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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恨第9部分阅读

      金屋恨 作者:肉书屋

    金屋恨第9部分阅读

    细的声音,背一僵,抬起头来。

    “这里就是子夜医馆么?”

    说话的是一个青年,一身宦官服饰,带着两个侍卫,穿者期门军服饰。想是光元年后进宫,或者原先级别地位,她并不认识,但是那种做派却是她熟悉到骨子里去的。嫌弃的看看显得有些窄小的子夜医馆,道:

    “咱家(那个时候自称咱家吗?汗,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个古意盎然的年代)是宫中来人,陈大夫,你走运了。皇上命你进宫去为皇长子殿下诊病,若是你治好了,天大的荣华也由得你。”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陈雁声真想微笑着反问一句,“如果治不好呢?”

    她垂下脸来,刘据病了吗?她所看过的历史,可没见这位太子殿下幼年时生过什么大病啊。不过,她却是不可能去给他看病的。她的骄傲不容许她在那些人面前下跪请安,刘据,她淡淡一笑,虽然不恨,也不会存心为难,但也不至于冲上去当什么救命菩萨,她没有那么伟大。

    “公公,你等等。”她神情安定的抬起头来,“我进去准备点药材。”

    “不用了,宫中什么药材没有?”尚炎不耐烦道。

    “子夜虽不才,但到底有些师门独门药材,若是不带好,耽搁了皇长子殿下,又找谁呢?”语毕,她不理尚炎,径自掀帘进了。

    “娘,”陌儿在内室,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他最近被柳裔操练各种体能战技,累的很厉害,闲下来的时间多半在休息。“要回去了吗?”

    “嘘,”陈雁声要他噤声,拿了些钱财急忙裹了,带着他,径自从内室窗中翻出去。

    还有早早,她在心中思忖,嘱咐了陈陌自去长安西门等着,自己遣回医馆正门。

    “怎么还没出来?”尚炎不耐烦了,指着绿衣道,“你进去催催。”  绿衣掀帘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道,“就好。”神色却有些仓皇不定。  偏偏这时早早举了一枚草娃娃,喜滋滋的捧回来,喊道,“娘,娘,婆婆送了我一个娃娃。”绿衣大惊,连忙冲过去抱起她。

    尚炎起疑,冲过来揭开内帘一看,脸色一变。狰狰从牙齿中挤出话来,“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指着绿衣和早早道,“将她们绑起来带走,听凭皇上发落。”

    “是。”二侍卫一声答道,上前来。

    街外,陈雁声跺了跺脚,知道自己今天太冲动,想了想,咬牙回身,向馆陶大长公主府上方向奔去。

    第三卷 冠盖京华 二十九:石破天惊动京华

    “还请通报馆陶大长公主,说子夜医馆陈子夜求见。”

    候府看门的小厮昂着头,打量着她,笑的轻蔑,“你以为大长公主是说见就见的?”

    “那么我求见贵府陈大总管,还请小哥成全。”陈雁声从头上拔下发带,一头长发披散下来,虽然穿的是男装,但已露出一幅女儿情态。  闻名京华的子夜神医竟然是个女子,门房尚来不及讶异,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府内传来,“什么事在此喧闹?”

    “二总管,”门房慌忙禀报道,“这个女子求见大长公主。”

    “陈叔叔,”陈雁声微笑,“你还记得我嘛?”

    她慢慢的撕下面具,露出一张熟悉明媚的脸庞,流转之间,风情宛然。

    “娘娘,”陈朗惊呼,“娘娘怎么会……?”他的面色惊疑不定。

    “其他的以后再说,”陈雁声扬眉,有些不耐烦,“我要见我的母亲。”

    “是。”陈朗躬身应道,在堂邑候府当差多年,他是个审时度势的人,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娘娘请跟我来。”

    “娇娇,”当陈雁声出现在馆陶大长公主面前,馆陶大长公主难得失态,半分也顾不得,直接走下堂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娘——”陈雁声一刹那间眼圈红了,扑进馆陶大长公主怀里,“娘!”泪水簌簌而下。

    “阿娇,你不是该在长门宫么?怎么会在……?”馆陶大长公主抱着久违的女儿,一时间也落了泪,毕竟母女情怀难抑,但理智很快就回到馆陶大长公主脑中,忙收了哽咽,略分来了些,问道。

    “娘,”陈雁声又哭又笑,“那些以后再说,我求求你,先帮我救救初儿。”

    “谁?”

    “初儿,她是我女儿。我不肯进宫为刘据看病,他们把初儿和绿衣抓进去了,娘,你帮我救救她们,再慢些我怕就来不及了。”

    馆陶大长公主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慢,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你……你说什么?”

    “以后我在慢慢跟你解释。但初儿真的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娘你的外孙女。娘你也不想要她出事对不对?皇……彻儿他不知道……”

    “你别说了。”馆陶大长公主倒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将手一挥,“我立刻进宫。”她仰脸向外喊道,“陈朗。”

    “老夫人。”陈朗进来行礼道。

    “准备车马,本宫要进宫。……另外,派几个得力的人保护娘娘,在本宫回来之前,娘娘若出了差错,我唯你是问。”

    “你说什么?”未央宫里,听见尚炎回禀,卫子夫震怒,“小小一个大夫,居然敢抗旨不遵?”

    “奴才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人,所以没有防着让他跑掉了,但是奴才把那大夫的女儿和丫环给抓回来了。”尚炎连连磕头,禀道。

    “抓住她们有什么用?”卫子夫慢慢冷静下来,问道,“尚炎,皇上怎么说?”

    “她跑了?”宣室殿里,刘彻把玩着手上的杯盏,漫不经心道。

    “是。”

    子夜医馆陈子夜,经聂蒙调查,其实是一个女儿身,与他的臣属,桑弘羊与柳裔都过从甚密。刘彻想起当年丰乐楼一见的女子,后来他派李敢去查,并没有什么头绪。长安城闻名的清欢楼,菜品厨艺与那个女子如出一辙。刘彻记得,自己还欠下那个女子一个要求。

    这个陈子夜,多半正是当年的陈夫人呢!

    刘彻一笑,她的要求,会是放了她的女儿和丫环一马么?

    他笑的冷冷,“将子夜医馆抓来的那两个人,……”他仔细思考了一下,“仗责十下,没宫为奴。”

    “放开我。”

    期门军操练校场边的小方室里,早早被死死按在绿衣的怀里,却依旧嚷道,幼稚的童音没人理会。

    “那里面关的是谁?”少年经过时,停下身问了一句。

    “破奴,走啦。”黑衣少年回过头来唤道。

    “还不是皇长子的风寒久未痊愈,起出来的事端。”看守方室的侍卫被早早折磨了一个时辰,也有点不耐烦,见赵破奴过来询问,也不隐瞒,“皇上下旨请一个民间大夫来给皇长子殿下治病,那个大夫竟然溜了,侍卫们拿了人回来,也不知如何处置。”

    “外面的大哥哥。”早早看的清楚,眼珠咕噜一转,放软了嗓音。玉雪可爱的容颜可怜兮兮,倒也满让人心存怜惜。

    “什么事?”赵破虏蹲下身问道。在早早这样娇小的女孩子面前,他也不禁放轻声音,生怕惊着了她。

    “他们要拿我和绿姨怎么样?”早早想了想问道,

    “这,”赵破奴为难的考虑了一阵,“要看皇上的意思了。”如果皇上一时生气,极有可能受重罚,念及此,赵破奴不禁有些埋怨那个子夜医馆的陈馆主,按说为皇长子治病,是多大的荣耀,皇长子是皇上的嫡子,目前也是唯一的皇子,皇后视其为命根子,若得满意,便是飞黄腾达,也不是不可能,偏偏那个陈雁声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既然拒绝,拒绝就拒绝吧,居然不见了踪迹,连累幼女,实在不是男子所为。

    “哦。”早早点点头,她倒也没有什么担心,在她心中反正相信娘亲和哥哥一定能救她出去,至不行还有桑叔叔,柳伯伯和师公在。  赵破奴看她无所谓的模样,心中一惨,以为她年纪尚幼不懂得其中的严重性,正要说话,忽听得霍去病在一边道,“破奴,你和个小女孩在那边扯什么?还不知道她能不能活过今夜呢。”

    早早眯起眼睛,“你才活不过今天晚上呢。”做了个鬼脸。

    “小小姐,”绿衣受惊,连忙捂住她的嘴,“不要任性了,不然会惹祸的。”

    霍去病抱肘,倒也不生气,冷冷一哼,道,“小小年纪,就会装乖卖巧,也不知是怎么教的?”

    “你……”早早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脸涨的通红,挣扎着绿衣的怀抱,“不许你这么说。”

    “我怎么了,”霍去病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和这个小丫头杠上,刚要继续,赵破奴拉住他,“她一个小丫头,去病你怎好与她计较?”

    他冷哼一声,但也作罢了。

    正在此时,长廊那边来了一群内侍,细声细气道,“宣读皇上口谕。”  “今有子夜医馆馆主陈子夜不遵皇命,违抗皇威,出逃在外,将其家眷责十杖,没宫为奴。”

    一时间满场皆静,所有人打量着早早娇小玲珑的身子,连霍去病也露出了同情的眼色,这么小的女孩子,打了十杖之后,多半就没命了。

    “还不拿人。”内侍尖声细语的声音响彻禁军大堂。

    便有两个人上来要拉早早,忽听得殿外一女子威严肃杀的声音,“谁敢动我大汉朝的公主?”馆陶大长公主匆匆忙忙的跨进殿来。

    “这……”内侍笑的惶恐惊异,“大长公主,”他微微躬背,“看你说的,这儿哪有什么公主。”

    馆陶大长公主顾不得和他搭话,她看着被抱在绿衣奴婢怀中的那个眉眼极似阿娇的女孩,面上并没有惊惧之色,迟疑唤道,“初儿。”

    早早愣住,缓缓问道,“你是……外婆么?”看着刘嫖缓缓点头,跳起来扑进她的怀跑,馆陶大长公主一时间觉得满世界俱止。含笑抱住怀中小小的身子,连声道,“好,好。”

    “外婆,”早早又叫了一声,“娘亲说,外婆是娘亲的娘亲,外婆很疼娘亲,娘亲很疼我们,所以外婆也会很疼我们,这就叫,爱屋及乌。”她扬扬得意道。

    “外婆本来就很疼你啊。”笑吟吟的小女孩玉雪可爱,眉目间透着一股机灵劲,馆陶大长公主当真是越看越喜欢,这才明白当初自己母后对阿娇的疼爱之情。

    当早早唤出外婆这个字眼,所有的人都怔住,馆陶大长公主只有一女,而这个女儿却是当今皇上的废后,馆陶大长公主初进门的时候,喊的是,“谁敢动我大汉朝的公主”,各种意味,不说自明。

    刘嫖冷眼看着传旨的内侍吩咐人回未央宫报讯,微笑着对早早道,“初儿,我带你去找你父皇好不好?”

    “不好。我要去找娘亲和哥哥。”早早皱眉,敏锐的发现关键字眼,“父皇?”

    “你还有哥哥?”刘嫖只觉得今天是一个奇怪的日子,听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大而令她称心,一个皇子,一个属于陈家的皇子,这不正是她这些年企求而不可得的么。

    “嗯。”早早重重点头,“哥哥叫陌儿哦。‘陌上花开缓缓归’的陌字。”她怕外婆不清楚,还特意补了个来源。但来源馆陶大长公主同样不清楚,不过她不可能去在意。

    “大长公主恕罪。”一众内侍惊惶跪下。

    “哼,”刘嫖余怒未消,一脚踢过去,“胆敢伤害皇家血脉,你的胆子也不小么。还有你们,”她指着周围的一群期门军,“一个也逃不掉。”

    “外婆。”早早娇声唤道,“算了,娘亲常说,‘不知者无罪’。不要再追究了。”

    她跳下刘嫖的怀抱,走到被这出乎意料的情况吓的面无人色的绿衣面前,软声道,“绿姨,没事的啦。”横眉回看霍去病,“你不是说我活不过今晚么?”个子虽小,竟有点睥睨(bi ni)的气势。

    霍去病微微冷笑,“你的运气不错。”

    馆陶大长公主看了看霍去病一眼,道,“今天看在小公主的分上,暂且先放了你们,以后胆敢对小公主不见,我饶不了你们。”抱起早早,向宣室殿走去。

    “什么?”当小内侍禀告禁卫营中最新发生的消息,冷静如刘彻,手中的墨也不禁撒出去几滴,“你说的真的?”

    “真的。”小内侍瑟瑟道,“馆陶大长公主大概已经抱着小公主快要到宣室殿了。”

    “聂蒙,”刘彻厉声唤道,“阿娇不是在长门宫么?”

    聂蒙惶然跪下,“回陛下,陈皇后的确在长门宫没错啊?”

    “胡说!”刘彻正待发作,外面杨得意高喊,“馆陶大长公主求见。”

    “你去长门宫看看怎么回事?”刘彻低声快速吩咐道,抬头望去,馆陶大长公主站在帘外,她怀中的小女孩笑吟吟的转过首来,隔着珠帘她的眉目如画,笑容娇憨,的确有几分阿娇幼年时的影子。

    “什么?”听到同样的消息,卫子夫手中的茶盏跌下来,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馆陶大长公主向哪里去了?”她问道。

    “奴才离开的时候,大长公主正带着那个女孩向宣室殿方向去。”霍去病答道,神情并不是太在乎的样子。

    “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听到这个消息,卫青也很讶异,他眉头深锁,感觉到威胁。

    “不要紧,不过是个女儿。”卫子夫喃喃道,又像是自我安慰。  “这件事,关键是皇上的态度如何。”卫青分析道,“如果皇上依旧不喜陈皇后,那么陈阿娇翻不出什么风浪,若反之,则我们就麻烦了。”

    “我去宣室殿看一看。”卫子夫霍然起身。

    “姐姐,”卫青连忙拉住她,“我们行事一向小心谨慎,这次如果如此贸然,会不会……?”

    “青弟,你错了。”卫子夫神情凛然,“如果这次回来的是陈阿娇,我自然不会轻易过去。但这次不过是她的女儿,想要知道皇上的心意,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好的方法?我总不能让馆陶大长公主让一切已成定局之后再来想对策。”

    第三卷 冠盖京华 三十:母女分离向天涯

    “姑姑今日进宫,有何要事?”刘彻放下手中案牍,一幅天下太平的样子,对馆陶大长公主抱在怀中的早早视而不见。

    “也没什么要事。”馆陶大长公主心中暗恨,不得不与坐在龙椅上的侄子打起了太极,“听说你下旨惩处初儿,本宫特来讨一个情,还请皇上放过她吧。”

    “哦?”刘彻从御座上踱步下来,似笑非笑道,“她是?”

    “我叫陈初,外婆叫我初儿,娘亲都叫我早早,”早早从馆陶大长公主的怀中跳下来,安静乖巧的站在一边,笑的甜蜜,特意加重咬字道,“叔叔。”

    ……

    刘彻的表情一僵,看这个女孩甜蜜的笑容外加略带些恶意的眸子,虽然年岁尚稚,但他敢肯定,她肯定知道一些实情。虽然在馆陶大长公主进来之前,他一直在考虑如何处置这个忽然间多出来的女儿,而且尚未有定论,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对着自己喊叔叔。  他若有所思,看着馆陶大长公主显得错讹的面容,看来,这并不是姑姑的意思。那么,难道是娇娇之前的嘱咐?这是娇娇的挑衅,还是她另有所谋?他想着记忆中娇娇,爽直单纯,这样的娇娇,会在出宫五年后,改了性子么?

    “干什么?叫的不对哦?”早早察觉了殿上的诡异气氛,“哎呀,我知道了。叔叔叫外婆叫姑姑,那么我就不该叫叔叔而该叫表舅了。表舅,对不住哦。”她笑的更甜了,并没有半分害怕的表情。

    “初儿,闭嘴。”馆陶大长公主斥道,声音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

    早早耸耸肩,嘟哝着,“闭嘴就闭嘴。”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一时间满殿皆静默,有些冷场,刘彻与馆陶大长公主都不说话,馆陶大长公主自然知道,她的外孙女刚刚正存心将她的皇帝侄儿得罪了,一时间不知该怎样补救回来。而在刘彻,却是冷眼旁观,看事情如何收场。但凭心说,刚刚早早说的那番话,馆陶大长公主心里还是颇为解气的。谁让你刘彻当初抛弃发妻,今日女儿不肯相认,也是报应。

    宣室殿中气氛紧绷,唯有早早一幅没事人一样,眼珠骨碌碌的打量四周,轻松自在的很。

    正在这诡异时刻,殿外传来通报,“皇后驾到。”

    早早顿时拉长了脸,神情也严肃起来。刘彻看在眼中,心中有些所悟。

    卫子夫微笑进来,恭敬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因为出身卑微,她在礼节上一直上都一丝不苟,决不让人抓住一丝错处。

    “免礼吧。”刘彻淡淡道。

    “是。”卫子夫依言起身,眼光在殿中略略一扫,看见早早,“呦,”她微笑道,“好可爱的女孩,她是?”

    “他是朕的女儿,名叫刘初。”刘彻回身,走上御殿。

    馆陶大长公主挑挑眉,倒没有想到刘彻会这么简单就认下这笔帐。她看了下同样挑眉的早早,若有所思,也许刚刚早早的反应真的伤了刘彻的自尊吧。才让刘彻一瞬间下定了决心。

    这次早早倒没有胡搅蛮缠,安静的站在一边。

    “哦,”卫子夫的微笑一僵,刹那间恢复常态,“是么?小公主真是可爱,皇上打算安排她住在哪个殿?”

    皇子皇女例应由后宫妃嫔抚养,如今陈阿娇被废黜长门宫,但早早的出现,让众人都知道,长门宫中必有玄机。

    “慢着。”早早跳出来,“我到外婆家住就可以了。”

    “初儿,你胡说什么?”馆陶大长公主蹲下身,正视着她道,“等你娘亲回皇宫,你和你哥哥自然跟你娘亲住。”

    她说这重话有二个含义:一是,提醒刘彻,认了女儿自然要认女儿的娘亲,阿娇虽然被废,但份属妃嫔,理当回宫居住;二是,告诉卫子夫,她陈家还有一个比刘据年长的皇子,对敌施威。

    她的意思,刘彻和卫子夫自然听的出来。刘彻心头微晃,刚刚报信的小太监并没有提及早早还有一个哥哥的事,如果刘彻事先知道,也许就不会这么轻易松口。毕竟,一个皇子比一个公主,能够带来的影响多多了。

    卫子夫亦身形微晃,虽然已经知道,但这个消息给她带来的打击还是太大,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早早仰起脸,忽然间笑出来,神色有些奇怪,“外婆,你不会还以为,娘亲还留在京城吧?”

    馆陶大长公主在长安叱咤多年,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她当然看的出来自己的女儿有太多的没有交代的事情,但她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所以当陈朗战战兢兢的说陈阿娇失踪的时候,馆陶大长公主简直气急欲狂,

    “你们怎么回事,连一个弱女子都看不住?”

    “娘亲可不是弱女子哦?”早早笑嘻嘻的拍拍手上的糕点残渍,从座上跳下来。早先,对她要求跟到堂邑候府的事,刘彻不置可否,刘嫖亦担心她留在未央宫会受人欺负,反正刘彻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早早的身份,不怕她反悔,也就将早早带了回来。

    “陈伯伯,我娘亲是怎样逃掉的,你讲给我听听。”

    “是,初公主。”陈朗鞠躬道。

    “慢慢慢,”早早连忙摇手,“不要叫我初公主,我听了怪不习惯的。叫……”她琢磨了一下自己在堂邑侯府的辈分,“就和绿姨一样叫我小小姐吧。”

    绿衣惶恐拜道,“婢子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早早好奇问,“绿姨不是一直这么叫的么?”

    “你身为公主,怎可叫一介奴婢为姨?馆陶大长公主斥道,“公主就是公主,岂是你不习惯就不是的?”

    “好吧。”早早相当不以为然,但还是妥协,不想外婆生气。“你继续说。”

    “大长公主走后,娘娘说待在府里很闷,要去清欢楼用餐,说让我们跟着她就可以了。奴才不敢违背,只得和容非带着十个护卫跟着娘娘。后来,清欢楼的云姑娘拦住娘娘,说今日唱曲的女子生病,还请娘娘救个场。娘娘答应了,娘娘上妆的时候奴才和容非在一旁看着,娘娘穿的是一袭绿色飞天长裙,非常惊艳,蒙了面纱。唱了曲后,再从台上下来的居然就是清欢楼的梅老板了。奴才一直盯着娘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见了娘娘。不过我们把梅老板带回来了。”

    “绿衣,”馆陶大长公主低头想了想,若有所思的唤道。

    “大长公主,”绿衣屈膝为礼,诚惶诚恐,“有什么吩咐么?”

    “你家小姐,和清欢楼有什么关系?”

    “这,”绿衣有些为难,但还是回答道,“小姐实是清欢楼的半个老板。”

    安排早早在陈阿娇以前的闺房睡下,馆陶大长公主回到房中,久久不能成眠。

    “公主,有什么心事么?”在刘嫖第六次翻身后,董偃半支起身,眼神迷离,问道。

    “嗯。我在想娇娇。”馆陶大长公主心不在焉的答道,“失踪五年后,娇娇变了很多了呢。”

    “哦?”董偃偏了偏头,有些不明白,“那,娘娘变了,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我也不敢肯定。”她缓缓道,“娇娇变的聪明了,洒脱了。如果不是我是她亲娘,我简直不相信这个娇娇就是原来的娇娇。她为陈家添了一个皇子,一个公主。这看起来是大好事。但娇娇今日行事未免锋芒太露,虽然也有欲擒故纵的好处,但最终效果如何,我也猜不到。”

    “她离开五年后,我忽然发现,我有些看不透她了。”

    “是啊……说起来,初公主真是讨人喜欢呢。”

    “那倒是。”刘嫖含笑点头,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对,起身披衣。

    “公主,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初儿。”

    刘嫖很快来到早早房前,“初儿,”她轻声唤道,问身边婢女,“初公主怎么样?”

    婢子行了个礼,“公主晚上进了碗甜汤,早早睡了。到现在都没有醒过。”

    刘嫖掀开帘帐,脸色巨变。

    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枕头塞在被絮中,做出有人在睡的迹象。

    “公主呢?”她沉声问道。

    一室婢子夫惊,呼啦一声跪下,“奴婢该死。”

    “你们该死有什么用?”刘嫖怒极,但也没有失了理智,扬声唤道,“来人。”

    “有没有公主出入过的痕迹?”

    “并没有。”陈全躬身答道,他是陈府大总管,如今府上出了这样大事,他自然得出现。

    “叫出全府人,全府搜索。”刘嫖吩咐道,面色难测。

    阿娇,你到底在想什么?

    初儿和陌儿,都由你一手抚养,你到底想带出什么样的儿女?  刘嫖摔下手中的枕头,拂袖而去。

    当所有人都离开房间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床下爬出来。

    隐隐从窗缝望出去,外面烛火通明,一队又一队的人在府中穿叉交错的寻找着她的踪迹。

    早早轻轻叹了口气,她听过娘亲说过的各种逃亡故事,自然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间华贵卧房,就是外婆的盲点。当然,也是馆陶大长公主不相信这么小的女孩有这么深的心计,才轻易上了当。但还要等到将近天明的时候,所有人都十分劳累懈怠,才可以偷溜出去。

    娘亲和哥哥必定在城外等她,如果她能够顺利溜出城去,就可以和他们会合,一家人团聚,遨游四海去。

    至于,早早忽然想起今日宣室殿上那个黑衣英武的帝王,有丝迟疑,却在下一秒摇摇头,将他挥之脑后。

    “大长公主有命,所有人出府去搜寻初公主的踪迹。”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还没有搜到刘初的踪影,刘嫖终于沉不住气,作出这样的命令。

    “是。”众人领命,脚步声纷沓涌出府门。

    过了一会儿,陈阿娇闺房的门扉被推开一点点缝,早早从门缝中闪出来。躲在阴影里仔细打量,黑色的天空上没有星星,一弯清丽的月亮挂在天边,颜色浅淡。偌大的堂邑侯府没有什么人影,所有的人不是出去寻找刘初就是太过疲累回房打盹,刘初很轻易的溜出西侧府门。从堂邑侯府西侧府门出去是一道长长的巷子,穿出巷子在向西折去走一阵时间就可以到达西胜华门。当初娘亲带哥哥和她来过后,她曾和哥哥专程来过这里,看过地形。娘亲和哥哥会在城外某个地方等自己,早早这样想,加快了脚步,却在巷口停住。

    天边渐渐有了一点淡淡的白色,早早瞥见巷口有一个气丐伏在地上,他的脚边瑟缩着一个小叫化,蹲在风中,二人都面黄肌瘦,衣衫破烂。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叫化装的小女孩走出巷口,她的衣裳下摆有被暴力撕去的痕迹,但因为叫化装本就破破烂烂,也就不引人注意。脸上,手上都涂了一层淤泥,遮住雪白细腻的肤色。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大汉朝一个刚刚拥有公主地位的五岁的小女孩会装成叫花子溜出城去的,她在心底得意的想,缓缓走在大街上,大街上此时还没有多少人,稀稀落落的。有些人察觉城中奇怪的气氛,议论纷纷。

    早早跟在一队出城的农人身后,缓缓走近城门。她已经可以看见城门上高高飘展的旗子,以及士兵穿着牛皮甲衣英武的脸。

    早早略低下头,仿佛可以看见娘亲站在城外微笑的脸,哥哥笑着对她说,“早早,我等你等了好久哦。”

    快要走近的一刹那,她一头撞在一个人怀里。欢喜的心渐渐冷却下来,慢慢仰起头去,黑色的锦布织成的华贵衣裳,上绣四方云和苏纹如意绣。他的个子很高,早早很用力很用力的仰起头,才可以看见他的脸。

    看不出表情的脸色很平静,浓黑的眉下有着一双深幽看不出情绪的眼眸,很薄很薄的嘴唇,和哥哥一样。早早忽然不敢与他对视,轻轻瑟缩了一下,低下头来。

    “怎么不跑了?”刘彻的声音很平淡。他看着脚下玲珑似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她的身子好小好小,还不到他的大腿,披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一发显的楚楚可怜。很像,很像小时候的阿娇。

    刘彻想起昨夜,聂蒙来向自己复命。

    “长门宫中的女子,是假的?”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答案,刘彻心下一片苍茫,他不知道这样的情绪反应应当叫做感慨,还是愤怒。

    “是的。”聂蒙跪在地上禀告,“昨日我奉命去长门宫见陈皇后娘娘,娘娘面色平静,说去换件衣裳,然后里面就传来奴婢惊呼声,娘娘就投缳自尽了。奴才去请宫中资深的老嬷嬷来验身,老嬷嬷说这个皇后娘娘不是真的。当年娘娘大婚验身,娘娘的身上某处有胎记,而长门宫内的女子身上没有。”

    他从最近一日发生的变故,敏感的察觉到皇上心中对废后又有了感觉,虽然不知道这感觉最终会将事件导向哪个走向,他却仍将废后称作皇后娘娘,而如今看来,皇上并没有反对。

    陈阿娇身上的胎记,刘彻自然知道,位置太过暧昧,老嬷嬷的确不敢宣之于口。

    阿娇,她在什么时候,就离开了长门宫呢?怪只怪自己太笃定,阿娇离不开自己的掌控,怪只怪自己再也没有到过长门,辨认不出她的真假,怪只怪……被废后的阿娇困居长门,他不允姑姑去看,怕她们朕手鼓捣个什么出来,怪只怪……

    他闭了闭眼,将心中的些微痛悔怜惜眨掉。烦躁的走了几步,

    “你倒是很聪明,朕等在这里,原不指望看到你。但你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真不像是才四岁半的孩子。”

    “哼。”早早不答,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鞋子上破了几个洞,甚至可以看见她晶莹玉润的脚趾,刘彻看的气不打一处来,训到,“你看看你,堂堂大汉公主,这幅模样,成什么体统?”

    “又不是我要当这个公主的。”早早蓦的仰脸,对着他大喊。

    “你。”刘彻只觉得心头一把火燎过,扬起手掌,却看见早早闭着眼,惊惧的神情,泪水划过她娇嫩的脸蛋,衬的巴掌大的小脸蛋,宛如梨花带雨,再也打不下去。

    他放下手,回头冷冷吩咐道,“带公主上车。”

    “我不上去,我不上去。”早早拼命挣扎,却敌不过宫人的力量,终于被拉上车。当车轮转动离开的时候,早早终于绝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刘彻掀开窗帘,望向窗外,不发一语。

    马车缓缓的经过,行经四水桥,奔向未央宫。北门的禁卫军远远看见配有飞龙车饰的马车,知是御驾,打开宫门跪接。马车径直入宫,在宣室殿门前停下,杨得意在车外恭敬道,“陛下,到了。”

    早早的哭声早渐渐弱了下来,此时却还没有停止。哭久了只觉得脸上黏腻黏腻的,胡乱用袖子抹过,却不妨袖上尽是尘沙,呛的咳嗽起来。

    车帘掀起的时候,杨得意眼角瞥过,也不觉啧啧称奇,这个初公主,虽然年龄尚稚,衣着破烂,但坐在哪里,哭的一塌糊涂,狼狈不堪,却显出一种大汉公主的高华气度来。相形之下,卫皇后所育的三个真正的公主反而远远不及。

    刘彻回过头来,淡淡的“唔”应了一声,瞥见早早不露痕迹的往车角退缩,心火又上,冷哼了一声,在杨得意的惊呼声中,一把将早早小小的身子扛在肩头,跳下车去,径直往宣室殿行来。

    早早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觉的上下颠倒,头昏脑胀,刚刚收住的泪水又哇的一声汹涌而出,手脚乱打乱踢,在一旁众宫人目瞪口呆中,刘彻扛着早早,走上了阶梯,这才看见阶梯上立着的的卫长公主刘斐。

    “卫长?”

    “父皇。”刘斐匆匆行礼,“母后说弟弟病症还是反复,请父皇去看看。”她本是被母亲派来等候在宣室殿前,希望拦住刘彻去椒房殿看看她们母女和弟弟。但眼前的情景让一向循规稳重的她险些忘记了如何说话。

    “朕等会会过去,”刘彻淡淡道,没有注意到刘斐苍白的脸色,“你回去吧。”

    “是。”刘斐低首应道,再抬起头来,刘彻黑锦的衣裳已经消失在昭阳殿大门内。

    将早早摔在厚实的地毯上,刘彻不顾自己衣裳上的污渍,冷冷道,“你闹够了没有?”

    早早骨碌碌从地毯上爬起来,一块玉佩从衣襟中露出,她急忙将它捡好,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你放我出城我就不闹。”

    “好大的胆子,很久没有人敢对朕说你了,叫父皇。”刘彻的眼一眯,刚才的一幕他自然注意到了。阿娇在京城拥有的财力不容小觑,早早拥有一块玉佩自然不出奇,但刚刚他分明就瞥见了那块玉佩上的皇家印记。

    “我才不叫,”早早大声抗议,“叫了不就是承认……”她急匆匆的停口,险些将舌头咬住。

    刘彻冷冷道,“朕需要你承认?朕本来就是。”

    “你才不是!”早早激动的几乎跳起来,“我和哥哥哭着喊着要爹爹的时候,你在哪里?他们说我们是没爹的孩子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早早以为今天早上她已经哭的够多了,下一刻她发现,水雾又一次遮住了眼帘,空旷而庄重华美的宣室殿在眼中一片模糊。

    刘彻心头淡淡一震,想要说话,第一次尝到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许久,才冷哼道,“你不是还有个很了不得的娘亲。”

    “娘亲再好也不是什么都帮的了我们的。”早早抽抽噎噎道,“我们从唐古拉山坐车到长安的时候,有一天在驿站落脚,和驿站里别的小孩子玩,他们问我,我们爹爹是谁,”她擦擦眼泪,“哥哥没答出来,他们就笑我们,哥哥很生气,和他们打架,哥哥虽然学了功夫,但到底还小,他们又欺负我,哥哥都护着我,哥哥说不能跟娘亲说,娘亲会伤心的。”

    “后来,我去问娘,为什么我没有爹爹。那时候我只以为爹爹死了,心中好难过。好难过,可是娘亲说,说是爹爹不要我们的,娘亲说爹爹不要娘亲,也不要娘亲肚子里的哥哥和我,娘亲也掉了眼泪。哥哥骂我说我把娘亲惹哭了,哥哥说,哥哥说我们有娘亲就够了,我们不要爹爹。是爹爹先不要我们的,是爹爹先不要我们的,不要娘亲,不要哥哥,也不要我。”

    “呜……是你先不要我们的。”

    那一刹那,刘彻站在空旷的殿中央,只觉的一把很钝很钝的刀轻轻的磨在自己的心头,明明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却分明心恸如焚。自从他成为皇帝之后,他做的事,从不曾后悔。废掉阿娇的时候,他想他也不会后悔。他以为他厌了她,她太刁蛮,太单纯,所以废了也不可惜。可是却让她流落在外,那样一个刁蛮骄纵的女子,如何在这尘世里浮沉求生活,还带着一双儿女?可是这一刻,他分明听到自己心痛的声音。阿娇当初,也是这样痛么?原来,她的痛,还是可以让他也跟着痛啊。

    那一刻,刘斐站在殿外,只觉得一颗心一直一直往下沉,却偏偏空空落落沉不到底。泪水一滴一滴的打湿她的衣襟,刘斐一步一步的踏在阶梯上,茫然若失,她想,也许,她们已经失去她的父皇了。

    那一刹那,早早忽然毫无声息的倒下去,这一天一夜里她经历的变故太多,虽然自小有萧方帮她调养身子,到底撑不住病发了。刘彻一怔,抱住她,喊道,“宣御医。”

    第三卷 冠盖京华 三十二:抽丝剥茧溯因由

    “初公主只是急怒攻心,劳累过度,旧疾复发,草民为她扎上几针,便无大碍了。”

    昭阳殿里,一身白衣,风神俊朗的萧方为早早诊过脉,抽回手,温和道。

    “是么?”刘彻冷哼道,“她到底是什么病根?”

    “怀孕初期,母体损伤过重,又遇难产,脉象受损,先天气血不足。”萧方微笑道,“这毛病说大不大,根治却极难,只得温和调养,不可劳累,不可情绪波动过大。”

    刘彻挑眉,眼底有着危险的阴霾,“母体损伤过重,什么意思?”

    “当年草民应诊的时候,娘娘受了颇重的伤,据说是遭人追杀。”

    “哦……”刘彻淡淡沉思,微笑问道,“萧先生的医术很高明。”

    萧方一怔,应对道,“不敢,过的去而已。”

    “医剑双绝的朝天门萧方医术若只是过的去的话,那宫里的御医算什么?”刘彻冷笑,帘外跪着的御医颤颤发瑟,连着叩首。

    刘彻注视着他半响,转身甩袖道,“跟朕来吧。”

    椒房殿

    卫子夫迎出来,微笑道,“臣妾参见皇上。”

    她的笑容虽然还是温婉,却有些勉强。

    “嗯。”刘彻淡淡应道,“据儿如何了?”

    “服了药,沉沉睡去了。”

    “草民参见皇后娘娘。”萧方跪拜行礼。

    “免礼。”卫子夫疑惑道,“这位是?”

    “萧方,”刘彻也不理,径自坐下,道,“五叶沉水香既可缓解皇长据儿的病症,朕相信你,”他略微回首,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定可治此疾。”

    萧方负着药箱跪拜下,神情恭谨,“草民尽力而为罢。”

    他

    金屋恨第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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