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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暖第6部分阅读

      金玉暖 作者:肉书屋

    金玉暖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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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你!”我恼羞成怒,狠狠踩了他一脚。

    他不说话了,眉心挤出一个川字,把我的手握得更紧。看他极度隐忍的模样,这一脚踩得委实不轻。

    “你,你不是要教我骑马吗?”我试图把手收回来,

    “不用教了。”徒劳。

    “啊?”

    “你肯定赢不了。”

    我皱眉,他又说,“所以我教你别的。”

    “别的?”

    “你想赢吗?”

    “废话!难道你想跟那云公主去突厥吗?”我反问。

    他不答我,而是俯身捡了一根树枝,“那我教你一句话,你在比赛之前说给那云听。一定会赢。”说着,他就在沙地上画了起来。

    这家伙,居然教我使诈?

    他画完之后,指着那堆文字不像文字,图不像图的东西对我说,“跟我念。”

    我才不信靠这么个鬼东西,就能赢过那云,所以很不配合。

    李悠不说话,就盯着我看。看得我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最后不得不投降,“好嘛好嘛,你念,我听着就是了。”

    他很快地念了一遍,我什么都没听懂。却觉得肯定是一句很美的话。

    因为他的表情是那么虔诚,就像是跪在佛前的信徒。

    “驸马,你能告诉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最心爱的姑娘,今生无缘,来生再见。”

    我一听愣了。什么狗屁啊这是,难道他觉得他们俩有缘无分,找我当传话的使者?李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气鼓鼓地扭头就走,也不见他来追我。

    就在我忍不住要回头去看他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而后,我被一把捞上了马,锁在了某个人的怀里。

    “放开我!”

    “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他贴着我的耳朵说。

    “你们,你们都那样了,我不生气,难道高兴吗!”我吼。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坐稳了。”

    马飞奔出城外,往戈壁的深处跑去。我们一路都只看到黄沙,还有小沙丘。李悠下了马,把我从马背上抱下来,圈在怀里。他伸手指向西方,那里只有一轮太阳。“看见了吗?那是通往龟兹国的方向。”

    他抱着我转向北边,“而那边是突厥。”

    他的声音平缓而又厚实,像是古老的史诗。我在他满怀的温暖里,听着一个凄美的故事。

    “很久以前,突厥和龟兹本来亲如一家。”

    “自安西都护府建立,时常挑拨两国的关系。终于有一天,突厥的可汗发兵与龟兹的国王打了一战。这一战惊动了赤京,皇帝派人来平乱。来的人,不但没有平息战乱,反而把一座城池屠戮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在那场持续三天的杀戮中,突厥的公主也险些命丧刀下,幸而被赶来援救百姓的龟兹小王子所救。两人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深深地爱上了对方。直到突厥的可汗率兵抵达。但正值战时,龟兹的人马出现在突厥境内,引起了可汗的误会。可汗把龟兹王子赶出了突厥。”

    “后来呢?”我抓着李悠的手臂,紧张地问。

    “这一战,让突厥和龟兹从此势不两立。而得知彼此身份而深深痛苦的两个人,回到了各自的国家。”

    我的心有点痛,我不喜欢悲伤的故事。这世间,还有什么比相爱不能相守更残酷的?

    “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我紧紧地贴在李悠的胸膛上,揪着他的衣襟,“他们好可怜。”

    “在国家的仇恨之前,个人的感情很渺小。”

    “那个公主是那云吗?既然她深爱龟兹王子,为什么要跟我比骑马?”

    李悠抱着我,“她不是针对你。她只是不喜欢汉人。缘由,以上的故事是一个。她说那些话,只是想气你。平时的那云,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

    “可爱?!”我拧他,“好啊你,居然当着我的面说别的姑娘可爱?”

    “实话。”

    “实话个鬼啊!”

    他的眼睛,渐渐地化成了一种柔软的颜色。好像天地万物都融化在其中,也包括我。

    “我夸过很多姑娘,却只带一个姑娘,看过夕阳。”

    我不闹了,我说不出话来。我怕他的温柔,因为他的温柔,会让我脆弱得像是座不设防的城。

    起伏的金黄|色,绵延向天边。被黄沙掩埋的点点绿草,像是顽皮的脚印。尽头是天空橙黄的笑脸。那副画面,纯粹得没有一点杂质,只有单调的几种色彩。但是很美,很美。我记了许久。

    那时我相信。

    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

    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

    比赛的那天,李悠很早就把我弄醒。我还挂念着秦尧要调查的事情,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催我去换衣服。

    我不想跟那云比。尤其是知道了李悠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以后。

    哪有用揭开人家的伤疤来赢的?

    但是我跟那云要比试的消息,整个炎凉城都知道了。如果我输掉了,以后怎么在炎凉城里立足?

    于是,我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来到了王府门前。

    那云早就在那等着我。

    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不知道是不是草原的人生性豁达,他们的脸上好像永远没有悲伤这两个字。总是笑着或是自信着,好像命运可以被轻而易举地踩在脚底下。

    我被人连推带拱地弄上马,那云就笑了,“看来这一个月,王妃没有好好学啊。”

    我心虚地抓紧马缰,不说话。

    最后的几天,我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背那句话上了。马术仍然勉勉强强。

    托杜外公站在我们的马前,微笑着说,“两位公主可准备好了?”

    “必胜,必胜!”那云举手呼喊,她的身后有一群人响应。

    “必胜,必胜!”我也学着她喊,可我的声音孤零零的,很快就被那云压过去了。

    “那,老臣数一二三,就准备开始了。一……”

    “驾!”我一扬马鞭就冲了出去。开玩笑,我要是真的傻到跟她一起跑,肯定会输得很难看!

    那云在身后追我,不一会儿就到了我身边。她也不急着超过我,而是冲我喊话,“公主也耍赖!”

    “谁说公主不能耍赖的!”我狠狠地抽马屁股,整个身体都摇摇晃晃的。

    “喂喂,你马蹬子还没蹬上,放慢速度啊!”那云在我身边喊。

    我不理她,一心往城外冲。我不说李悠教的那句话不等于我不使诈,我会乖乖认输。还没到最后呢,我不一定输!

    “你这样会出事的,你给我停下来!”

    “我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气死我了你!”

    “你认输我就停下来。”

    “你没有牙齿!”

    “你才没有牙齿!”

    我们两个一边赛马一边吵架,那云明明可以超过我,却始终保持着跟我齐头并进的姿态,得空了还劝说我,“我怕了你了,你先停下来,算我输啦!”

    “这可是你说的!”我赶紧去勒马缰,谁知那马跟疯了一样,更加没命地跑起来。

    “救命啊!”我尖叫。

    “我要疯了,你这一个月到底都学些什么了?!”那云说着,飞身而起,稳稳地落在我的身后,然后抓住马缰,蹬住马镫,马儿立刻慢了下来。

    我看的目瞪口呆,就差给她鼓掌了。

    “吁!”她把马停下来,跳了下去,冲我嚷道,“悠到底教你骑马了吗?就这样的水平也敢跟我比?”

    “不重要啊,反正你认输了。”我做了个得逞的手势。

    她一边摇头一边说,“疯了疯了,我要被你这个女人气疯了。”

    我用很笨拙的姿势下马,笑着伸出手,“不如,我们交个朋友?我叫李画堂,赤京人,今年十五岁。”

    她瞪我,“我不喜欢汉人,我也不会跟汉人交朋友。”说完,她就要翻身上自己的马。

    我一把扯住她的裙子,不让她上马。

    她急了,“你放手啊!”

    “不放。”

    “你别逼我打女人。”

    “你打呀。”

    “我!”她高高地扬起手,挡住了天空中的太阳。那片阴影就这样停在我的面前。我知道她不会打我,却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竟然轻轻地念出了那句话。

    “我最心爱的姑娘,今生无缘,来世再见。”

    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几乎跌下马来。

    骄傲的姿态瞬间无法维持,如花的容颜一下子失去光彩。她像被用力地戳中了痛处的伤者,整张脸呈现了痛苦的神态。

    “那云?你没事吧?”我不忍心,去扶她,心里把李悠那个坏人骂上几十遍。事实证明这真是一个馊主意。

    “你怎么会说龟兹话?”

    我能说是李悠教的吗?

    “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我点头。

    “肯定是悠告诉你的。他把我们的故事都告诉你了。”那云走到大树底下,慢慢地坐下来。我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你别难过啊。我相信会有办法解决的。”

    “我真的很讨厌你们汉人。我们永远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明明是黑的,你们偏要说白。明明是白的,全被说成了黑。你知道我们的故事,那你肯定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赤京会派人来调查悠。”

    “恩,他没有告诉我。”

    “那么我来告诉你。你们抵达炎凉城的那天,我的哥哥诺力王子按例巡视边境。碰到刘岩率手下欺负突厥的一个小村庄,还掳了很多姑娘。我哥哥与他交涉,他却命人将我哥哥打成重伤,还一路把他们赶到了王庭。我父汗大怒,险些就要出兵,是悠赶到,才化解了一场战争。”

    我恨得咬牙切齿,把马鞭狠狠掷在地上,“岂有此理。我父皇设置安西都护府,不是让那些人胡作非为的!”

    “赤京离这里那么远。你们的皇帝好不好,我们不知道。安西都护府在这里,是皇帝的象征。它对于我们来说,糟糕透了!而悠呢,他是汉人,也是突厥人,他与龟兹也大有关系。但安西都护府将他置在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他想要维护这一方的安宁,却被人牵着走,被人害。”

    “刘岩这个王八羔子,我非得整治他一顿不可!那云,你告诉我,安西都护府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那云满脸的不相信,“就凭你?”

    “对,就凭我!这事李悠管不了,我管了!”

    遇险

    那云说要先告诉李悠,我不让。让他知道了,我还能去的成吗?

    那云又不让我一个人去。

    最后,在我的威胁带引诱下,我们两个人一起去了离炎凉不远的呼图城,安西都护府的所在地。

    到了呼图城之后,我才知道。这里离龟兹国的边境,只有一个城的距离。出了城再往西一些,就是龟兹国了。

    呼图城与炎凉城相比,更像是我朝的疆土。没有那么多元化的建筑风格,街上的行人也都讲汉语。

    安西都护府只是一个小小的驻边府衙,但从门面上看起来,却比李悠的陇西王府还要气派。

    守门的士兵不让我们进去。

    我软磨硬泡了半天,说我是公主,可是那士兵说,我要是公主,他就是我爹。

    我被气得不轻。那云要带我回去,我看了看府衙的高墙,拉住她,“那云,你会武功?”

    “会一点。”

    “那你从这里翻进去。带上我。”

    “你疯啦。就算你见到刘岩又能怎么样?”

    “这个你别管,我自有办法。你也不想让李悠蒙受不白之冤吧?”

    那云看着我,好像没听懂我话里的意思。我忘记了她是突厥人,不能对她的汉语抱有太高的期望。事实证明我也不是个好人,因为无计可施之下,我又念了那句龟兹话。

    “停!”那云无奈,只能抱着我,翻上了高墙。我们稳稳当当地落在里面的草地上。

    可我们还没站稳,就听到草地外的路上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我们连忙躲到矮树的后面。

    其中一个声音我认识,是秦尧。

    “刘将军,下官不懂您的意思?”

    另一个声音底气十足,应该就是刘岩。

    “秦将军,令尊秦大人虽然摸不清当下朝中的形势,但本将军还是要奉劝你们一句,谢家也好,霍家也罢,都比王家强。皇上百年之后,霍大将军一定会把王家连根拔起,至于在炎凉的那个公主,李悠保也好,不保也罢,都不重要了。”

    “下官只是奉命来调查陇西王拥兵一事。”

    “啧,你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这件事真也好,假也罢,你就当真的报到赤京城去就好了嘛。”

    “将军,下官断然不会这么做!下官告辞。”

    我只听刘岩冷笑,然后便是森冷的呵斥,“秦尧,你真是不知好歹。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院子的四周突然冲出许多士兵,秦尧作势迎敌,“刘将军,你这是要干什么?”

    “对于不知好歹的人,本将军向来是不客气的。”

    我急得冲出矮树,大声喝道,“慢着!”

    那云本来要伸手抓我,但没抓住,依然躲在矮树的后面。

    刘岩长得黑壮,像是张飞。他愣了一下,伸出双手拦住要冲上来的士兵,“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站到秦尧身边,秦尧跪下来说,“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将军请起。”

    “公主?”刘岩皱眉说道,“嫁给李悠的金玉公主?”

    “就是我。大胆刘岩,看到本公主还不下跪!”

    刘岩似笑非笑,作势要跪,“末将拜见公主……”谁料,他竟又猛地抬起头,高声对四下喝道,“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我咬牙,“反了你!”而后自怀中掏出一个令牌,高高地举起来,“我看你们谁敢动!”

    众人看到那令牌,纷纷大惊失色,连忙都跪到地上,高喊万岁。

    这是我出京的前夜,父皇偷偷塞进我衣服里的调兵令。这令牌可以调动千军万马,可以先斩后奏,历来由大将军和父皇人手一块,见令牌如见父皇。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只当是父皇给我用来防身的。可自昨天李悠跟我说了安西都护府的事情以后,我就开始觉得,父皇的用意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自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帝再大,也不可能把国家的每一个角落都管到。

    秦尧到了陇西,只带了几个随从暗访,并没有派兵。一开始我就觉得蹊跷,现在我明白了。不派军队,原来是知道,刘岩这个反贼,已经控制了整个安西都护府,根本不会听秦尧一个小小的羽林军将军的。

    小陆子说过,安西都护府的将军历来都是由霍党的人担任的。霍党如今在朝中只手遮天,不论父皇派哪个大臣来,都不敢动安西都护府的将军不说,最后可能还要被收买。所以父皇派了秦尧来,秦尧为人耿直不阿,就算最后没查出什么,至少也不会陷害李悠。

    可刘岩这死胖子,居然还想把秦尧扣住。今天我要是不在这儿,秦尧不就白白牺牲了?这世道,还有王法没有!

    我喊道,“我命令你们,把刘岩给我抓起来!”

    见那些人都不敢动,刘岩还拼命瞪着他们,我又喝了一声,“好大的胆子!持此令牌者可以先斩后奏,你们不怕本公主灭你们九族吗!”

    他们这才一拥而上,试图抓住刘岩。

    刘岩是武将出身,一身的蛮力,区区几个士兵根本奈何不了他。他丧心病狂地朝我扑过来,秦尧欺身而上,与他缠斗。

    这个时候,一直藏在矮树后面的那云冲出来,拉着我就跑。

    “那云!”

    “笨蛋!刘岩经营安西都护府多年,这里早就都是他的人了!快走啊!”

    那云话音刚落,四周的高墙上就出现了很多弓箭手。我暗叫不好,弓箭已经如暴雨一般飞来。

    那云挡在我前面,刘胖子在另一边大笑,“幼稚可笑的公主。你以为凭一个破烂令牌就能把我怎么样吗?区区一个奶娃娃就敢跟我叫板,真是不自量力!”

    就在这时,秦尧的背后中了一箭,被死胖子一脚踹到了我的脚边。

    “秦将军!”我俯身去扶他,他抓着我的手说,“公主快走,快走!”

    箭雨太密,那云的武功还不如秦尧,抵挡不了多久。如果死胖子这个时候扑过来,我们就死定了!我看了看脚边受伤的秦尧,又看了看奋力抵挡的那云,第一次觉得,原来冲动不仅会害死自己,也会害死别人。我太天真了。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死胖子真的朝我们冲了过来。

    那云挡着箭雨,无暇□。我俯身拿起秦尧手里的剑,硬着头皮迎向刘岩。

    我不能害怕,也不能逃跑,这是一个公主的尊严,也是一个国家的尊严。

    “来啊,我不怕你!”我闭着眼睛狠狠往前砍了几刀,却没砍到什么。反而是有人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把我拉到了身后。

    刀剑声四起,我茫然睁开眼睛,看到一群黑衣人与刘岩的人马打了起来。

    而抓住我的,也是个黑衣人,正用背对着我。

    只见他举起手中的弓,同时搭了四把箭,嗖地一声,高墙上的四个弓箭手同时跌下墙头。而后他又迅速地自身后的箭筒抽出箭,在密集的箭雨中,逐一射下墙上的弓箭手。百发百中无虚弦。简直神了!

    死胖子见状,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壮士小心!”

    他转过身去,一脚就把死胖子踹出去很远。

    死胖子爬起来,又冲过来,他轻巧地躲过,一个横扫,死胖子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个人迎敌的姿态很轻松,淡如清风。每一次出手都能击中对方要害,快准狠。但即便是这样,仍然不能看出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因为他每一次出手,都有所保留,下一次出招就更狠,更绝。

    他移动的速度像是雷电一样,只能捕捉到影子,但姿态优雅,就像是在跳舞。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功夫,暗暗揣测一定是西域的什么奇人异士。

    院子里的打斗越来越激烈。黑衣人虽然各个是高手,但是死胖子的人实在太多了,还源源不断地涌进来,黑衣人的人数太少,渐渐处在下风。

    这时,倒在地上的秦尧突然拉住我的腿,递给我一个东西,“公主……”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我一看,这东西类似羽林军之间相互通信的信号弹,便连忙拉开,对着天空。只听“嗖”的一声,一颗红色的光球直冲上天,然后“碰”地一声炸开来。

    正把刘胖子往死里打的黑衣人明显愣了一下,而后他把手放进嘴里,吹了一个哨子,黑衣人齐刷刷地飞上墙头,瞬间就不见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整个院子安静了一瞬,而后院子外响起了叽里咕噜的外国话。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在刘胖子面前,“将军,不好了!我们被龟兹的士兵包围了!”

    那云比我还震惊,她冲那个士兵吼道,“带兵的是谁?”

    “好像是龟兹国的小王子,蒙塔。”

    我的脑袋轰隆一声,偷偷看那云的脸色。

    她,面如死灰。

    救星

    刘岩看了我手中的信号筒一眼,眼神阴恻恻的。

    他居然没有再纠缠我们,而是带着他的手下,转身出去了。

    我拉了拉那云,企图把地上的秦尧给弄起来。谁知道那云像丢了魂一样,怔怔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不行,我不能见他。”

    “那云?”我拉她的衣袖,她一下子跳了起来,“你快给我找个地方躲躲。”

    “这里哪有地方可以躲呀?”我看了看四周,“龟兹的王子又不是猛兽,见一见没关系的。”

    那云摇了摇头,“你们汉人有一种说法,叫因果循环。很多恩怨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停下来了。”

    “那……”我那字的尾音还没完,刘岩已经与一个男子共同走了进来。

    那男子很高,头发到肩颈,穿着束腰的长袍。袍子上的花纹很繁复,腰间别着短刀。

    我猜测,这就是龟兹国的小王子蒙塔。

    我仔细地打量他两眼,发现这是个极其英俊的男人。因为他的鼻子很高,眼窝有些深,与中原人的小鼻子小眼大相径庭。

    而他的突然出现,已经让那云无所遁形。

    我乖乖地蹲到地上,不挡住他们的视线。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何况,以我过往的经验来说,那云未必不想见蒙塔。就像我现在人在炎凉,身边有了李悠,偶尔还是会想念谢明岚一样。

    蒙塔先是看我,然后看向那云,脸色马上就变了。

    他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懂。

    那云回了一句话,我也没听懂。

    但他们的目光是那么炙热,就和所有热恋中的爱人一样。

    就在我以为他们两个会这样平静地对话下去的时候,两个人的声量忽然都拔高,就像是在激烈地争吵。

    而后,蒙塔忽然翻身到那云的面前,两个人就动起手来。

    “唉,别打啊!”我劝架,可是他们两个一边打,一边说着我不懂的话,根本没人理我。

    “那云,停手!打架不能解决问题。”

    那云抬手格挡住蒙塔,抽空对我说,“他硬说我盗用龟兹的火石。我要被气疯了!”

    “不是,你给他翻译翻译,就说那什么火石是躺在地上这个人给的。”

    那云对着蒙塔说了一句话,蒙塔低头看地上的秦尧,又是一句。

    “那云,他说什么了?”

    “他说,这火石是龟兹的机密。就凭一个汉人根本不可能拿到。”

    那云话音刚落,蒙塔已经伸手擒住了她的手臂。显然,他的功夫,要比那云好得多。

    我看到站在门口的刘岩在偷笑。这个死胖子,一定是刚刚进门的时候,他说了什么让蒙塔误会的话。

    他巴不得我们死。如果我们与龟兹王子再结了梁子,刚好让他们有借口把西域搅得更乱。

    我想了想,走到那云身边,低声说,“那云,你就承认是你偷的。”

    “什么?”那云瞪我。

    “你想啊,如果你承认是你偷的,蒙塔肯定要把你带回龟兹国处置吧?到时候,你就说是我和秦尧帮你的。现在我们最紧要的就是安全地离开安西都护府。否则等蒙塔一走,我们就脱不了身了。”

    那云想了想,对蒙塔说了一句话。

    蒙塔满眼的不可置信,伸手狠狠地按住那云的肩膀。我看到那云的眉头都皱起来了,肯定很疼。

    这个时候,刘岩和一个矮子走过来。刘岩对那矮子说,“你问问蒙塔王子,这几个人该怎么处置?”

    那矮子原来是个译官。

    蒙塔好像很生气,一直在咆哮。矮子本来就生得小,跟蒙塔说完话之后,简直已经缩成了一个球。他战战兢兢地对刘岩说,“蒙塔王子说要把这几个人带回龟兹去处置。”

    刘岩摇头,“你跟王子说,这几个人擅闯安西都护府,是重罪。”

    译官跟蒙塔对话,然后对刘岩说,“王子说,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以前,人必须都交给他。否则,龟兹的骑兵就在外面候着呢。”

    刘岩斟酌了一会儿,“罢了。你跟王子说,人可以由他们带走。”

    蒙塔听了译官的话以后,对着门外高喝了一声。马上有几个龟兹的士兵跑了进来,把我和秦尧硬生生地架出了府门。

    我回头看那云,她被蒙塔亲自押着,两个人还在争吵。

    我跟秦尧被扔上了一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板车,一个龟兹士兵坐上来,看着我。

    而那云则被蒙塔强行抱上了马,她虽然极力反抗,还是被蒙塔按在了怀里。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呼图城,一路往西行去。

    当呼图城渐渐地在身后缩小成为一个灰点,我忽然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难道我们真的要这样去龟兹了?秦尧能不能撑得住?

    看守我的龟兹士兵仔细打量我,而后用汉语小声地说,“你是在担心这个人?”他指着秦尧,“我看过他的伤势了,不严重的。”

    我吃惊,“你,你会说汉语?”

    那士兵憨厚地笑了,“是呀,我的母亲是汉人。”他看着我的耳朵,“姑娘耳朵上戴的红色宝石,整个西域只有一个人能拿得出来。所以我料想姑娘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坠。它是李悠送给我的首饰里面,最平凡的了。

    “姑娘放心。我们蒙塔王子的心肠很好,不会故意为难你们的。”

    “你能告诉我这火石是什么东西吗?”

    “火石是我们龟兹军队的高级将领用来求救的讯号。整个龟兹国只有两三个人才有。所以王子才怀疑你们偷盗龟兹国的机密。”

    我吐了吐舌头,难怪我一放那玩意儿,就把堂堂的王子和浩荡的骑兵给引来了。

    一路上,我都急于脱身,可是又想不到办法。就在我们要到达国界线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马蹄飞驰的声音,好像有一队人马正朝我们赶过来。

    我刚要回头,一骑已经到了我们身边。来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齐整的月白长袍,脚上的黑锦翻绫靴比大漠里的黄沙还要亮。

    他低头淡淡地看我一眼,我还没开口叫他,他就直接策马去了蒙塔的身边。

    蒙塔马上停了下来,整个队伍也都停了下来。

    我看到他在跟蒙塔对话,淡淡地点头或者微笑。他脸上的表情永远都那么从容,好像太阳的东升西落,不会受到任何事的影响。

    刚刚那个龟兹士兵指着他叫道,“啊,就是他!”

    那士兵见我不解地望着他,笑着解释,“他是被铁骑突厥称为阿尔斯兰的人。阿尔斯兰在突厥语里,是狮子的意思。我们龟兹的王族,最为崇拜狮子。所以,他也是我们的阿兰卡,哦,也就是守护神。对了姑娘,你耳朵上的宝石就是他赠的吧?”

    “嗯。”

    “姑娘,你真是有福气。你们很熟?”

    我抬手挡住脸,“不熟,绝对不熟。只有数面之缘。”

    “啊,传闻他不近女色的。不过听说赤京嫁来的那个公主,很平庸,根本配不上我们的阿兰卡。”

    我的头已经低到膝盖里面去了。我祈祷李悠千万不要过来跟我说话。就凭他在西北各国的声望,我今天的所作所为,除了让龟兹人得出我更配不上他的结论以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可惜佛祖没有听到我的祷告。

    因为下一刻,李悠的声音就在我头顶响起来,“你低着头干什么?”

    “你……你认错人了。”

    他停了一下,“……蒙塔说你和那云盗了火石?”

    我的四周安静极了。我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所有人都在用探究的目光看我们俩,包括在前面的蒙塔和我身边的那个龟兹士兵。

    “不要跟我说话!”我很小声地对李悠说。

    李悠不解地看着我。我对那个龟兹的士兵笑了一下,“你千万别误会,我跟他真的没有一点关系。我们不熟!”

    龟兹士兵满脸不相信地看着我,“姑娘,你就别蒙我了。”

    我还没开口,李悠已经亲切地对他说,“承蒙关照,这位姑娘是我的王妃。”又加了一句,“不巧,我们很熟。”

    听到这句话,那士兵好像马上变成了石窟里面的壁画,一动不动了。

    李悠把我抱上马,低头道,“王妃,您的记性不太好。才半天不见,就跟本王不熟了,恩?”

    “我,又不是故意……”

    “你先老实告诉我火石是哪里来的?”

    “秦尧昏过去之前给我的。”

    某人明显被气到了,“你就这么确定秦将军是要你把火石用掉?”

    我愣了一下,惊觉到,对啊,秦尧只是把它递给我,并没有让我用啊!

    完了完了。我懊恼地把整个脑袋都埋进李悠的怀里。我不要见人了,我没脸见人了。

    李悠策马回到蒙塔的旁边,我看到蒙塔怀里的那云正气鼓鼓地瞪着天。

    他们继续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半天。蒙塔一边看着我,一边点头,最后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他们聊完之后,李悠又对那云说,“云儿,你和蒙塔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悠,你快让他放了我。”

    “你会说龟兹话。”

    那云挣了一下,蒙塔抱得更紧。

    “气死我了,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上次他都已经说了,再见到就要把我打趴下!”

    “是吗?”李悠轻松地调转马头,“如果不是你说你非要嫁给老谷浑王不可,也不会把他惹毛。”

    “你,你到底站在哪边?”那云气得干瞪眼。

    “我只负责把我的女人带走。你不是我的女人。”

    “喂,你太没义气了吧!亏我拼命保护你的女人!”

    “你要是不把她带到呼图城来,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那云气得直蹬腿,“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教她用那句要命的龟兹话来威胁我,我能把她带来吗?”

    李悠又微微笑了一下,对蒙塔说了一句话。

    那云听了以后,对着蒙塔大叫起来。乱七八糟的,什么话都有,中间还夹杂着几句我能听得懂的汉语,“不是他说的那样,根本不是的!”

    蒙塔一边听,一边爽朗地笑了。

    我有一种感觉,可怜的那云被李悠算计了。

    李悠带着我,随从他来的人带上秦尧,我们开始往东走。那云还在蒙塔的手里,我不用回头,都能听到她的叫声和咒骂声。

    我问李悠,“不把那云带走,没事吗?龟兹和突厥不是正势如水火?”

    “国家有国家的恩怨,个人有个人的感情。蒙塔不会伤害那云。”

    啧啧,这人,上次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想了想又说,“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惹这么大麻烦的。”从炎凉城到呼图城,再到跟另一个国家的王子周旋。我心里很明白,这次着实让他费了一番心神。便又补充道,“下次,我一定……”

    他打断我,“还有下次?再有下次,本王会慎重考虑与王妃不熟一事。”

    “……!”

    罢了。像那云那样直爽火爆的突厥公主都搞不定的陇西王,像我这样不顶事的赤京公主就更搞不定了。

    那云,我们还是各安天命吧。

    谋略

    我以为炎凉城很近,其实也不近。我们一路走,走到了黄昏,天边都是迷眼的晚霞。这里的黄昏特别美,没有房子,没有人,只有一片金灿灿的沙海,与湛蓝的天空呼应。心灵,好像也随之纯净起来。

    “驸马……”我揪了揪李悠的衣领子,打了个哈欠。

    他身上总有好闻的味道。

    “怎么了?”

    “太阳像个好吃的饼,我饿了。还有多久才能到家?”我喃喃地说。

    “快了。”

    我仰头嗅了嗅他脖子里的味道。吹弹可破的皮肤,简直让我嫉妒得要死。我恶作剧一样地用嘴唇碰了碰他的喉结,他浑身都僵硬了。

    我偷偷地笑,欢喜他这样笨拙而又直率的反应。

    他伸手按我的头,声调也变了,“再不老实,就把你丢到大漠的深处去。”

    我依着他,笑道,“你才不会。你是我的阿兰卡。就算你把我弄丢了,也会来找我的。”

    他不说话,只是低头对我笑,淡淡的,优雅的,俊美的脸映着迷离的夕阳。我想,我会迷失,但不是在无人的荒漠里。而是因为某人的笑。

    好不容易回到王府,小东和小陆子已经侯在门口等我们了。

    李悠让小东把秦尧带去疗伤,小陆子拉着我说,“公主,您可把奴才吓死了。刚才,赤京的信使来了。奴才把信放到您的房间里了,您快去看看。”

    我一听说是赤京来的信使,连忙马不停蹄地奔回房间。

    桌子上放着信。上面盖着父皇的私印。

    我连忙打开,里面是一封很长很长的信。

    父皇问了我的近况,又说了母后和舅舅他们的情况。王明珠怀孕了。谢太傅身体每况愈下,谢明岚和霓裳要提前完婚了。

    信的最后,父皇说,“小六,西域都护府最初设置,是为了牵制陇西李氏,安定西北。然如今已渐成国家的诟病。朕赐你调兵令,对你给予了厚望。无论是陇西李氏还是安西都护府,作为皇帝,朕不希望看到它们威胁到皇权的统治。朕惟愿,小六不辜负父皇的一片苦心。此信万不可落入陇西王手中,看完之后马上烧掉。回信也定要用纯儿所赠的印章加盖为凭。父皇。”

    我把信放在蜡烛的火焰之上点燃,看着纸片燃成灰烬,心中怅然。

    纵使父皇疼爱我,纵使是他亲自选了李悠,但作为一个皇帝,他也不能完全放心。

    之前在赤京的时候,关于李悠的威望等各种传闻,赤京人都只当是以讹传讹,没有几个人全信。可是当那夜,李悠被各国来使要求跳秦王破阵乐之后,有心人便看出了那传闻所言不虚,所以我们被追杀了。

    父皇把我嫁给李悠的用意究竟有几重,我不想去深究,我只知道,李悠待我很好,若非涉及国家的立场,我不想做任何伤害他的事。

    “你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面干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李悠的声音。我慌忙擦了擦桌子上的灰烬,笑着回头说,“在看太子哥哥送给我的印章呢。”

    我把那枚用月尾紫石雕刻的印章递给李悠看。李悠仔细看了一番说,“这可是寿山石的一种?”

    我惊奇,“你也懂雕刻?”

    “看过几本古书,其中许多词很生僻,就问了很多的汉人和外公。因为太难,所以没有研习下去。”

    “你不早说!太子李纯可是这方面的行家。我从小跟着他,也略有建树。你要是碰到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拍着胸膛说。

    李悠不信任地看我两眼,把印章倒过来,看底下刻的字。

    “莼鲈之思?我从来没见过这个词。”

    我窃笑了两声,想起某人的汉语不太好,连忙解释道,“就是思念故乡的意思。”

    “有什么典故吗?”

    “典故……”我只知道意思,不大记得典故了。

    “汉人的成语,不是总有典故的吗?这个词一看就是化用典故而来的。”李悠很较真。

    金玉暖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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