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番外第71部分阅读
金风玉露+番外 作者:肉书屋
金风玉露+番外第71部分阅读
大恩典,居然还在那儿给我点菜!”石中玉笑着抱怨,“我想着,主院里人少,平时也没准备小孩子的吃食,还是不给人添麻烦了,我自己亲手来做就成。”说着,她略打量了下主院的小厨房。
说是“小”厨房,但毕竟是主院,面积却不小,一应器物、食材、佐料应有尽有,而且收拾得分外干净,因为没有厨娘及打下手的小杂役,显得还格外清爽,看着就令人舒服。
“不知,可以吗?”她加问一句。
“主院的小厨房平时里除了我,是谁也进不来的。”银盘还是笑眯眯的,就算是拒绝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不过王吩咐下来了,小芳姐姐是戚老夫人的人,来主院就算是客,左左和右右更是戚老夫人的干孙,所以小芳姐姐要做什么,都要我们全力配合。这小厨房和里面的东西姐姐尽管用,只是那些粗使婆子都有点刁,不好使唤,就由我打下手如何?”
所谓病从口入,内宅的厨房向来是重地中的重地,任谁都会看得紧紧的。若不是宗政弥也的厨房出了疏漏,让她在赤雪果中做了手脚,她还反克不了那个泼妇呢。因此,石中玉很理解银盘的意思,不就是变相监视她么?话说回来,就算在太府都的裕王府里,那个没有宅斗的地方,干爹夏世雄也专门派了小猴子,这个绝对信任的人看管。
于是她假装受宠若惊地道,“那可要劳银盘妹妹了。妹妹是专门侍候王的,左左和右右这下子有福气了。”银盘见石中玉挺上道,也没再多说。又见天色晚了,炉火烧得正好,就问石中玉打算做什么菜,她准备食材。
石中玉想了想,一一报上菜名,“烤土豆条、糖霜花生、暴腌糖醋仔姜、芹菜鸡蛋饼棒棒串,主食是红薯饼和细米粥。”说完,她心头热辣辣的,继而有点恍惚。
这是她第一次为慕容恪做饭时的菜单。
那时,他故意刁难,还纵着她摔了御赐的一整套茶盏。这些事似乎已经遥远,但今天想来却似发生在昨天。那么清晰,那么鲜活,她根本没有忘记,或者,永远也不会忘记。
而之所以做这几道菜,是她想借此慢慢唤起慕容恪的记忆,属于他们两人的回忆。她和慕容恪肢体接触时,两人身上的蛊就有感应,这说明必须肌肤相亲,才可破解这奇特的蛊毒。可上回慕容恪在前院亲了她一下,结果两人疼得晕过去片刻。这说明硬来乱来直接来,都会十分冒险。所以她本来想干脆强了他,以唤醒他记忆的做法就值得商榷了。
至少,让他先慢慢适应一下。至少,让他对过去产生点模糊的怀念。然后,试试勾引……
现在他们都住在一起了,孤男寡女,还两个萌物般的小东西伴在身侧,她很有机会大展拳脚。所谓食色性也,所谓饱暖思那啥,想来那什么什么……应该先由美食开始。
“倒真是给小孩子们吃的菜式。”银盘点了点头,最后一点疑虑也淡去。
梅小芳冲口说出几道菜来,显见平时就给左左右右做来吃的。而菜的用料也符合两个孩子的身份……食材不算精致,却足够娇生惯养的做法。
银盘并不知道,这几道儿童食品,当年堂堂的裕王殿下是很爱吃的。她甚至忘记了,曾经她也在裕王府的小道场侍候,却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了。
第十九章 争食
这几道菜看着简单,做起来却蛮费事费时的。
所以,当石中玉和银盘提着食盒进内院时,天色已经很晚了。结果一进院门,就见到一大两小三个男人,全部站在屋前的台阶上,呈45度角望天状,全背着手,姿态也非常相似。
不过慕容恪是站在主屋门前,左左和右右站在西厢门前。而且两个宝宝看到石中玉后,热烈的欢呼一声,欢欢喜喜冲进屋,等着开饭。慕容恪则没有动,也没人发现他的鼻子耸了几耸。
但不管他说不说话,或者看没看见来人,身为扫北王,他拥有绝对的权威,石中玉和银盘依然要行礼、问好,等他点了头,才进了西厢。
摆饭时,石中玉趁银盘不备,冲两个宝宝使了个眼色。左左和右右本来正口水长流,见状虽然不大情愿,也只得先跳下椅子,跑到院子中,对着仍然无聊望天的慕容恪说,“王,我们想请您吃饭。”两人异口同声,因为惦记着快回屋,神情还异常坚定,急切。
慕容恪犹豫了下,四只小胖爪子就抓紧了他的双手。
“请本王吃饭?”他不禁感到好笑。
“嗯。”左左重重点头,“非常正式的邀请。”
“就是就是。”右右抹掉流到唇边的口水,“希望王不要拒绝。”
他们两个突然一本正经,而且用词很古怪,慕容恪心头又升出奇怪的感觉。似乎,以前有个人经常用词奇怪,但说得还很自然。
“王,求您快答应吧。”左左饿惨了,“不然我们明天就没力气骑小马啦。”
“就是就是。菜凉了也不好吃呀。”右右补充。
慕容恪是扫北王,不仅在明镜,以前就是在太府都,他是那个无法无天,无视世俗的裕王之时,也不会到下人的房间中去。不过他经常对眼前的两个孩子破例,此时神情略一松动,就被两个小家伙生拉硬拽,进了西厢。
银盘刚刚帮着摆好了饭,正要出门,见状吓了一跳。王为两个孩子、一个走江湖的女先生表现出了诸多不正常的行为,不能不让人心生怀疑。
“你先下去吧。”慕容恪对银盘挥了挥手,略感觉有点不自在。
奇怪的是,当银盘退下,他登时就感觉舒服起来,很自然的在桌边坐下,也不管两个孩子要自己爬上椅子,动作有点艰难。
石中玉连忙搭手,扶左左和右右坐好,随后又低头顺目地问慕容恪,“不知王用过晚饭没有?要不要再吃点……”话没说完,因为慕容恪已经下手了。
记得,他最喜欢芹菜鸡蛋饼棒棒串,原本是小儿辅食的东西。石中玉暗想,心头忽然涌上一股甜蜜,再抬头,慕容恪果然把手伸向那道菜。因为是串在竹签上的,吃起来倒也方便。
“不知味道还好吗?”她狗腿地问。
“勉强还能入口。”慕容恪似乎不耐烦地回答,可手上却没停。
饭,是给宝宝们做的,只想让慕容恪看到,勾起点感觉就行,回忆什么的,暂时都不敢奢望。所以,菜量不大。不过加上慕容恪这个大人就不同了,他似乎要品尝着过去似的,手里的筷子一旦开动就没停过,两个孩子哪抢得过他,顿时就急了。
“哎呀,烤土豆条快没了!”
“快抢,糖霜花生还有几粒!”
“王,您慢点吃啦!”
“坏了,红薯饼!”
眼见慕容恪没有谦让的意思,左左和右右奋力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个把小胖身子趴到菜上保护,另一个去拦慕容恪的手臂。
石中玉实在看不过眼,大着胆子上前帮偏手,趁乱把盘子撤了,全部端到里间的小坑桌上去。左左和右右见娘亲帮他们,高兴得大声欢呼,立即跳下椅子往里间跑。
慕容恪再过分也不可能追进去,但他突然玩心大起,伸出长腿绊两个孩子。偏偏两个宝宝平时跟他练武功多了,身子虽然胖胖的,却灵巧异常,机敏地躲过。慕容恪就再出脚,左左右右再躲,一时之间,屋内欢声笑语,把个在门外磨蹭的银盘听得目瞪口呆。
王,很少这么高兴过。以前在太府都时,石中玉在时,偶尔会如此。到了明镜,就再没见过欢颜了。看来,这个女先生真是不简单哪,懂得利用孩子,利用王喜爱的东西。而且王表现得也太奇怪了,他一向对饮食不太在意,怎么今天会抢东西吃?
且不管银盘怎么想,左左和右右终于摆脱了慕容恪的魔爪,逃进里间吃东西。慕容恪无意间抬头,见到石中玉笑魇如花,平平无奇的一张脸,端得生出妩媚万千来,突然就震动了他的心,随后就是痛,和那天亲她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个女人,必定和他生命中的某些东西联系密切!他断定了。他也必须,查清楚她是谁!
而石中玉的目光和慕容恪撞上,心头一颤,若不是定力足够,差点扑上去,直接按住慕容恪,很匪气地说一句,“你是本妃的人了,还不给我记起来!
“明天把左左右右的饭跟本王摆在一处。”慕容恪出声说话,打断了石中玉脑海中正在进行的某种幻想。
她一愣,随即又欣喜,没想到让他吃自己做的饭,效果这么好。她和慕容恪之间,所有的进展都似乎超过想象的快。那再过几天宵夜,她是不是应该烤红薯吃?记得因为她第一次烤是请了现在的大燕皇帝,当年的皇太孙慕容长天吃的,某人还吃了好久的飞醋呢。
“这个,于理不和吧?”好歹,还是要扭捏一下的。
“本王说的话就是理。”慕容恪一如既往的霸道。不过,他还是拂袖而去,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快,实际上是心有点乱,失了平日的冷静。
这个时候,他突然有孤家寡人之感,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他无端就相信赵侧妃的话,赵氏说宁山王等人不忠,他很有好感的孙福珩曾经意图背叛,曾经是朝廷的人,可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只是抓不到那个关键,于是就不敢轻信,所有的怀疑都埋在心底。
这么想着,他莫名其妙的把目光移向了西厢,只见到烛光留在窗子上的模糊剪影,女人的侧脸、孩子圆圆的头、欢笑声传来、那是他从没有过的温暖和亲情。
情不自禁地,他露出了微笑,没有人看到,包括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而此时,远在当家主母的院子内,赵碧凡正和其父赵知信密谈。听了赵碧凡的怀疑论,赵知信也感到事态严重。
“我还不能确定,那个女先生梅小芳是不是石中玉,那两个小崽子是不是那贱人生的两个野种!”赵碧凡咬牙切齿地说。
赵知信斥了一句,“糊涂!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管她是真是假,都不能留,那两个小兔崽子也一样!太府都有陵王坐阵,守得铁桶也似,我派出这么多细作,都没办法打听到最真实的消息,也渗透不到上层官员的身边,你派几个人去,能得到什么消息!你要记住,只要威胁到咱们赵氏的,别问情由,都要斩草除根!”
“若是做不到呢?”赵碧凡突然有点拿不准了。
“做不到,你我父女,整个赵氏就全完了。”赵知信直言不讳,“当初这蛊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或者是你弄错了什么步骤,或者是因为宗政贱人掺了一脚的关系,总之慕容恪没有完全成为我们的傀儡,结果就是你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为父我没有拿下天下!”
“这怪谁呢?”赵碧凡冷哼,“明镜兵权尽在您手,可惜没有他,就是打不了胜仗!”
闻言,赵知信倒也不怒,反而有点怅然。
他弄权了一辈子,从大燕先皇夺位时就埋下钉子,可终究百密一疏。他拉拢和培养几个所谓将才全是饭桶,闹到如今被动不已。
大燕的现任皇帝律下宽仁却奖惩有度,致使三军用命,死保京师。北魏本就武力强盛,大周与大燕有联姻之谊,算来算去,只有明镜军极不稳定,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完全凭借着军费充足,还有一个慕容恪。
那一个人,顶得上千军万马。
那一个人,使得他一直保有机会。
那一个人……若失了,他会满盘皆输!
他手下有兵、有钱粮,可就是没有可用之人。甘铎在协助慕容恪南逃后不久就死了,因为第一仗时就身先士卒,冲到最前面,死于严重是箭伤。他理解,甘老头是为了诺言而保护了慕容恪,但又觉得对不起朝廷,于是一心求死来着。而所谓虎父无犬子的话在老甘家不算数,他的儿子根本不顶用。
他最悲哀的事就是这个:没有慕容恪,他永远无法成事。所以,控制慕容恪就是关键中的关键。哪怕那个妖孽不能帮他做事,至少也不能与他对立。若真到了那一步,就是逼他铤而走险。而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他绝不想看到那个局面。
“谁在外面?”父女俩正诡异地沉默时,赵碧凡突然问。
第二十章 最危险的地方
“是我。”白薇低声答,然后推门走了进来,“赵大人,侧妃,奴婢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讲!”赵碧凡心里打了个突,有不祥之感。
“奴婢听说,戚老夫人突然生病,已经请了宁山王常用的大夫来,还封了院子。因为怕过了病气给那两个孩子,由梅小芳带着他们搬到主院去住了。就住在……”白薇不敢抬头,小声地说,“就住在王的内院。”
叮的一声,赵碧凡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上。而她的脸色,比鬼还要苍白。
赵知信也是一惊,但镇定得很快。
他挥了挥手,白薇巴不得这个命令,立即退了出去,连摔碎的茶盏也没有管。当她的身影消失,赵知信冷声道,“不用查了。梅小芳就是石中玉,那两个孩子就是两个孽种!”
“为什么?”赵碧凡猛地抬头。
“你推测出那女人的种种疑点,她自己也必定意识到了。你能装病,难道那戚老婆子不能吗?不然哪有如此巧法。”赵知信目光凶狠,但眼神有点不安,“梅小芳若没有动作,身份就还说不定,但她这番做怪,必是知道你我不能容她活着,这才去找保护伞。意识到这一点的,不是石中玉又是谁?如果她和两个孩子没关系,如果她是个普通女人,何必如此紧张?也不会想到这一步!”
“那怎么办?咱们已经商量好找个高手进来做事,今晚就行动,保证干脆利落,但又让石中玉抢先了。如今她带着两个野种住在王的身边,处处警惕提防,我们若想不惊动王就杀了他们,是根本不可能的!”赵碧凡本来还有侥幸心理,此时心全凉透了。还有……莫名的恐惧。
“没办法也得想办法!”赵知信露出狰狞之色,“百密一疏,我就不信她能防得了多久!”
“我担心的是,时间太长,那贱人会解了蛊!”赵碧凡使劲揪着帕子,“这个蛊是您无意中得来,后来不管再怎么到西蛮荒去打听,也没得到什么相关的情况。可是,谁知道这个蛊能不能解?要怎么解法?若真解了,王会知道所有的事,那我们……”
“那就想办法不让她解开!或者,就算解开,还要慕容恪为我们所用!”赵知信恶狠狠的。
“怎么可能?若真到那时,他不将全赵氏一族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就算是发慈悲了。”
“怎么不可能?你别忘记,慕容恪有多宝贝那个女人。为了她,竟然痛苦得无法活着,于是自愿忘记过去,那样骄傲的人,却自愿行尸走肉。”赵知信突然又笑了起来,“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天下第一的情种,自我惩罚到这个地步。他有这样大的弱点,我们何不利用?”
“怎么讲?”赵碧凡疑惑。
“大燕朝廷能利用质子,我们就不能吗?”
“您是说,那两个小崽子和那个贱人,必须要留下一个?为我们以后做打算?”赵碧凡恍然大悟。
赵知信却摇摇头,“不绝对。但你要把握时机,当机立断,若能一举全除,自然是好,那样的话,那蛊就不会被解,我们也就可以高枕无忧。可若失了手,或者我们动作慢了,那蛊竟解了,而那母子三人还没全死,你就必须留下至少一个,并且控制在手里,成为要挟慕容恪的棋子。有他的心肝宝贝在,就算让他当场自尽,他也会听从。他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成为我的威胁。总之,事情紧急,你要尽快下手。无论你要人要物,为父都会支持配合。实在不行……”赵知信招了招手,在赵碧凡耳边低语一阵。
赵碧凡边听边点头,随后冷笑道,“这么说,我手里的筹码并不少?”
“你可要好好利用,别浪费了。”赵知信看了女儿一眼,“我先走了,有任何消息都立即通知我。为了提防万一到了那地步,为父也要好好做准备。”
赵碧凡点了点头,目送赵知信离开。
只是当赵知信的脚步声远去,她就像被抽走了力气似的,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她真的很愚蠢,真的太大意,她早就该想到,王只会对那个女人有感觉。当梅小芳入了王的眼,她竟然浑然不觉。而她的疏忽,给了梅小芳,不,石中玉太多可乘之机,以至于现在的她被动不已。
母子三人,要先除掉谁?照理,石中玉最危险,她死,王的蛊就可能解不了,否则她不必亲自涉险。石中玉冒险来,就证明那蛊非她解不可。但是那贱人太机灵,很难下手。到底,还是没什么力量,又比较容易蒙骗的小孩子更脆弱些。
想到这儿,她露出阴险笑意,开口叫白薇进来,密谈了半天,好好设下了杀人陷阱。
第二天一早,慕容恪去了军营,还带上了左左和右右。由于他亲自照顾孩子,还带了孙福珩和身为马夫的四大铁卫,石中玉很放心,早上打扫好房间,就去了彩云居。
为了阻拦赵碧凡以探望为名前来找茬,彩云居封了整个院子,而石中玉为了做样子也不能进去,只隔着大门,从门缝中和苏木苏叶说话。表面上,她是关心自己的雇主安危,实际上由苏木苏叶在她和戚老夫人之间传话。
“如今就连饮食也在院子里自己解决,小芳你只每天来请安,即全了心意,有什么事也自然能一并通报了。”苏叶道,“你且放心说话,我和苏木一起来,没有能凑近偷听的。”
“那抓药和买食材要怎么办?”石中玉问。
“咱们老夫人说了,只怕你经常要出门办事,正好顶了这个名,每天早上来这里拿药材吃食单子,出去做什么,自然就随你了。”苏木道,“不过药材还是要买,好歹装点样子。”
戚老夫人想得周到,石中玉心里感动,不禁愧疚万分,“老夫人这么大年纪了,整天闷在屋子里,对身子不好……你们放心,我必会很快解决外面的事,让‘老夫人的病’快点痊愈。”
“咱们老夫人早猜到你会这么说,要我告诉你,她礼佛时能三年不出院门,谁也不见,如今为了干孙好,三五个月也不成问题,叫你千万别急,若乱了自己阵脚倒是麻烦。”苏木说。
石中玉没回答,虽然觉得戚老夫人说得对,到底夜长梦多,这种权宜之计是不得长久的。
“有没有想过,到宁山……”苏叶只说了半句话,想来是苏木阻止了她,但石中玉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能那么做。
把左左和右右送到宁山王府,虽一时能保平安,但却是祸水东引,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连累了宁山老王。离慕容恪远了,只能令赵碧凡父女放开手脚,宁山王府的守卫再严,也抵挡不住手握明镜军权的赵知信的武力威胁。
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杀手高手轮番上阵的话,早晚会找到漏洞。但在慕容恪身边就不一样,赵氏怕惹得他深究,行事会顾忌。这就是常言所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不过,她需要见宁山老王一面。
又说了几句话,石中玉就拿了购物单子,到二门上说明以后要经常出入,帮彩云居购买所需物品。各门的守门人都顺利放行,还躲得她远远的,生怕会传染恶疾似的。戚老夫人的“病况”被苏叶嚷嚷得夸大了很多,府里的下人都传言王对戚老夫人恩典,居然这样也没被赶出府。
石中玉先去药铺子买了药,然后就去了菜场,在熊氏摆的菜摊子上,她挑捡了半天,菜买了不少,另两尾鲜鱼,还把要传达给三大护卫的命令通知了熊氏。
第一,分出一个人来,每天守在王府角门外。只要她出门,就远远吊在后面。这是为了防止有人要在外面对她下手。她尽量不去人烟稀少的地方,因为只有保护了自己,才能去保护孩子和男人,保护家。
第二,暗中联络宁山老王,安排见面的事。
第三,打探明镜军中的消息。
转天她出门时,如约看到了“帮办”的身影闪过,远远的护卫她。然后在买菜时,熊氏告知她,“宅男”负责与大燕潜入明镜军的细作联络,刺探赵知信的情况。而“小二”已经和宁山老王联络好,约定明天晌午时分在城东的细水桥见面。
她很欣赏三大护卫的办事效率,又在街上逛了一阵,迷惑跟踪者,然后打道回府。眼看就到府门了,一匹拉了一车柴薪的老马突然惊了,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所拉的大车上,大火熊熊地烧着。
惊叫声中,石中玉随着惊慌的百姓们躲避到街道两侧,可那街边店子的房檐也不知怎么就掉了块“葫芦万代”雕刻式样的青砖来,好巧不巧地砸向石中玉的头顶。
尺长的青砖,密实沉重,别说人的头,就算是石彻的台阶只怕也得磕掉一个角来。石中玉避无可避,脑海中一片空白。好在紧急中只觉得膝盖处被什么东西撞到,身子上前扑倒,那青砖险之又险的落在她的脚边,引来惊呼一片。
再看前面,那老马狂奔中撞上了墙壁,以至脑浆迸裂而死。
石中玉一阵后怕,继而愤怒。
后怕的是,幸好她见机得早,安排人保护她,今天若没有“帮办”暗中援手,她就死在外面了,还死得不明不白。愤怒的是,为了除掉她,赵碧凡不顾无辜百姓的生死,还有那匹可怜的老马。它也是生命,却成为恶人手中害人的棋子。
她一定,要那些幕后黑手付出代价!
第二十一章 和宁山王会面
在现代时经常看到堵车,在古代时遇到过两回堵轿,而且全是在桥边。
第一次在熙海,慕容楚出现。
第二次在明镜,石中玉在“小二”的引领下,快速穿过一条无人小巷,上了一辆停在巷口的马车。车子是普通富贵人家的马车,人,却极不普通,是明镜的前城主……宁山老王。
“四皇叔好手段。”石中玉才坐下,就大拍马屁。
“你这丫头就是嘴巴甜,哄得我们一众老家伙为你们一家四口连老命也豁出去了。”宁山王笑道,爽朗中带着慈爱,“当初老夫答应为老七办三件事。第一件是保媒,要求娶叶家的六姑娘,也就是你这个丫头。可惜,老三横在那儿,事情没成。这第二件,老夫自作主张,要帮着老七恢复神智,说不得,什么事都得插上一手半手了。”
“多谢四皇叔。”
宁山王摆摆手道,“一家子骨肉,不说这个了。不过为了免得被怀疑,老夫才叫人制造混乱,把细水桥堵个水泄不通,马车停在这儿一两个时辰也没人注意的。”
“其实就算我和四皇叔不说话,赵氏父女也知道我是您的人。”石中玉笑道,“只是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见了面,那样的话,他们就有了提防。”
“什么我的人!”宁山王哭笑不得地道,“属猴子的呀,鬼精鬼精的,又会顺杆爬。左左右右两个小子就随了你的性子,尤其是右右。可惜现在不能相认,老夫我只能看着眼馋,抱一下亲一下两个宝宝都不成的。”
“他们是您的侄孙,那还跑得掉吗?”石中玉讨好地道。
“少废话,告诉老夫,您把老夫约来,要说些什么事?”
见宁山王发了话,石中玉也不再啰嗦,当下把如何对付宗政弥也,但同时暴露了自己,恐怕以后要和赵碧凡直接对上,自己和宝宝们更要保证安全的事情说了。
宁山王本来得到了这些消息,戚老夫人装病时,也明白石中玉恐怕无法再隐瞒身份,更清楚到头来蒙在鼓里,最后一个知情的,又是他那个任性、行事极端,痴起来没边儿的侄儿。
但他老人家仍然听得认真,没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等石中玉说完,轻轻皱皱眉头道,“丫头啊,你可知明镜的一切,是建立在谎言之上,所以那说谎的人,必会拼命让这个谎言维持下去。结果就是,要么你不动,只要动,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必须想好后面几步,甚至几十步的棋才行。你,懂吗?”
石中玉认真点头,“这就是我要见您的目的,我需要您的帮助!”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四皇叔,内宅的事,有戚老夫人帮手,外面还有陵王给我的人,不需要劳驾您。”石中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若是要安排人手入府,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依我说,有多少水,就活多少泥,只要劲往一处使,赵碧凡?哼,我还不把她放在眼里。”
“好丫头,有魄力。”宁山老王赞了一声,忽而想起当年在熙海第一次和石中玉见面时的那番对答。老七和老三都看上这个丫头不是没有原因的,她确是与众不同,那股子自信,还有平时糊涂,大关节处却清醒的劲头儿,实在让人心喜之。
“我要在战略上蔑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石中玉搬出毛主席的名言。
宁山王一听这几个字,更对石中玉刮目相看,又为慕容恪感到高兴,心叹若不是那解蛊难求,这五年的时光也不至于荒废,大燕天下又何必风雨飘摇呢?
“如何重视呢?”宁山王问。
“赵碧凡猜到我的身份,就能推测出我是为解蛊而来,不然我何至于亲身冒险,还搭上了孩子。”想到左左和右右,石中玉就算知道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磨练对男孩子来说,更是一件好事,但毕竟是慈母心,鼻子不禁有点发酸。
但她很快克制住,又说,“我要解蛊,赵氏必想方设法的阻止。但我担心的不是她,而是赵知信老贼。解蛊的千难万难,我不怕,也有信心解决各种相关问题。我怕的是,当这蛊解的那天,就是赵知信狗急跳墙之日。人的心坏起来,可比蛊毒厉害多了。那时,四皇叔要帮我想个办法,保住一众人的性命。双拳难敌四手,慕容恪那死家伙武功再高,也没办法对抗明镜军队。我听说,虽然打仗时三军用命,但那是赵知信要倚仗他,其实真正握着兵权军权的,是赵老贼。”
宁山王年事已高,一生中大风大浪经过无数,什么宫廷政变,什么边疆战事,什么争权夺利,都看得清楚明白。因而,话说到这儿,他就明白石中玉要他做的是什么事了。
“老夫说牵一发而动全身,正是这个意思。”他点了点头,“我们好像被困在水下,虽然喘不过气来,终究还是有办法的。你放心吧,老夫就给你家丫头看着背后。”
宁山王这么说,石中玉心中的忧虑一扫而空,又凑近了些,鬼头鬼脑地道,“四皇叔,我已经叫人请示过陵王,得到他的首肯。大燕朝廷在明镜的力量,您可以动用。”
“老三这么信你?”宁山王挑了挑眉。
“他是信您,信我家那位。”
“朝廷这是招安之举吗?”宁山王又问。
“四皇叔,浪子回头,千金不换。”石中玉诚恳地道,“就算是国家大事,也是可以交托信任的。再说,我家那位是受了蒙蔽,才让事情百转千回,真正的害虫是赵氏父女。说句不好听的,大不敬的,这还不是先皇留的遗患?当初他若公平些,肯给一点信任,能认清好坏人,事情何至于此呢?”
宁山王“唰”的收起扇子,敲了石中玉的头一下,却没有回话。他知道石中玉说得对,但他的封建观念根深蒂固,无论如何是说不出质疑先皇的话的。何况,先皇先皇,人都死了,再说别的也没有了意义。
石中玉只不过是发发牢马蚤,见状吐了吐舌头,也就点到即止。
车厢内沉默一阵,宁山王才再开口道,“怎么才能让老七醒过来呢?五年来老夫不是没有试过,真的是只要提到与他过去相关的事情,他就会犯心疾,疼得死去活来,所以我们只能先隐忍着,谁也不敢说出真相。”
石中玉很明白这种心态,就像动画片《一休》里的桥段,两个女人争孩子,都说自己是母亲,但让两个女人拉扯孩子,谁抢到就把孩子判给谁里,反倒是松开手的女人是亲生母亲。因为……只有真正爱一个人,才会舍不得,才会不忍心,也才会狠不下心。
“我还在试探、摸索。”她叹了口气,“其实我很想尽快完成,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危险就越大。只是有时候欲速则不达,我现在开始用一些过去的事,比如吃食,或者经历的事情来慢慢让他适应。四皇叔,我真的说不准要到什么时候才成。”
“别急。”宁山王伸出手来,轻轻拍拍石中玉的头,“天意自有定数,有时候机会会突然到来,你只要抓住就成。你只管做事,其他的,叔王给你担着!”
若不是古代人不擅长表达感情,石中玉差点给宁山王来个大抱抱。她没有说谢谢,大恩不言谢,何况是一家人。如今她的后顾之忧解除了,真的要放开手脚斗斗赵碧凡。如果身份没暴露,她可能还采取稳守反攻的策略,现在事已至此,她要转守为攻了。
“还有,我听说老三还没娶正妃。”宁山王犹豫了一下又道,“小玉,有时候希望并不是一件好事。当断则断,否则伤害更大。”
“四皇叔……”石中玉有点发窘,想了想,才艰难地道,“若老天不怜惜我,让裕王殿下就此没了,我也不会再找别人。在我看来,女人没有男人也能活,我一生对他专情,为的只是我的心。陵王……知道的,只是他自己的执着,我决定不了。”
“老夫只是可怜他死心眼儿。”宁山王叹气,“老七心里有事,会发作出来,不顾任何礼法世俗,所以人家才叫他妖孽。而老三,看似磊落大方,盖世豪雄,其实心事都自己承担。今天老夫多嘴,也是疼惜于他。不过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罢了。”
“您别担心,等咱们救醒了我家那位,再给陵王说媒好了。”石中玉不想宁山王担忧,连忙把话题揽回来,“他是一叶障目,等有了好姑娘爱他疼他,他就会放开心胸的。”
“说的也是。”宁山王眉头终于舒展了开。
一老一少又研究了下以后联络的细节,石中玉就偷偷溜下马车。而此时,桥面上也疏理通了,怨声载道的百姓们纷纷离开,石中玉夹裹在人群中,快速回到王府。
进府后,她有意四处逛了下,想从府内众人的反应中探听一些“风向和气味”,不过却没有什么大发现。只是当她往主院走的时候,看到白薇的身影在花园的夹墙处一闪而过,还东张西望的,看起来有些鬼祟。
她连忙躲进花丛,等白薇走远后才绕到夹墙那边去,悄悄往墙那边看,结果发现是一个洗衣婆子在井边洗衣服,并无旁人。
第二十二章 王很奇怪
那洗衣婆子心不在焉地撩着水,工作十分不认真。
白薇是赵碧凡的心腹,在这府里的女人中,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宗政弥也也得给她三分面子,她怎么会屈尊和一个最下等的洗衣婆子说话?若说只是路过吧,她那神情又明显不对。
石中玉一边想,一边悄悄离开,没让那洗衣婆子看到她。
虽然不用草木皆兵,但现在她身处虎|岤狼窝,本着安全第一的精神,对任何有一点点不自然的事都要注意,所以白薇的活动她不能小觑。
“苏木,你还是想办法出院子吧,让大夫发句话就成。”石中玉当天给戚老夫人在院外请安时,对苏木说,“我有事要你帮忙,别人我信不过。再说,左左右右不在王身边的时候,得有人盯着,我有时候分不开身。”
之所以叫苏木,是因为她办事稳重,存在感弱,不像苏叶那么咋咋呼呼的。因此,若由苏木偷偷注意那洗衣婆子,是最好的选择。当初慕容恪由甘家军护卫着南逃,除了贴身仆役,扫北王府现有的下人全是在明镜新找来,彼此间没那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比较好控制,有时候拿钱就能买通。而宁山王府来的老大夫就住在了府里,随时能开药方并决定谁可以出门活动的。
苏木应了下来,石中玉就回主院去了,准备两个孩子的晚饭。昨天慕容恪说了,要把孩子的饭跟他摆在一起,石中玉在菜式的选择下,颇费了一番心思。即要美味,还要保证宝宝们的营养,即要刺激慕容恪的记忆,还不能做得太明显,引起四大美婢的注意。
四大美婢中肯定有赵碧凡的人,不然主院好多消息不可能这么快就透出去,她要当心。
犹豫良久,她选了香酥肉松、时蔬烤鸡翅、玉米面发糕三道宝宝餐,盘边的配菜用胡萝卜雕刻成的小兔子形状,特别能刺激宝宝们的食欲。之后又选了金蒜生炒排骨、脆皮虾卷、枸杞木耳炒山药三道成|人菜。
其中第一道是慕容恪爱吃的,第三道是养胃的菜,特别适合秋天进补。第三道正和了慕容恪的怪异口味,那就是比较低龄化,好像自动想弥补幼年时缺乏爱与温暖的生活似的。这道菜外皮是炸得酥脆的馄饨皮,里面包的是绵软可口的土豆泥和鲜嫩的虾肉,再蘸点提前配好的酱料,有特别的风味。慕容恪比较爱吃酸甜中带点微辣的味道,她比谁都清楚。
他对吃的方面不很在意,四大美婢料理他的一日三餐虽然精致,却没有人知道他真正所爱。
照例,她在厨房忙活时,银盘也在,而且银盘得了指示,说以后要把王与宝宝们的饭摆在一处,就更特别注意了些。
“两个孩子才多点大,吃得了这么多吗?”银盘怀疑地问。
菜式一共六道,另一碗鲫鱼汤和放在竹编盒子里的雪泥豆沙当甜品。这在大户人家中并不算多,何况左左和右右还是戚老夫人干孙的身份,与王又那么亲近。关键是,石中玉用了石榴花配飞鸟纹的上等白瓷大盘装菜,菜量颇大。
“吃饭不饱,不如活埋。”石中玉笑笑,“左左右右正在长身体,又与王去了军营整日,肯定又累又饿,宁愿让他们吃剩,也不能不够的是不是?”其实,是怕某个无良的当爹之人抢食。
她这么说,王府又不是供应不起,银盘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眼见这几道菜都做完了前期准备,就等着慕容恪带孩子回府,他们洗澡换衣的时候,再进行最后一道工序,方便及时摆饭又不会令饭菜冷掉的时候,慕容恪带人回来了,而且情况不对。
两个孩子看起来还正常,只是有些不安紧张样子,而随行的孙福珩等人的脸上则布满担忧之色。再看慕容恪,脸色苍白,像生了一场重病似的。虽然仍然挺直着脊背走着,虽然还是那骄傲又冷漠的神色,那妖孽异常的脸也同样夺目,可却掩不住憔悴之感。看到下人们前来迎接时,他还似有意无意地看了石中玉一眼,令后者突然有点心惊肉跳。
“发生了什么事?”在慕容恪拒绝解语的搀扶,自己回到卧房后,石中玉立即把左左和右右拉到一边,低声问。
“我也不知道。”左左的小眉头皱着,“早上王带我们又去了军营,今天轮到我和王同骑一匹马。然后就是孙大哥带我们去骑小马,还看了士兵们射箭,什么事也没发生。”这里的孙大哥是指四大铁卫之首,如今是马夫之首的孙军,而不是寸步不离慕容恪的孙福珩。
“就是就是。”右右点头,有点沮丧似的,“不过王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军营的帅帐里,一直也没有出来过。到回家的时候就变成这样子了,还是孙大叔扶上的马。”
金风玉露+番外第7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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