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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娇第4部分阅读

      金屋藏娇 作者:肉书屋

    金屋藏娇第4部分阅读

    土地吧。”陈娇想了好一阵子,只能将之归咎于古人们的土地依赖性,想通了之后,就开始安安静静的整理彭城的帐目。

    “她今天都做了什么?”李希的脸被阴影遮住了一半,他一边随手摊开手中的竹简,一边问道。

    “二小姐今天,将彭城的帐目都整理了一下。在开始整理之前,还将各地的账本就粗略的翻了一遍。刚开始,她似乎有很多疑惑,后来就又开始高高兴兴的看账本了。”乔明恭敬的站在李希身后,“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二小姐后来拿走了一堆账本。拿走的时候,还自言自语说什么要稍稍改进一下。”

    “改进?”李希听到皱了皱眉。

    “是啊。”乔明回想起陈娇离开时的神情,感到一阵好笑。

    “她又要搞什么?”将手中的竹简合上,李希自言自语的问了声,也不等乔明回答就站起身离去。

    “少爷,明日还要让人看着二小姐吗?”乔明跟着李希走到外面。

    “继续盯着她吧。如果不用了,我会告诉你的。”李希点了点头。

    当李希从外面回家的时候,听到了从屋内传出的阵阵笑声,便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了过去。

    “啊,夫君你回来了啊。”张萃先发现了李希的到来,“夫君回来了,那我们就开饭吧。”

    伸手拦下打算往厨房走去的张萃,李希说道:“萃萃,我还是帮你找个婢女吧。就这几个月。你终究身子不便,这样劳碌对孩子也不好。”

    “这个,不用了吧。”张萃不是很乐意。

    “是为了孩子。我会尽量让乔明找家世清白的孩子来的。”李希非常固执的看着张萃。

    原本不打算答应的张萃,想到“为了孩子”这几个字,就不由得软了下来,只能点了点头。

    “那我明天就让乔明把人送来。你接下来除了好好待产,别的都不许做了。”李希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那你现在总得让我先把饭菜端上来吧?”张萃拉着陈娇的手,对她说道,“妹妹和我一起去吧。”

    饭桌上,总是很安静,似乎李家的传统就是安静的吃饭。陈娇和他们夫妻相处了两个多月,没见过他们在吃饭时间说话的。多半是在饭后,会边喝着茶,边聊聊别的事情,只是这时候的茶实在苦得不像陈娇在现代喝惯的茶,所以每次都是他们夫妻饮茶,陈娇喝清水。

    “夫君,妹妹今天做的如何啊?”张萃给李希到了一杯茶,轻笑着说道。

    看了看,在一边竖起耳朵的陈娇,李希淡淡的说了一句,“还可以。就是字写得不太好看了。”

    这话听得陈娇好不尴尬,顿时面红耳赤。不得不说明的是,陈娇虽然也练过毛笔字,但是那个水平是比较臭的。更何况,她写的时候还要在脑子里转换,汉代的汉字和现代的汉字,这样的直接结果就是,她写字的速度慢不说,而且字迹还异常的丑,现在李希只是说她一句不太好看,已经是很含蓄了。

    “夫君!”张萃横了他一眼,很是不满,看着李希沉默不语的样子,她起身拿了一卷竹简递过去,“夫君,你看看这个吧。”

    “什么东西?”李希略有些奇怪,瞄了一眼,他脸上神色一变,略带惊喜地看了张萃一眼,问道,“这是你自己写的吗?萃萃。”

    “不是。”张萃笑吟吟的答道,“我若是有这本事,还能瞒着夫君你吗?这人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完,黑溜溜的眼珠向边上一转,扫了陈娇一眼,李希顿时明白了这是陈娇弄出来的。

    其实陈娇写出来的就是后世常用的“复式记账法”,相对于汉代商家常用的单式记账法而言,这种记账法对每项经济业务都以相等的金额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相互联系的账户中进行记录(即作双重记录,这也是这一记账法被称为“复式”的由来);各账户之间客观上存在对应关系,对账户记录的结果可以进行试算平衡。复式记账法优点是使人有可能系统地了解他的业务情况,也可以更好地理解业务中发生的问题,可以比较精确的计算出他的赢利到底有多大。同时在这个记账法中,陈娇还引入了阿拉伯数字,最重要的是其中加入了“0”这个数字。要知道在公元八世纪以前的中国,人们是不使用0这个数字的,他们只使用19这些数字,虽然当一个人一无所有时,人们都知道有零这么个概念,但是,在数学上0的意义还不存在。虽然李希还不能十分明白那些对他来说十分古怪的阿拉伯数字的准确意义,但是以他的聪明无疑已经意识到这份新式账本背后的巨大影响了。

    “妹妹,你给你姐夫再好好解释下吧。”张萃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陈娇说道。

    陈娇略显腼腆的走到李希身边,指着账本说道:“姐夫,这个记账法的原则是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

    李希的表情随着陈娇的讲解越发深沉了起来,专心讲解的陈娇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但是张萃却看得很清楚。

    正文 第七章 天明独去无道路

    是夜,云淡风轻,一轮弯月在云间忽隐忽现。张萃自床上醒来,发现自己的丈夫并没有在她的身边。她叹息了一下,走下床,披上外衣,向外面走去。张萃没有挽起的青丝长长的拖到了脚跟,被风轻轻吹拂着。她绕过精致的回廊和假山,走到了书房,果然,她看到了那个她熟悉的男人正静静跪坐在书房中。

    “吱!”木制的门被轻轻推开,声音惊动了书房内的李希。

    “是你啊。”李希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疲惫,但是他还是马上走到了妻子身边,将她揽到怀里,为她挡去夜半的冷风。

    “夫君。”靠在丈夫的怀中,张萃幽幽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随手将门关上后,李希将妻子扶到里面。

    “你还不肯告诉我,你到底在烦恼什么吗?”张萃说完,分明感觉到丈夫的身子一震。

    “萃萃……”苦涩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

    “那日,你从长水之上救回妹妹之后,就一直很不对劲。我不问,是因为我一直在等你自己告诉我,你明白吗?”她从李希的怀中抬起,月光照射在她美丽的脸上。

    “我只是……”

    轻轻捂住他的嘴,她说:“我们结缡多年,你待人处世的方式我一直看得很清楚。只是,你对妹妹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在她还在昏迷中时,你就已经神思恍惚。我特意将她留下,正是因为你的不对劲。”

    “我猜得出……”李希苦笑着,自己的妻子他当然知道,张萃从来不是个对人热情的人,她忽然说和陈娇投缘,一定要收她做妹妹时,李希就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她的。

    “夫君,妹妹说她对前尘往事都已经不复记忆。如果,她曾经真的和你有什么,你现在能不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张萃定定的看着他。

    “唉,你不要瞎猜。我和她没什么。即使她还记得前尘往事,只怕也想不起我是谁。”李希叹了口气,“她只是一个我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面的人。”

    “这么说,夫君是知道妹妹的身份的喽。”张萃用的是肯定句。

    “是的。”李希点了点头,又道,“正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我才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夫君,那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如果按血缘关系来说,应该算是我的妹妹吧。”

    “啊?”这回,张萃可是真正的大吃一惊了。她与李希相识已有近二十年,但是从未听李希说起过他的血缘至亲。在张萃看来,李希似乎是个孤儿。可是现在,李希居然告诉她,这位忽然闯入他们生活的陈娇是他的妹妹。

    “唉!”李希将头靠在妻子的肩膀上,轻轻的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

    陈婴,李希和陈娇的曾祖父,是大汉帝国的开国功臣之一。当年,陈涉在大泽乡起义之后,东阳少年杀死了秦国所置的长史,聚集了数千人起义,打算强请东阳县中声望极高的陈婴为首领,数日后,起义军闻陈婴之名来归者已至两万人。其时,项羽叔侄身边也不过八百江东子弟兵。如若,陈婴应诺此事,则会成为秦末最有实力的起义军领袖。

    “但是,曾祖父因高堂之言,以陡富不祥屡屡推之。后来,楚霸王及其叔来信联络,曾祖才将此尊位推于项王。他自己则被封为楚上国柱。”李希抱着妻子,将陈氏家族的历史缓缓说出。

    后来,项羽就是凭借这股势力,成为天下霸主。陈婴则在历次的战争沉浮中,都靠着自己的才识存活了下来。在项羽败亡之际,陈婴又及时投了刘邦,被封为堂邑侯。

    “曾祖拒绝起兵之时,其高堂曾为之言曰‘以兵属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祸有所归’。曾祖一生都牢记此训,才能在楚汉之争中存活了下来。祖父随曾祖历经战乱,决不站在风口浪尖的原则他一直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汉朝建立后,陈婴被封为堂邑侯,后出任楚国相国。陈婴于汉虽有大功,但是终比不得韩信、英布等人,且平日谨言慎行,因而在刘邦和吕后清洗功臣的血腥行动中,陈家都可以安然无事。但是,吕后去世之后,陈家成为了少数留下的几个功臣之家,因而圣眷日隆。

    “在文帝陛下欲以长公主下嫁时,祖父便意识到陈家尊荣已极,三代之内,必有横祸。所以,祖父便从父亲的庶子中,挑中了我,以身体虚弱之名令家人送出府中医治。后来,就安排我客死他乡了。”

    和家族断绝联系,独自在外面生活,只为了将来那不一定会到的灾祸来临之时,给家族留下一点血脉。张萃心中为陈家长上的谨慎叹息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夫君心痛不已,这么多年了,即使亲如结发,李希也对这事一直守口如瓶,一个人背负着这沉重的秘密。

    “夫君。”轻轻的在李希颊边落下一吻,“你辛苦了。”

    “没事。我的母亲只是堂邑侯府的一个奴婢,生下我之后就亡故了。即使留在府中,我终究也只是一个有名无分的少爷罢了。离开了,反而可以过得好些。”李希将妻子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更何况,我还遇到了你。”

    “我不后悔!”

    张萃在李希的眼中看到了她所熟悉的坚毅、深情。

    “真的。”

    泪水不知不觉间从眼角滑落,张萃轻轻靠到了他的肩上。

    “谢谢!夫君,我也不后悔。真的。”没有一丝犹豫,只有满腔的感动。

    紧紧的抱住张萃的身子,李希的脸上各种神色不断交替着。

    “祖父还活着的时候,我有时会被陈叔带去见见他。”当张萃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李希开始继续他的叙述,“和馆陶长公主生的弟妹见面,也是那时候。只是,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下人的孙儿。”

    “和妹妹,也是那时候吗?”张萃柔柔的嗓音,在夜半的书房飘荡。

    “是的。后来,她出嫁那年,我和陈叔也到府中看过她,只是没有人发现。算来也已经有12年了。”

    “如果这样,那么妹妹就是当朝皇后?为什么两个月来会一直留在我们身边?”

    “这正是我所烦恼的地方。”李希苦笑着,“虽然,她已经被废,只是前皇后而已。但是,也不可能任由她这样在外面游荡。两个月来,我一直防备着有人追查,牵连到我们身上。可却是风平浪静,教我无从防起。”

    “怎么会这样?”

    “我派人到长安打探过了。馆陶公主似乎对她失踪的事毫不知情。而长门宫,已经完全由太尉府接管了防务。这是很不正常的举动。种种迹象说明,皇上似乎是要将她失踪的事情,一瞒到底了。”

    “这……”张萃先是愣住了,转而一喜,说道,“那么,是不是说,以后不会有人会来查妹妹的身份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为将来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李希左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之后又神色黯然的说道,“只是,她终究是我的妹妹,我实在不能狠心若此。”

    “夫君。”张萃忧心忡忡的看着丈夫,“妹妹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也忘记这件事吧。以后,少让她和官家人接触也就是了。”

    “不能斩断这个祸根,一切办法都是治标不治本。”李希仰头长叹,“但是,世间事,总有不如人意的时候,也只得如此。”

    夫妻二人的叹息声在书房飘飘荡荡。但是陈娇却在房间里睡得正香甜,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哥哥和嫂嫂的苦恼。

    自从那晚和张萃全盘托出自己和陈娇的身世以后,李希便逐渐改善了对待陈娇的态度,这一点连陈娇也可以明显感觉得到。这段时间,陈娇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只是日日到药店里面“上班”,闲暇时便和张萃聊天解闷。张萃和李希夫妇皆非常人,兼之二人又曾多方游历,可以说是见多识广,每每谈及各地风情及俗事野史都使得陈娇一阵神往。而陈娇多高出的2000年学识也使得她偶尔几次剑出偏锋的议论,深深的震动了李希夫妇。

    张萃的肚子渐渐凸起,眼看就要到年底了,李希便开始启程往老家东阳接从小将他抚养长大的陈叔来彭城过年,临行再三和陈娇交待要好好照顾张萃。陈娇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早已经将张萃当作自己的亲姐姐了,自然是满口答应。

    之后便日日小心,连药店也去得极少,只是在家照料着张萃。冬季寒冷,再加上身在没有温室效应的古代,而彭城的冬天虽然比不得北方的严寒,但是也够陈娇受得了。随着这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她终于挺不住了。裹了一层厚厚的冬衣,坐在用厚实的布封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里,一路到了药店。让乔明请那些采药人上山的时候,帮她寻找一种黑色的似木似石的石头。果然重金悬赏之下,还真的有人找到了。没两日,陈娇就指使着庄昕组织人手去山上多采些那种石头回堆在府中,由自制的许多碳盆放在房间里,虽然要开着窗户通风,不过总算是开始暖和了。在张萃对着那些,煤石啧啧称奇的时候,陈娇就抓准时机,撺掇着她把那一片山地给买了下来,方便日后采煤。

    那种坡度的荒地并不能耕种,因而官府并没有为难,他们便只花了很少的一点钱将那一片地全买了下来。后来,陈娇又希望能够在城里开一家专门出售煤炭的店铺,在她看来,烧煤比烧木头要好些,将来一定能够在富人家形成风尚,他们可以从中大赚一笔。但是,这个提议却被张萃以“夫君说钱够用就可以了”为由给制止了。在没有本金,没有店面的情况下,陈娇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但是心中却无比的郁闷。

    一辆青灰色的马车停在了李府门前,雪地上留下了两道曲折的车辙。

    李希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下来的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他就是将李希抚养长大的陈伏。李希向驱车的陈奚吩咐了一声,他便上前敲了敲门。出来开门的是阿玉,阿玉就是张萃的婢女,来到李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平时就陪在张萃的身边,帮她跑跑腿什么的。

    “是阿玉吧。”陈奚自小跟随陈伏,知道李家很少出现女婢,这个女子一定是李希为了照顾有孕在身的张萃新添的婢女阿玉,他笑着的说道,“少爷和陈爷来了,你进去通报一声吧。”

    “少爷,陈爷。”阿玉向李希遥遥的行了一礼,跑回了府中,便跑边说道,“我这就去告诉夫人。”

    李希和陈伏一路走到了大厅之中,发觉陈娇和张萃都在厅中。继而,他们马上发现,这个大厅竟然异常温暖。两人都是目光如炬之人,只四下看了看,便发现关键所在,便是分布在大厅四角和中央的五个铜制的炉子。

    “陈叔,夫君。”张萃最先上前行了一礼。

    “陈叔,姐夫。”陈娇也是有样学样。

    “都起来吧。”陈伏很是和蔼的看着二人,陈娇的事情来时路上李希已经和他细细说过,他本事陈家的旧家人,当年,也是堂邑侯府收养的孤儿,对陈家忠心耿耿,自然对这位嫡出的小姐,很是有好感。而张萃又是乖巧可人,与陈伏已经是相处多年了。从前还觉得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张萃没能诞下子嗣,如今张萃也已经有孕在身,那自然是千好万好。

    “这里怎么如此暖和,皎儿,是不是你又出了什么鬼主意啊?”正式的见礼过后,李希便对陈娇打趣道。

    “姐夫,你怎么这么说我。”陈娇嘟起嘴巴,一脸生气的样子。

    陈伏没理会小一辈的笑闹,他兴致勃勃地走到铜炉边上,观察了一下,铜炉的上部盖着一个透孔的金属盖子,热气从孔洞中缓缓透出。陈伏将盖子拿开,一阵烟雾冒了出来。原本以为会看到大火燃烧的陈伏奇怪的看着眼前铜炉里红彤彤的“石头”。

    “这个是?”李希指着炉中之物问道。

    “就是这个啦。”陈娇指了指放在她脚边的一个盆子里的东西,里面放的是黑乎乎煤炭。

    “这是何物?”陈伏将煤炭拿到手中细细察看,全不顾手会被弄黑。而李希也好奇的上前去。

    “煤炭啊。可以用来烧的就是了。”陈娇解释道。

    “此物甚妙。一定会成为豪门富世争相购买之物。”李希笑了笑,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商机。

    “不错。”陈伏摸了模胡子,附和道,“只需要将炉子的外表做得更加精致一些,便可获得十倍之利。”

    听到李希和陈伏和自己有相同的感觉,陈娇一阵惊喜,之前被张萃打息了的做生意的心思顿时又活络了起来。她开心地走到李希的身边,说道:“姐夫,你也这么想吗?那我们开一家店专门做这个生意吧。”

    “这……”看着陈娇的神情,李希顿了顿,与他自身来说,多这一门生意少这一门生意自然是无所谓的。但是,如今有了个陈娇在身边,他行事不免要再谨慎一分,这煤炭虽然可以赚上一笔,不过对他来说,不引人注目才是重点。想到这些,李希摇了摇头,说道:“毕竟只是一冬的生意,我们李家并不缺这个钱,还是算了吧。”

    厅中之人,除却陈娇之外地可以明白他的心思,在其他二人齐声附和道:“此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陈娇顿时有些急了,她争辩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姐夫,你们怎么有钱还不赚啊?”陈娇确实有有些焦急了。对她来说,一个外人一直靠着根本就是陌生人的李希夫妇生活,感觉总是不好,所以,她迫切希望能够早点拥有属于自己的生财之道。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李希听到她这句话,神情一滞,再看看陈娇一脸坚持的样子,心中叹息一声,只得作罢。他说道:“既然妹妹这么希望能够开这样一家店,那么姐夫就帮你开一家吧。由你自己管理,只是,你需答应进出之时,定要蒙面。”

    “好。”陈娇得到李希的首肯,开心极了,总算迈开了自己更生的第一步。

    那一年的冬季,一家名为彭城煤行的店铺在彭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开张。

    “姐夫,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陈娇吞吞吐吐的走到李希面前,说道。

    “你说吧。”李希将注意力从账本中转开来,抬头看着面带难色的妹妹。

    “我是想说,这煤行,能不能分我一些股份?就算煤行不能,也没关系,我再出一个主意,我们开一个间食肆,你分我一些股份好不好?”陈娇想了很多日之后,终于还是决定开口对李希提出这个要求,她总要给自己一点收入和保障,虽然作为了吃白食的客人,还提出这种要求显得有些不可原谅。

    “……”李希的反应却是一愣,看着眼前的陈娇没说话。

    陈娇还以为他不肯,便急急的说道:“姐夫,我给你出了这么个赚钱的主意,你总不能一点好处也不给我吧?好歹给我一笔小钱啊,我可以去做别的生意。”

    “皎儿,”李希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终于开口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什么是股份?”

    “啊?”陈娇听到这话一傻,方才想起,李希这个古人根本不知道股份为何物。于是,她又艰难的解释了一遍什么是股份,然后强调道,“姐夫,我可是技术入股啊,算不得占你便宜的。”

    “好了,皎儿,姐夫明白了。”李希语音含笑,说道,“也不必开什么食肆了,这煤行全送给你吧。”

    “啊?”

    “这煤行对我们李家来说,本来就是可有可无之物,是你出的主意,怎么好占你便宜呢。”李希说道,其实他也看出了陈娇最近这段寄人篱下的生活过得十分郁闷,再一想这妹妹本是个事事顺心的天之骄女,也不忍她如此憋屈,心道,我陈家的产业本该有你一份,这煤行便是送到你手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怎么……”陈娇虽然很希望能够拥有自己的事业,自力更生,可是,这么强夺他人的产业她也没那么厚的脸皮。

    “好了。就这么说了。”李希摇了摇手,表示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不给陈娇反对的机会。

    于是彭城煤行就这么成了陈娇的产业,陈娇接手后,思量了好一番,终于确定了最后的广告策略。出产的煤炉首先被献入了当时的楚王府,得到了楚王的首肯,楚国上下的富贵人家便开始争相效仿,使用煤炉子过冬。之后,楚王又将之献到了禁中,享受到其中便利的刘彻夸赞了几句之后,煤炉子便开始风行天下。因为煤炉其中所用的煤炭对于当时的人们来时还是一样比较陌生的事物,其他想要效仿的商户因为不能找到煤矿,而使得彭城煤行在这一行业上垄断了数年。李希看着在陈娇的运作下,彭城煤行在一个冬天的时间里便名动天下,心情复杂。对于这个妹妹的能力,他既骄傲又觉得不安,只能默默张开自己的保护网保护她。

    注解1:陈婴者,东阳人。少修德行,箸称乡党。秦末大乱,东阳人欲奉婴为主,母曰:“不可。自我为汝家妇,少见贫贱,一旦富贵,不祥。不如以兵属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祸有所归。”

    注解2:古人是在西汉时知道煤炭的利用的,我姑且当作汉武帝初年,他们还不知道。

    正文 第八章 节手风光不相待

    新年之后,煤行的事情渐渐走上了轨道,陈娇开始放手将很多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办,自己也空闲了下来。年节是汉代一个很重要的节日,民间有极其隆重的庆祝典礼,都是一些从前陈娇从未见过的庆祝方式。每每外面传来锣鼓声响时,她的心就被勾到了门外。每次,张萃看到她这个样子,都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指了指外面说道:“想出去就出去,不用这么痛苦的坐在这里。”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陈娇笑嘻嘻地拎起裙子往外走。

    “把裙子放下,太不成样子了。庄昕,你把她盯牢了!”这个时候,张萃的声音就会老远老远的从后面响起。

    这一天,也不例外。陈娇听说今天在城里有一个很大的庙会,心就飞到了外面去了。其实,陈娇原本也不是那么贪玩的人,只是这个时代的很多东西对于百无聊赖的她来说还是相当新鲜和具诱惑力了。

    当然,还是庄昕作陪,陈娇穿上一袭朱红罗曲裾长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

    “小姐,小姐,你等一下。”庄昕在后面急急忙忙的追着。

    “姑娘,我这的胭脂水粉很不错啊!”

    “姑娘,买我这里的头饰吧,很漂亮的。”

    小贩们满是乡音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陈娇在这个铺子里停停,那个铺子里看看,很快庄昕手上的物品就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心中叫苦,我就说不能让二小姐出门嘛,二小姐这样什么都买,害我每次都得顾辆马车才回得了家。

    “你这个小偷!”

    “我不是小偷!”

    “你就是!”

    “我不是!”

    “我明明看到了,就是你!”

    “不是我,你血口喷人!”

    被以上没营养的对话吸引住的陈娇,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挤到了最中央。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年轻的书生和一位满脸横肉的屠夫。书生的衣服被屠夫死死拽住,脸胀得通红。

    “怎么回事啊?”陈娇奇怪的问身旁的路人甲。

    “好像是那个书生偷了屠夫的什么东西。”路人甲的为她解释,大概看热闹和碎嘴是中国人的天性吧,很快的陈娇就从周围好事的路人们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这位书生到彭城已经数日,一直在彭城里里外外的跑着,到处找人问老故事。昨天,听这个屠夫说了一个楚元王的故事,当时屠夫还夸口说,自己珍藏着当年元王殿下为他祖父代写的一份家书。

    “我昨天刚和你说过,元王殿下当年给我爷爷写的一份家书,今天它就不见了。一定是你这个贼子晚上偷的。”屠夫忿忿不平的说,“各位,你们给我评评理,到底是不是他偷的。”

    “一定是他偷的。”

    “不会吧,看他斯斯文文的。”

    “那也不一定,人不可貌相啊!”

    各种各样的议论嗡嗡作响,陈娇看着站在场中十分惶急的书生不禁觉得他很是可怜。接着,她又忽然听到屠夫的一声惊叫,“你们看,你们看,就是这个,刚刚从他怀里掉出来的。”

    陈娇抬眼一看,果然看到地上又一片竹简,屠夫大惊小怪的拾起它,指着脸更红的书生,得意洋洋。陈娇有些奇怪,心道,难道他真的是个小偷。

    “小姐,那个屠夫诬陷他。”庄昕不知何时到了陈娇的身边,偷偷在她耳边说道。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诧异的看着庄昕。

    “他乘着大家刚才在讨论的时候,从怀中拿出偷塞到书生怀里的。不过因为手法巧妙,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庄昕将自己刚才所见告诉陈娇。

    “我看你也是个斯文人,说不定只是一时贪心,如果我把你扭到官府,也是毁了你的前途。这样吧,你陪给我一串三铢钱,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屠夫此时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嘴脸。

    什么啊!听完这句陈娇心里就叫开了,根本就是诈骗嘛。

    “你,你……”书生似乎很是气愤,但是,却限于身份,骂不出什么。

    “好了,好了,就这样。便宜你了!”屠夫说完,便将左手伸出,摆明了要钱。

    “等一下!”陈娇仗着自己有庄昕这位保镖,便大胆的上前去阻拦。

    “干什么?”屠夫看到陈娇先是为她的容貌愣了一愣,稍后才听清楚她说了什么,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回问。

    “我觉得这位公子没有偷你的东西,所以想说几句公道话。”陈娇向那位书生点了点头,看到他立时很是激动。终于有人出来为我证明清白了。

    陈娇慢吞吞的拾起地上的竹简,对着屠夫说,“这家书是元王殿下为你的祖父写的?”

    “不错!”

    “不知道你的祖父是什么人啊?有这种荣幸让元王为他亲笔写家书?”

    “元王殿下亲切过人,我祖父当年是他的亲兵,他怜惜我祖父远离家乡数年,所以为他写了一份家书。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屠夫仿佛是背书一般将这段台词背出,想来是练习过数遍了。

    “是吗?那你认识字?”

    “不,不认识。”屠夫警觉道。

    “那你怎么一看到这个,就知道是你家的家书啊?”陈娇故作奇怪的看着他,“他一个书生带着一片竹简很正常啊,你是怎么断定这就是你家的家书的啊?”

    “这个,我别的字不认识,家书里的几个字我认识。”屠夫的额头开始流汗。

    “哦。”陈娇将竹简在他面前摊开,问道,“来,你告诉我上面都写了些什么?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陈娇从右边指下来,“你念,你念。”

    “吾妻亲启,吾现为元王亲兵,元王待下甚好,毋忧。喜于南阳寄。交代笔。”

    “哈哈!”那位原本默默无言的书生忽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屠夫满脸恼怒。

    “你根本不认识这上面的字,我把竹简拿反了,你还照念不误,当然好笑了!”陈娇也是一脸讥笑。

    “什么?”

    “你不认识字,却能认出这就是你家的家书,你是怎么办到的?是不是这上面有什么特殊标记啊?”

    “对,对,是有个标记。”屠夫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是什么样的标记啊?”

    “是……是……”

    “还是我来帮你说吧。这家书根本就不是这位公子偷的。或者你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元王写的家书。一切都是你诬陷这位公子,想要从他这里敲诈钱财。”

    “你胡说,小娃娃,你再说我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屠夫顿时凶性大发。

    “你敢碰我家小姐一根寒毛,你就死定了。”在他将自己的威胁付诸行动之前,庄昕已经一手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官府里一定有元王殿下亲卫的记载。如果现在把你扭送官府,一定可以查出你的祖父到底是不是元王亲卫吧?要是让楚王爷知道你在外面造谣生事,诋毁他家先王的名声,他一定不会放过你吧?”陈娇甜甜的对着他笑了笑,看着屠夫变得灰白的脸,说道“不过呢,这位大哥,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呢,当作没看到这事,你呢,也别再找这位公子的麻烦了。如何啊?”

    “好!好!”屠夫哪里还能说个不字。

    看着屠夫落荒而逃,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那位刚才被冤枉的书生走到陈娇身边,拱手谢道,“多谢姑娘相救。”

    “小事一桩。不用多礼。”陈娇不怎么在意的挥了挥手,对着庄昕说,“今天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姑娘,等等。在下司马迁,请问姑娘芳名?”司马迁在她身后连声呼叫。

    “司马迁!”

    “司马迁!”

    “司马迁!”

    这个名字在陈娇的耳朵中形成了三重回音。她以让庄昕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过身,冲到司马迁身边,对着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

    “你叫司马迁?今年几岁?”陈娇怀疑的看着他,眼前这个怎么看都只有十几岁的小男孩,怎么看都不像那个伟人司马迁。他太孩子气了,甚至还没有一点男人的感觉。

    “在下就是司马迁。虚龄16。”司马迁恭敬有礼的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陈娇奇怪的想,记得文学史上说,司马迁是20岁时才开始从长安出发,游历四方的。

    “家父来此拜访楚王殿下,迁随父亲至此。”虽然觉得陈娇的问题很奇怪,但是出于对恩人的感谢,他一丝不苟的回答,毫不隐瞒。

    “我说呢。”陈娇小声的嘟囔。来到彭城这么久,她已经完全见识到了楚国学风之盛,很多文人雅士都会来拜访楚王道,切磋学问。可以说楚王是诸侯王中仅次于于淮南王的博学多才之人。司马迁的父亲来此拜访他,倒也不奇怪。

    “姑娘,请问姑娘芳名?”司马迁再一次询问道。

    “啊!”陈娇心道,怎么能告诉你,你家可是当官的,万一被汉武帝知道了,我也就不用玩了。于是,她笑了笑,说道:“相逢即是有缘,公子不必执着于此啦!”

    说完,一溜烟拉着庄昕就跑,最终仗着自己对地形的熟悉,甩掉了司马迁这个跟屁虫。当陈娇拉着庄昕回到家中时,就看到阿玉在指挥着临时顾来的几个乞丐正在门前扫雪。

    “阿玉,你在作甚么?”陈娇奇怪的问。

    “二小姐。”阿玉看着陈娇笑得十分开心,“刚才,夫人说,有贵客要来。所以让我把门前的雪扫一扫。”

    “贵客?是谁啊?”陈娇更奇怪了。李希夫妇的朋友十分稀少,她和他们认识以来,除了公孙弘,没见过有别的朋友上门。

    “奴婢不知道。”阿玉老实的摇了摇头。

    陈娇并不期望从阿玉口中得到答案,她一问完,就向里面跑去。

    “姐姐,是哪位贵客要来啊?”陈娇一看到坐在大厅的张萃就问。

    “妹妹回来了啊?”张萃停下手中的女红,宠溺的看着她。

    “是谁来了啊?姐姐,你快告诉我啊!”

    “好!妹妹,可曾听说过缇萦夫人?”笑着为她梳理了一下头发。

    “缇萦夫人?”陈娇皱眉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药铺的帐目里出现过这个人的名字?她是谁啊?”

    “妹妹,前事尽忘,难怪说不出夫人是谁了。”张萃微微一笑,说道,“妹妹可知道,文帝年间,曾经有一位奇女子上书救父的故事。”

    缇萦,复姓淳于,其父是神医淳于意。淳于意本为太仓令,后辞官,行医于乡里。,有人诬告淳于意目无君上,淳于意被押解到长安,以待秋后问斩。淳于意生平只有五个女儿,临行之时,众女于囚车旁哭泣,淳于意因此大骂,生女无用,不如生男。

    “缇萦夫人,就是太仓公最小的女儿。她听后十分伤心,便一路随囚车到了长安,给文帝陛下上书,表示愿意以身替父,并且请求文帝陛下废除肉刑,给罪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缇萦夫人就是贵客?她要来这里。”陈娇惊喜的看着张萃,觉得李家给她的惊喜真的是接连不断。孝女缇萦的故事,陈娇当然知道,当时看到这个故事时,陈娇还觉得特别解气,认为缇萦驳回了她父亲的生女无用轮,是个奇女子。

    “不错。夫君幼时身体不太好。曾经被先祖托付给缇萦夫人抚养。所以,夫君一向视夫人如母。”张萃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夫人一直以行医天下为目标,所以夫君一直未能将夫人接到府中奉养。”

    “原来如此。”陈娇恍然大悟,“那么,药店帐目中经常出现的免费的药材支出,也是夫人拿去的了?”

    “是的,夫人为穷苦人家看病,经常要自己贴上药钱。所以夫君就自己开了一间药铺,让夫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拿到免费的药材。”

    闲话间,阿玉便来禀报说,少爷扶着一位老夫人来了。

    缇萦在李希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看来大约40上下,显得十分年轻,从她的容貌可以看出,年轻时必然是一位花容月貌的佳人。缇萦和蔼的对着张萃和陈娇笑了笑。

    张萃从位子上下来,打算给她行礼,缇萦忙上前止住她,说道,“你现在,可不比以前了。万事小心。行礼就不必了。”

    接着,她向一旁的陈娇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皎儿吧。你姐夫都告诉我了。果然也是个标致的孩子啊。”

    看着缇萦慈祥的面容,陈娇不觉鼻子一酸,想起了自己在现在的母亲。她忍住泪水,盈盈一拜,唤了声,“夫人好!”

    “不用叫什么夫人。你和希儿一样,叫我二姨就好。”

    “二姨。”陈娇乖巧的改嘴。

    “乖孩子!”缇萦一面说,一面从袖中掏出一份竹简,“难怪公孙先生,对你这么念念不忘了。来,这个是他给你的信。”

    “咦!”这对于陈娇来说的确是个意外的惊喜。没想到分别了数月的公孙弘竟然会托缇萦给她送信。笑着接过了信,陈娇兴奋的打开。

    公

    金屋藏娇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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