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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娇第20部分阅读

      金屋藏娇 作者:肉书屋

    金屋藏娇第20部分阅读

    路上,刘彻和余信聊了聊母亲的身体近况,却发现余信双眉紧皱,看来情况不妙的样子。

    “是吗?母后的身子已经差成这样了?”刘彻微微叹道,“那她应该好好静养。今日,召朕是要干吗?”

    “可能,”余信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和馆陶大长公主有关。”

    “姑姑?”刘彻听到这句话,脸上原本的轻松立刻消失不见。

    但是余信却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公主离去之后,娘娘就一定要让臣来找您。”

    “姑姑和母后谈了什么?你知道吗?”刘彻问道。

    “臣不知。”余信摇了摇头,说道,“当时,娘娘把所有人的都赶到殿外,只有她们二人密谈。”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长乐宫。长乐宫,一座“土被朱紫”的宏伟宫殿,在尚玄的汉代,红色被视为至高无上,长乐宫的地面墙壁全部涂朱,那红色昭示着居住者在整个汉帝国拥有怎样的至高地位。

    “儿臣叩见母后。”刘彻向躺在病榻上的瘦弱女子郑重行礼。

    “起来吧。”王娡的脸上血色全无,这个也曾经艳冠群芳的女子,此刻剩下的只有憔悴。她勉强撑起身,一边的宫女立刻机灵的送上玉几让她依靠。王娡侧身靠在几上,仿佛是终于舒服了些,她向刘彻招了招手,说道:“彘儿,你过来。”

    “母后。”刘彻走到王娡身边。

    王娡用自己枯槁的手抚着儿子的脸,感叹地说道:“彘儿,你长大了。母后,老了。”

    “母后,你说什么呢。朕现在是皇上,一定能治好你的。朕可以广发告示,召天下名医齐集长安,为你治病的。”刘彻抓住母亲的手说道,“你一定是在房里呆太久了,春天了,朕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天气,马上就会好的。”

    王娡苍白着脸,看刘彻在她面前指挥着宫人们准备銮舆出行。

    虽然已经到了春末夏初的时节,有花匠精心保护的很多花仍然盛开着,争奇斗艳。王娡被抱到那繁花似锦的花丛中,身体显得更加的单薄。

    “母后,晒晒太阳,感觉有没有好一点呢?”刘彻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几个心腹服侍着。

    “彘儿,还记得你和阿娇的婚事吗?”王娡忽然说道,“当初,也是在这样的春日里,母后教你说‘若得阿娇为妇,当以金屋贮之’,当时你还笨笨的记不住,母后当时不知道有多着急。”

    “母后,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对刘彻来说,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那时候,为了记那句话,他私下不知道挨了母亲多少打。

    “今日,你姑姑来找我。不知不觉,我和她也生分了。”王娡说道,“当初,可不是这样的。”

    “母后,如今你已经是皇太后了。现在轮到她来求你了。”刘彻皱眉说道,边从杨得意手中拿过一件披风,披在王娡身上。

    “求?”王娡摇了摇头,说道,“彘儿,你和阿娇的事,母后也不想说你什么。只是有时候,不要总认为自己所做的都是对的,偶尔回头看看吧。”

    “……”

    “母后,也是这几年才渐渐领悟的。”王娡看着沉默不语的儿子,她露出了惨淡的笑容,在阳光下仿佛要就此消逝般,“独自坐在天下间最高的那个位置上,是多么的冰冷。”

    “阿娇,其实很可怜。母后羡慕她还有争取的勇气,可是更怜惜她,因为她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人,不可能争得过命的。”王娡继续说道,“如今,她既然失忆了,彘儿,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呢?”

    “……”

    母子二人,沉默的看着那开得娇艳欲滴,仿佛要用最后一抹春色燃烧天地的百花园,都不作声。

    “你回去吧。”王娡开口道,“让余信陪哀家就可以了。”

    “小姐,该用晚膳了。”飘儿指挥人端着膳食走进房间,不意外的看到陈娇正失神的遥望着窗外。

    “放下吧。”陈娇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

    “小姐,下午去南陵吗?”飘儿陪着陈娇在别庄呆了半个月,对她的作息已经十分清楚。

    “嗯。”陈娇点了点头,眼神仍然遥望着窗外。

    南陵,汉文帝之母薄太后的陵寝,坐落于灞陵的南方,西隔渭水和刘邦的长陵相对,一座被称为“东望吾子,西望吾夫”的陵墓。陈娇在飘儿的搀扶下,步步走向南陵,望着那将在后来毁于战火成为废墟而今却仍然金碧辉煌的陵寝,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了古人的“事死如生”。

    南陵作为皇家陵寝,外围自然有人驻守,但是凭着馆陶公主的手书,她们一行人再次顺利地得到守陵官的通过允许。飘儿在和守陵官说完话后,转身看到正用好奇的眼神不停打量着四周的陈娇,心中暗暗思索,这位小姐到别庄的这些日子,没有一日是乖乖待在房里的,灞陵附近的很多地方都被她逛了个遍。

    “飘儿,好了吗?”陈娇意识到飘儿的眼光,转头对她一笑,虽然照例蒙着面纱,不过飘儿倒是毫无障碍的收到了她的善意。

    “小姐,请。”飘儿忙低头道。

    就在陈娇他们一行人即将踏入南陵的时刻,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一阵哀吼,陈娇一惊,忙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奴婢也不知道。”飘儿愣愣的要了摇头,一脸茫然。

    倒是一旁的侍卫首先反应了过来,轻声说道,“小姐,可能是盗墓贼。”

    “盗墓贼?”陈娇听到这答案,也是一愣,没想到在这太平之世,居然有人敢来偷盗当今皇帝的曾祖母的坟墓。

    “几个小蟊贼,很快就会好的。小姐,我们进入吧。”飘儿说道。

    可惜,事情并不像飘儿想得那么简单。因为那个守陵官的要求,她们只能带少数几个侍卫进入南陵。期间,陈娇一直有听到从不远处隐隐传来的打斗声和哀叫声。就在这时候,大变突起,陈娇只觉得眼前影子一晃,就看到一个穿着褐色衣裳蒙面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低声说道:“姑娘,请随在下一行。”

    陈娇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人,却没发现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可以辨认出来人,而在她思考的这段时间里,身边的侍卫已经一个个倒下。待得陈娇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身边除了飘儿以外,还站着的,只有那蒙面人带来的手下。然后是一点迷香,陈娇顺理成章的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陈娇脑中浮现一句诗:为他人做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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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已经捉到了吗?”刘婧对着自己的手下问道。

    “是的,当时正好有几个蟊贼,冒犯南陵,所以外围的守卫比较松懈些,属下幸不辱命。”

    “什么?那些蟊贼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冒犯太后陵!”

    “公主放心,守陵官已经把他们全部擒获。”蒙面人说道,心中却想,不过,也多亏了他们,我们才能有机会,不然以大长公主别庄的守卫森严,一定没机会这么简单把人抓走。

    刘婧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就好。你们先把她送往槐里的余氏故居,本宫很快过去。”

    “是!”

    待得手下人退去,刘婧望了望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丝,心中想道:阿娇,终于捉到你了。这一次,如果你想得回原来的荣华富贵,如果你不想再度成为一只被禁锢在长门宫的鸟儿,那么,你就好好证明,证明你自己的确是一个对我大汉朝有益的人。

    ****************

    再度醒来,陈娇不意外的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装饰得十分古朴的房间里,一旁是一脸紧张的飘儿。她慢慢起身,轻扶自己有些晕眩的脑袋,同时发现自己的面纱已经被人摘去,说道:“飘儿,这是哪里?”

    “奴婢醒来,就在这里了。”飘儿摇了摇头,答道。

    “是吗?”陈娇说道:“那我们再等等吧,很快就会有人来了。”陈娇知道,那些人既然没有当场格杀她,那么现在应该说,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

    只是可惜了,自己之前的逃往计划,因为这群人的介入,怕是很难实行了。只是不知道,郭嗣之是否发现了自己被这伙人掳走一事。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陈娇就听到一阵琐碎的脚步声,很快的门就被推开了,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素色衣裙的蒙面女子,她身后应该就是之前将她们掳来的那个蒙面人。

    “你,醒了?”刘婧是几年来第一次见到陈娇,正视着陈娇那与从前相比毫无二致的脸孔以及那清澄的双眼,微微有些迟疑,若不是她知道自己的姑姑绝对不会错认女儿,那么,她一定会怀疑眼前这人,只是一个和阿娇有着相同长相的别人罢了。

    “这位夫人,不知道你掳我来,做什么?”陈娇很是直接的问道。

    刘婧对于陈娇如此冷静倒有些惊讶,她印象中的陈娇,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难道说,所谓的失忆,是真的?她脑中忽然闪出这样的念头,却又马上摇了摇头。失忆有可能,但是,人的性格有可能改变吗?

    “找陈姑娘来,不为别的。”刘婧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说道,“只是想向姑娘证实一件事情。”

    “……”陈娇沉默的望着刘婧,不发一言。

    “陈姑娘,你可认识,一个叫余明的人?”刘婧缓缓走近她的身边,如此说道。

    “不认识。”陈娇轻轻吐出这样一句话。

    “那么,余磊呢?”刘婧忽然将话锋一转,提到了一个让陈娇有些措手不及的人名。

    虽然,只是一瞬间,不过陈娇的表情变化还是落在了久谙人事的刘婧眼中。她嘴角微微一翘,知道自己猜对了。

    “据我所知,余磊此人应该在近六十年前就已经亡故了。姑娘,是否接触过他的后人?”刘婧轻声问道。

    “余明,是什么人?”陈娇沙哑着嗓子问道,一句余磊已经完全挑起了她的兴趣。

    “他,是这里的主人。”刘婧指了指地面,她忽然显得有些悲伤,转过头,对着陈娇说道:“有兴趣,去看看他的吗?”

    对着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陈娇不觉点了点头。踏出房门之后,随着刘婧等人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走着,陈娇发现自己的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座装饰得非常雅致的小居。只是,从透过围墙往外看到的茂密绿色,似乎在透露着一个讯息,这里……

    “这里是山里,所以,你不必再看了。”刘婧早早发现了她的东张西望,开口说道。

    “果然是,深山多隐士呢。”陈娇被看破了心事,心中虽然一惊,但是表面上却仍然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阿娇是这样的吗?。刘婧努力让自己专注于脚步的移动,但是脑中却不断出现从前的那个阿娇。生气的时候,高兴的时候,还有,悲伤的时候,那是永远都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一个人。

    “到了。”刘婧停下脚步,她回头看了看陈娇,说道。

    陈娇先是望见了一棵参天大树以及那繁茂的绿色枝叶,当刘婧侧开身后,才发现,在树的下面,端端正正立着的墓碑。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是一个简单的土堆前立着的一个简单墓碑,上书“余明”二字,连立碑人的名字都没有。不过,那两个字,却是端端正正的楷体字。

    “墓碑,是他自己写的吗?”陈娇走上前,触摸着上面的碑文,问道。

    刘婧并没有回答她,但是心中已经肯定了自己弟弟的猜测,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余明的同类人,才会知道那个文字。

    “这位夫人,你把我抓来,”陈娇慢慢站起身,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和余明一样,神通广大。”刘婧说道。

    “神通广大?”陈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用这个词形容,顿时有些失神,她无意识的重复了这个词。

    “是神通广大。我只想知道姑娘是否和余明同出一脉。只要姑娘说出余氏的师承来历,我保姑娘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此处。”

    “夫人是凭什么认定小女子会和你口中的这位奇人,有瓜葛呢?”陈娇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明人不说暗话。”刘婧倒是很干脆利落,她说道,“因为玻璃。”

    “玻璃?那可是天下至宝。不过那是墨门的功劳,和小女子……”陈娇仍然想装傻。

    “阿娇,何必否认?玻璃是你做出来的。”刘婧打断她的话,并且直呼其名。

    刘婧对她的称呼让陈娇愣了一愣,她心中有些忐忑,忽然想知道眼前人对自己到底了解有多少。她硬着头皮问道:“夫人似乎无所不知啊?”

    “身为废后,却逃逸出宫,并且在辽东城收留难民招揽墨门。将来史书之上,你一定能重重的记上一笔。”刘婧说道。

    陈娇听完这句话,心中反倒莫名的踏实了,她心中嘲笑自己这种像输光一切的赌徒般的轻松。这种自嘲的情绪不觉表现在了脸上,倒让她面前的刘婧看不懂了。

    刘婧轻咳了一声道:“阿娇,你可以慢慢想想。希望几天以后,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说完,便让人带着陈娇和飘儿回到了原先软禁他们的房间,临走前还留言吩咐道:“只要不离开这个院子,你们的行动就不会受到限制。”

    无视于身旁的飘儿的无措,陈娇陷入了深思,余明余磊这个相似的名字自然很快让她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个余明大概又是那位误穿到朝鲜的同胞留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后遗症,如果要真正考证出他的身份,等她完全安全之后,寄封信给身在朝鲜正缠绵病榻的诸行老先生也许就可以解开一切的谜底。只是,眼前这种情况,她自然不能这么快就暴露出朝鲜这个目标。还有就是,抓她来的这个女人,是谁?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在辽东城的所作所为却能够仍然把她抓来软禁的人,这天下怕是不多了。

    “十个里大概有八个应该会把我交给皇帝。剩下两个,一个是皇帝自己,一个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陈娇伸出十个手指数道,说完最后一句就把下面的话咽下了。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估计将来打算造反。这一句她可不敢在飘儿面前说,更别说这里可能隔墙有耳。

    那个夫人看来是个主事的家伙,不过没听说汉武帝任用女人做过什么事情。刘彻这厮这辈子防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女人。所以,第一个把皇帝本人剔除。那么,不是皇帝的人,到底抓她来干嘛呢?一个废后,身份敏感啊。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汉苑风烟吹客梦(三)

    等一下。埋头苦思的陈娇忽然脑中闪过一丝灵光,立刻坐起身来。想到刚才那个女子,直呼了她的名字,就算她这个皇后已经被废,能这么轻松的直呼她名字的人,应该也不多吧。

    如果说,把嫌疑犯的范围缩小到原来那个阿娇所熟悉的人中的话……

    “飘儿,我们出去走走。”陈娇听到自己这么说。因为刘婧离去前留下的话,所以陈娇和飘儿还是可以自由的在这个院子里出入。陈娇迈入看来封存已久的书房,轻轻擦去几案上的灰尘,四处望了望,发现房间里的竹简堆叠得满满的。

    “飘儿,你去那边那几卷来。”陈娇自己向左边走去,指着右边说道。

    “是。”

    书房中的书简很多很杂,有余明多年来搜集的书籍,也有他和他人的来信,已经一些商业契约什么的。陈娇一页一页的翻阅,希望能够从中找到蛛丝马迹,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飘儿,把刚才那份书简再拿来。”陈娇从刚才看完一份书简开始就有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但是又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何方,手边的这份书简也一直没有看进脑中。

    飘儿到右边的书堆中翻出刚才放回去的那份竹简,放到陈娇的面前。陈娇再度展开书简看了一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面者尝上阖夸

    先生大才家父

    王所胆疏皆追

    仰慕已久明日

    日并知而忠不

    月吞罪未义得

    初八望能相见

    光荒赦嗣主然

    淮南王翁主陵

    根据从上而下,从右至左的阅读规则来看,这是一个叫淮的人写的书信,但是行文却让陈娇感觉十分别扭,简直像硬生生凑上去的。陈娇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猛然发现,如果把第二行,第四行,第七行,第九行单独抽出,就组成了“先生大才家父仰慕已久明日初八望能相见淮南王翁主陵”

    淮南王翁主陵!陈娇看到这个名字一愣,感谢青春偶像古装剧《大汉天子》的普及教育,淮南王的女儿刘陵这个人物算是广为人知了。陈娇记得自己当时还特地去翻了史记,记得书里好像是这么说的“淮南王有女陵,慧,有口辩。王爱陵,常多予金钱,为中诇长安,约结上左右”,简单来说是个受父亲宠爱而有才华的女子,擅长为父亲搞外交。

    晕死,这个余明怎么会和淮南王有纠缠啊。那一家子可是要谋反的。陈娇放下竹简,不雅的立起膝盖,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小腿和膝盖,即使已经过了两年,她还是不能习惯这种跪坐。

    “小姐,让奴婢来吧。”飘儿及时的接过手,一双灵巧的小手在陈娇的腿上上下翻飞,按摩的技术显然很高明。

    “飘儿,你有什么办法和外面联系吗?”陈娇看着飘儿忽然想到,也许她这种养在堂邑侯府的家养奴婢也许会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的秘密联系方法。

    “奴婢,不知道。”飘儿垂着头,低声说道。

    陈娇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听到这个答案也就算了,心中只在盘算着,郭嗣之要多久才会摸到这里。

    陈娇心心念念的郭嗣之此刻,正在南陵附近的一个小镇上,谨慎的观察着自己眼前的白衣之人,他正是李希。刚才自己听从陈娇的命令用假的盗墓贼引开守陵官后,却没有在原来的约定地点看到陈娇,只看到几个堂邑侯府的侍卫被打倒在地。那一瞬间,他便知道他们的计划失控了,陈娇已经被别人掳走而自己迟来一步。正在他打算反身去追的时候,却被眼前人给拦住了。

    郭嗣之对李希自然有印象,同为习武之人,他可以感觉到李希的身手不在他之下。在他印象中,陈娇和李希的关系应该非同寻常,但是他却拦下了自己,不让自己去追寻。

    “李公子,在下先走了。小姐此刻不知身在何方,在下必须去寻她。”郭嗣之皱眉看着眼前这个慢悠悠的饮茶的男子,说道。

    “等一下,郭大侠。”李希出声说道。

    郭嗣之止住脚步,回头望了望,看到李希起身走到自己身边。

    “想必你已经知道,娇娇的身份了吧?”李希开口道。

    “不错。”

    “郭大侠认为,你还能凭一己之力来保护她吗?在你所面对的敌人是天下之主的时候。”看着沉默不语的郭嗣之,李希继续说道,“娇娇的身份注定她不可能平凡,而今既然已经让皇上和大长公主发现了她的存在,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我早已经派人跟住她了,暂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不过,我想告诉你,随着她越发深入到皇室内部,单靠你是不能好好保护她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排斥我所派出的暗卫,关键时刻,他们能帮你大忙。”

    “受教了。”郭嗣之硬邦邦的回道,“请李公子将小姐的所在之处相告。”事实上,他对于李希所派出的暗卫并非没有感觉,只是想不通那次李希明明摆出一副和陈娇恩断义绝的样子,可背地里却还要派人保护她。想不通这一点的他并没有再向陈娇回报暗卫的事情,只是经常耍些小手段,甩掉那些人罢了。

    “在下对娇娇的关心始终如一,只是天下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为免她将来伤心,郭大侠可以不必对娇娇提起我们今日相见一事。”李希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左手边的一个暗卫带郭嗣之离去。

    郭嗣之神色复杂的望了李希一眼,方转身离去。

    “少爷,小姐被平阳公主这样抓去,没事情吗?”庄昕看着郭嗣之远去,担忧地问道。

    “放心好了,如果真要伤害她,就不会抓她了。”李希很是自信的说道。“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皇上既然在未央宫听了一夜的《汉宫秋月》,相信对娇娇绝非无情,只要他不马上杀死娇娇。我相信,娇娇一定能够让他刮目相看。”

    “对了,宫里有没有什么消息回报啊?”李希又道。

    “宫里……王夫人似乎,有孕了。”庄昕低头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王灵?”李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少爷,我们时不时要做点什么?”

    “不,不用。该做点什么,不是我们。”李希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东北方,说道,“而是那里面的人。”

    “皇上,平阳公主求见。”杨得意的声音打断了椒房殿中和乐的用膳气氛。卫子夫微微有些惊讶,自从平阳侯曹寿患病以来,刘婧已经许久不再出入宫廷了。她又望了望神色如常的刘彻,选择了沉默不语。

    “平阳叩见皇上。”刘婧走入殿内,不意外的看到卫子夫抱着小皇子同在殿中。

    “皇姐起来吧。”刘彻放下手中的碗筷,示意一边的小宦官将玉案拿下去。

    “子夫,据儿还好吗?”刘婧起身后,走到卫子夫身边,逗了逗刚吃饱的刘据,他正滴溜溜的转着那双黑色的大眼珠子。

    “多谢公主关心。据儿一切都好。”卫子夫听到询问,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那就好。本宫现在可就这么一个亲侄儿啊。”刘婧笑道。

    “子夫,你先退下吧。”刘彻打断她们二人的谈话,很是直接的说道。

    “是!”卫子夫温顺的点头退下,微微下垂的发丝遮去了她有些心神不定的双眸。

    刘婧看着卫子夫从抱着孩子走入内室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转身去看向自己的弟弟,果然只看到一张冷峻已久的容颜。

    “皇姐,我们到外面走走吧。”刘彻说道。

    中庭的花草依旧生机勃勃,西边的太阳已经有了一些夏天的味道,纵使在傍晚时分热度依旧。

    “我刚去看过母后了。”刘婧跟在刘彻的身后缓缓的走着。

    “是吗?!”

    “母后的病,似乎很严重。”刘婧语气中有着无尽的担忧。

    “朕已经派人去寻缇萦夫人了。请她到宫里给母后好好调养调养,应当会没事的。”刘彻说到此处不禁眉头一皱,其实他心中对王太后的病也已经心中有数,心病,纵是当世神医也只能尽力而为吧。

    “但愿如此。”刘婧叹了口气,说道,“方才我在母后那边还遇到了修成君,皇上一会儿也去一见吧。”

    “嗯。”

    “皇上,阿娇已经在余庄了。”刘婧终于将话题引到了重点上,她不意外的观察到刘彻的脚步微微有些迟滞。她继续说道,“我现在让她一个人在里面待着,我想,皇上的猜测并没有错。”

    刘彻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她承认了认识余明的主人?”

    “不,并没有。我只是说我的观察。”刘婧仰头回答道,“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只不过……”刘婧话锋一转,欲言又止的停了下来。

    “皇姐有什么话就说吧。”

    “皇上,宫中已有皇子和子夫了。”刘婧说道,“如果阿娇真的必不可少,皇上又要置卫家于何地?又打算如何处置陈家呢?”

    “……”

    “我相信皇上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皇上,如果现在把阿娇接回宫,当初废她,岂不全没有意义了?”刘婧说道。

    “皇姐,我们只是要找出一个像余明那样的人,那个人不一定会是阿娇。”

    “是吗?我倒觉得,阿娇成为那个人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那么如果给你选择呢?一个才华出众的皇后和一群尾大不掉的外戚,到底孰轻孰重?”刘彻沉声道。

    “这……”

    “朕明日,亲自去见一见阿娇吧。”刘彻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的刘婧,嘴角微微一翘,说道。

    当刘彻以王贽的身份再度出现在陈娇面前的时候,陈娇虽然有些错愕,但是却也算是有点心理准备了。毕竟和那位神秘的女人一样知道她在辽东城的所作所为的人,在这京城中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眼前的王贽,所以,他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倒也算不得是一件太令人震惊的事情。

    “王公子。”陈娇看着刘彻忽然笑了,笑得很是云淡风轻,然后转头继续自己的工作,阅读余明留下的文书。

    “姑娘看来镇定得很啊?”陈娇的安之若素引起了刘彻的兴趣,他绕到她的身边,按住她翻书简的手。

    “既然不能反抗,我只好享受它了。”陈娇无奈的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刘彻说道,“公子到底抓我来做什么?”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余明的师承。”刘彻定定的望着陈娇,仔细察看着她的脸色变化。

    “有句话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陈娇说道。昨夜,她想得很清楚,如果自己一味否认,让这些人认为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么她们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还不如,让自己成为他们要寻找的目标,那样至少可以知道这帮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是说,你就是?”刘彻望着陈娇的双眼,那双清澄如水的眸子没有一点退却之意。

    “不错。”陈娇深吸一口气,说道,“公子不信吗?还是,需要我做点什么来证明?”陈娇想过,余明就算再聪明,凭他在余磊身边的那几年时间也不会学得比她这个在现代社会中混了二十年的人更多吧。

    “是吗?那你能不能测一测,我大汉和匈奴的这场战争,孰胜孰负?”刘彻低头问道。

    “测?”陈娇有些诧异的重复着这个词。

    “不错。余明一生,最让人佩服的就是他的相术天下无双,很多人的命运都在他口中化为现实。这也是我们一定要抓到你的原因。”

    “相人之术啊!”陈娇听到这个答案,终于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王公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绑架她了。古人所最崇敬的恐怕就是这鬼神之术了,只是她这个连自己的命运也把握不住的人,居然要靠卜算别人的命运来解困。真是讽刺!

    “公子觉得,当今皇上是个怎么样的人?”陈娇抽回自己被刘彻握住的手,看着王贽说道。

    “你是他的皇后,我想,应该由你来告诉我吧。”王贽似乎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他的表情一变,不复刚才的冷峻。

    “是废后。”陈娇朗声纠正道,接着不顾王贽的神色巨变继续说道,“我想,作为他表兄弟的你应该也很了解他。他不是个会做没有把握事情的人。所以这个问题,我想我是不需要回答的。”

    “姑娘,看来对自己的夫君很是有信心啊。”听到后面半段话,刘彻难堪的脸色又缓了回去。

    “信心?”陈娇的声音不觉上扬,带着些许讽刺的味道。她站起身,将身子微微挪开,和这个王贽保持距离,说道:“王公子为了抓我调查的那么清楚,难道不知道我已经失忆了吗?”

    “我原来是不信的。现在,倒有点信了。”刘彻随即也起身,平视着陈娇。

    “既然如此,那么你该知道,对我来说,昨日种种昨日死,今日种种今日生。我的过去是一片空白,对我来说,姓刘名彻的那个人,只是一个符号,即使他今天站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个陌路人。”陈娇说道。

    “古来废后,恐怕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姑娘的豁达啊。”刘彻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袖子遮掩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眼睛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陈娇,希望能够从那已经毫无遮拦的脸上找到一些过去的痕迹。但是,什么都没有,只有更加顾盼神飞的双眼,更加丰润的双颊,甚至看来更加年轻的容貌。刘彻不禁有些糊涂了,原来的阿娇是这样的吗?是她变了,还是他太久没有注意过这个一直追在他身后的女子了。

    “他能转瞬间把金屋改成长门宫,陈阿娇若还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他,那才是可笑复可悲。”陈娇将发丝拢了拢,拨了一些肩后,说道,“上天让陈阿娇忘记,这是神的恩赐。至少现在的我,不会因为良人负心而有任何伤心。”

    陈娇不觉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是的,在她看来被她取代的陈阿娇是幸运的,她不用面对爱人的背信弃义,连那份废后诏书都是别人替接的。至少在陈阿娇的人生里,她始终都是他的皇后,是他金屋里的那个娇。

    刘彻静默着看了陈娇好一会儿,直到陈娇心里都有些发毛,想随便说点什么退出去的时候,他忽然靠近她,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半带着怀念说了声:“阿娇……”那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许多陈娇没能看明白的情绪。

    陈娇忽然感到有些害怕,不觉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微小的动作打破了一切的迷瘴,那双黝黑的眸子很快便归于平静,不合时宜的手也回到了他该回的地方。

    “姑娘能够看得这么开,的确是姑娘之福。”刘彻转过身,背对着陈娇说道。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也许正是因为失去前尘往事的纠缠,才能有现在的我。王公子,如果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和余明一样,那就换个考题吧。”陈娇发现和这个家伙谈已经不知道跑路到哪个地方投胎的前阿娇似乎是个危险话题,只好硬着头皮将话题转回她自己也不大想面对的正题上。

    “那,我就换个容易知道的吧。我想知道,平阳侯曹寿,还能活多久?”刘彻的声音虽然如常,但是背对着陈娇的双眼却已经冷到不能再冷。

    平阳侯曹寿!?陈娇的脑子开始急速运转。平阳侯曹寿就是凭阳公主的第一任夫婿。平阳公主似乎是40岁守的寡,据她所知,当今皇帝刘彻今年已经30岁了,他的大姐坪阳公主的年龄约在39岁左右。

    “他活不过一年。”陈娇听到自己斩钉截铁的说。

    “是吗!那么,我们就看看你的预言到底准不准确吧。”刘彻头也没回,推门而去。

    他离去后,整个室内那种压抑的感觉一扫而空,陈娇顿时瘫软了下来,心中一阵害怕。从余磊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历史就已经在改变。而她的到来一定加剧了那种变化,也许平阳侯曹寿会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福寿绵长也说不定。所以,今天对那个王贽所说的预言,对她生命安全的绝对保障,只到曹寿死讯来临的那一刻,而这个安全期最长不会超过一年。如果曹寿在一年内死去,那么对于那个王贽来说,她这个能够预知未来的人就是个宝,只是随着她一次次的预言,总有一天她会“失去”这种能力,到时候,生命安全可就得不到保障了。如果曹寿身体安康的活过了这一年,那么她绝对会被当成冒牌,送上绞刑架。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人生几回伤往事(一)

    未央宫宣室

    已到了午膳时分,刘彻还没有出现,甚至连个口信都没有叫人送来,卫子夫有些担忧的到宣室殿看了看,发现刘彻并没有在接见朝臣。她便让人拦住一个小宦官问道:“皇上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现在在中庭。”小宦官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中庭?”卫子夫看着看天上有些热辣的太阳,皱了皱眉。

    她只好带着宫女绕到中庭,远远的就不断听到飞箭中靶的声音,心道:原来皇上在看侍卫们练箭啊。待得靠近了才发现,在中庭射箭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彻自己。这倒也不奇怪,刘彻喜好骑马田猎,他的箭术一贯不错,也经常有练习。

    “娘娘,皇上在练箭呢。一定不喜欢我们打扰,先回了吧。”宫女依依跟随卫子夫多年,多少也有些了解刘彻的不喜欢后宫众人管他的脾气,忙提醒卫子夫道。

    但是,卫子夫终究比较细心些,她发现一旁的杨得意此刻正不断的用右手擦着汗,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眼睛不停的往他手中捧着的箭筒瞟去。于是,她也顾不得刘彻的忌讳,走上前去,看清了那箭筒,她也不住抽了口冷气,箭翎上(那时候似乎没有箭翎,但是用箭尾又好像表意不清,所以就暂且用用先。)竟然沾满了血迹,再一抬眼,刘彻拉弓的手指已然是一片暗红。

    “皇上!”卫子夫惊叫道,她难得大胆的打断了刘彻的娱乐活动,拉住他挽弓的右手,说道,“你受伤了,快别射了。”然后,又转头对杨得意吩咐道,“别傻愣着,快去叫太医令。”

    “子夫!”刘彻被卫子夫这么一碰,仿佛才清醒过来,他看着一脸惊慌的卫子夫,理智立刻回炉,低头望了望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显得有些震惊,有些难以置信。

    太医令得到传召,立刻赶进宫,当看到刘彻有些血肉模糊的右手,他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要知道,刘彻自正式执掌朝政以来,已经很少进行田猎,所以受伤的次数寥寥无几。太医令心中暗暗思量道,也没听说皇上去上林苑啊,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他当然没有胆量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只是小心翼翼的给刘彻进行包扎。

    “皇上。”卫子夫担忧的望着刘彻,从刚才开始,刘彻就一直处于失神状态,让人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绪起伏。

    “朕没事。”刘彻回过神来,淡淡地说道,“你先回宫去吧。”

    “可是……”卫子夫还是有些担忧,自她入宫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刘彻失态到自伤身体。

    “回去吧。”刘彻表情未变,语调未变,只是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样反而让卫子夫很是惊心,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但是在这种诡异的时刻,她又没有胆量抗旨留下,只得起身告退。宣室中只留下了心惊胆战的太医令,为刘彻包扎伤口。

    处理完伤口,刘彻靠在床上,从枕下摸出那许久未曾看过的珠子,望了许久,口中喃喃念叨着:“舍得,舍得……”

    过了好一会儿,他坐起身,向外室走去。一直在外面伺候着的杨得意忙迎上来道:“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去猗兰殿。”刘彻道。一行人遂浩浩荡荡的开往猗兰殿。

    未央宫猗兰殿,汉景帝元年的七月七日,刘彻便生于此,他的童年岁月也多在此度过。刘彻将众人都留在殿外,独自在殿内站着,望着周身这些熟悉的景象,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候。他走到内室,揭开床板,轻触了一下床边的一个雕花纹饰,床底便显露出一个地道的入口。

    刘彻信步而入,地道内并不明亮,入口处的蜜炬(蜡烛)被点燃后,便能看清楚内里的情景。刘彻走到左边的墙壁,半蹲着身子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上面的字迹,只是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他一边抚摸着那幼稚的笔迹,一边回想着。

    景帝前五年,刘彻5岁

    “彻儿,彻儿!”刘彻听到一个软软的声音在呼唤自己,抬起头,泪眼模糊中果然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往自己扑来。

    “阿娇姐。”刘彻接住扑来的粉红色身影,喃喃地喊道。

    “彻儿,你怎么又一个人呆在这里啊。王娘娘在到处找你呢。”阿娇对着刘彻憨憨的笑道,“快跟我上去吧。”

    “我不上去,我要一个人待着。”刘彻摇了摇头,整个人又缩回墙角。

    “为什么呀?”阿娇不明所以的低头问道,然后她好奇的左右望了望,发现什么也看不到。她开始用手去折腾刘彻的小脑袋,想让他抬起头来。

    “干什么啊。阿娇姐。你走开。”刘彻

    金屋藏娇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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