,也是这屋子里最为亮丽的颜色。

    屏风前静静地站着个窈窕的女人,她一身浓墨重纱,遮住了她姣好的身材,通身不着珠翠,只有头上簪着几朵小白花,竟然是戴着重孝的。

    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女人这般呆呆看着屏风,一晃眼,就过了两个时辰。良久,她幽幽地叹息:“别在屋外陪着了,进来罢。”

    屋外的人没有回答,门锁却发出“咔”一声响动。

    女人感觉到,自己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

    “很多年了。”女人的声音很动听,明明就没有刻意作态,就能显出一种奇特的魅惑来,“离那一天,真的很多年了。”

    身后人依旧没有说话。

    女人似乎也并不想得到对方的回答,而是伸出纤长的手指,慢慢地按压在自己的眉心:“每当我想起,都会彻骨地疼痛……就会在想,为何当初我没能做到承诺呢?为何我无法保护最重要的人呢?”她似乎轻轻地笑了声,“夜里辗转难眠,即便睡着了,也是每一夜每一夜的噩梦。”

    “……然后就会无比地痛恨自己,为何做不到,为何,为何,为何……为何!”说到这里她的气势猛然暴涨,声音所带来的强大波动让屋子里的摆设都晃荡起来,好像再不控制就会被摧毁一样!然而很快地,她又平静下来,声音也变得无比轻柔,“你也是……对不对?你也在恨,对不对?”

    “是的,我恨。”身后人终于开口了,就像锈铁刮搔的声音,让人难以忍受,“我恨我为何没死,我恨我为何不能早有今日本领,我恨我为何不能杀了他们!”

    “我们都是罪人,为复仇而存在。”女人终于回过头。

    她有一张极其美丽的脸,不着脂粉,而艳色逼人,可她嘴边挂着的却是一丝带着讽刺与刻骨怨毒的冷笑,使人悚然而惊。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我与你一起,直至将其杀尽为止。”青衣罩顶的人半跪在地,透过沉重的青铜面具,她的眼里射出仇恨而笃定的光。

    50弄尸人

    七七四十九日转瞬即过,清元寺的法事持续日久,到此时也已接近尾声。

    花戮积郁体内的伤势在花蚕每日针灸引渡与珍贵药丸的灌注之下,慢慢地恢复如常,而已然调养完毕的五脏六腑也比之从前稳固得多,再进一步修习《梵天诀》时,便无后顾之忧。如今内力大进,距离十二重大圆满境界,也只剩下一步之遥。

    最后一次进香诵经之后,玄远把灵位牌置于后面禅堂之中,花蚕与花戮再次焚香祝祷,进了大殿,把一张千两银票塞进了功德箱内。

    玄远站在殿外,看着走出来的花氏兄弟二人,目光定在了花戮身上:“施主功力大进,可喜可贺。”

    “也是寺里景致清幽,气韵祥和,这才能让我家哥哥心胸豁然,化去瘀伤。”花蚕轻巧接过话头,“大师功德无量,原是我兄弟两人该向大师道谢的。”

    “此乃施主的缘法,老衲惭愧,并未对施主有何帮助。”玄远低诵佛号,“若能化戾气为祥和,才当真是功德无量。”

    花蚕笑一笑,没有回应老和尚的话:“住持大师,此间事已毕,在下尚有旁务在身,就此告辞了。”而后双掌合十,温雅有礼地垂首。

    “施主有事,老衲也不便多留。”玄远心中叹息,语气中却不曾显现出来,他一招手,将一旁等候的白衣僧人召来说,“慧悟乃老衲嫡传弟子,年逾二十却从未走出寺门,此番正是契机,若两位施主应许,老衲希望能让慧悟与两位一起下山,权作历练。”

    “这等小事自然无妨。”花蚕温和笑道,“慧悟大师神清气正,是难得的高僧。若能同行,在下必能有所获益。”

    “如此劳烦施主。”玄远意味难明地看了花蚕一会,转头又向慧悟叮嘱,“此去需牢记戒律,不可妄动,若有抵触,当万事随缘,一切顺应天意。”

    “弟子明白。”慧悟深深施礼。

    花戮不爱说话,花蚕不爱说废话,慧悟不爱与自己尚有怀疑的对象说不必要的话,因而三人一路下山,却都是一言不发。

    及至到了山脚的驿站,花蚕买了两匹马,才转过身,冲慧悟微微一笑:“慧悟大师能骑马否?”

    “贫僧可以。”慧悟点点头,翻身上了那一匹枣红色的,手里握好缰绳紧一紧,看起来适应良好。

    两兄弟见了,花戮也翻身上马,然后伸出手,拉了花蚕坐在前面。花蚕是少年姿态,身子纤细甚至看起来有些羸弱,而花戮则要强健许多,虽说两人年岁相同,可他手脚皆长,却能整个把花蚕包覆起来。

    “走罢,我的哥哥。”花蚕干脆缩在花戮怀中挡风,开口说了句。

    花戮拿住缰绳,双腿一夹,就策马奔出。

    花蚕买的是良马,虽不至日行千里,八百里却是没什么问题的,花戮身子已然大好,功力也涨了许多,因而长鞭一振,让马行路时用了极速,花蚕埋首于花戮怀里,半点不曾经风。

    慧悟并未与两人并驾齐驱,而是远远地隔了丈许的距离,白衣翩然,面色肃穆,只时不时目光流连于前方花氏兄弟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般沉默地赶了一日路,当天幕微微泛黑时,三人到了个歇脚的客栈,店家也是见惯了行路之人,几个人才刚下马,就有小二过来牵马引路了。

    迎客的小二是个精乖的,虽说心里奇怪这三个客人“一和尚一文弱少年一冷酷剑客”的搭配,却半分也没有露出来,他急急忙忙把几个人领到张方桌边上,扯下肩头的白毛巾利落地把桌椅擦了一遍,笑得很热络:“客人们远来劳累,是住店的吧?咱这店里有上好的房间,几位客人先用饭,再由小的带客人们过去如何?”

    花蚕从袖子里摸出块碎银子给店小二,笑吟吟说道:“那就麻烦小二哥了,三荤两素,再加两碗白饭一盘白面馒头。”

    “好嘞!”店小二捏起银子,眼珠骨碌碌一转朝后面大声喊道,“三荤两素特色菜,两碗白饭一盘白面馒头嘞!”

    后面有人高声答应“知道了”,店小二手底不停,立马去拎了个大茶壶,给三人把茶水满上,说一些逗趣的事儿,见着花蚕似笑非笑的神情,又赶忙换上些人来走往的小道消息。直到菜好了,又得了一块碎银子打赏,才乐颠颠地下去了。

    三个人都不喝酒,因而花蚕只端起茶杯冲慧悟敬了敬,说一句“大师请用”,就没有多话了,慧悟念了一段经,做了一番功课后,就也不客气地挑取素食食用。

    饭后,几个人被带入两间上房,花蚕花戮照旧同住,而慧悟的房间,就在两人隔壁——这家客栈并不算大,即便是上房,中间那墙也隔不了什么音,更别提三人都有各自手段,这墙立在这里,也不过形同虚设罢了。

    刚进房不久,楼下突然传来强烈的响动,好像有桌子椅子被掀翻了,还有掌柜的不停赔不是的求饶声。

    店小二原本正在冲花蚕大肆夸赞这房子的种种好处,听到这些声音忙不迭冲出去,噔噔噔地下了楼,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喊着“大爷饶命大爷对不住”,那个惶恐急切,直教人听了心中不忍。

    花蚕花戮对视一眼,走出房门,倚在栏杆边上看下去。

    大抵是那店小二领几人上楼看房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两拨客人,都是手拿刀剑的江湖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也不知几人产生什么口角,就一齐发出火来,谁也不肯饶了谁。

    这一动手,自然是店里的摆设遭殃,那掌柜的似是想劝一劝的,可才开口,就被人踢到一边去了,店小二赶着这趟下去,当然也讨不了好,被人几拳几脚揍一顿,没被火气上头的那些个大汉用刀砍了,就也算走运了。

    乒乒乓乓地打了一阵,双方对峙,各个眼如铜铃狠瞪着,店小二见气氛僵着、杀气却减弱了些,才腆着那张鼻青眼肿的猪头脸,乐呵呵凑上去:“几位爷累了?小的给您们弄些吃食如何?”

    那些个汉子也的确腹中饥饿,便又恶狠狠刮了对方几个眼刀子,分作两边“嘭”地把刀剑往桌子上一拍,就你嚷嚷着“要大盆的牛肉好酒”我吵吵着“来上好的卤味下饭”,各自等饭不提。

    厨子厨娘小二哥们赶忙去弄吃食,不敢稍有怠慢,省惹了这些大爷生气,又是一顿胖揍。店小二陪着笑脸在两边穿花儿似的窜来窜去,说荤话逗乐子,硬是没让两边觉着轻慢。

    花蚕见到好戏一场,伸手指戳了戳自家哥哥的胳膊。

    花戮低头:“嗯?”

    “你看那店小二的眼睛。”花蚕偷着指一下,“他可真不寻常,若是我没出来,还真被他瞒过去了。”

    花戮哼一声:“自作聪明。”这店小二的功夫可比那些三流江湖人好得多,看他被打得那般凄惨,可内伤一处也无,只是皮肉上不好看而已。

    “好了好了,不管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没惹到咱们头上,就让他玩去罢。”花蚕笑一笑,“咱们也该进去了,底下那群鲁莽的看多伤眼,我可不想招什么别的麻烦。”

    花戮一点头,转身进房。

    而隔壁房里住着的慧悟大师,更是压根就没出过房门。

    夜深了,花蚕趴在花戮心口睡觉,门外却传来窸窸窣窣的琐碎声响来,跟着是一阵淡淡的暗香自窗缝钻了进来。

    迷香?

    花蚕霎时清醒,耳边的心跳声沉稳依旧,略抬头,对上一双清明的眸子,花蚕无声地勾了勾嘴角,重新伏下去,静等事态发展。

    果不其然,过了一刻,门拴便被人用细丝巧妙地拨开,动作极轻,几近无声。有人走动的轻风拂过,一步一步地,到了床前。

    那人很谨慎,即便是已经站在床边了,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似乎在打量什么,而并没有下一步行动。

    花蚕与花戮紧闭双眼,呼吸更加绵长,甚至在脸上也逼出一点中了药的热气来,像是彻底晕迷过去。

    良久,那人才动手了!

    他手臂一扬,手中锐器猛然朝花戮颈子割去!

    一道指风无声无息封住他的哑|岤,下一刻,他只觉心口一凉,就立刻被断绝了生机。

    花蚕抬脚踢开这人尸体,把油灯点起凑近一看,却是楼下记账的掌柜,此刻胸口汩汩地往外冒血,显然是没命了。

    两人对视一眼,并不说话,花戮举掌,以一道柔和内力推开门,没有惊动任何人。花蚕没有习武用不了轻功,就整个人踏在花戮左脚上,花戮右脚脚尖一点,就倏然落到门外去了。

    一手捂住花蚕口唇,花戮也屏气凝神,两人一起躲在柱子后面,悄然朝楼下看过去。

    楼下也点了灯,只不过灯色惨白,照得人脸也白惨惨的,说不出的诡异。

    堂子被收拾得很干净,桌椅什么的都看不见踪影,而白天闹哄哄的那两个帮派的大汉,正面对面、规规矩矩地站成了两排。

    不对劲……

    那些汉子的身体动作看起来都很僵硬,眼神更是迷迷瞪瞪,像是中了什么药,或者,是中了什么邪术?

    花蚕仰头,花戮也正垂目,颔首表示明白。

    随后几声飘忽铃声响起,一个人手里持着铜铃,站到那些汉子的前方,正是白天里点头哈腰的店小二。此时他早没了那副谄媚窝囊的模样,面色青白,嘴角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口中嘘了两声,他把铃儿举过耳边,左三下,右三下,道一声“疾”,再转一圈,猛然又摇两下。

    奇异的画面出现了。

    却见两排汉子身子一悚,从背后拔出大刀,狠狠地朝对面人身上砍去!

    对面之人也不反抗,就像是察觉不了疼痛似的,把刀送出去的同时也把自己往对方的刀口迎去——刹那间就倒了一地。

    鲜血在地面上流淌着,伪装店小二的阴邪男子再晃动铜铃,地面上的尸体竟然随着铃声站了起来!它们歪歪扭扭地在堂子里走来走去,然后找了个边角的地方横七竖八地再躺下……就再也不动了。

    这幅场景,任谁看起来都会觉得是两个帮派火拼同归于尽,而不会想到别处去的。

    布置完这些,阴邪男子把手指探入铜铃之中,让它不要发出声音,而他自己,却慢慢地朝楼上走来,用极为拖曳的步伐。

    花蚕知道,这人是要上来看那掌柜的行动战果的。冲花戮使了个眼色,他一拧身闪到另一边,而花戮也就在这一瞬间拔剑而出,霎时把那男子捅了个对穿!

    阴邪男子似乎有些讶异,然而并没有因此而颓败,他缓缓地扬起手,就要再度祭起铜铃。

    花蚕当然不会让他成功,那铜铃着实古怪,天知道还有旁的什么奇异之处,他一抬手腕,银练蛇“嗖”地窜出,一下子咬在男子手背上!男子手一松,铜铃落地,被银练蛇以更快地速度接住,衔起来送到花蚕身前。

    为防万一,花戮一反手,割掉了阴邪男子的头颅。头乃六阳之首,无论这人练了什么邪术,只要头落,就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来。

    花蚕蹲下来,仔细地观察铜铃,却发现那东西除了顶上系着根似金非金的黑绳外,与平常铜铃也没什么不同。花蚕从袖子里抽出一方厚实的绢布,把铜铃包起来,揣在怀里。

    另一边,花戮也把那男子的头颅以布裹住,拎在手中。

    一片嗡嗡声响起,花蚕伸出手指,指上停着一只绿色虫子,他侧耳听了会,回头冲花戮说道:“我们去看看?”

    “走。”花戮点头。

    隔壁的房间没有光,花蚕走在前面,把门推开。

    花戮手指一动,烛火就燃了起来,使整个房间都笼罩了一层薄黄。

    慧悟双腿盘膝,正端坐于床榻之上。

    “慧悟大师,你可还好么?”花蚕悄声问道。

    慧悟此人年纪虽轻,却功力高绝,以他的耳力,自然不会不知外间动静,故而有此一问。

    慧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无事。”随即抬起头,视线投向墙边。

    花蚕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就见那处有两人歪着,口耳鼻都斜着,愣是一声气儿都不出。即便是敏锐如花蚕,都没能发现。

    “此人深夜来袭,故而贫僧小惩一番。”慧悟静声说道,一抬掌,虚空推了推,那两人就猛地一个激灵,醒转过来。一睁眼看到屋子里三个要害之人,立时就慌了,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就想夺门而出。

    花戮拇指一挫,银光一闪,破云剑出鞘,直钉在墙里,正好挡住两人去路。

    利剑的寒锋恰恰抵在鼻尖,那两个人霎时就不敢动了。

    花蚕认出来,这两个,正是店里做饭的厨子厨娘。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慧悟念诵佛号,不动如山。

    “大师说得是,两位还是说实话的好。”花蚕站到花戮身侧,冲两人轻声地笑。

    厨子厨娘还想扯两句,一下子被花戮冷眼扫过,顿时如堕冰窟。

    “说罢。”花蚕手腕前探,银练蛇在他指间蜿蜒,蛇信喷吐,嘶嘶作响,“譬如这店里的店小二是何人?你们是何人,又为何要害了两个帮派人性命?又为何,还要害了我们?”

    两缕指风激射而出,两个人膝上一软,跪在地上,心中是又骇又怕,牙齿直打颤不停。

    花戮语声冰冷:“不说便死。”

    慧悟见花氏兄弟二人这番作为,只将清明目光扫过,就闭目入定。

    “我说……我们说……”厨子厨娘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地把话说完,“我……我们夫妇二人原本就是这客栈帮厨的,一日换了掌柜,就随着干了谋财害命的勾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两人是鬼迷心窍了,还请大侠饶我们一命啊!”

    “这勾当做了多久?”花蚕又问。

    “约莫,约莫有两个多月了……”厨子厨娘不敢打岔,垂头又答。

    两个月,那么就是临近武林大会之时么。

    花蚕暗自沉吟,随后手指一动,银练蛇瞬间窜到两人脖子上,露出獠牙威慑。

    “这些天,你们杀了几人,杀了的都是何许人,杀了以后,如何处置尸体?”终于问到正题。

    厨娘被银练蛇一吓,两眼翻白就晕了过去,厨子胆子大一点,可声音也在发颤了:“杀了,杀了百余人!杀的多是江湖人,也有行脚的客商,尸体是掌柜的和店小二处理,小的从来没有见过!小的说的是真话,大侠、大侠饶命啊!”

    花蚕冷笑一声,银练蛇随声摆尾,薄薄的绿雾从它口里溢出,厨子喉咙里“咔咔”响了两声,也晕倒在地。

    “看来是被利用了的普通人,哥哥,我们在房里找找罢。”花蚕收了蛇回来,“慧悟大师,您……”

    “贫僧自然一起。”慧悟站起身,先行走到墙边摸索。

    花戮与花蚕分作两边,从墙角床头摸起,花蚕半靠在床上,手指在床沿一寸寸摩梭,终于听到“喀”地一声,床板顿时翻了个个儿。花蚕身子轻,一下子身子就向下载去。

    花戮手快,一晃身出现在床板边,伸手把他拉住,揽住他腰抱他出来。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血腥弥漫。

    51尸蛊

    血腥味窜出的刹那,慧悟立即退避三舍,口里也喃喃念起经来,细听时,正是那去污除垢的净世咒。

    从床板内传出来的秽气,对他这般修行的僧人而言,真可谓是最为可怖的毒素,只稍一触碰,就会污了金身、坏了道行。

    “大师?”花蚕被花戮拎出来立稳了,就看到慧悟动作,开口问道。

    “施主请便,贫僧在此等候。”慧悟神色肃穆。

    花蚕脑中一转,会过意来,于是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劳烦大师看顾地上那两位,可莫要让人逃掉了。”

    “施主请放心,贫僧理会得。”慧悟颔首,静静地站到墙边。

    花蚕微笑示意,随后便朝花戮伸手,花戮单臂一展揽住他,一拧身,就从床板掀开那处跳了进去。

    普一落下便是一片漆黑,以花戮习武人之目力,下头景致自然是纤毫毕现,却见那床板下有一长长斜道,刚跳下来时,花戮足底借力于其上,只觉着触处软绵粘腻,更有股强烈的腥臭之气,直让人作呕。

    “……好深的血垢。”花蚕也嗅到这气味,不禁有些皱眉。

    也不知流了多少血,才能沉积若此。

    花戮加快速度,低头矮身,几个起落,走完了这斜道。

    斜道尽头,一片豁然开朗,竟是个极宽大的地下石室。

    而就在这时,血腥腐臭味道更加浓烈。

    花蚕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上,花戮一甩手将其插在石壁缝隙之中,顿时晕出一片红光,室内所有尽皆入眼。

    ……遍地的尸体,堆积成山。

    火光跳跃中,恍若鬼蜮。

    “果然是藏尸的地方么。”花蚕左右看了两眼,伸出手指在地面摸了摸,弄了点血壳子嗅嗅,“最早的这些,约莫三天前罢。”

    最新鲜的一批尸体也已经硬邦邦,衣服虽然还算完好,可尸斑却已然扩散全身,整个尸体都呈现紫黑色,十分恐怖,靠里面的尸体已经腐烂,不论是皮肉还是衣衫,都是破破烂烂,甚至有些地方还能见着白森森的骨头。

    尸体堆积的姿态有些挤囔囔的感觉,尤其是里?br /gt;

    剑鬼蛊师 孤独的小孩第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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